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分(3)

尹夏知眼睛微微睜大了些,溫寒聲的皮膚白,幾道血痕縱橫在他掌心上,格外刺眼。

她伸出根手指小心地碰了下被剮蹭破的地方,确定沒有腫脹的痕跡,心頭一簇惱怒的火燒上來,“你怎麽不揍他呢?”

溫寒聲好笑道:“你怎麽比我還氣?”

“我這不是——”尹夏知抿了下嘴唇,“替你鳴不平嘛。”

溫寒聲雲淡風輕看着她,“動手就能保證問題一定解決嗎?”

尹夏知理所當然道:“問題解不解決不重要,我們爽就完事了。”

溫寒聲掌心伸展開,上面的紋路清晰,沒有亂紋。她回頭問袁媛要了張紙巾,沒有碘伏,她也不太敢貿然擦拭傷口,只清理了周圍的污漬。

她還是第一次見男生打完籃球後髒髒的手。

尹夏知偷偷笑了笑,沒想到溫寒聲這樣的神人也一樣。

溫寒聲沒遺漏女孩嘴角微勾的弧度,受傷的那只手,勾起手指,指腹不着痕跡蹭過她柔軟的手背。

“刮破了皮,你宿舍有沒有酒精棉球什麽的?”尹夏知從背包裏拿出幾貼創可貼,鄭重交到溫寒聲手裏,“一定記住,清理完再貼,不然會發炎。”

溫寒聲點頭應下,“知道了。”

尹夏知的手指隔着創可貼點了點他的手心,笑容中藏着幾分狡黠,“溫寒聲,我幫你處理傷口,你就不能記我的仇了。”

溫寒聲唇角微揚,“你覺得我是個記仇的人?”

尹夏知一本正經點頭,“天蠍座記仇很可怕的。”

溫寒聲有些無辜,因為生辰年月被挂上記仇的标簽,他要笑不笑,淡淡“嗯”了聲,“很晚了,你們快回宿舍吧。”

尹夏知也不打算多留,“那我們先回去了。”

然後乖乖一鞠躬,拖音帶調地賣乖:“學長辛苦,學長再見。”

溫寒聲等到友誼賽結束,室友徐澤逸打了全場,渾身冒汗。

他随手拿起溫寒聲旁邊的礦泉水,擰開蓋子仰頭猛灌,“那黑皮操作太騷了,你手怎麽樣,破皮了吧。”

溫寒聲無所謂說:“小傷。”

徐澤逸瞅他一眼,“你在發呆?”

“想事情。”溫寒聲想起徐澤逸的女朋友對星座很有研究,“徐澤逸,你對天蠍座有什麽看法麽?”

徐澤逸的神情更奇怪了,堅定的無神論者·唯物主義者·溫會長,有朝一日竟然會好奇星座這些玄妙的道道。

他抓了抓頭發,絞盡腦汁想了幾秒,“其他的我記不清楚,但有一句話我覺得很精辟。”

溫寒聲:“什麽?”

徐澤逸賊兮兮拐了他一下,“天蠍配白羊,三天不下床。”

溫寒聲無意識地攥住手,創可貼的包裝紙刮到傷口,他回神,漆黑的眼眸沉澱了點光,“白羊座,是什麽時候?”

“三月底到四月中。”徐澤逸驚嘆,“哇靠,溫寒聲,您開始轉性了?”

溫寒聲垂落眼簾,把水杯裝進書包,“走了,回宿舍。”

在無人看見的角度,他薄唇揚起一道弧,像是贊同了這個說法。

每一年的上半學期都在緊鑼密鼓準備各項校級活動,尹夏知沒忘記大一剛入學作為幹事拼命的魔鬼歲月。

本以為升入大二能養個老、享清福,但一沓接一沓的策劃表狠狠拍打在她臉上,嘲笑尹部長的異想天開。

再加上專業課老師要求的實驗數據和Pre,尹夏知忙得宛如連軸轉的陀螺,兩眼一抹黑就到了院系籃球賽。

每年的籃球賽都是按照學院編碼編排場次,心理學院陰盛陽衰,尹夏知早就不抱任何期待。出來場次表後,她留意了下國交學院,果然又和藝術學院對上了。

比賽開始前一天,啦啦隊最後一次訓練。

女生部的部長請各位成員換上衣服,進行一次大排,“等會兒溫學長和團委老師會來驗收成果哦,大家認真些。”

自從領來衣服,尹夏知就沒穿過,除了下水洗它的時候,她撐開那色彩鮮豔、裙擺蓬松的小裙子看了看,想死的心都有了。

更衣室外,尹夏知等袁媛換好衣服。她為難地扒了扒頭發,實在想象不出這裙子穿在她身上會是什麽樣子。

尹夏知嘆口氣,忽然想起女生部部長說溫寒聲待會兒來,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袁媛拉開布簾走出來,她比尹夏知矮,裙子穿上遮住大腿,看起來很乖。

尹夏知低着頭沒動靜,袁媛走過去拐了下她肩膀,“你在幹什麽呀,快去換衣服。”

