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傻逼

清晨四點,敬書池卧室房間的燈準時亮起。房間很整潔,就像是沒有一絲灰塵一樣。東西很少,衣服沒有幾件,除了書桌上的臺燈和基本習題冊,幾乎是什麽都沒有。除了整潔以外,就只剩下空了。

不存在睡沒睡好,總之淩晨四點,他一定會起床,哪怕是前一天睡得多再晚。

校服上一點褶皺都沒有,他拿了外套給自己穿上,這段時間開始涼起來了,尤其是早晚的時候。他洗漱完,先把昨晚贲曉點的外賣收拾了,空氣裏還殘留着幹鍋裏的油香味。收拾的時候,手上沾了點紅色的油,在角落不怎麽亮的燈光下,很像血的顏色。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立馬沖到洗手臺去洗手,擠了三四次洗手液,看到手上是徹徹底底地幹淨了以後他才平複了情緒,拿了張紙把手擦幹,疲憊地坐在了陽臺前的沙發上。

他抽出一個紙杯,在裏面倒了淺淺一層水,拍了拍煙盒子,拿出一根煙。

四點,天還沒亮,甚至在有的時候,贲曉在這個點還沒睡。

無論是四點起,還是四點才睡,總之,四點,他一定是醒着的。

望着樓下,有時會過去一輛小車,有時還會路過一輛卡車,前面有塊路壞了,最近正在修,聲音很大,敬書池有些擔心贲曉會不會被吵醒,他的房間正好對着這個方向。

擔心是多餘的,贲曉的睡眠總是很深,不用點特殊辦法是不會醒的。剛開始叫他起床的那幾天,敬書池使了各種各樣的辦法才能把他叫醒。

最近好些了,生物鐘養成後,哪怕是他要賴個幾分鐘床,但還是會醒的。起床氣不大,一頓好吃的早餐就足以寬慰。

敬書池打開手機,又聽了一遍那個軟糯糯的爹,他笑了笑,卻又在下一瞬間收了笑。

他把頭埋在雙手之間,食指與中指之間夾着的煙還在徐徐冒出煙霧。

直到煙灰掉下來,落到了他的腳背上。

距離下課還有兩分鐘,敬書池把筆頭在桌子上戳了一下将筆尖收回去,問道:“你有沒有過喜歡的人?”

“啊?”鄧梁剛在筆記本上寫完最後一個字,他頗有興趣地看着敬書池,說道:“幹嘛?喜歡上昨天那個女孩子了?的确挺可愛的,要我幫你約出來嗎?”

“不是她,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敬書池拿着筆頭在桌面上輕輕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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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喜歡過啦。”鄧梁笑道:“只是人家不喜歡我。”

“你表白了嗎?”

“還沒表白的時候就知道對方交男朋友了,哎,說起來挺難過的,默默喜歡了好幾年,連話都沒說上幾句。”鄧梁有些惆悵地說道,“後來就沒有過聯系了。”

“沒表白,”敬書池用筆頭在桌上畫着圈,“會覺得後悔嗎?”

“當然後悔了,後悔死了。表白的話,大不了就是被拒絕嘛,沒表白的話,可就是一點機會也沒有。怎麽,你想表白啊,說說呗,喜歡上哪個女孩了?我絕對不說出去。”鄧梁小聲地問道。

下課鈴響起,最後一節是習題課,早幾分鐘就沒講了,鈴一響,就有幾個同學收拾東西準備去吃飯。

“高三了,學習為重!”敬書池笑了笑,抽開凳子站起來,說道:“吃飯了,走吧。”

“嘁~”

周六的校園格外空曠,只剩下了高三的學生,到樓下的時候,敬書池特地擡頭望了望,高二的老師辦公室是開着的。

“你先去吃吧,我突然有點事。”他對鄧梁說道。

“啊?你不吃嗎?”

“下午我要是沒來的話,你幫我請個假。”說完,就飛快地跑向了樓梯,沖上了二樓。

“緊急軍情!”林桐沖進教室,往自己桌子上一拍,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次月考居然要發成績給家長!”

此話一出,周圍一圈人都圍了過來,“假的吧,怎麽可能?之前都沒說,現在考完倒說了?”

兩天月考,贲曉全是把選擇題一填,就睡過去了,這剛考完最後一課,他正想趴在桌子上再上最後補一覺,結果全被林桐這家夥給攪和了。

“發就發呗,有什麽大驚小怪的?”贲曉不耐煩地說了一句,一睜眼,周圍全是人,他就顯得更不耐煩了。

“你家裏又不管,我家裏要管啊!我媽說了,要是再考年紀倒數前十,那就要扣我生活費!我生活費才多少?經得住她扣?”

