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在秦京居住的城市，經濟發展飛速，城市的面貌更送得很快，短短一個月，一條街可能就變了兩三次裝修擺設。 秦京這次是直接從威尼斯馬可波羅機場出來的，每一個角落的景色都帶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時隔四年，威尼斯這個老城依然用他過往的氣息屹立在世人的面前。

當年，她和Neil就是從這兒並肩步出。

Neil將Joan帶到他位於威尼斯麥斯特雷的一套八十五平米的兩居室公寓。公寓裡有兩個房間，廚房帶小客廳，一個大衛生間和一個五米長的露臺。採光度很好，室內陳設單調，沒有特別的設計。得知這公寓花了還不到十八萬歐元，Joan驚訝得眼睛都直了。不說公寓臨近威尼斯機場，又有國際列車通往歐洲各國，交通便利，但是房子本身呎價就比Joan居住的城市便宜不止一倍，果然不同地區房價差別是很大的。

Joan覺得他很有眼光。

落腳的地方有了，兩人破天荒沒有出去玩，就留在公寓裡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Joan將電腦裡的照片歸類整理好，走出房間打算找點東西吃，路過Neil沒關門的房間，看見他躺坐在椅子上，雙腳交疊伸直擱在桌面，大腿上放了一部手提電腦，紫紅色的指甲隨著他十指飛快的敲打鍵盤而上下起伏。Joan忽然覺得這個畫面很美。

以前從來不曉得美甲原來可以放在男人身上，看見那些愛美的女人花大筆錢去做指甲，過五甚至上六個零的價錢就換來十根手指頭不到一個月的華麗，期間雙手就跟廢人一樣啥都不能做，她一直都覺得那是蠢人才會做的事情。

看見了Neil這個喜好異于常人的男人，她才意識到，并不是那些人蠢，只是她見識太少，一樣東西會出現，肯定是因為有适合和需要它的人存在，而Neil，不巧就是這個存在。Neil一星期就換一次美甲，有時是各種各樣的顏色、有時是五花八門的圖案，無一例外的就是那十根手指頭總是炫目得閃瞎人眼。

那上面花的錢肯定不少，她曾經懷疑過經濟蕭條的歐洲的上班族薪水是否能夠負擔得起這種有錢人的喜好。兩人初初相識的時候，她覺得不好幹涉別人的私事，就一直沒提起這件事，後來互相熟了，她才在一次旅游景點的移動途中多嘴問了句，不想Neil異常認真的反問她一句：「不漂亮嗎？」

Neil的手跟Joan父親那種很男人的手不一樣，掌心掌背都沒有太多的皺紋，也沒有過于外露的厚肉，白白滑滑的手很大，手指的長度比掌心要長出一點，手掌伸直的時候手指并不是很直，但是略微彎曲的時候露出手背兩條明顯的血管，再加上十個手指頭閃得要命的指甲，那種美感是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致命誘惑。

她認真打量了一下他修長而圓潤的手指，還有指尖上那形狀完美得讓人發指的指甲，只能不違心的說：「漂亮。」

「漂亮為什麽不做呢？」Neil理所當然的回道。

Joan覺得他沒理解她說的重點：「不。我的意思是，雖然這個很适合你也很漂亮，可是這個應該很貴吧？就算你現在有工作，大學未畢業薪水也不會多到哪裏去，你把錢都花在這上面了，其他衣食住行怎麽辦？」

Neil望着她笑了：「我的工資還真的剛好夠用。花錢能享受生活，為什麽不呢？」

那是又一次，Joan深深體會到兩人身上背景文化的差異。不管他們兩個的想法再怎麽樣不謀而合，他們生長在不同文化內涵的地方，來自不同的國家，從根本上來講，他們就是兩個相對文化的差異體。

叫了外送，吃的還沒來，倒是有兩個男的找上門。joan看著他們熟門熟路的繞過她往公寓裡面走去，一時不知該攔還是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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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il從房裡出來，看見Joan困惑的模樣，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她一頭蓬鬆的頭髮：「我認識的。」

Joan身體一僵，縮著脖子拉開頭頂跟他手掌的距離，然後悄悄的挪開，微笑著說：「你們聊吧，我進房。」

Neil卻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那兩個年輕男人面前，引導他們互相介紹：「這是Joan。他是Kanny。他是Dual，你們上次玩Survival Game的時候已經見過了。」秦京仔細打量一下，果然坐在右側那個叫Dual的男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左眼角那兩顆小痣很有象征性。

