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銘,你有喜歡的女子嗎?”李朗突然一問。

青銘一怔,随即搖頭道,“并無。”自入暗堂,自己便是如刀劍般立命,尋常人生早已離自己遠去,他也從沒有過這般心思,只是不知李朗為何會突然問起。

“那你喜歡我大哥嗎?”

“什麽?”青銘又是一怔,低下頭道,“大少爺是屬下之前的主人。”

“……”李朗咬了咬嘴,語氣裏帶了些埋怨委屈,“他是你之前的主人,卻待你不好,你還那麽忠心。”

青銘猛地擡起頭,眼神中難得有了一絲慌張,“主人明鑒,屬下現已認您為主,絕不會再有二心。”

“認誰為主就對誰忠心,那我可得擔心有一天你又認了別人為主了。” 李朗帶了譏诮之音。

青銘臉上出現一瞬間的茫然,随即目光暗淡下去,突然起身在床邊直直跪下,“主人如若擔心屬下不忠,屬下願現在就去刑堂接受立威訓誡,加倍受刑,直到主人滿意為止。主人還可每月記下屬下的過錯,每有一處過錯,便将‘蠶心’解藥……晚給屬下一日,以做管束。”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帶了輕微顫音。

李朗本不是此意,沒想到卻把青銘逼成了這樣,聽了青銘說的話,他覺得胸口像被錘了一錘。

“不是這樣的!”李朗懊惱的撓了撓頭發,“青銘,你快起來。你為什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青銘被他拉起,困惑的看着他。

“我……我是氣你對我只有主仆之儀,為何你不能像我一樣……”像我一樣對你有着非分之想,後面的話被他卡在喉中說不出來。

青銘見李朗不往下說,便接着道,“主人待屬下一直很好,屬下銘感五內,只求今後可以伴在主人身邊,隕首相報。”

“啊啊啊——”李朗越發抓狂,直把頭發都撓亂了,他雙手激動的揮舞起來,“不是這個意思,青銘,你記得那晚……那晚我對你說的嗎?我喜歡你,是真的。後來說讨厭你什麽的都是氣話,是因為你說你是大哥的貼身暗衛,不喜歡我找你,我當時氣壞了,又氣又傷心。可是氣歸氣,我還是喜歡你,所以才想了法子把你要過來。”

他說得飛快,面上泛起微紅,“我後來想了想,你說你是想要我回到山莊幫你求情,才一路對我那麽好。可是直到把我送到孫管家手裏,你都沒和我提過幫你求情的事,甚至連‘蠶心’毒發,都是自己默默忍受,沒有讓我知道。所以你那晚和我做那事,并不是讨好我對嗎?我記得你也是有感覺的……是不是?”

青銘眼神忽閃起來,他垂下眸子道,“屬下确實是想央您幫我求情,只是還沒來得及說,便遇到了孫管家。屬下犯了媚主之罪,還請主人開恩,饒恕屬下。屬下今後定當恪守本分,絕不再犯。”

“你!呵…”李朗苦笑一聲,“罷了罷了,你這人,說到自己的事,總是讓人難辨真假。但是,不管你當時是因為什麽原因才和我做了那事,我都是因為喜歡你才與你做的。”李朗伸手搭上青銘的肩膀,因為顧忌他的傷,只是虛虛一搭,他用眼神鎖着青銘,聲音堅定鑿實,“青銘,你聽好了,不管你現在心意如何、是否喜歡我,我都喜歡你。我剛才已經問了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子,既然你說現在沒有,我便沒有什麽顧忌了。以後不管是我大哥,還是別的什麽人,誰敢和我搶你,我都不會客氣。”

青銘神情複雜的看向李朗,目光中似乎同時混雜着悲與喜,然而因為太過幽深,讓人難以辨別,“主人,屬下只是一個影子,如能承您此生不棄,便會終身追随,如果……如果您對屬下的身體還感興趣,屬下可以奉上,您實在不必在屬下身上浪費精力。”

啪——

李朗一下拍上了青銘的手臂,這下着實用力,連他自己的手都覺得了痛。

“青銘!你把我當什麽人了?色/欲熏心、以上欺下嗎?”李朗拔高了聲調,他用力呼了幾口氣,等自己緩下情緒,“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如此輕賤自己,但是我告訴你,你在我眼裏從來都不是影子,我也并不稀罕這主仆之分。我想要追逐你的心,你卻把它牢牢封住。不過沒關系,我追我自己的,不用你管。我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來追,你盡管看着好了!”

青銘看着李朗,胸膛起伏變得明顯起來,他張了幾次嘴,都沒有說出話來,放在身側的手攥住了床褥,眼眸越垂越低。

“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要是想笑話我就盡管笑話吧。”李朗見他半天沒有言語,語氣一轉,想把氣氛輕松一下。

“屬下怎會笑話主人……”青銘緩緩道,聲音帶着無奈和難掩的柔軟。他話音剛落,李朗突然傾身向前,把臉在他的頸窩間埋了一下,青銘身體一僵,李朗很快又坐直了身子。

“被你氣了一晚,讨個安慰。”他無辜的眨了眨眼,“時候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李朗走了,桌上燭火昏黃,屋內只剩青銘與牆上的影子相對,他伸手撫上了剛才李朗靠過的頸邊,眼眸深處閃爍起了暖光。

接下來的日子,青銘過上了有生以來最被人關注的“煩心日子”:

“青銘,該吃藥了。”

“青銘,該換藥了。”

“青銘,這個當歸雞湯要多喝,可以補血補氣。”

“青銘,中午也要睡一會兒,我在一旁看書看着你。”

“青銘,你悶不悶?去院中曬曬太陽,我讓阿良在桃花樹下放了兩張躺椅。”

“什麽?訓誡?該去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的。”

“什麽?當值?你不就在我旁邊嗎?還需要怎麽當值?”

“不許隐去身形,等我覺得需要的時候自會給你下命的。”

……

不過那晚之後,李朗嘴上再未提過表白問情之事,他不提,青銘更不會提,兩人之間似乎又恢複了平衡而微妙的主仆關系。然而,總有什麽在潛移默化,也許是傷口,也許是人心……

李朗被他爹安排開始接觸生意經,去學習的時候,總是叮囑青銘不許跟着,要好好在西院養傷。暗衛當值都是隐去身形,偶爾被他爹問起,李朗也能搪塞過去。

中午、晚上,他必定卡着飯點回來,把食盒拿到青銘屋裏一起吃。餐餐都有滋補菜式、養身湯水。廚房逐漸覺得這個小少爺也挺嬌貴,每日要求忒多,但也不敢厚非。

偶爾有事趕不回來,李朗也會提前安排好飯食,要阿良幫忙從主屋拿過去給青銘、還有看着青銘吃藥。為了“賄賂”阿良,李朗從自己的月錢裏包出個大紅包塞給他,阿良拿錢辦事,只是看向青銘的眼神,不免生出些古怪。青銘不是感覺不到,但從未說起過此事。

李朗有時要去賬房學賬,時不時碰到祁昀軒,人前他們還是和和氣氣,只是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互不順眼的感覺。李朗閱讀文字似乎有種天生的敏捷,學起書面東西來挺是迅速,可他偏生覺得生意經實在無趣,看不進心裏,只在他爹說要考他之前,來個突擊,背誦的東西答出個七七八八,勉強也和了他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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