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丞相心思
薛九九那邊,為着要嫁太子的事情,急得如同油鍋上的螞蟻。然而蕭丞相做下将薛九九嫁給太子的決定,實在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元宵夜宮宴的時候,今上特意将他與手握兵權的陳大将軍一同叫去,向他們提出,要求他們的女兒入東宮,一為太子元妃,一為太子良娣。
這并非今上所下達的正式旨意,只是一種請求。這是一個已經處于暮年的皇帝對于他所信賴着的重臣的請托。
面對着這樣的請求,大概沒有人會拒絕。至少,陳大将軍和蕭丞相都沒有拒絕。
而蕭丞相自宮宴歸家之後,對于那種種的利害關系,他足足想了一夜,幾乎要白了頭發。
陳大将軍家裏的事情,丞相知道得很清楚。
陳大将軍家中的妻子昭陽郡主,是今上的親堂妹,少時很得先帝喜愛,常常與今上在一起玩耍,關系極好的。昭陽郡主之父臨安王,與先帝是一母同胞,乃是一位勢力很大的藩王,如今年紀雖大,卻還很硬朗。
這位昭陽郡主嫁給陳大将軍之後,只生了一個女兒。那位陳氏女出生時,丞相也是去送過賀禮的。他記得那女子的年紀比起蕭如月還要略大一點,據說模樣也好,性子也好,樣樣都比人強。
此次今上雖然并未明說,蕭丞相也知道,太子元妃的位置,只能是這位陳氏女的。蕭家雖然勢大,可是臨安王的外孫女,又怎麽可能只做一個太子良娣呢!
未來若是太子登基,太子元妃便是理所當然的皇後。而良娣,也就能得個妃位而已。
一後一妃,差別是極大的。
皇後乃是天子之妻,後宮之主。就算是天子,平日裏也要給幾分面子,廢後這樣的事情更是極為少有。而嫔妃看似尊貴,實則卻也不過是仆婢罷了。天子只要稍不如意,就有可能被剝奪了封號,打入冷宮。更何況後宮之中傾軋的事情,也是從來未曾斷絕過。若要入宮為妃,對于女子而言,其實是件難事。
丞相深知蕭如月自幼養在深閨,一向光明磊落,端莊大氣。若是為後,自可母儀天下。若是為妃,卻有些為難了。
然而蕭如雲年少時卻身份低賤,早已深谙人心險惡。叫她去做太子良娣,最為适合。
想到這裏,丞相不覺嘆息起來。
自從當初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想着要讓她認祖歸宗,好好彌補他當年犯下的罪過。想不到此時他又要利用她,做他手中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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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父親,還真是當得失敗。
如果他只是一個父親,或許許多事情不會像現在這樣。可惜遺憾的是,他不僅僅是個父親,他還是一國之相,一族之長。
總有種種的不得已,讓他不得不放棄了身邊的家人。
為了蕭家能長盛不衰,就連他養在膝下疼了十多年的蕭如月,他也要當做籌碼使用,更何況只做了他幾個月女兒的蕭如雲呢!
