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金周轉,而這不會是一個小數目,有幾家企業能一下拿出那麽多現金?所以談着買斷的幾個企業紛紛退出,盛總這次去談的大概就是這事兒,我想,他應該想購買學苑城附近本來是程家的那塊地皮,那是什麽地方,寸土寸金,以學校為依托建起來的樓盤,哪有不賣座兒的,別說是盛總,就是我也願意購買。”
郄楚寧收起筆記本,“那裏應該很貴吧?”
“廢話,能不貴嗎?別說學苑城囊括了從幼兒園直到大學的階段,就是直到初中小學,家長為了讓孩子就近讀書,誰還在乎萬八千的差價,再說,如果在學苑城買了房子,就一輩子不用為子女上學發愁了。”
郄楚寧沉默片刻,“那程家會賣嗎?”
小丹躺回床上,很是得意,“他不賣也得賣,盛總是誰,趁火打劫向來是他的強項,不然為什麽偏等大家都退出他才出手,就是想打程家的心理戰。我想不但能買,價錢還會壓的很低,到時候盛世又可以大賺一筆。哎呀,我好像看見獎金向我招手了!”
雖然小丹說的簡單明了,郄楚寧心裏卻隐隐不安,盛世的在建項目很多,只在濱海市範圍內,除卻正在興建的溫泉度假山莊,比較大型的項目還有城南區的迦南苑,市新區的一站式購物中心,現在再加上學苑城的項目,其他零星小項目不計其中,那麽,即使是開銀行,錢是不是也要計算着花?
再者,郄楚寧的處事哲學一直是中庸之道,現在盛世煌所向披靡,鋒芒畢露,難免樹敵,若日後偶遇困境,怕是大有落井下石者。
不過她的擔心歸擔心,這些商場上的事,不是她能理解的沙場,惟願小富即安,平安順遂。
作者有話要說:
☆、22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項目部與工程部密切配合,工程進展順利。郄楚寧不清楚最初盛世煌為何來山裏,現在看來似乎無需他坐鎮,步入正軌的項目也能有條不紊的進行,自然,企業龐大他也不可能事必躬親。同事們漸漸習慣了近乎原始人的生活,下班之後與山外的人通通電話,了解了解外面的大事,其餘時間都在盡情享受山裏的生活。大家偶爾發發小牢騷,所謂的溫泉度假山莊,竟然不見半滴溫泉水,其實心裏都明白,工程還沒有建完,自然不能先開了地下水,所以大家也只能望水興嘆了。
七月的暑熱天氣,陰沉悶熱,臨近傍晚更是燥熱難安,女同事不像男同事一樣可以在洗手間兜頭倒盆涼水洗澡,只好回宿舍吹風扇。郄楚寧天生體寒,覺得這個溫度剛剛好,便拿了草稿本和畫筆沿着近幾天同事們走出來的小路向山林裏走了一段,回頭看看宿舍小樓,若隐若現,距離不近不遠,她便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小丹的電話打來,問她現在在哪裏,郄楚寧大致說了說自己的位置,問小丹是不是要過來,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順便告訴她,盛總回來了。郄楚寧哦了一聲,問有什麽事嗎?小丹連連否定,只說盛總問大家都在哪裏。
郄楚寧收好手機,嘆了口氣,一周的時間,盛世煌沒有一點消息,更不曾主動打電話聯系她,或者成功的商人總是特別忙?
低頭打開畫本,一頁頁向後翻看,前期的作品粗糙笨拙,越往後筆法越加流暢娴熟,即使是本人也可以看到自己的進步,這種感覺有點喜悅。即使是畫本裏的他,也是越畫越好。郄楚寧不自覺的笑起來。
“一個人在這兒偷偷笑什麽?”
郄楚寧擡頭,盛世煌就站在幾步之外的樹下,身上依然是一套黑西裝,白襯衫,背着手站在那裏。
“在這站了半天,居然沒有察覺到。”他說着緩步走過來,在郄楚寧身邊坐下。
她再次垂下頭看了看畫本,合起,語氣平淡,“剛回來嗎?”
“是啊,本來以為可以第一時間看到你,不曾想還要到深山裏來找你。”
郄楚寧本想小小的別扭一下,聽他語氣疲憊,終于擡起頭扭臉看他。好似幾天沒睡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心疼,再開口語氣溫柔了很多,“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累?”
