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挖參

小紅抱着嚎啕大哭的沈睿，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道：“小姐，您別在欺負夫人了……”

“欺負？我這是在救她！”沈伶語那顆堅硬的心，此刻也有了一絲裂痕，飽滿圓潤的淚珠從眼眶滑落出來。

“小紅，我能相信你嗎？”

小紅聽出了沈伶語語氣中的不同尋常，立馬對着沈伶語表露忠心，“小姐，小紅十二歲被賣到沈家，一直跟着夫人，奴婢德蒙夫人照拂，哥哥娶妻都是夫人的體己錢，奴婢斷不會在此時丢下小姐的。”

沈伶語艱難的做出了決定，“好，小紅，我相信你有這份心，我今日上山去采血人參，你看好家裏的夫人和小少爺，等我回來。”

小紅抓住沈伶語的手，淚眼婆娑道：“小姐，天色已晚，您明天再去吧。”

沈伶語秀眉輕蹙，看着花滿月因發燒而紅腫的臉頰，斷然拒絕了小紅的勸阻，“明日，怕是來不及了。我現在就動身！”

沈伶語背上小籮筐和帶着一把四齒小耙子，匆匆向山裏趕路。記得昨天那老大夫給了她一張字條，寫着血人參的樣子和習性。

素淨的手展開折疊的紙張，映入眼簾的是一則地址，沈伶語記起這是老大夫推薦的幫手，貝齒輕扣豐潤的唇瓣，心底已有了決定。

與其自己在山上亂竄，不如帶個懂行的幫手，也好盡早歸家。沈伶語膽子大，一個人摸到了私塾處，荒野鄉村只有一個啓蒙教師，白日裏給孩子們上上課，到了下午就下學了。

顧輕舟一個人坐在私塾教室裏，品茶閱讀。香茶青煙袅袅泛起一絲氤氲，一個身着藍衫的年輕男子，一手捧着一本古卷，細細品讀着。

另一只潔白的手指裏執着一只毛筆，偶爾停下來在攤開的宣紙上不疾不徐地寫上幾筆，好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

“先生！”自知突然出現打擾到人了，沈伶語有些怯怯，對于學霸型的人物，她從來都是仰視，不敢亵玩，因而言語間多了幾分尊敬。

“何事？”顧輕舟下筆一頓，蘸了飽滿墨汁的筆尖突然在純白的宣紙上，點了一個突兀至極的污漬。

顧輕舟微微皺眉，手下的筆未停，寥寥幾筆，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躍于紙上。

“哇，你畫的好漂亮啊！”

Advertisement

沈伶語不知何時突然竄到了案臺邊，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毫不掩飾地誇贊着顧輕舟妙筆丹青。

顧輕舟呼吸一滞，鼻間充滿了姑娘家清新的氣息，不由自主向後仰去，抵擋一波又一波的熱浪襲來。

他略有敵意問道：“姑娘，有何事？”

“有大事！”沈伶語突然上前緊緊握住了顧輕舟的手，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寫滿了乞求，讓人憐惜。

可那是別人的想法，自小将女人視為麻煩的顧輕舟，可不是這麽想的。

這還是頭一回，有姑娘無視他的冷漠，直接動手動腳，這種行為，簡直比青樓的女子也不遑多讓。

顧輕舟修長的手被一雙柔軟的小手，捧在手心裏，臉上瞬間像抹了胭脂一般，他連忙用力把手抽了出來。

“有事說事，不要動手動腳。”

我似乎把人惹生氣了？沈伶語有些奇怪，但還是将自己的來意簡單敘述了一遍，便期待顧輕舟能夠立馬站起身來和她上山。

哪知這人居然沉思了一下，手腕微動，在一張宣紙上草草畫了幾筆。

顧輕舟把畫作随意扔給她道：“血人參的模樣我已經給你畫好了，你只要照着這張圖尋找一定不會錯的。”他言語淡漠，常人定能聽出來已有送客之意。

沈伶語看着那張圖仍然是一個頭兩個大，不是說他畫得不好，可眼見天漸漸黑了，對于一個有夜盲症的人來說，哪怕血人參在她眼前，她也視若無物。

她腦袋裏轉動着鬼主意，心一橫，趁着顧輕舟不備，伸出一只小黑手和他十指緊扣，便開始玩命狂奔。

沈伶語原來是長跑健将，一口氣跑出去5公裏都不在話下，可是這副身子有點弱，拖着個大男人繞着山路跑了不到2公裏，就氣喘籲籲了。

不過好在人還在她的手裏，跑不了。

顧輕舟一介書生，幾時跑過這麽遠的路，弱雞的連女子都比不上，登時腿就抽筋了。他坐在地上偏着臉，看向那個行事古怪的女孩。

明明瘦弱的風一吹就倒的樣子，體內居然有無窮無盡的力量，顧輕舟不得不佩服道：“姑娘這份拳拳孝子之心，讓顧某感動，可是如此行事，衛冕堂皇。”

“我不拉你來，你會跟我來嗎？”一張笑嘻嘻的俏臉湊了過來。

當然會不，顧輕舟低着頭心裏嘀咕道。別人家有事他樂于助人，可這個姑娘，才見第一面，就讓他從心底升起了想要逃跑的念頭。

沈伶語不理會，仍然保持着笑臉，看着男人一臉無語地揉着大腿。她将懷裏的水葫蘆遞了過來，“喝口水吧，我們歇一歇就要啓程了。”

顧輕舟抱着水葫蘆不知所措，他剛剛眼睜睜看着女孩就着葫蘆喝水，難道他也要喝嗎？那豈不是有親密接觸？

正當顧輕舟心裏天人交戰時，沈伶語瞥見了他一動不動坐在那，天真問道：“難道你不渴？那我就拿回來了，還要爬山省着點喝。”說完小手就将水葫蘆收回懷裏，留下顧輕舟在後面幹瞪眼睛。

沈伶語向山上爬着，發現後面的人沒跟上，“喂，快走啊，天馬上要黑了，我可不想被困在山上。”

顧輕舟拍拍衣服上的灰塵，無可奈何地跟在她身後，心裏把那個小女子教訓了千萬遍，“沒有眼力見的蠢女人，沒看我正在思考人生，居然直接搶走了水葫蘆！”

沈伶語爬山速度不錯，得益于長時間鍛煉身體，沒想到白面書生也不錯。顧輕舟雖然累極了，但是不想被一個女子比下去，況且上山采藥不是第一次了，他比她更熟悉山路。

唉，別人對他都是恭敬有禮的請，到了沈伶語這則是蠻橫無理的拽。

雖然有些不情不願，可是人命關天顧輕舟也不敢怠慢，因此慢慢的兩人的隊伍從沈伶語在前開路，顧輕舟在身後用氪金雙眼探查，變成了顧輕舟在前方探查，沈伶語在後面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