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閃電撕裂昏暗,轟隆的雷聲随即炸響天空,屋外雨聲噼裏啪啦,屋內的人兒緩緩睜開眼睛,一時間竟不知白天黑夜,今夕何夕。

李朗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熟悉的帳幔,反應過來自己是回到了天鴻山莊的西院。

“呃……”他晃了晃腦袋,前幾日發生的事情逐漸回歸腦海。身體好似發過一場高燒,有些無力,但已沒有麻痹不暢之感。

“來人——”李朗喚道。

“哎呀,小少爺,你總算醒了!”阿良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阿良,我這是昏迷了多久?”

“回小少爺,你那天在蘇家被蛇咬傷,大少爺連夜兼程,第二天晚上将您帶回,韓堂主幫您徹底解了毒,現下已經是第三日傍晚了。”

“青銘?青銘呢?”李朗問,他突然緊張起來。

“青銘……在屋外跪着呢。”阿良支支吾吾道。

“什麽!”李朗一驚,翻身便起,然而體虛頭暈,一下子又跌回床上。

“哎呦,我的小祖宗、小少爺,您可不要再折騰了。本來青銘一回來,就要被壓回刑堂,大少爺幫忙說了一句,您昏倒前親口說了要親自定罪,最後老爺就讓他跪在院子裏等着了。對了,小人這就去通知老爺過來。”阿良絮絮叨叨說着,想給李朗重新蓋好被。李朗卻再次翻身,鞋也沒穿便跑了出去。

屋外大風肆虐、大雨傾盆。

李朗一推開門,就見一人一身黑衣垂首跪在院中,又大又密的雨點狠狠砸在那人身上,在昏天黑地之間,濕透的衣衫緊貼在他身上,顯得他單薄而虛弱,雖然脊背挺得筆直,身體卻不可抑制的在微微顫抖。

“青銘——”李朗一下沖入雨中。

“主人!”青銘擡頭一看,本是充滿喜悅的眼神,在看到李朗竟只着中衣、赤着雙腳跑到了自己面前時,瞬間變成了驚憂。顧不得什麽什麽鐵律責罰,他趕忙起身,一手擋在李朗的頭頂,想要幫他遮去一些風雨,一手握住李朗的手腕,一道暖意順着他冰冷的手傳入李朗體內。

“您有毒傷在身,快回屋去。”青銘拉着李朗往主廂走去。

“已經好了。”李朗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反客為主。

這邊阿良剛找到傘想要送出門,那邊李朗已經把青銘拉進了屋。

“阿良,快拿毛巾、毯子過來!還有打盆熱水、生個火爐。”李朗吩咐。眼前這人面色慘白,眼眶發青,嘴唇毫無血色,李朗的目光掃向他後背,只見衣衫破碎、皮肉外翻,傷口發白腫脹,那日的炸傷,竟然毫無治療包紮。李朗心疼難耐,只怪自己又讓青銘遭了大罪。

“那現在還要去通知老爺嗎?”阿良問。

“先不要,今日已晚,又風大雨大,明日我再恢複一些,親自去找爹吧。”李朗道。

阿良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表情,翻找出幹淨的毛巾、毛毯,然後出屋去找熱水。

青銘自進屋以來,就被李朗捉着手腕不放,他一直微垂着頭,聽到李朗這麽一說,便擡頭想勸李朗先去老爺那裏報個平安。

“主人,您還是先讓阿良……唔……”話未說完,便被一個親吻封住了聲音。

這個吻來得毫無預兆,先是帶着些急躁粗暴,很快變得纏綿溫柔,細細吮吸他冰冷破裂的嘴唇,捉住他手腕的手也轉而與他十指相扣。

青銘感受到這個吻像是一種撫慰,撫慰着他,也想從他這裏尋求撫慰。也許他的小主人真的被這次的事情吓壞了,這全是他的責任,青銘閉起眼睛,不去深究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是也親親淺淺的回吻起李朗的嘴唇,直到李朗主動結束了這個親吻。

李朗有些微喘,他拉着青銘走到躺椅旁,捏了下他的手心道,“快點擦幹身體,我幫你收拾包紮一下,待會再傳飯來吃。”

“主人……”青銘喚。

“怎麽了?”李朗問。

青銘猛地跪下,道,“屬下日前在蘇家連犯數罪,最後還害您被蛇咬傷,實在罪無可恕,只求您重重責罰!”

“連犯數罪?”李朗扶着額頭道,“我怎麽不記得有這回事?”

