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這個外訪小組連同秦京一共有四個人。
「京爺,你來真的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這次行程負責人李逵笑嘻嘻的說。
秦京讀者粉絲大多都是年青一輩,他們對於秦京十九歲光靠着五萬塊就敢一個人離鄉別井到意大利生活一年的事跡很是佩服,京爺就是讀者們對她的稱呼。
李逵在圈子裏的名聲很響,年輕的時候幾乎包攬所有新聞工作者的獎項殊榮,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從國內最俱規模、待遇最好的一家媒體機構辭職,轉到H市這個小城發展。
秦京也是禮貌的一笑,細問實際工作內容。
「你只負責将對方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寫下來,再按照要求潤色就可以了。」
秦京随着那個向導在小鎮裏左繞右拐的,逐漸走向人煙稀少植物茂盛的荒涼之地,若非同行的還有個知根知底的人,她很可能就會拒絕繼續前進,而是直接轉身返回小鎮中心。
再往前行,別墅的輪廓已經大概出現在眼前。別墅外型是仿照歐洲中世紀的古堡而建,外面還圍繞着一堵毫無作用的護城牆——說它毫無作用是因為它的前面的四個黑色鐵欄洞開,秦京一行五人連通報都不需要就直接走進去了。
走到大門前,向導把門鈴按響後就退到一邊去。
開門的是一個穿着襯衫西褲的亞裔男人,看上去三十出頭,鼻子上架了一副金絲眼鏡,客氣而不失熱情的将衆人招呼入內。
秦京才在感嘆他年紀輕輕就當上投行的首席金融分析師,就聽見他說:「實在不好意思,蔣先生抱恙在身,未能親自接見各位,他吩咐我好好招待客人。我叫簡大奈,有什麽可以直接吩咐我。」
負責訪問的李逵問:「請問蔣先生什麽時候才有空接受我們的采訪?」
「很抱歉,蔣先生今晨身體不适,需要靜養兩天。我會盡快安排貴社在兩天後進行采訪工作。」
李逵點頭,表示無意見。
簡大奈又道:「五日後投行将在這裏進行經濟研讨會,屆時會有很多記者朋友到場,蔣先生希望各位能夠賞面出席。」
「這個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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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生已為各位準備好住處,請各位随我來。
昨天睡得很足,精神充沛的秦京并沒有睡意。她特地找了那個叫簡大來的華文問準可以拍照後,就拿着她的單反在別墅裏穿梭
別墅主樓有三層,一樓是大廳和各種會議室,進房間之前簡大來已經領着他們參觀了一遍,除了采用巴洛克風格打造的大廳外,四個大小不一的會議廳都結合了先進的科技,在這個偏僻地方裏如此一座古色古香的別墅裏看見這樣的設計,真叫秦京贊嘆不已,心裏對那位金融分析師多了幾分賞識。
二樓是秦京等人住的地方。從一樓大廳的回旋梯拾級而上,就可以看見二樓保留了古堡式的設計,十個一模一樣的房間排在兩邊。宇瀚工作室的人被安排在靠近樓梯這邊的四個房間,簡大來則住在右邊第三間,秦京的斜對面。走廊很幽深,并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是頭頂八個光彩奪目的水晶燈,大約每兩米間距就有一個。
走廊另一邊盡頭是個鐵閘,閘後面是個回旋梯,通往三樓。秦京上前輕輕推了一把,發現鐵門雖然很沉,但卻是沒有上鎖的。她用力推開鐵門,緩步走上三樓。
不同於二樓的設計,三樓靠近樓梯處有一個比一樓大廳略小的開放式廳室,其中一面牆身有個超大型入牆書架,密密麻麻的放了不下千本書,空蕩蕩的廳裏只放了一張l字型的白色沙發在壁爐前面,書架和壁爐之間放了一張四腳的橢圓形辦公桌,上面放了三個特大顯示屏丶一個波浪型電腦鍵盤和一個滑鼠。
另外一邊是三個正對着樓梯的房間,房門比二樓的來得大而寬,看起來也比較有氣勢。最左邊靠近沙發的房門洞開,貌似裏面放置了很多用來放檔案文件的架子。秦京直覺那是涉及商業機密,只是沖廳裏的擺設拍照。
忽然「卡噠」一聲,中間那房門打開了,有人從裏面走出來,看見站在外面拍照的秦京馬上轉身入房關門。秦京望過去時,只能看見他赤腳急步走進房裏去的半個背影。按體型來看,那是個高大的男人,頭上戴了頂倒扣的棒球帽,身上穿了藍灰色寬松的棉衣褲。
幾乎已經肯定他就是那個年輕有為的金融分析師。秦京想:莫不是她擅自闖入他的領地,導致他被她吓着了?