“想早一點結束。”盛世煌擡手松了松領口,伸直雙腿。
“這周都在鎮上嗎?”
“沒有。”他只說了兩個字,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郄楚寧也就不再問,擡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輕輕開口,“太累就回去休息吧,事情太多不可能一天做完。累垮了自己以後的工作誰來做?”
他沉默半天,才懶懶的開口,“我就是想在你身邊坐一下。”
這或許就是他的情話,他的依賴。郄楚寧不由得向他身邊靠了靠,擡起一只胳膊想摟着他的肩膀,他突然轉身,擡起手臂緩慢、沉重卻堅定的抱住了她,下颌墊着她的頸窩。
郄楚寧感覺到他身體放松,把一些重量放在她身上,看來他是真的累了。擡起手臂抱住他,給他依靠,不過她畢竟太過矮小,挺直了身子也只能保證他不用彎的太辛苦,而他就這樣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這幾天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清溪鎮的事情剛剛結束,濱海市又有問題傳來,雖說不是大事,卻要他這個總裁出面周旋。馬不停蹄的處理好一切,意想不到的電話打來,是身在美國十多年未曾謀面的媽媽,盛世煌就快要忘了在遙遠的大洋彼岸,還有他另外一位血親!父母親的電話向來不會有好事情,這是從小留給他的根深蒂固的印象。自然,父母這次也不會讓她失望。母親病重,希望他能過去,有事情需要處理。盛世煌以為這又是父母的圈套,就像他們當年逼迫大哥一樣,現在又想故技重演用在他身上!盛世煌滿口答應,會搭最快一班飛機到達,可是美國那邊等了他一天,才知道被他放了鴿子,父親的電話打來暴跳如雷,罵他的冷血無情,将死之人也被你如此诓騙。盛世煌覺得,父母為了達到目的,已經不知病危過多少次了,經常喊狼來了的小孩兒,他怎麽會傻傻的相信?電話中冷靜的與父親對峙,我的冷血多虧了你們所賜!
當他終于懷着報複的快感打算返回清溪山時,大哥的電話打來,只說了一句“世煌,媽恐怕真的不行了,過來一趟吧。”
當他一路将信将疑趕到美國,不是在慘白的病房。母親就躺在家裏,臉色慘白,消瘦的幾乎不成人行,氣若游絲躺在床上。盛世煌走近床邊,十多年,印象裏的母親已經有些模糊,現在躺在床上的,在他眼裏,幾乎是另外一個不相幹的人。記憶中的母親年輕漂亮,即使生病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聽說母親已經昏迷了很多天,清醒時曾多次囑咐大兒子,不要讓他過來。他不會過來,她也不想讓兒子看到這樣的母親。
盛世煌悲哀的笑,這才是他的母親,直到死,可以與骨肉不相見,卻不能在別人眼中留下醜陋的自己,即使這個別人是他的親兒子!
盛世煌知道母親偶爾是會清醒的,不管大哥和大嫂如何呼喚,只緊緊閉着眼睛,不看任何人,亦沒有任何話留給任何人。哥嫂不斷催促他到母親的耳邊呼喚,他卻像個倔強的不懂事的小孩兒,遠遠的站在床尾,直到母親的眼角滑出渾濁的淚,手頹然松開,他知道母親去了。
父親的巴掌結結實實的打過來,口裏罵着畜生。
他不知道這一巴掌自己為何不躲,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裏卻不那麽堵了。
盛世煌不知道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是在什麽時候,好似是十歲,也可能是十二歲,只記得還沒有到上初中的年紀。之後她去了美國,他也失去了現實中的母親。從此他不願主動開口,而母親也沒有想拉近母子的距離。近二十年的時間,直到死,她還在等着小兒子主動開口,終究是輸了,可誰又是贏家呢?
