第49章 、費弗曼（菲爾茲）

忙完了期中考試, 陳亦桐和葉瑄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需要完成，那就是完成江池的遺作。比起他們兩個丘賽的報告，江池的報告框架更為宏大, 對于模型的要求也更高，以當時他們兩個能夠獲得的計算機算力來說, 根本不可能完成。

但是這個研究屬于江池個人的, 沒有任何基金贊助, 這也意味着斯坦福和MIT都不會有相關的經費供這個研究使用超級計算機。如何獲得處理億萬級數據算力的計算機資源，成為困擾葉瑄和陳亦桐的最大問題。

MIT和斯坦福的超算中心都向這篇研究提出了合作邀請, 但是很遺憾他們都有共同署名分享成果的要求。葉瑄和陳亦桐兩個人都沒打算署名，更不可能把江池獨立研究的成果和其他機構分享。

那這個研究就這樣停滞不前了嗎？肯定不能這樣, 經過丘賽的答辯, 江池的理論建構已經算是開源了, 肯定有其他學者在做，做出來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他們兩個必須加速。

正在葉瑄一籌莫展的時候, 陳亦桐發來了消息：“葉瑄, 我在MSN上聯系到了一位華人企業家，他的公司在矽谷，服務器滿足我們的算力要求, 可以在空閑的時候借給我們使用。”

葉瑄不敢置信, 這樣級別的服務器租賃起碼以十萬美元計，這麽可能免費借給他們用呢。

葉瑄：“你确定你沒有做夢。”

陳亦桐：“我也非常驚喜, 這位先生非常熱衷于推動中國學術的發展，所以提供給了我們這個機會。”實際上陳亦桐是答應了加入這家公司的算法團隊, 用來換取服務器的使用。

葉瑄雖然半信半疑, 但是還是要去看看：“你在麻省不方便, 那數據處理和模型拟合就我來吧。”

如果真的讓葉瑄一個人做，那陳亦桐的小算盤豈不是落空了：“你一個人任務太重了，我周五沒課，飛到舊金山，然後周日晚上再回去。”

葉瑄：“It doesn't seem necessary.”（聽起來有點沒那麽必要）

陳亦桐：“You don't think so， but I do.”（你認為沒必要，可我認為有必要）

就這樣陳亦桐過起了每周往返美國東西海岸的生活。

美國時間晚上八點，矽谷西區某家創業企業的機房內，葉瑄已經和這個數據冗餘折騰了快一個星期了，還是沒有解決。

葉瑄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智商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如Ryan所說腦容量有限，只适合做技術性的工作而不适合做創造性的工作。

葉瑄重生以來很少出現情緒失控的情況，而這一次她罕見的有些煩躁。整個數據的清洗拟合已經進行了一大半，但是目前卻不知道出現在哪裏。推翻重來的工程量巨大，葉瑄并不知道從哪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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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陳亦桐雖然人在實驗室，但是每天晚上都會被這個公司的幾個創始人叫去調試算法。雖然名義上是兩個人一起工作，但是大部分的工程還是落在了葉瑄的肩上。

但是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自己占用着別人的服務器資源，也不好拒絕別人的要求。

淩晨兩點，陳亦桐和這個公司的創始人開完會。這個公司推出的在線會議産品正準備問世，但是在面對視頻多開時總是會因為路徑問題導致視頻的清晰度降低，那麽這個産品同MSN等視訊産品就無任何根本差異了。他們願意把服務器借給陳亦桐也是因為陳亦桐曾在并發路徑優化的領域發表過相關的論文。

這個時候葉瑄還沒有睡覺，她反複在腦海裏演算數據模型，一行行的檢查代碼，重複這樣的工作卻毫無進展。讓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陷入泥潭中卻不知道方向在哪。

葉瑄其實是聽見了陳亦桐走進來的腳步聲的，但是她并不想理會。這個讨厭的家夥每周從麻省飛來就是為了參加精英們的商業會晤，哪裏還管論文的事情啊。

陳亦桐放低了聲音：“你先去躺椅上休息一會兒吧，接下來的工作我來吧。”

葉瑄聽到陳亦桐這句話更沒好氣兒了：“可不敢勞您大駕，我還是自己來吧，不然怕耽誤了您創立獨角獸公司。”

