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聽說有偶遇

葉臨風打算了很多,但是在所有的計劃裏,排在第一位的還是活命問題,第二位是确保換了身體以後的‘養老’問題,最後才是如何打擊報複那位把自己害慘了的奪舍者。

塑造肉身的術法要練好,這樣就算是之後發現能阻止自己被奪舍的其它術法,也能把這當做個不得已的退路,屬于自己的巨額玉石和各種寶貝要轉移好,不能讓奪舍的撿了便宜,新肉身的身份和各種身份證明以及住處要找好,不然就算辟谷了也不能當流浪漢……

倒不是沒考慮過把一切告訴家裏,或者是向別人求助。葉臨風掂量掂量乾坤袋裏的東西,緩緩嘆了口氣。只是這神書的存在,要真的讓第二個人知道,恐怕就沒那麽好收場了,想讓家人朋友在這事上幫自己的話……也不是只讓一個人知道就能解決的。

誰不想窺探天機呢,就算是沒有私欲,誰知道爹娘看到知道這一切後,會不會做出些過激反應呢。

裏面畢竟寫了太多秘密,有着太多人想要的東西。

而若是沒有神書作為證明……按照這書裏所寫的來看,那個奪舍自己的人,本事其實不小,多次被人懷疑不是葉臨風,卻不知憑靠着什麽辦法,愣是騙過了哪怕最厲害的術法檢查,沒被任何人發現不是本人。

沒有神書的話,就沒法證明自己是自己,更沒法證明他不是自己。

就算能夠證明……又如何解決?殺了那個占據自己身體的家夥?保不齊人家壓根不怕死,轉眼就要換個人繼續奪舍,無窮無盡了,把那人的魂魄打散或者囚禁起來?那似乎……也不太好,看書中所寫,他也沒有害人的心思。

到時候若是葉家被折騰得雞犬不寧,才是真的不值當了。

思來想去,還是先準備好備用的肉身最為妥當。

葉臨風內心裏肯定自己,下定了決心。

對的,是為了家人和更多因素綜合考慮才這樣決定的,絕不是因為什麽神書的最後一頁寫着透露天機就會因禍上身死無全屍。

我多麽厲害多麽無畏的人啊,怎麽會被那麽明顯一看就是後來寫上去的話威脅呢呵呵呵。

然後他就成功下山了。

然後就不小心在路上碰到一個人。

不……準确來說,是一個長相頗為俊美的修士。

身形修長直挺,長發如瀑,與一身金白長衫随風而動。那模樣,就是活脫脫的谪仙下凡,那恰到好處的淡笑,就是翩翩佳公子看誰都叫人如沐春風。瞧他手執一柄折扇,是玉骨綢面,清雅非凡。雖然不見佩劍,卻能仔細觀察下發覺一軟劍纏于腰帶,定是最柔韌鋒利的質地,吹毛立斷。

再看那迎面走來時舉手投足的氣質,眉眼端正神采奕奕目不斜視的,無需猜測便知是個心地善良性情正直灑脫的仙君,一雙眼生的明亮讨喜,如何俊美溫和都不會顯得輕浮,如何淡漠出神都不會顯得高傲,不笑的時候也只顯得神情認真。

葉臨風看着看着,下意識地就摸向自己的乾坤袋,想起裏面的那肉靈芝和靈藕。

這人,難不成……

是拿這種東西配合術法修整過姿容的前輩?

一不小心就多看了幾眼,一不小心就被那帥到像是用了障眼法的仙君發現了自己毫不掩飾的目光。

仙君終于無法裝作看不見,終于禮貌地笑着看向葉臨風,說了句‘請問……’的時候,倆人也正好走到了近處,葉臨風擡頭一看,就瞧見那玉石扇骨上刻着一個字。

正是一個雕刻得龍飛鳳舞、美如符畫,叫人過目便難忘掉的‘岳’字。

‘岳’啊……怎麽有點眼熟。

葉臨風不知是腦子抽抽了,還是嘴巴叛變了,剛想起方才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岳’字,就喃喃地脫口而出。

“……岳沉潭?”

葉臨風呆呆地反應過來,好像,神書裏面寫着的,那個奪舍的人,特別特別想勾引的‘主角’就叫這個名字來着。

結果那人就微微訝然,反問道,“閣下認得我?”

葉臨風的臉頓時就變了色。

“不認得!”

岳沉潭狐疑地一擡眉,笑着等他改口解釋。

“不曾見過……”葉臨風咽了口唾沫,尴尬地假笑,“但仰慕已久。”

“哦……”

呸!什麽仰慕!我被那神書的劇情搞壞了腦子嗎?!

“不是,我是說,是久仰大名。”葉臨風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尬得眼神亂飄,都不敢看岳沉潭的臉了,一緊張嘴巴就更禿嚕了,将神書裏提到過的對岳沉潭的贊美詞都吐了出來,“那什麽……岳公子青年才俊天賦過人大名如雷貫耳,之前單槍匹馬解決掉九尺蛇妖的事更是令人欽佩敬仰,是我等年輕人的好榜樣。”

真的不是仰慕是敬仰,聽到沒有聽到沒有,是那種‘卧槽他好厲害我也想變這麽厲害的敬仰’不是奪舍者以後會有的那種‘卧槽他好厲害他床上也一定很厲害’的仰慕!