正說着,阿良端了熱水進來。

李朗轉了轉眼睛,心中起了點心思,道,“你起來吧,還是先收拾一下。待會我要親自‘懲罰’你,在此之前,你可要‘好好’想想都犯了那些錯,我可要一一問訊的。”

“是。”雖然聽出李朗語氣的古怪,青銘還是順從的起了身。

兩人擦幹身體,李朗幫青銘用熱水清洗了背後的傷口,又拿來之前儲存的傷藥,幫他仔細塗抹包紮。

青銘中途幾次打斷李朗想要請罰,都被李朗用一句“馬上就罰”打發了。可李朗說這句話時,那狐貍般狡黠的神情,實在沒有什麽說服力。

包紮青銘背後的傷口時,李朗發現他的手臂和肩背處有一些絲絲點點的紅斑,便問,“這是怎麽弄的?”

“屬下那日使用蛟龍弓,用力過猛所致,只是些淤血,沒有大礙。”青銘解釋道。

李朗皺了皺眉,用些活血化瘀的藥幫他每處都仔細揉了揉。

包紮完傷口,又喚了些湯湯水水來吃。

屋外風雨大作,寒冷凄凄,屋內火爐暖焰跳動,桌上布着可口小菜,如果不是面前這人因為要等待責罰而略顯拘束,李朗真覺得現在的氛圍簡直溫馨到完美。

晚飯間,李朗向青銘了解到,那晚混戰,蘇家和昆侖族人兩邊各有十幾人死亡,蘇家死的全是護院,蘇家父子、穆含煙都沒有大的損傷;除了當時護着祁昀軒的一個暗衛也是背部受傷,祁家這邊也都平安歸來;趙情、吳哥還有當時在塔樓被他打昏的男子和其他一兩個昆侖族人趁着爆炸逃脫。蘇家已向穆家求助,穆家據說第二日便會派人前去守衛支援。

青銘還特地強調,李朗被帶走的時候,穆含煙前來送別,還讓青銘轉告,她不日會來探望。李朗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突然問道,“青銘,我那天想問你來着,你在藏兵閣的時候,怎麽就突然知道會有炸/藥了呢?”

“因為那天雜耍班子的幾個節目,集齊了制造火/藥的材料。”青銘放下筷子認真回話。李朗趕緊給他夾了口菜,示意他邊吃邊說。

青銘微微勾了下嘴角,繼續道,“制造火/藥,需要硫磺、木炭和硝石,按一定比例混合而成。”

“哦,木炭就是那天‘刀山火海’節目向廚房借的。可其他兩個東西并沒有見到啊。”

“硫磺也可以用雄黃代替。而硝石,可以溶解在水裏,屬下曾聽說,西域那邊會用硝石來調配作畫的顏料,增加顏料的光澤度。想來就是趙情所畫的‘水粉畫’了。雜耍班子進駐時也許被蘇家搜到了硝石,但是趙情這樣解釋用處,可能就混着帶進了蘇家。”

“這幾樣東西說巧不巧的聚在一起,在加上我們那日聽到蘇家在嚴防什麽,所以你就推測到雜耍班子制作了火/藥,要對蘇家不利。”李朗目不轉睛的看着青銘,眼中流露欣賞之情。

“嗯,這麽推測還有一點,屬下那日在蘇家偏院見到趙情,留意到她擡手間,胳膊上露出一個火焰狀的紋身。”

“那個紋身怎麽了?”

“跑江湖的身上有個紋身不算奇怪。但是這個紋身,卻和屬下在暗堂受訓時,在一本書上所見有所相似”

“怎麽個相似法?”

“那本書是記載西域資料的書,書上說,昆侖族設有大祭司,座下有一幹聖女,負責祭祀等神職工作,這些神職人員,都會紋上一個火焰紋身。因為這次的生意和昆侖山脈有關,屬下不由産生了些聯想。但是當時那個紋身一閃而過,屬下并未完全看清,故而也不能肯定,只是晚宴時叮囑其他幾人守護時多加注意。如果屬下那時候再果斷一點,也許就不會……”

“好了,請罰的事待會再說。”李朗打斷他,咧嘴笑了笑道,“不過聽你這麽一說,我也算解了心頭的一個疙瘩。”

“什麽疙瘩?”青銘不解的問。

“不告訴你。”李朗神秘的笑笑,“這個疙瘩解開,還有一個疙瘩,待會要一起和你算賬。”

“……是。”青銘微微挑了下眉,點頭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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