美國華人的葬禮還是會遵循東方習俗,盛世煌與大哥完成了身為人子的最後責任便一刻不停的想回國,父親氣急敗壞可終究拿他無法,大哥拿出母親早已立好的遺囑,母親心裏終究是有你的,她最疼的還是你這個小兒子。
遺囑的內容跟他想的一樣,一手創辦的BEAUTY女裝品牌由他繼承,這一品牌注冊在美國,卻是由華人設計華人制造,轉而賣給國人,充當中上檔次的洋品牌。其實類似的經營手段不勝枚舉,但盛世煌對此嗤之以鼻,作為國內本土企業家,他認為只有在國內沒有競争力的企業,才會如此挂着羊頭賣狗肉。
BEAUTY女裝在國內大型商場基本都設有專櫃,盛世煌的領域從不曾涉及服裝鞋帽等快速消費品,留給他打理,是想讓品牌快速消失嗎?
父親怒氣未平,咬牙切齒他的冷血,你母親給你留了這麽多,你竟然不肯開口喊她一聲媽!
念在葬禮剛過,盛世煌隐忍不發,淡淡開口,“還能留一些其他東西嗎?”
他總是能用最簡單的話激起父親最大的怒火,“你還想要什麽?留給你這麽多還不夠你用?”
盛世煌笑着開口,“除了錢。你還有她,留給我和大哥的還有什麽?”
當天,盛世煌搭了最晚的飛機回國,直接回了清溪山工地,其實對他來說哪裏都一樣,唯獨這裏有一個讓他安心的女人。
剛剛落地,大哥就打來電話。最近幾年大哥一直與母親生活在一起,對母親的感情自然比盛世煌強烈一些,電話裏勸說這個鑽了牛角尖的弟弟,即使不喜歡母親,不喜歡服裝行業,尤其是假洋品牌,但畢竟是母親一生的心血,還是希望他能守護好,她即使有很多缺點,但畢竟還是愛你的,只不過是以她的方式。
盛世煌最後也沒有給大哥明确的答複。
……
郄楚寧撐的有些腰疼,看他睡得很熟,就輕輕向他的方向挪了挪,直到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才感覺舒服了不少,也以下颌抵着他的肩窩,垂眼看到他的領口下,後脖頸處一顆豆粒大的紅痣,有點凸起,豔紅的顏色,像滾動的半顆血珠。她好奇的伸出食指輕輕摸了摸,很硬,好像是實心的呢。
盛世煌動了動,郄楚寧趕緊收回手指,規規矩矩的繼續抱住他。
不知又過了多久,他終于醒了,像睡醒的大貓,抱着她伸了伸筋骨,緊了緊手臂,松開她。
“有沒有好一點?”她問。
他遲鈍的點了點頭。
郄楚寧站起來,伸手去拉他,“起來吧,還困的話回到宿舍再睡,天快黑了,小心睡在這裏會着涼。”她把畫本夾在腋下,騰出雙手自然的扯了扯他的衣擺,剛剛睡着時兩個人又是抱在一起,衣服有些皺了。她扯了幾下,又用掌心如拂塵一樣撣了撣。
盛世煌拉住她的手,“沒關系。”
“一會兒遇到人見你衣衫褴褛多影響形象啊。”郄楚寧的雙手被他拉着,夾在腋下的書懸懸的就要掉下來。
盛世煌擡手抽出,“又有什麽新作。”
郄楚寧一下急了,劈手奪了過來,動作迅猛的讓他一愣。她也覺得自己的反應過了頭,有點尴尬。
他卻笑了,“不會裏面畫的都是我吧?”
“臭美吧你。”這樣說着,臉卻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23
夏季雨水總是特別多,不過好在不會出現連續陰雨天氣,大多數時候十幾分鐘半個小時也就結束了,通常不影響工期。盛世煌回來自然會到工地查看,這天午後,項目部和安全部的幾個負責人跟着他到A區視察,所有工人看見領導莅臨,如臨大敵。老工人知道他的脾氣和獎懲制度,一直在安全方面謹慎小心,但為趕工期招來的新工人,總是為了幹活方便,有時明知故犯,不采取安全措施。
幾個衣着整齊的人同時出現在工地,自然顯眼。所以盛世煌等人剛出現在工地入口,就有老工人焦急提醒身邊的小夥子,趕緊系好安全繩。小夥子也吓了一跳,手忙腳亂撿起地上的安全繩胡亂系在腰上。
一行人走進,盛世煌眼睛左右掃了掃,直接伸手搭在一個工人腰間的安全繩上,大家屏息以待。他擡眼看了看小夥子緊張的臉,手稍一用力,安全扣“啪嗒”一聲彈出,全場寂靜無聲。
“你系不系安全繩,我會死嗎?給我系的?”他的話向來狠。
“盛總,我……不是故意的。”本想解釋,見自家大boss陰沉沉的臉,想說的話餘音袅袅咽了回去。
盛世煌向後退了一步,雙手背在身後,“誰是故意的?”