陳亦桐經歷了五個小時的飛行，一下飛機又是開緊急會，現在整個人也疲憊到了極點，但是面對葉瑄他還是保留了最後一絲耐心：“剛剛是他們找我問一個算法的問題，我有過這一領域的論文。”

葉瑄再次感覺到了被陳亦桐全面碾壓的無力感，她剛進斯坦福，每天大多數的時間都用來彌補基礎的不足，而陳亦桐一入學就進了最頂尖的實驗室，以第一作者身份發表了SCIⅠ區的文章。

葉瑄：“那更不敢讓您動手了。”夜晚和機房裏機器的電磁聲放大了葉瑄內心裏的情緒，說完這句話她幹脆一言不發，固執地滑動鼠标，檢查現在程序的問題。

陳亦桐不善言辭，更不擅長揣摩女孩兒的心思，她只當葉瑄只是壓力太大想要發洩一下，便也沒有再繼續解釋下去。

他聯機打開葉瑄今天一天的成果，很快就發現了葉瑄的程序問題出現在了哪裏。葉瑄還是按照股票市場的那一套來構建模型，引入了一個冗餘變量，導致整個模型的運算變得很複雜。

陳亦桐找到問題以後，立刻開始了重新的編程，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入機房。葉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陳亦桐沒有吵醒葉瑄，還有兩個小時這家公司就要上班了，他們到時候要把服務器讓出來，所以葉瑄還能再睡一會兒。

他去樓下的Red Rock買了兩份早餐——One cup of mocha with sugar free， double chocolate，他清楚地記得葉瑄的咖啡口味，一杯摩卡，無糖雙倍巧克力。

陳亦桐回到機房的時候，葉瑄已經醒了。雖然葉瑄大腦有些宕機，但是還是清楚得記得一個原則——她還在和陳亦桐賭氣呢。

陳亦桐把咖啡和三明治放到了葉瑄的桌子上：“先填填肚子吧，中午回家我媽說她做了你最愛喝的湯。”

葉瑄雖然不想理陳亦桐，但是肚子已經發出了抗議，還是很誠實地接過了陳亦桐買的早餐。

陸嘉茵在加州租了一套華人區的公寓，平時周末的時候給葉瑄加加餐。現在陳亦桐過來了，晚上他們兩個在機房裏加班，白天就回家裏補覺。

飯桌上，陸嘉茵看着葉瑄烏青的眼圈，止不住的心疼：“瑄瑄啊，你們那個任務還有多久啊，要不然讓陳亦桐一個人去就行了，不然你身體熬跨了，我沒辦法和沛玲交待啊。”

兒子在年輕的時候是要多磨練意志的，而女兒則是嬌花需要耐心的呵護。陸嘉茵從小是這樣被養大的，她現在也貫徹着這樣的原則。

葉瑄強扯出一絲笑意：“阿姨，沒事的，快結束了。”葉瑄最近有意加快進度，也是想讓陳亦桐趕快回麻省待着。一是讓陳亦桐可以專心自己的學業，二也不想看到這個讨厭鬼在自己的眼前晃蕩。

陳亦桐這個時候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這是你昨天一直糾結的問題，我重新寫了一下，你晚上去機房看看是不是可行。”

陳亦桐的語氣平淡，好似這只是他吃了一口飯，做了一道1+1的數學題那麽簡單，但是這個問題卻困擾了葉瑄了幾天。

“哦。”葉瑄接過來以後放到了桌面上，沒有陳亦桐想象中的開心。

“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陳亦桐突然意識到了葉瑄好像是真的不開心了，而不是暫時壓力大。

這句話戳麗嘉中了葉瑄的痛點，原來眼前的這個傻子現在才發現自己不開心啊，昨天晚上的脾氣都發給空氣了。

葉瑄扯出一個特別特別誇張的假笑出來：“陳亦桐先生，我現在太開心了，我能讓這樣一位天才少年躬身為我解決這樣一個問題簡直是太榮幸了，我現在太開心了。”

“這樣的表現你滿意了嗎？”葉瑄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陸嘉茵才終于察覺出來兩個孩子好像鬧別扭了：“桐桐，你是不是又做什麽事情惹瑄瑄生氣了。”

陳亦桐：“母親，我沒有。”陳亦桐實事求是，他确實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了葉瑄。

陸嘉茵一直在朝陳亦桐使眼色，意思就是不論是不是你做錯了，你先道個歉就行了。

陳亦桐顯然沒有接收到陸嘉茵的信號：“母親，你的眼睛怎麽了，怎麽一直在眨。”

