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聽說要搞事
葉臨風的身體很快出現了一些變化。
一些顯而易見,不知是好是壞的改變,先是從身體周圍開始,那些飛舞不散的蝴蝶,一個個化作星光散去。
然後是狐貍耳朵,逐漸變小、消失,縮回了腦袋裏似的,接着是皮膚、身材……
在他的面前,葉臨風逐漸脫去了那一身奇怪的效果,變回了岳沉潭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葉……公子?”
岳沉潭再次試着喚了一聲,然而葉臨風沒有回應他,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就兀自站起身來,朝着門外走去。
那副模樣有些奇怪,就像是睡着了以後夢游的人,可偏偏身體又行動非常靈活自如,不像是沒睡醒時候能做到的。
來到門外,葉臨風忽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劍,那上面還留存着一道修補過、卻沒有完全合起來的裂痕,而後他右手持劍、左手持鞘,忽然那麽用力地在空中猛地一揮——
‘當’地一聲,是劍身徹底斷裂,掉落地面的聲音。
而後劍鞘就那麽随意地被丢在身後,葉臨風帶着些審視的目光瞧了瞧自己手中的斷劍,似乎很是滿意地評價,
“斷了倒輕松。”
這幹脆利落的架勢,讓岳沉潭想要阻攔的動作都跟着一頓。
也是啊,原本就是無法繼續使用的劍,帶着那樣搖搖欲墜的裂痕,斷與不斷又有什麽區別?
可道理是這個道理,同樣是這柄劍,白天時僅僅是上面的裂痕加深了,葉臨風就不太高興,如今竟然親手折斷了它。
“葉臨風,”岳沉潭少見的叫了他的全名,向前幾步跟了過去,擔憂道,“你要去做什麽?”
“救……他們。”
話音落地,葉臨風已閃身而出,催動靈力一步十丈,飛速前行。
岳沉潭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麽,擔心會出事,也飛身跟上。
鹿城,本已是夜,卻忽然迎來一陣令人心魂俱顫的靈力震蕩,從城的正中央浩浩蕩蕩地發散出去,驚醒了鹿城的每一個生靈。
一個清亮好聽的少年聲音傳出,不大,卻中氣十足,恰好清清楚楚地傳達到了鹿城的每一個角落,正是一種傳音的術法。
“想要靈氣丹藥的,速來城西郊外處!先到先得!”
岳沉潭就站在葉臨風的身側,自然也清清楚楚聽到了這句仿佛……白菜降價的叫賣聲。
“葉公子,這是何意……?”
葉臨風自然還是沒有理他,把這叫賣聲重複三遍之後,就勉強借助靈力高高懸于半空。
修為、靈力足夠的人,是可以不借助武器而飛行懸空的,只是相比之下更加浪費靈力,也更累一些,不适合長途路。
此時,只見全城的大小動物,牛羊豬狗雞鴨鵝……全都同時躁動了起來,一陣亂糟糟的吵鬧聲,伴随的是争先恐後的狂奔和混亂。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全都朝着城西的方向而跑的,有的腦子太笨,分不清方向的,就到處亂竄,然後跟着大部隊也跑了去。
岳沉潭高高看着這一切,只覺心驚,仿佛整個城的動物都着了魔似的,一個個都變成了求解藥救命的中毒者。
葉臨風也看着,神情卻很平靜,也很淡然,直到他終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在所有人類都藏其身來,尤其在這種混亂中的時候,卻有一個可疑的例外。
那個唯一的身着樸素布衣的老漢,幹幹瘦瘦,既不怕被其它動物踩踏,又不怕自己會受傷,慌慌忙忙地試圖阻攔那些陷入瘋狂的動物。
下一刻,葉臨風便準确地落到他面前,一道術法橫批過去,将其定了身。
“你就是那黃鼠狼吧。”
那布衣老漢一臉驚恐,并不承認,“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你是哪兒來的妖怪,怎麽欺負老實農民?!”
“交給你了,岳公子。”葉臨風轉身,朝着岳沉潭略一拱手,說話時嘴角微微勾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眼裏透着亮閃閃的狡黠,而後便再次離開。
只剩下岳沉潭與那老漢對峙時,老漢終于招架不住,很快就現出真身,變成一頭發灰白,面容卻只有三四十的青年,哆哆嗦嗦地跪下認錯。
正是妖面仙君讓帶回來的那黃鼠狼精。
鹿城西郊,成群的牲畜家禽擁擠吵鬧地堆在一處,一個個眼睛發紅、大聲嘶吼或嚎哭着,就在它們以為自己被騙了的時候,葉臨風及時趕到。
他從乾坤袋中拿出一瓶藥水,比酒瓶略大一些,高高舉起,“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東西。”
在動物的嘶吼嚎叫聲中,還摻雜了不少焦急暴躁的髒話、催促聲,催促葉臨風快給他們、不準耍賴之類。
下一刻,藥瓶打開,葉臨風懸在那些動物的高處,揮手将裏面的藥水灑出,化作無數滴,一下又一下,直到每一只都吃到了至少一滴,藥瓶也終于倒空了。
當天夜裏,鹿城迎來了多月來第一個安寧之夜。
鹿城仍然死寂一片,仿佛沒有人住的死城,但裏面已經沒了那些整日喧嚣吵鬧、到處搗亂的動物們。跟着岳沉潭偷偷留宿在道觀裏的那幾只,倒是暫且還沒離開,因為郊外仍舊被占着無法回去。
葉臨風做完這一切後,獨自回到了城中歇腳的道館,神情自然從容,仿佛剛才自己做的不是什麽突然抓住鹿城之禍罪魁禍首的大事,而是無聊中随手出門打獵了一只野兔。
岳沉潭已經控制住了那只黃鼠狼精,将變回原型的他五花大綁,那精怪也比想象中要弱的多,除了三番五次想要逃跑外,根本不敢和岳沉潭正面沖突。
“葉公子,我剛要去找你。”岳沉潭見他回來,懸着的一顆心才終于落地,急忙上前去,“臉色有些蒼白,是靈力損耗過度了?你……”
不等他話說完,葉臨風就默不作聲地擡手,遮住了岳沉潭喋喋不休的嘴,用的,還是不知何時到他手裏的那柄折扇,扇骨上刻着一個‘岳’字。
岳沉潭被這突然的舉動弄得一愣,當真止住了話頭,葉臨風也朝着他微微一笑,眼角還帶着酒後微醺染上的薄紅。
“別動。”葉臨風輕聲吩咐了一句,而後伸手扯開了自己的衣領,從中摸出一小塊随身佩戴的玉牌。仔細一看,玉牌由一根紅線串着,挂在脖子上,小巧玲珑的一個,一面刻着符文,另一面寫着臨風二字。
像是個簡易的護身符,在修真界中,不少人會為自己的子女制作這樣的牌子随身攜帶,以保平安。
而後,葉臨風親手摘下了這個珍貴無比的牌子,拉過岳沉潭的手,鄭重地将玉牌放入他掌心,手掌牽着手掌合攏,讓他将玉牌握緊,像是在托付什麽。
葉臨風做完這一切,整個人看起來放松了很多,“我……”
岳沉潭有些緊張無措,手裏攥着個玉牌,就見到葉臨風話只說了一個字,欲言又止,整個人忽然撲了過來,一副微冷而帶着草木清香的身子就這麽裝進自己懷裏,軟軟地仿佛沒了骨頭。
“葉、葉公子……?”
岳沉潭慌忙接住他,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腦子裏正混亂一片時,才慢了半拍發覺懷中的人沒了反應。
再一細看,竟是雙眼緊閉,輕輕打着呼嚕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