安全部負責人面上一陣尴尬,站在盛總背後咬牙切齒的看着對面的工人。
“是不是覺得樓層不高用不到安全措施?只有四層,又不是四十層……你們要是覺得沒必要,咱大可省了這些束身的累贅。”
整個工程都在深山,無論白天黑夜均沒有擾民投訴的困擾,所以為了趕工期,一直是三班倒的不間斷施工,體力勞動本就繁重,很多人不願意身上拖着根安全繩走來走去。
身後有運輸車進入工地,所有人自動分成兩隊,讓開通道。
郄楚寧倒抽一口冷氣,盛世煌扭頭,卻見她捂着嘴巴,眼睛死死盯住運輸車上方。他的心咯噔一下,順着她的目光回望,車頂凸出的架子刮着電線駛過,本就搖搖欲墜的電線被扯斷,一端迅速掉下來。
“閃開!”盛世煌喊着沖過去,可終究是晚了一步。
電線搭在站在附近正在打瞌睡的工人肩膀上,他開始哀嚎着旋轉,站在身邊的人被突如其來的電流打倒撲在地上。
所有人幾乎吓傻了,呆呆的看着這一幕。
盛世煌眼明手快,奪下一個工人手裏的鐵鍬,伸長手臂猛然打開電線一端,被電擊的工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趕緊送醫院!”他大喊一聲,立刻有人跑過去擡起人,飛快的離去。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喊了安全部負責人的名字,“李端!”
“盛總。”李端小跑着到近前。
“大概一周前我就提醒你,這根線有些下塌,又在通道上方,有車經過很危險。你當時是怎麽說的?”
“我……”
“你說馬上檢修!”
“……”
盛世煌看了看全場,狠狠扔掉手裏的鐵鍬,“通知安全部開會!馬上!”轉身大踏步離開。
郄楚寧看着那把插在地上,鍬柄微微顫動的鐵鍬,心跳不止,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發火。
會議室裏,盛世煌翻看着一本文件,臉色黑到極點。
文件是工人上工時的簽到記錄,也是月末工資結算的憑證。工期短強度大,這樣做的目的也是為了防止工人為多拿一些工資不顧身體疲憊連續上工而發生危險。 三班倒的情況下,一位工人不可以連續上兩個班,也就是不能連續工作十六個小時,隔開一班上工也要确保工人是在身體和精神狀态良好的情況下。
但是最原始最簡單的記錄冊顯示,工人連續上工卻頻頻發生。
原本只需安全部們參加的會議,現在變成了所有員工參加。
盛世煌把文件夾“啪”的一聲甩放在一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半天不說話。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良久,他再次拿起文件夾,“李端。”
本就坐的直挺挺的李端再次向上拔了拔,“是。”
“這東西是做什麽用的?給會計月末核算?”
所有人最怕盛世煌的明知故問,讓人無法回答。
“撇開安全不談。今天觸電的工人,你知道他連續上了幾個工嗎?或者,知道最近幾天他休息了幾個小時嗎?”
李端低頭不說話。
“他們從事的高強度工作,憑的是體力,站在幾層十幾層高的地方,随時都會有生命危險!身體吃不消,怎麽能保證安全?你這個安全部經理是不想幹了嗎?”
面對他不留情面的批評,李端也是有苦難言,但委屈的不行,也只能低聲解釋,“工人不夠……”
不待他說完,盛世煌接口,“陳學。”
項目部負責人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是心驚肉跳,“是。”
“少招工人省錢?還是說工人加班都是免費的?”
“……不是。”陳學垂頭喪氣。
“既然都不是,怎麽會出現用工不足?我覺得,憑盛世多年的口碑,招工應該沒什麽困難。還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隐情?”盛世煌好整以暇的等着陳學給個解釋。
平時耀武揚威的項目經理已經是汗流了一腦門,“不是。本來也有繼續招人的打算,但工人們都想多拿些工資,人手過多自然加班費會被分攤,他們……對新招的工人總是百般刁難,所以……”
“所以你就由着他們分幫結隊?”