尹夏知心如死灰,任命地抱着衣服進去了。

訓練室的更衣室格外寬敞,一扇落地鏡能看清由頭到腳的全部細節。

尹夏知換上裙子,低頭拂了拂裙擺,肉眼觀察長度不太對勁,她一彎腰,上衣衣擺皺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裙長也好不到哪去,堪堪遮住半個大腿。

腿彎弧度修長瑩潤。

布簾外傳來一陣哄鬧,女生們相互打趣經過尹夏知所在的試衣間。談話內容中夾雜着溫寒聲的名字,欲言又止間帶着少女們的期待。

算了。

那麽多人,她混在裏面也不顯眼。

有了這個心理安慰,尹夏知坦坦蕩蕩出了更衣室。

袁媛還在外面等她,無聊地擺弄手機,聞言緩慢擡起頭,目光落在尹夏知身上,一瞬間驚豔。

“哇——”袁媛湊上來揪她的裙子,“夏知,為什麽同樣的衣服你穿上就好欲啊?”

更準确點說,應該是純與欲的結合體。白色上衣勾勒出胸前柔美的弧度,腰側設計恰到好處挽出女生細軟的腰肢。

袁媛一驚嘆,其他女生也紛紛看過來。

視線聚焦在尹夏知腦殼上,讓她太陽穴嗡嗡響。

幾個狀況外的小學妹竊竊私語,“她哪個部門的呀,我怎麽沒見過?”

“你斷網了?她你都不知道。”音量逐漸放大,“經常和溫學長走一塊的,關系嘛,不清不楚的。”

——不清不楚的。

尹夏知沒錯漏她們的用詞,歪過頭,迷茫地眨了兩下眼睛。

“學妹,你們是覺得我耳朵不好用嗎?”

小學妹們呼吸一緊,生怕被穿小鞋,拉扯着遁地跑了。

尹夏知更奇怪了,她長得很吓人麽。她邊想邊轉過身,對上袁媛有些猶疑的眼神。

尹夏知很輕易讀懂了她的眼神。

原來很多人都覺得她和溫寒聲的關系不清不楚。

但袁媛沒說什麽,拉住她往門口走,“我們也過去吧,最後一天訓練,打起精神來。”

訓練室在隔壁,已經有人在拉伸了。

尹夏知一進門,剛才的小學妹們偷偷摸摸打量她,尹夏知拉着袁媛去了她們旁邊。

落座,袁媛差點笑出來。

尹夏知擰開水瓶,抿了口水潤嘴唇,袁媛一笑,她也想笑。

硬是忍住那股惡作劇的心理,尹夏知揚起唇角,跟小學妹們打招呼:“哇,好巧。”

小學妹一臉“敢動嗎?不敢動”的表情,面如土色尬笑起來,“巧、巧呀。”

十分鐘後,女生部的部長走進訓練室,招呼大家起來站隊。尹夏知在第一排,她還未站定,就見溫寒聲和幾個團委老師走了進來。

溫寒聲今天穿白衣黑褲,脊背挺直如雪松,氣質冷然清冽。

他進門後特意站在老師們的身後,垂着眼,窗外洩入的光線點染在他鼻梁骨上,形成自然的高光。

每個細節都将女生們的心動節拍拿捏穩準。

團委老師誇張講道:“這真是臨時拼湊的啦啦隊嗎?一點也不遜色啊。”

大家笑成一團,他恰好是分管秘書處的老師,尹夏知經常接觸,自然知道老師的脾性。

彎唇跟着笑了兩聲,忽然感覺一道視線移了過來。

尹夏知掀起眼皮,和溫寒聲四目相對上。他微垂着眼簾,看起來有點困乏,像剛睡醒就被拽起來搬磚,不太有精神的樣子。

女生部的部長放了音樂,“大家再練一遍第一個八拍吧~”

第一個八拍的動作幅度比較大,她想看看服裝是否有問題,以預防正式場合出纰漏。

音樂響起,尹夏知機械地随節拍舞動。起初什麽事也沒發生,到最後的手臂伸展動作時,上衣的肩帶卻從中間繃斷了。

一道尖叫聲先一秒響起:“啊!!!”

站在她身後的小學妹捂住上衣,臉色漲紅,“對、對不起,衣服壞了。”

尹夏知拽着衣服肩帶,頗為淡定地反映情況:“我的也斷了,要不要改一下肩部設計?”

女生部部長哀嘆一聲:“我去和服裝店說一下情況吧,大家先原地休息。”

尹夏知以為可以脫掉身上的衣服,沒想到還是要繼續穿着。她一手拉着肩帶,另只手拿着水杯,想找人幫忙擰下瓶蓋,回頭看見袁媛正應付導師的消息。

忽地,眼前掩下一片柔和的影子。

訓練室的窗戶微敞,今天的天氣不錯,風中有股和煦的暖意。

尹夏知沒擡頭,但有只手躍入她的視野。男人兩根白皙的手指輕捏着瓶蓋,就着她的姿勢擰開。

他的動作還沒做完。

溫寒聲将臂彎裏的外套,輕搭在她肩膀上。外套的布料上沾染了些許殘留的暖意,透過皮膚表層開始攻城略地,不停宣誓着它主人的存在感。

尹夏知睫毛一顫,腦袋裏突然就蹦出那四個字——不清不楚。

作者有話說:

雖然但是,天蠍挺克白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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