聽他說得這麽逼真,信的人是越來越多,全都圍在他們周圍,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連周圍有什麽人來了都沒注意到。

“都圍在這裏還幹嘛!晚自習還上不上了!小心明天校運會,我把你們通通叫回來上課!”彭老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教室後門走了進來,一棍子打散了所有人。

罪魁禍首林桐一下子趴在桌子上裝睡覺。

彭老頭拿着教棍,往他衣服裏鑽進去,弄地林桐嗷嗷直叫。

“還睡覺呢!起來學習!看你這次考得什麽鬼樣子,要不是贲曉給你兜底,你就是倒數第一了!”彭老頭說道,見着林桐老實了,他就又在教室裏晃了一圈,最後從後門離開的時候,他順道叫走了贲曉。

“贲曉啊,前兩天考試,我就沒叫你過來,今天考完了,我想着還是想着叫你過來說幾句。”彭老頭在椅子上坐下,捧着他的保溫杯。

“演講的事嗎?不都解決了?”除了這件事,贲曉想不出自己被叫來的其他理由。

“是,是解決了。我想問問,你現在的室友,是不是高三一班的,那個轉學生,成績特好。”

贲曉感到有些奇怪,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彭老頭就更沒道理知道了,“您怎麽知道?”

彭老頭笑了笑,端起保溫杯砸吧了一口水,這才說道:“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其實你演講這個事,說實話,當肖主任以不讓你畢業為理由來威脅我的時候,我差一點妥協了。畢竟不管怎麽樣,順利畢業都是最優先的事。”

贲曉蹙眉問道:“可你沒跟我提過。”

“是沒跟你提過,我星期六跟他們吵了一上午都沒吵出個結果。”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您要是為難的話,我現在去找老肖,不就是念個稿子嗎,沒什麽大不了的。”贲曉攥緊了拳頭。

“你別激動。”彭老頭拍着他說道,“既然是沒給你打電話,自然就是完美解決了的。但不是我解決的,是你那位室友解決的。”

“敬書池?”贲曉越發疑惑了,“他又怎麽了?”

“請問我可以進來嗎?”敬書池往開着的辦公室門敲了敲。

看見高二辦公室裏沒人後,他就果斷來了教務處,隔着老遠他就聽到高二十三班那位班主任的聲音。中氣十足,他心道。

走過去一看,肖主任正梗着脖子和彭老頭吵架。

“哎,這不是敬同學嗎?進來吧,是有什麽事嗎?”老肖頗為熱情地招呼道,剛剛那黑着臉的模樣算是完全消失了,不知是不是因為敬書池的到來正好擋了那個礙事的彭老頭。

“肖主任好。”進去以後,他先是打了招呼,最後轉頭看着彭老頭,說道:“您是彭老吧,我是贲曉的室友,叫敬書池。”

辦公室裏這兩個人都愣住了,贲曉的室友,可不是什麽好身份。

彭老頭有些錯愕地點了點頭,說道:“哦,是嗎,你好你好。”

“你為了贲曉的事來的吧,正好,我也是。”敬書池笑着說道。

“你?”

“是。”沒等肖主任發問,敬書池率先從包裏拿出了那張演講稿,“我和贲曉是室友也是朋友,所以我并不希望他去念這種莫須有的東西。”

“剛剛老師們在裏面說的話,我都聽了個大概,我想說的是,”他将紙拍在桌面上,“學校,自然要成績來說話,成績好了,招生才好,對不對。”

對于敬書池這個學生,學校的确是抱了很大的希望。

“市裏有幾所高中,我相信老師們比我了解,但是這些不重要,只要老師你點頭,不讓贲曉去念這個稿子,也承諾不會在接下來他的學習生活中有故意為難的行為,這一次的全市高考狀元,我保證,會在我們學校。”

辦公室裏安靜了幾秒,最後還是肖主任打破了這場沉默。

他嘲諷似的笑了一聲,說道:“同學,我們大家都知道你的成績很好,但狀元,你怕不是過于自大了些?”

“下星期月考,你可以看一看,我究竟有沒有那個實力。你如果不信,非要贲曉去做這個可笑的演講,那意思就是這個狀元你們要不要都無所謂是吧?對了,我想提醒一下,胡和超,在全市能排到什麽名次,你一定更清楚是吧?”敬書池兩手撐在辦公桌上,眉眼間都帶着些嚣張。

“哼,要是我非要贲曉去講,難不成你還能故意考差?”老肖說道。

“太差是不能的,但老師你要清楚,狀元,和全市前十的區別。”敬書池笑道。

肖主任擰着眉,仔細思考着這裏面的利弊。

“這次月考,我會讓高三的老師提前批你的卷子,如果你真的有你說的那種實力,那我就答應你。可如果沒有,那贲曉就必須去做這個,檢、讨!”肖主任故意掐重了檢讨這兩個字眼。

“沒問題,我就當主任你是答應了。”敬書池将那張演講稿拿起來,說道:“那這張紙就沒有用了。”

說完,當着肖主任的面,一下一下地将那張A4紙撕了個稀碎。

“成績都出來了,那孩子的确是個狀元苗子,贲曉啊,你能交到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欣慰。”

回到教室以後,贲曉的腦子裏一直來來回回地轉着彭老頭這句話,怎麽都靜不下來。終于,他煩躁地靠在椅子上,胡亂抓了抓頭發,從抽屜裏拿出手機。

-“你們的爹”:傻逼!

發完這條,他還不怎麽高興,于是又發了一條。

-“你們的爹”:傻!逼!!

還不舒服,他糾結了一陣,緩慢的打出兩個字。

-“你們的爹”:謝謝。

過了幾秒吧,消息就回了過來。

-“人形鬧鐘”:傻逼。

“贲哥,你是不是瘋了,怎麽一會兒暴躁一會兒笑的?考試考傻了?”林桐問道。

“滾!”

作者有話要說:  敬書池:保護我方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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