“……”
“你說了算還是他們說了算?”
會議前半部分一直是盛世煌在發難,後半部分大家讨論着提了幾點安全建議及獎懲辦法,項目部立刻啓動招工計劃。
散會時,已經晚上八點,大家從下午開始到現在還沒有吃飯,食堂負責夥食的師傅已經來附近轉悠了幾趟。如坐針氈一下午,大家誰也不想待在這裏,會議剛宣布結束,衆人紛紛起身離開。
郄楚寧坐在最遠的位置,慢慢收拾着桌面,眼角餘光見衆人已經離開,才擡眼望向主位,他一手托着下巴,脊背微彎,看似很疲憊,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郄楚寧覺得他的眼神帶鈎,就這樣把她鈎了過去。
剛接近椅子,“去把燈關掉。”他說。
郄楚寧一愣,緊張的看了看窗外。
“放心,他們都走了,現在誰也不想看見我這座瘟神。”
她聽話的回身去門口關了燈,有點不适應,但很快就看清了坐在暗處的他。
外面的工程探照燈很亮,照在屋裏比十五的月亮還亮,這樣的光線完全不影響兩個人的視線,卻能遮擋外面走過的人的視線,在明處看這裏,自然是漆黑一片。
郄楚寧走回他身邊,試探着擡手慢慢的搭上他的肩膀。
一瞬間他向後靠過來,向後伸手拉住她的,扯向胸前,頭枕着她的臂彎,長長的吐了口氣。
“你今天好兇啊。”
“你怕了?”
“……嗯。”雖然想口是心非的說沒有,但怎麽可能?她真是吓得要死,雖然會議中所有的事都與她無關。
“膽小鬼,又不是對你。”
“其實你也不是對他們吧?只是對發生的事情很生氣。”
盛世煌攥着她的手緊了緊,擡手攬着她的腰将她扯進懷裏坐在腿上,“放松。”
郄楚寧哪裏敢,自她有記憶以來就不曾坐過任何男人的大腿,整個人緊張僵硬着。
“再這樣下去,我也要跟着緊張了。”盛世煌語氣帶笑,她跟着噗嗤一笑,慢慢放松了身體。
“你好似特別看重安全。”她側身規規矩矩的坐在他腿上,像側坐在椅子上一樣。
他拉起她的胳膊,圈放在他的脖子上,摟着她的腰,“安全必須放在第一位。”
偌大的辦公室,借着外面的燈光,兩個人依偎着靜靜的坐着。
她輕輕開口,“以前發生過什麽不好的事情嗎?”一句話出口,也覺得有些唐突,盛世煌靜默片刻,還是開了口,“很難防患于未然……很多事都是發生之後才長的教訓,或許這就叫亡羊補牢。”
“但是不晚啊。”
他笑了笑,“還好不晚。”
“你今天的反應好快啊,大家都傻掉了。只有你動作迅速。”
“最先傻掉的就是你了,不過也多虧了你。”他仰頭親了親她的下颌。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老板,特別善良。”
他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出人命。”
“你真的很善良。”郄楚寧再次肯定的點頭。
盛世煌一愣,他的初衷只是不想出人命,死傷一個工人花個十幾萬、幾十萬就能解決。但死傷事故發生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多米諾骨牌一般,工人之間,業界之內,對盛世的口碑總會有壞影響。他擡頭親了親她的唇,“如果哪天你發現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別忘了今天說的話,不要一下抹殺了我過去那一點點好,行嗎?”