她不敢再停留,轉身下樓,走了一半樓梯,她又想起什麽似的,返身回去站在中間那房門前,擡起手輕輕往門上敲三下,靜待一會後不見任何反應,她就清了清嗓子說:「不好意思,我是宇瀚工作室的人員,想要拍點東西,打攪您了真的很抱歉。」
她原地站了一會,見裏面毫無回應音,悄悄說了句抱歉就擡腿離開。她走到鐵門位置停下,側耳凝神傾聽樓上的動靜,直到小腿隐隐發酸才回到自己房裏。
她覺得這位分析師的舉措很不尋常。
晚飯時間簡大奈逐一敲響房門将他們請到別墅後面的空地用膳。空地上放了一張長形的十人座餐桌,上面堆滿豐富的意式美食,旁邊還有穿着廚子服的廚師在烤肉,肉汁滴落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空氣了彌漫着濃濃的香味。
別墅裏沒有廚房,看來東西都是外聘雇回來的。
別墅的主人還是沒有出現。
飯後,簡大奈離場,作為客人的他們聚在客廳裏聊着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主人。
小助理何卉茵分享她得到的消息:「聽說這個蔣先生來頭很神秘,業界裏根本沒有他的成績,但卻是破格被理事會重金聘請他以自由身加盟,為投行設計未來十年的投資計劃。公司內部的高層人士對他都頗有微詞,還諷刺他是金融界的白紙新貴。」
「不知道的就別亂猜了。」攝影師小凡嘻嘻的笑着,眼睛不懷好意的往李逵身上掃着,清了清嗓子:「剛才在飛機上我瞄到李老師的手稿了,這個你口中的白紙新貴可是個數學天才,十四歲就已經攻讀數理學碩士,博士考核那篇關于印度經濟前景的畢業論文引起了數經融三界極大的回響,最後以特優給他頒布了博士證書。大學那邊想留他當助理教授,他卻突然失去了行蹤。」
「我聽說他今年二十五歲,十七歲的話,那不就是八年前的事情?」
「管它八年還十年,人家就是有這個能力,不像我們這些老粗,一輩子做死苦力。」
何卉茵聽了,臉色一陣紅一陣黑。她今年二十四歲,大學畢業剛出社會一年,因為成績平平,所以只找到這種薪水微薄的工作。她暗戀小凡很久,可是因為年齡差距一直沒敢開口表白,這下聽見他這樣貶低自己直覺告訴她要反駁他的話,可是事實放在眼前,她實在找不出能夠開解他的話,只得懊惱的愣在那裏。
沉默中秦京開口:「李老師,這兩天沒工作的話,我想到小鎮上去逛一逛。」
「這個自然沒問題。」李逵點頭回答。
「京爺,我能随你一塊去嗎?」何卉茵問。
秦京想了想,點了頭。
這個小鎮跟當初她在那不勒斯紮根的地方相距不遠。如此富有風情的地方,當初沒有到這裏走走,實在是一大不幸。
剛走到鎮上沒多久何卉茵就喊累要坐坐。秦京的興致一子被她折去一半,不得已物識一個景觀好的露天茶座坐下。
作為一個自由工作者,秦京和何卉茵這個辦公室助理沒有任何交集,互不相熟的兩人實在沒有什麽話題可聊。秦京的性格使然讓她接受不了那種冷場的尴尬,避免這種僵固的情況出現,只得無話找話聊。再加上何卉茵不是那種很開朗的女生,是以一路上都是秦京在主動講話,何卉茵偶爾回答幾句。然而,做過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絞盡腦汁想話題是種多麽費心神的事,尤其當你遇上一個不善於說話的人,這個交流的任務就變得無比的艱巨。所以,當她們坐下來點餐以後,秦京終于松了一口氣。
