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紅蓮之火燃遍半邊天空,四處奔逃的村民倒在海寇們殘忍的刀劍之下,遍地血光、一片狼藉,男人們的嘶吼和女人們的慘叫充斥着耳膜,猙獰的面孔近在眼前,想要把人拖入地獄,內心已被業火灼燒,只有奮力掙紮、破壞一切,才能求得生機……
“小少爺,小少爺……”是青銘的聲音,為何像蒙了一層霧,離自己那麽遙遠?
似有一股清泉注入內心,撫平了身體的躁郁,那關切的呼喚越發真切,撥開眼前的迷霧,将他拉出夢魇。
“小少爺您醒了。”青銘松了一口氣。
眼前的景象慢慢聚焦,窗外月疏影斜,屋內是朱紅色的房門與梁柱,黃色的帷帳,桌上青燈一盞,檀香的味道萦繞鼻尖。李朗發現自己正靠在青銘懷裏,坐在屋內的通鋪上。青銘扶着他,滿是擔憂。
對了,他們傍晚時分到達了華安寺,參觀了寺廟之後,便請求在寺廟住宿一晚,此刻正身在客房。
“呃……”李朗坐起身來,伸手捂着腦袋。
“您剛才做噩夢了。”青銘向他解釋道。
“我剛才夢到一個村子被屠村,我為了逃生拼命厮殺。”
青銘剛才看到本已睡下的李朗在鋪上手腳亂舞,便想上前把他叫醒。沒想到久叫不醒,李朗越掙紮越厲害,他試探了一下李朗的脈搏,發現脈象中隐隐有一股狂躁之氣,似有走火入魔的跡象。青銘趕緊将真氣向他經脈中傳過去,助他圓轉內息。還好不多時,李朗脈象便平順下來,人也醒了過來。
青銘心中有所猜測,猶豫一下,道,“小少爺您之前是否自己練習了羊皮紙上的心法?”
“是。”李朗明白了他的意思,緊張道,“我是練錯了,又因為今日動武,所以走火入魔了?”
“屬下也是猜測。”青銘輕輕拍了下李朗的手臂,“只是內功心法的修習,稍有不慎,确實可能會走火入魔。屬下鬥膽,剛才替你把了脈,情況并不明顯,可能是得幸于您修習尚淺。但請小少爺近日不要再練習或者動武,回到山莊,盡快請老爺幫您診斷,如真有問題,相信老爺也可以幫您調理疏導的。”
“好。”李朗點了點頭,他看到青銘的衣襟半敞開來,半隐半現露出寬闊的胸膛,胸口有幾道紅色抓痕,不由伸手去碰,“這是我剛才抓的?”
“屬下無妨。”青銘剛才急着幫他平複,并未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這才趕快攏了攏衣襟,倒不是女子似的羞澀,只是對衣着淩亂有些尴尬。
李朗堅持拿了藥幫他擦了抓痕,衣服打開,又看到他肩上、前胸的幾塊青紫,想是今天自己所為,而青銘與他對招,收放自如,每次真真是點到即止,自己身上毫無傷痛。李朗覺得一陣心疼,心想這武确實不練也罷。
第二日,兩人離開華安寺,按李朗之前計劃,繞道去往下一個寺廟清壇寺。
清壇寺隐于半山腰,山路曲折迂回,擡頭只見柳暗花明,完全不見寺院蹤影。直到走到寺門口,朱紅色的圍牆才現于眼前,“清壇寺”三個赤金大字書于門楣之上,莊嚴醒目。寺內外繁花盛開,掩映黃瓦朱牆,春意盎然。
“這裏還真是難找,如果不是知道确有寺廟,繞到半道估計就折返了。”李朗不由感嘆。
兩人進寺參觀,看了寺廟牆壁碑石上的文人留作,亦看了佛殿中的精美佛雕,最後走入大雄寶殿,李朗對着金身大佛參拜。
青銘跪在旁邊的蒲團上,卻并未參拜,佛家的神聖讓他感到莫名的疏離,自己是一介草木、水中倒影,生而無求,死而無怨,并不祈願神明護佑。只是這檀香缭繞,身邊的李朗似變成了他心中的夢幻泡影,數日相伴,歷歷在目,一種生而為人的貪戀竟開始滋生。
面前的大佛雙膝盤坐,雙手合十,面泛微笑,看遍癡纏苦樂,是否可以寬容這世間一切?