陳亦桐簡直要把陸嘉茵氣吐血了，她怎麽養了這樣一個好兒子。

葉瑄也知道是自己的情緒不太穩定，陳亦桐其實并沒有做錯什麽。雖然每周到加州來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幫人家公司解決問題了，但是該他做的任務都完成了。這不是自己忙活了幾天的東西人家熬了一個通宵就整明白了。

葉瑄：“阿姨，和陳亦桐沒有關系，是我自己覺得自己沒用。”

陳亦桐：“沒有啊，你很有用啊，這個研究大部分的變成都由你來完成。”

葉瑄:“但其中沒有我也一樣，你一個人可以完成地更好。”

陳亦桐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可是如果沒有葉瑄，他壓根就不會費勁周折每周通勤十幾個小時來到加州了。

葉瑄其實在陳亦桐的面前開始自卑了，花了兩輩子她還是沒有追上陳亦桐的步伐。

高中的時候憑借着前世的優勢，她勉強可以和陳亦桐打成平手。如果她繼續選擇數學，說不定在大學期間也能和陳亦桐掰掰手腕。

但是她放棄了數學選了計算機，就是不想以後一直活在陳亦桐的陰影下，沒想到陳亦桐還是能輕易地擊垮她脆弱的自尊。

葉瑄知道是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陳亦桐不該包容自己的這些問題:“下午我去學校的機房裏，你去公司吧，我倆暫時隔開一些，有利于情緒的穩定。”

陳亦桐:“你不想見到我嗎？是我做了什麽讓你讨厭嗎？”

葉瑄:“Stop！別再刨根問底了，我說了是我的問題，OK?”

陳亦桐雖然不理解葉瑄現在的狀态，但是他知道肯定自己哪裏做的不好。

陳亦桐知道自己在加州可能讓葉瑄不開心了，晚上到機房便加快了編程的進度。本來他前期慢慢吞吞就是想在加州多待一會兒，他待在葉瑄身邊就會有安全感。但是現在既然葉瑄不想見到自己，那就滿足她的心願吧。

本來大概還要四天的編程量，陳亦桐熬了一個通宵就收尾地差不多了。

陳亦桐回家收拾行李:“母親，幫我把U盤給葉瑄，她應該暫時不想見到我。我一會兒下午的飛機就回去了。”

陸嘉茵有些頭疼兩個孩子，是什麽樣的矛盾讓兩個孩子面都不想見了。

葉瑄周日幹脆沒回陸嘉茵的公寓，直接在學校宿舍住下了，就是為了避免見到陳亦桐的尴尬。

周末，陸嘉茵主動給葉瑄打電話:“瑄瑄啊，幹媽想你了，回家給你好好補補。陳亦桐那個讨厭鬼這周不回來，讓他一個人待在學校。”

葉瑄突然有些內疚，明明陳亦桐是陸阿姨的親兒子，但是卻為了照顧自己的情緒，讓人家母子兩隔。

葉瑄:“阿姨，對不起，上周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幫我和陳亦桐道個歉。”

陸嘉茵:“我可不當傳話筒，你自己找他說。”陸嘉茵知道兩個人之間想要解開心結，關鍵就是要把話說開。

葉瑄到家就準備進廚房幫陸嘉茵洗菜，畢竟作為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陸嘉茵其實很少做家務。

“沒事，你不用管，菜已經找阿姨幫忙切好了，我一會直接燴一下就行了。你去書房裏看一下，陳亦桐上周離開給你留了個U盤，但你沒回來我就一直沒給你。”

葉瑄來到書房，插上U盤，沒想到陳亦桐已經把整個模型的程序都寫了出來。

程序的結尾還附上了一段話:對不起，是我惹你生氣了，我已經把程序寫完了，這個月就不會去加州煩你了。

陳亦桐的道歉方法很簡單——投其所好。葉瑄不想見到自己，那他就把工作加緊完成。

好吧，又被陳亦桐秀到了……不過經過一個星期的自我調節，葉瑄已經不再心态失衡了。總要認識到百年難遇的天才和普通天才之間的差距。

但認識到差距不代表服輸，葉瑄發誓一定要在其他賽道上彎道超車。

作者有話說：

祝大家元宵快樂~今天在這章評論的寶貝都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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