Joan點的披薩不一會就到了，她將電腦搬到客廳裡，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披薩，一遍看最新的歐美動作片。Neil走過來拿起一塊披薩，Joan帶着笑意悄聲說：那是牛肉餡來的。Neil臉色一沉，磨牙瞪了她一眼，拿起了旁邊那盒。Joan徑自對着電腦笑得天花亂墜，旁邊兩個客人無不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無怪Joan的得意。

要說Neil這種長相，這種身材，其實還真是沒什麽好挑剔的，偏偏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Joan凡事喜歡以自己為中心思考，除了對他秀色可餐的長相還有幾分滿意外，Neil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不被她埋汰。像是體格瘦就被她說成營養不良，比女人要瘦的男人要不得，兩人走在一起顯得女的特胖。又像是

其中最讓Joan受不了的，要數Neil的進食方法。

生長在四個孩子的家裏，Joan自小就持着姐姐的寵愛和父母的無可奈何成為了家裏的小霸王，吃得喝的無不喜歡搶一份，其他姐妹自然不會平白拱手相讓，故而每逢吃的時候，總是家庭鬥争最激烈的時刻，人人本着手快有手慢無的準則搶食。雖然幾姐妹年紀稍大開始在意身形的時候這種搶食情況已經不大出現，但是養成進食速度快的Joan，每每看見Neil慢條斯理的将食物放進嘴裏，慢悠悠的嚼碎吞咽，她總是很瞧不過眼，習慣性的就想替他吃了。

Joan生病的時候吃不下面包，請餐廳廚房裏的人給她煮了一碗白粥。大抵是意大利廚子不擅長中國料理，按照Joan指示一板一眼下做出來的粥異常難吃。那時候Joan已經兩天沒勁進食，難得開始有點食欲，一碗清粥下肚，根本不果腹，反而将饑餓感傳進了大腦。

彼時Neil正在她面前吃牛排大餐，Joan被那香氣吸引得口水直流，忍不住多瞄了他的盤子數眼，看着他極其緩慢的進食動作，恨不得一把将他推開、取而代之，替他吃光光。

Neil看見她的饞樣，伸手護在盤子的上空，出聲說：這不是病人的食物。

Joan連送了他幾枚白眼球：稀罕嗎？我不喜歡牛，一點也不好吃。瞧見沒有，上面那麽多疙瘩，肉質肯定是老的，那麽有嚼勁又費力氣的東西，我完全不想吃。

Neil臉色一黑，手上的動作越發慢下來。

Joan貌似還沒發現他的異狀，指着他的牛排繼續說：哇！上面那麽紅，那麽多血你也吃得下啊？茹毛飲血這種飲食習慣可是原始人才會有的。作為一個地道的新世紀好青年，我絕對不會為了一逞口欲而殘殺動物，将它們血淋淋的屍體當成我的食糧。

Joan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是肉食性動物。

Neil靜靜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一邊的餐巾拭嘴，臉色平淡如常。

只是自那天起，兩人用餐的時候，Neil就再也沒有吃過牛肉了。

Neil和尋上門玩的兩個人拿了紙牌在賭錢，幾局撲克下來，覺得有些無趣，轉身就發現原來窩在沙發上看電影的Joan不知道哪裡去了。Neil起身去找，繞了房子一圈，才看見她趴在陽臺跟對面旅館一個正在晾衣服的年輕女住客聊天。

對Joan來說，面對這種不熟悉的陌生人更容易開口聊一些深入的話題，畢竟彼此互不相識，很大可能一輩子就見這麼一次，不用擔心對方幹涉自己的生活。

那女住客叫HaeWon，是個二十六歲的韓國人，到德國留學，特意在完成學業返國之前遊歷歐洲。她聽到Joan自己一個第一次出國，驚訝得連聲讚嘆，表示對她的經歷很感興趣。兩人各自挨著露臺欄杆，隔著底下一條小巷，互相分享歷遊的樂趣，不時還說說自己國家文化跟意大利的差異。

HaeWon突然對着Joan身後笑着揮手，Joan轉過頭一看，Neil側身倚在露臺的門框上，左手五指張開，手指頭從食指到尾指依次向前點動，向一個微型的波浪，正在朝HaeWon打招呼。