葉臨風急得冷汗都從後腦勺流下來了,天知道自從他修仙入了門,已經多久沒流過汗了。

岳沉潭看着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微妙了,甚至帶上了一絲審視和警惕。

就在葉臨風腦子裏胡思亂想,一會兒想到‘糟了這不會是順應劇情看上我了吧’,一會兒又想着‘不行我一定要給他留下一個壞印象決不能讓那個家夥勾引成功’……的時候,岳沉潭聲音冷冷的開口了。

“我剛剛從途丘鎮回來,這件事你從哪兒聽說的?”

诶?

又糟了。

葉臨風亂中出錯,恨不得狠狠拍自己一下。

岳沉潭單槍匹馬斬殺途丘鎮九尺蛇妖為民除害什麽的,這個是神書裏面寫的啊!

所以按照實際的日子來看,這件事,應該是發生在兩三天以前的……也就是說,這件事還沒有在修真界傳開呢,知情者除了岳沉潭本人以外不出五個,還都不是什麽大嘴巴。

完了完了,要被誤會成幕後主使了……

這要是解釋不清,可真就要惹禍上身了。葉臨風被吓得狠了,竟然反而冷靜了下來,汗也不流了,腦筋轉得飛快靈機一動就想出對策,立時就換上一副故弄玄虛的姿态來,下巴都微微翹起。

絕不是因為岳沉潭長得更高才擡頭的,是為了做戲做足。

“岳公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岳沉潭打量他一遍,似乎是心裏有了底,看出葉臨風修為并不怎麽高,放松了些,也配合反問,“假話是什麽樣?”

“假話就是,天機不可洩露,一切都是我以天眼看出來的。”

岳沉潭笑了出來,繼續反問道,“那真話又是什麽樣的?”

三兩句之間,葉臨風心裏已經想好了說辭打了草稿,這便清清嗓子,慢慢悠悠道,“至于真話……自然也是我用這眼睛看——出來的。”

這可是給岳沉潭留下最壞第一印象的好時機啊。

別人或許不知道,所謂‘單槍匹馬斬殺九尺蛇妖’不過是用來平複民心的說法,以及強加在岳沉潭身上的虛名。若不是得到神書,葉臨風自己也會對這樣的官方說法信以為真。

而對于岳沉潭來說,根本不存在什麽九尺蛇妖,他所做的不過是調查了途丘鎮百姓被害的真相,不過都是人禍,那也不是什麽九尺蛇妖,不過是因為長相太吓人被以訛傳訛的泥鳅精,還是免費給方圓百裏松土不害人的那種,唯一的罪過就是不小心弄塌了王員外家新修的茅廁,香飄十裏。

所以這個‘單槍匹馬斬殺九尺蛇妖的青年才俊’什麽的,是岳沉潭早期最反感也最讨厭聽到的恭維,這一次的揚名,根本不是他願意的,全都是師門安排罷了。

他脫口而出這一句,也是為了隔應一下人,搶得先機破壞自己給岳公子留下的第一印象。

葉臨風努力笑得更得意更狡猾了些,摸着手裏還剩一半的酒壺,很是無禮地肆意打量着岳沉潭,又繞着人踱步一圈,剛要張口說話,一個字兒還沒蹦出來,就先打了個酒嗝。

這酒肉不離身的模樣,對人毫不客氣審視的眼神和傲氣,也是從岳沉潭這種正人君子會最讨厭的那類權勢高人身上學來的。

岳沉潭也是個教養極好的,即便是被一個可疑的陌生人熏了撲面而來的酒氣,也沒露出絲毫嫌棄的神色,更不會以扇子扇風或轉開臉來,要放個臉皮薄的,都要在他面前自慚形穢了。

他只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閉了氣,并淡淡看了一眼葉臨風手裏的酒壺,眼底隐隐閃過一絲詫異。

而後葉臨風才終于開口,“你的身上,還有精怪之血的腥氣。”

岳沉潭略一點頭,倒是被勾出點好奇心來,示意他接着說。

修仙者但凡到了一定境界,大都會五感敏銳超乎常人,能從他人身上聞到殘留的氣味,并通過獨特的氣味判斷出是屬于哪種東西的氣味,倒不是不可能。

岳沉潭驚訝的是葉臨風看起來修為尋常,并不像五感敏銳至此的人,可又偏偏被人說中了,便只當他是天賦異禀。

“早就聽聞途丘鎮有蛇妖肆虐,弄得是民不聊生,一直盼着有厲害的修士去幫忙解決這個災禍,”葉臨風說出近些天本就有的傳聞,努力讓自己的說法更能取信些,“剛才看岳公子不但有精怪的血腥氣,身上似乎還殘留着若有若無的藥香,以及淺淡到幾乎散幹淨的魔氣,應該是為凡人治病療傷時的藥,以及和精怪纏鬥多時染上的魔氣吧。”

岳沉潭目露好奇之色,似乎是真的半信了他的說法,好奇道,“那為何斷定我是從途丘鎮來,而非在別處碰到了精怪,救治了別的人?”

葉臨風适時微微一笑,擡手指向岳沉潭身後的天空,“你看!”

岳沉潭順着他的手指一回頭,正好瞧見原處的天邊,幾個矮山頭之外,一個接一個的煙花竄入天空,綻放開絢麗的色彩。

“若非恰逢蛇妖之患徹底解決,途丘鎮的百姓在這樣的時節放煙花,又是為了慶祝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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