蕭丞相是準備把蕭如月嫁給二皇子秦玦的。
這樣的舉動,顯然與今上的本意不符。但蕭丞相清楚,只有這樣,蕭家才能穩妥地長存下去。
想當初,二皇子秦玦剛從洛陽回京時,丞相并未對他太過注意。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蕭丞相逐漸發現,這位二皇子,心機極重,對皇位也極為用心。
當今的太子殿下雖然極為聰穎,但比起二皇子來,恐怕差得遠了。
雖然今上要力保太子,可是等到今上賓天之後,太子到底能否順利登基,誰也不知道。
蕭丞相不喜歡賭,他喜歡一切都穩穩當當,妥妥帖帖。
秦玦尚無正妻,蕭如月身為丞相嫡女,嫁過去自然便是正妻。太子若能順利登基,蕭如月便能做個親王正妃;若是二皇子秦玦得了皇位,蕭如月便能當上皇後了。
蕭氏雖然顯赫,卻并非皇親國戚。若能如此這般,無論發生什麽情況,宮中都會有蕭氏的女子庇佑蕭家。
蕭丞相心裏打得好算盤,然而當他對薛九九說了之後,聽見她說不願嫁人,只想侍奉義父時。他雖然表面上發怒,心中卻暗暗覺得有些愧疚。
蕭丞相清楚,對于女子而言,宮中并非最好的歸宿。然而他卻也不知道,除此之外,他還能為他的兩個女兒,安排什麽樣的好歸宿了。
蕭丞相在他的書房裏嗟嘆着。對于這個天下,蕭丞相知道很多事情。然而他卻不知道此時此刻,發生在他的府邸之中的事。
這實在讓人覺得有些諷刺。
此時此刻,薛九九踮着腳尖,吻上了程小六的唇。
這大概是薛九九第一次主動去吻小六。
盡管并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親密舉動,小六面上的紅暈,卻一直蔓延到耳根。
如果不是秦玦還煞風景地躺在地上,說不定這一天小六和九九的關系會有突破性的進展。
只可惜秦玦現在就在地上躺着,僵硬得像是一具屍體。
平日裏的秦玦,或顯得雲淡風輕,溫柔動人,或深沉恐怖,令人齒冷膽寒。然而此刻失去了意識、躺在地上的秦玦,卻只讓人覺得滑稽可笑。
吻過小六,薛九九看着倒在地上的秦玦,有些擔心地問:
“我們該拿他怎麽辦?”
秦玦雖然并沒有看見是小六偷襲了他,可是既然他到了這裏,小六就要負責護衛。如今他受傷,小六無論如何也難逃罪責。
實在不行的話,就殺人分屍吧!反正他是一個人來的,也沒人知道他在哪。
薛九九腦補着從前看過的恐怖片,自己把自己吓得一哆嗦。
小六倒并不像薛九九那麽擔心。他只是搖了搖頭,安慰似的吻了吻她的面頰:
“無妨。”
說罷,小六就扛起失去了意識的秦玦走了。
還真像是扛着一具屍體。
薛九九其實非常擔心小六。
但是她确實也沒有工夫去擔心別的。她自己的事,已經弄得她焦頭爛額了。她心裏亂得很,在房裏走來走去,卻也沒想出什麽主意來。
她正煩着,外面來了小丫鬟叫她,說是丞相叫了全家人一同吃午飯。
薛九九只得去了。廳中沒有別人,只有丞相、蕭烨、蕭如月三人在那裏,丞相的那些寵姬愛妾,一個也沒有出現。雖然薛九九早已拜過了蕭家的祖先,蕭如月待她又如親姊妹一般,可是她還是覺得怪異,好像這桌邊坐着的三人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誤入了其中的一個外人。
蕭如月的神情很平靜,而蕭烨的表情卻有些難以捉摸。
她向衆人請了安,便坐在了一旁。只聽丞相溫言道:
“如雲,之前為父對你嚴厲了些,你不要怪我。”
薛九九搖頭:
“如雲怎麽敢怪罪義父大人。”
丞相嘆道:
“你這樣說,分明就是怪罪為父了。為父無論做什麽,也不過是為你們兄妹好罷了。這事情就這麽定了,明天我就去見皇上,把你的生辰八字送去。”
薛九九一驚,沒想到這事情竟是這麽急。她無暇多想,只得撲通一聲跪下,垂着頭,道:
“如雲并非有心忤逆,只是如雲實在不能嫁太子殿下。”
丞相有些不悅:
“你百般推脫,究竟是為何?”
薛九九已經來不及找別的借口,只得脫口而出:
“如雲……其實已經并非處子之身。若是嫁了太子殿下,被人發覺了,恐怕要使義父蒙羞。”
蕭丞相一下子站了起來,手攥得緊緊的,簡直要把手中的杯子捏碎了。他厲聲問道:
“怎麽回事!那男人是誰?”
薛九九只不過是以此作為托詞,一時間也沒有編好了謊話,支支吾吾只是說不出來。
她萬萬想不到,就在此時,身邊竟是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