Joan只覺心中五味雜陳，張口咬說點什麽，想了想又閉上了嘴，維持原來半趴的動作。HaeWon見她有人陪，揮揮手就進去了。

Neil走至她身後，伸手毫不惜力的往她頭上拍去：「想些什麽呢！」

Joan吃痛，雙手護住自己的頭頂，毫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拍屁啊！老娘我本來就已經不聰明，被你這麽一拍腦細胞全死了，遲下連生活自理都不行了！」

「你好端端一個女孩子，老把髒話挂嘴邊好麽？」

「什麽髒話？本小姐是天生的淑女，從小到大二十年都只做淑女會做的事情。我的字典裏沒有髒話。」Joan後面那一句是按照香港一男歌星那句「我的字典裏沒有放棄」用中文唱出來的，唱完看了Neil一眼，又自發用英文翻譯了一次。

Neil臉部表情扭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那時候的Joan還不理解自己為什麽看見Neil對其他女生打招呼會覺得胸口悶悶的，到後來她發現自己對Neil的那一點小心思，自然而然的就明白過來了。原來她竟是從這個時候便已經對Neil這口小鮮肉感興趣。

從馬可波羅機場到威尼斯市區還有一段路，過去秦京是選擇乘坐機場巴士到威尼斯汽車站再轉車的，因為這是最便宜的，這次她口袋裏雖然有錢，她還是放棄了價格不菲的水上快艇和出租車，坐上通往Stazione di Venezia Santa Lucia火車站的ACTV五路車，再乘船游覽威尼斯的景點。

秦京坐的是晚機，到威尼斯的時間尚早，天色陰陰沉沉，很多特色小店都沒開，她迫不及待給自己買了兩個甜筒，一手一個吃得很歡。

記得四年前剛踏上意大利這片國土的時候，大概是身上外來游客的味道很重，剛抵補就被熱情的意大利人纏住，非要她買雪糕吃。那時候她看見五花八門的雪糕就那麽放在櫥櫃裏，樣子跟她平常喜歡吃的不大一樣，也沒有其他人要光顧的意思，就婉拒不買。直到後來跟Neil熟了，随着他到處闖蕩，這才第一次吃了正宗的意大利冰淇淋，那種甜軟的味道，至今仍念念不忘。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一趟重游意大利居然還遇上了一個認識的人。如今的他一身帥氣利落的西裝，當年身上那種痞子氣息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就這麽一看，跟那些事業有成的事業型男人倒沒有什麽大差別。剛開始她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畢竟他的落差太大，而且外國人的長相在她眼睛裏看來，真的都差不多。秦京猶豫好久要上前還是要離開，就這個磨蹭的時間內，Junro已經發現她并朝她走過來。

「Joan！你是Joan吧？你好，好久不見。」開口不是秦京想象中的意大利語和英語，而是音調不準的中文。

秦京有點吓了一跳，還是點點頭，用中文問：「好久不見。你學中文了？」

「我那時候看見你就覺得東方的女孩看起來都好小只，你有男朋友了我不好明搶，就努力學中文，打算找個東方姑娘當女朋友。」Junro說中文的音調不準，但是說起來還是比較流利的，感覺跟粵語地區的人說普通話沒什麽差別。

秦京忽略他口中的男朋友，倒是對他的女朋友很感興趣：「那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什麽？」

「女朋友。你不是說要找個東方姑娘當女朋友麽？」

他恍然大悟，指着不遠處往這邊走的一個啡發齊碎劉海的女人：「我現在的老婆。」

秦京主動打了招呼，那個女人卻一直盯着她，直到他們結伴去吃飯的路上，那女人才驚叫了一聲，掙開Junro牽着她的手，走到秦京身邊拉起她的雙手：「Joan！你是那個自己一個人到意大利旅游的Joan對吧？跟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住在一起，就在威尼斯。我是Shin Hae Won，到德國留學的韓國人，我們在旅館的露臺上聊過天的，離開的時候我們還合照過。」

HaeWon這麽一提，秦京就記起了那個女生，只是她總是不能将眼前打扮時髦的HaeWon和過去記憶裏那個清純的女學生重疊。

原來當年HaeWon在意大利游玩時被小偷偷走了身上的錢財，蹲在路上哭的時候被Junro看見了，借了她一點路費，還錢的時候出了一點狀況，這麽一去二來兩個人就看上眼了，暗生情愫，HaeWon也說服了父母讓自己留在意大利，最後還和Junro結婚了。

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世界這麽小，才剛踏上意大利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兩個認識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