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百味居(1)
遠在京都的顧槐對自己唯一兒子的婚事,也十分上心,可這孩子就像是塊石頭,任你好話賴話都說盡,磨破嘴皮子了,人家也絲毫不為所動,心甘情願窩在窮鄉僻壤做一個窮苦的教書先生。
不考功名,不娶妻,不生子,生生要斷絕他們老顧家的根。
顧槐每隔一年都會給顧母來信,信上無疑都是數落顧母教子無方,每每接到信件顧母身體就會飽受折磨大病一場。
今年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顧母臉頰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呈現出青白的色澤,讓顧輕舟終于皺着眉頭妥協了,答應了顧母去相親。
大不了在“看新娘”時再拒絕,總比讓母親直接希望落空好得多。
顧輕舟端起茶杯,細細用茶水漱了口,冷峻的容顏突然間散出暖意,心中如是想到,若是和沈姑娘成親他肯定不會拒絕。
唉,想什麽呢?人家姑娘冰肌玉骨,怎麽會下嫁你一個鄉野書生。
顧輕舟搖搖頭,把那個不着邊際的想法趕出了腦內。
學生三三兩兩來到學堂,正掏出書本溫習着,顧輕舟施施然站在門口,雖然面容不茍言笑,但是對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學生,都給于了回應。
沈伶語手裏牽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從山路上下來,身後跟着她家唯一的婢女小紅。一路上她笑容如山花爛漫,快樂的氣氛感染着衆人,不知不覺間也想和她一起微笑。
她似乎總能保持好心情,顧輕舟低頭笑容轉瞬即逝,他伸手接過沈睿,語氣是一貫的淡漠且客氣周到:“放心交給我吧。”有外人在場,他沒有直呼其名。
沈伶語松開手掌,蹲下身子,用手整理了一下沈睿的脖領,“睿兒,姐姐下午再接你回家,你在顧老師這裏可要聽話哦。”
“睿兒很乖的。”沈睿抿着小嘴,用力抓緊了顧輕舟的手,葡萄大的黑眼珠裏急切地望向顧輕舟,希望他能給自己作證。
顧輕舟不負期待,大掌罩住沈睿小小的頭顱道:“睿兒很乖,課業完成的也不錯,你教得很好。”
“這不是你的功勞嗎?我可不會搶功勞。”沈伶語嘟起小嘴,亮出一排編貝般的小白牙,“行了,我走了。”
“你早點回來。”顧輕舟脫口而出後覺得自己有些冒失,趕忙用力關上了書院大門。
Advertisement
小紅的眼睛一會兒瞟瞟書院,一會兒又瞟瞟自家美貌如花的小姐,忽然間開了竅,“哎呦,小姐啊,您跟顧秀才是不是……”
沈伶語如水般純淨的雙眼中半點遐想都沒有,“什麽是不是,說話不要留一半讓別人猜,我可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小紅一閃身走到沈伶語前頭,她紅着臉,伸出兩個大拇指微微翹動,嘴角間挂着羞澀的笑意,“顧秀才一表人才,我家小姐長得和畫上的仙女一樣,早前我還尋思顧秀才仙風道骨誰都配不上,可是若是小姐的話……哎呦,小姐,我的耳朵,疼!”
小紅的話還沒說完,一只突如其來的小手就擰住了她的小耳朵,小紅忍不住高聲呼喊起來。
“還知道疼啊,知道疼就別瞎說!”沈伶語也就是吓唬一下小紅,擰了一下就撤了力,“我看,是你這小蹄子,半夜思春,可別稍帶上我。”
小紅捂着自己紅彤彤的耳朵委屈巴巴地道:“小姐,人家只是仰慕。”
沈伶語玻璃珠般的眼珠,在眼眶中游走了一圈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可不信。”
“小姐,你的臉好紅啊。”小紅指着沈伶語紅如蘋果的臉揶揄道。
“臉紅?”沈伶語愕然,慌忙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臉,不用看也能從灼熱的溫度上判斷出,此刻芙蓉臉頰上飛霞滿面。“一定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我們趕路走的太快了,所以才會臉紅。哎呀,我跟你說這麽多幹嘛。”
小紅一臉壞笑,“小姐,你別慌啊,我可什麽都沒說,你不用解釋這麽多。”
沈伶語美眸微揚,紅潤的嘴唇微微抿起,反手敲了一記在小紅的腦袋上,“小小年紀就學會打趣我了,小心我明天就把你賣掉。”
“賣掉?小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小紅收斂了神色,雖然心知小姐只是吓唬她,可是這番話語還是起到了震懾作用。
“小紅,我和顧老師就是朋友,你別瞎想。”末了沈伶語畫蛇添足補了一句,見小紅雙眼含笑,氣惱的她用力跺了一下腳,心道:“該死的荷爾蒙,無處發洩的荷爾蒙,居然被這種姿色迷了眼睛,真有辱一個閱盡千帆的追星女孩!”
沈伶語大眼睛看着天小聲嘟囔,“他那種冰塊臉哪比得上我家夏承軒。”夏承軒是沈伶語上輩子追的最後一顆星,也就是為了買他的周邊,沈伶語才斷送了性命,借着別人的身體重新回到人世。
“小紅,一會兒我們先去百味居買上一碟辣白菜,然後在附近的飯店裏停留幾個時辰,到時候點餐你可千萬別攔着我。”沈伶語花錢大手大腳,反觀小紅就是持家小能手,兩人在一起總是為了花錢産生不愉快,今天沈伶語提前跟小紅打好招呼,免得一會兒小紅在外面不給她面子。
“嗯,小紅知道了。”小紅在外面還要顧及小姐的臉面,決定今天少說話。
沈伶語帶着小紅直奔百味居。百味居是太平縣數一數二的鹹菜店,小店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凡舉能夠在市面上看見的鹹菜,都能在這裏找到。
沈伶語撩開麻布簾子,一雙水眸帶着新奇向裏屋瞄去,這小店是真小啊,十平米左右的空間裏,高高低低擺放着架子,而架子上則擺放了許多不同的壇子。
腌漬的壇子不同,味道也會略有不同,沈伶語曾聽聞過這種說法,只是從沒當一回事,而今一見百味居琳琅滿目不免汗顏。
“姑娘,想買些什麽?”一個長須老者伏在案前,如枯樹枝一樣的手指間撥弄這一個金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