這日,李朗二人仍然夜宿寺院。
兩人隔着通鋪上的案幾,分睡兩邊。
晚風習習,拂動樹梢,窗外傳來輕柔的沙沙聲。
本該睡着的李朗,此時卻睜開了眼鏡,他觀察了一會兒不遠處的青銘,看他沒有動靜,便輕手輕腳的起身,往門外走去。
“小少爺準備去查探了嗎?”青銘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輕輕的,似是怕突然吓到他。
即便如此,李朗還是驚得一跳,“嘿嘿,青銘,你沒睡着呀……”
青銘已經來到他身邊,嘴角微微勾着,“屬下陪您一起去吧。”
李朗撓了撓頭,“你都知道了?”
“并不知情,”青銘搖了搖頭,“只是小少爺之前說要來寺廟還願,據屬下所知,還願有些講究,比如最好挑選吉日、還願前一日最好食素,不過您好像都沒在意,倒是這兩日堅持夜宿寺廟,像是有意為之。這兩日您在廟中都有突然離開屬下一段時間,有次屬下恰好看到您在與寺中僧人交談,故料想您是有事查探。本來屬下是想讓您單獨行動的,只是夜黑風高恐有危險,故自作主張,請求陪您一道行動。”
“哎,真是什麽都瞞不了你。”李朗撇了撇嘴,“跟我來吧。”
二人來到客房外的圍牆下,為了便于寺院管理,此時客房與其他相鄰院落之間的門已經上鎖。
“我們要翻過去。”李朗指了指牆,“這裏翻過去,是長期挂單的人住的寮房。如果我推測沒錯,我們今天就能找到失蹤的王珩和劉琮。”
青銘點了點頭,也不多問,剛想帶李朗躍過圍牆,就見李朗已經踩上院牆下的一塊石頭,手臂用力往上扒,同時一條腿試着往牆頭上搭,手腳并用,好不賣力。
青銘挑了挑眉,伸手往他腰上一推,李朗只覺得一股助力,腿已輕松搭上圍牆,再一翻身,便騎在了牆頭。他朝牆下的青銘比了下拇指。青銘已經縱身一躍飛身上牆,一手樓主李朗,帶他輕輕落到圍牆另一邊。
二人伏身在灌木後觀察了一下,院中很安靜,一排寮房多數都是暗着,只有左邊第一間和右手第三間還亮着昏暗的燈光,右手第三間的紙窗上映出一人在窗邊捧卷研讀的身影。
李朗指了指左邊第一間,青銘會意,兩人悄悄過去,趴到窗下,李朗舔了一下手指,正準備戳破窗紙,突然一聲顫抖的呻/吟自屋內傳出,李朗心中一急,沒注意到青銘想要拉他的手,一下子戳破了窗紙,向內望去。
一個男子赤/身luo體,趴在床上前後抽/動腰/身,他身下是一個相對清瘦的身體,李朗一時看不清楚,但也立刻明白了屋內的人正在做什麽,他覺得一股熱血沖向腦門,臉上瞬間變得滾燙。
就在這時,上面的男子改變了姿勢,把身下之人抱入懷中坐起,身下的人弓起脊背、揚起臉發出一聲大的shen yin,苦悶而甜膩,那同是一具男子的身體,臉龐清秀好似女子,正是失蹤多日的王珩。
“劉……劉琮……啊……輕……輕點……啊……”王珩面色嫣紅,充滿情yu you惑,扭/動着身體求饒。
“小珩,你的叫聲太大了。”劉琮一邊頂/弄,一邊吻住了王珩的嘴,得到王珩熱情的回應,shen yin之聲被二人吞入口中。
李朗僵在當場,想要挪開目光,卻像被定住一般,一時動彈不得。
青銘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他猛地一驚,差點大叫出聲,青銘趕快伸手捂住他的嘴。李朗只覺得被青銘碰觸到的地方就像被點着了火,熱度從着火點蔓延開來,就要染遍全身。
跟着青銘回到客房,李朗還覺得自己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态。
青銘問他是否有事,他趕快答了沒事,急急拉開被子躺下。
青銘在旁邊看了李朗一會兒,聽到他呼吸逐漸平穩,知道他睡着了,才放心到旁邊休息。
李朗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躺在床上,王珩就在他面前扭/動着腰肢,他心想,怎得這麽清瘦,一點不像男子;忽然間,王珩的面容變成了青銘的樣子,微微蹙眉,面色緋紅,那身體是他上藥換藥看過多次的身體,精瘦有力、肌理分明,卻帶着一種不可能的妖冶,李朗忍不住反客為主,一下子把那人壓倒在身下……
第二日一早,李朗拉着青銘,連早飯也沒吃,就沖下了山去。
阿彌陀佛,他心中一直念着,希望佛祖可以原諒他昨晚在被褥上留下的淩亂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