“嗯,我相信。你是不得已的。”
盛世煌嘆着氣笑,眼睛認真的看着她,手摸索着探進了她的工裝下擺。
郄楚寧渾身一僵,隔着衣服抓住了他的手,臉熱的快燒起來,“別。”
他不說話,只是嘴角含笑溫柔的看着她,手堅定的向上探。
他的目光如水,仿佛能将人融化,她繳械投降,放開了對他的阻止。
別人的觸摸,尤其是男人的觸摸是不一樣的,她周身的觸覺神經都集中在了胸上,感覺到他的手撫在胸罩外。
她緊張的憋着氣,直到他的手慢慢游移到胸罩上緣,緩緩的探了進去。郄楚寧驚的向後弓了下身,口裏吐出緊張不均的呼吸。
他的唇抓住時機吻住她的。
雙重的折磨和甜蜜令她無法招架,越想躲閃卻越向他的懷裏鑽,腳趾緊緊抓着鞋底。
作者有話要說:
☆、24
晚上沒有吃飯,她也餓了。趁着大家還沒有回來,盛世煌放她去吃飯,自己卻說不餓。郄楚寧囑咐他回房間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今天你一頓暴脾氣,大家也都怕了,估計明天就能把所有問題解決。
當她火速跑進食堂,本以為可以趕個尾巴,卻發現大家已經吃完了,正坐在一起議論盛總今天的三昧真火。
剛走到窗口,裏面的師傅笑呵呵的走來,“小姑娘你來晚了,現在就剩兩個雞腿和一碗扣肉,還有米飯,看你想吃什麽?”
郄楚寧果斷選了梅幹菜扣肉和一碗米飯,端着向人群走去。
小丹聽別人談論盛世煌過去的豐功偉績正聽得認真,見她過來,挪了挪屁股,讓出一點,郄楚寧在桌角坐了下來,安安靜靜的聽。
“盛總年紀輕輕,喜怒無常,幸虧現在沒有老婆。不然也得被他給吓死!”
“就是因為沒有老婆,我看他是欲求不滿無處發洩給憋的。”
“要不你去給他緩解緩解。”
“我看是你想去吧?”
郄楚寧一口飯嗆了自己,捂着嘴擡頭看,說話的是項目部受波及的兩個近四十歲的女人。她們說的很露骨,別人聽的很平靜。
“哎哎哎,我說你們說話注意點,這還有未婚的小姑娘呢。”說話的是另外一個男同事,以下巴示意小丹和郄楚寧。
“未婚就更好了,這男未婚女未嫁的,說不定真有一出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戲碼。”
衆人笑起來,郄楚寧低頭吃飯,用力攥着筷子。
回來時,小丹拉着郄楚寧的胳膊,晃晃優優走在後面,嘴裏哼着歌,好似很高興,“楚寧,盛總說的安全建議你有沒有什麽好想法?”
郄楚寧低頭看着鞋尖,“……暫時沒有,怎麽了?”
“如果我們可以讨論就能有更好的建議了,這也算是為盛總分憂呢。”小丹松開她,倒退着走在郄楚寧前面。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積極主動?不再偷懶啦?”
“哎呀,什麽偷不偷懶,這是盛總交代的任務。”
兩個人一路也沒有讨論出實質性的東西,回宿舍時走在二樓的樓梯上,樓下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郄楚寧回頭,盛世煌就站在門口。她直愣愣的看着。
“盛總您還在啊?”小丹開口打招呼。
“嗯。”他淡淡的應。
“盛總注意身體,也早點休息吧。”
盛世煌點點頭,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兩個女人回到宿舍,小丹一直保持在亢奮狀态,哼哼呀呀唱個沒完,郄楚寧簡單洗漱後躺在床上。今天結束工作有些晚,卻怎麽也睡不着,心裏莫名其妙的煩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胸口憋得難受,不斷悄悄的長長的吐氣。
“你也睡不着?”小丹輕輕開口。
“……剛剛吃的有點多,胃裏不太舒服。”
“大晚上的吃肉,真有你的。”小丹掀開被子坐起來,趴在床上從床底扯出個旅行箱,打開翻了半天,拿出一盒藥,“給,吃六個。”
郄楚寧接過來,“管什麽的?”
“只是助消化的,我也不敢給你開其他藥。”
郄楚寧看了看,從錫紙泡裏壓出六個含在嘴裏。吃吧,反正也沒什麽副作用。
有時候她在想,是不是因為畢業了,又有了工作,不必再為學費和生活費操心,壓力小了,日子過得太舒坦,心裏反倒空落落的?大學四年,孤孤單單的學習、打工、趕設計、做論文、找工作……一切看似忙亂,卻算有條不紊,踏實又充實。
現在,仿佛一切都安穩了,卻又開始動蕩。
第二天一早,安全方案以公告的形式張貼在工地入口處,電線已經被高高架起,其他安全隐患也在逐一排查。
大家在山裏待了半個月,半原始人的生活終究不是辦法,況且這裏的工程一年半載完工的可能性很小,畢竟有女員工在,慢慢入秋,天氣變得冷了,住在臨時工棚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後勤部決定從濱海市總部調集一批物資支援工地,另外女員工的日常所需也希望一次性采買齊全。但後勤部都是男員工,這就需要有女同事一同前往。
瑣碎的采買事宜,資深的女員工自然不願意前往,再者有人欣然領命。在早晨簡短的晨會中,小丹主動請纓。
她的主動,年紀稍長的女員工心照不宣。
盛世煌坐在主位裏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還是郄楚寧去吧。”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小丹一陣尴尬。
“她負責過采買工作,相對熟悉一些。”他解釋。
“盛總,我比較喜歡跑腿,這一次當學習,下次自然也會熟悉業務。”
在座的各位對小丹的積極有些明了,相互遞着眼色。
盛世煌抿了抿唇,笑道,“确實,采買工作并不難,一次就能學會,但是,”他話鋒一轉,“力量卻是學不來的,我覺得郄楚寧應該比你力氣大,能抗很多東西。”在座各位哄的一下笑起來,就當盛總說了個冷笑話。
小丹也跟着笑了,坐回了座位。
郄楚寧低着頭一陣尴尬。
那天在辦公室,他到了最後有些過分,抓着她的胸一陣揉捏不放,她覺得身體裏好似有異樣的東西向下走,心裏驚慌,硬拉着他的手扯出來,力道大的倒讓他有些驚訝,當時就半開玩笑的說,“想強了你看來不容易,力氣這麽大。”
小丹的意思她也看的明白,這次回濱海一共有三天行程,加上周末一共是五天,回去時會搭盛世煌的車走。
有時候她很羨慕小丹,自己的心思就那麽明明白白的表示出來,不像她,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現在更是不敢讓任何人知曉。
其實,盛世煌也不算假公濟私,倒是她,之前和他說過,周末要回濱海參加考試,希望他能準個假。若說起來,大周末員工做什麽老板也管不到,但是工程上的事,哪還有常理可言,出野外的向來是“五加二”的工作日,個人的每一天都屬于工程。
以前空白的情感終于有人來填補,郄楚寧應該滿足,可是她自己也不知是怎麽了,最近心裏很不舒服,那種感覺好似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心愛玩具正被別人把玩,卻什麽都不能說,不敢說那是屬于她的東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與盛世煌之間算什麽關系,情侶?不知道,誰都沒有說過。雖然她覺得感情這事不用說清楚,彼此心照不宣,明白就好。可有時候就是需要別人給個明确的答案,讓自己心安,不然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坐立難安。
或者是她貪得無厭了,郄楚寧這樣想。
一路上盛世煌偶爾說話,她也是有得聽沒得懂,哼哼哈哈的應着,他也就不再說話。
因為要在家住幾天,郄楚寧還是随身帶了一些東西回來,盛世煌送她到樓上,在玄關處放下東西,環顧一周,這還是自郄楚寧住進來之後,他第一次踏足此地。
房間裏除了他留下的一副銀灰色窗簾,所有的柔軟裝飾都顯示着女性特征。
郄楚寧彎腰換了拖鞋,又給他拿出一雙。
盛世煌換了鞋,郄楚寧已經站在客廳中央,對着他,“你進來。”
他笑着走過去,“幹什麽?”
郄楚寧擡頭盯着他的臉,端詳了半天。
盛世煌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看她研究的認真,便背着手微彎着腰湊近她的臉,“看吧。”
她突然擡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動作之快吓了他一跳,猛然閉上眼睛直起身。
她就這樣沒輕沒重的撞上去,向下拉着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撅嘴啃咬着他的唇。
盛世煌一愣,擡手環住她的腰,微微提起她,閉着眼睛熱切的回應,那一刻,她才知道什麽叫做想把人吞下去的吻,良久,不舍的分離,扯着雙唇“啵”的一聲響。
她被抵在牆上,身體緊密的感受他身體的每一寸變化,雙手滑下來摟着他的腰,“你……”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