阿特拉尼是阿馬爾菲海岸線的一個小鎮,之前秦京到那不勒斯的時候曾經想過要到阿馬爾菲這裏來,可惜後來因為和Neil同行時候發生的一些事情,最後還是沒來成。這個小鎮被包裹在懸崖峭壁和蜿蜒的海岸線中間,往下看是碧波蕩漾的海水,往上望是蒼綠陡峭的山林,景色不可謂不迷人。秦京就着這景色吃着侍應送上來的提拉米蘇和披薩,實在洽意。
應許是何卉茵不太适應安靜下來的秦京,有點無措的主動說話:「你吃這麽多不怕胖嗎?」
「會嗎?」秦京望着自己前面的食物,又瞄了眼何卉茵手裏拿着的可可,實在有點無奈:「現在是下午茶時間,怎麽說也要給自己買點吃的慰勞一下我剛剛消耗完體力的身體吧。」
「我們才剛吃完飯不久啊。」何卉茵嘟着嘴,小聲的說。
「我習慣一天五餐。」
「五餐?」
秦京扳着手指說:「早餐,午餐,下午茶,晚飯,宵夜。我不吃會悶的慌。」
何卉茵:「這麽吃你怎麽還這麽瘦啊?」
秦京咯咯的笑開了:「別被我的外表欺騙了,爺我絕對是超肉感的人。」
「不好意思,小姐。」兩人交談中一個侍應打扮的人上前:「您點的O‘Cuoppo材料不足,無法提供。您看看你要換什麽別的嗎?」
「哦,這樣啊。」秦京接過他遞過來的餐牌,翻了幾頁,擡頭問何卉茵:「你要加點什麽嗎?光我一個吃怪不好意思的。」
「不,不用了。我飽了。」何卉茵連忙擺手。
「唔……那我要一個海鮮車輪粉吧。」
「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店裏不提供海鮮,您要的海鮮車輪粉材料包括了海鮮。」
秦京翻了又翻,拿不定主意。
「不如您嘗嘗今天的特色菜吧。」
「那今天的特色菜是什麽?」
「Tortellini。」
「也好,來一份吧。」
侍應剛離開不久,何卉茵就附身到秦京旁邊低聲說:「他剛才說的那個是不是炸海鮮?」
「O'Cuoppo?」
「你看看你後面的那個男人,他吃的跟餐牌上的一個模樣。」
秦京回頭一看,果然。
「或許他那個就是最後一份啊。」
「他比我們來得晚,是我們開始上菜他才坐下的,怎麽看那份都該先上這裏。」
「算了啦。」秦京滿不在意的擺手表示不要計較。
結賬的時候,秦京拿出錢包,在現金和信用卡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拿出了現金付款。遠在歐洲,想要繳清卡數有點困難,還是花現金比較方便。
每次到這個時候,她總是不由自主想起他的一個小習慣。他有一個比較老土的做法,就是從來不刷卡。眾所周知,歐美國家一直是信用卡的追捧人,他們享受生活的生活態度時常會讓他們先花未來錢。作為西方國家土生土長的蔣南,卻對於現金有著近乎癡狂的著迷,喜歡用現金付賬。他的皮夾總是随身,可永遠都是癟的,總是將鈔票卷成菲林的樣子攥在口袋裡。
侍應找零的時候給她遞上了一個小小的盒子,和蛋糕盒的外形相差無幾,秦京有點錯愕:「不好意思,我并沒有點外帶。」
「餐廳處理不當讓小姐沒能享用想要的食物,這是咱們主廚送的小禮物,聊表歉意。」
秦京打開一看,是乳駱蛋糕。
兩人回到古堡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廚子正在庭院裏張羅着晚飯。秦京和何卉茵跟兩位男士分享着鎮上的所見所聞,何卉茵還特地向小凡說了O'CUOPPO的小插曲,引來他義憤嚴詞的呵斥他們歧視外國人。秦京笑了笑沒搭話,卻眼尖的看見簡大奈拿着一個托盤往屋子裏走進去,沒多久又走了出來,手上的托盤不知去向。她心想那應該是給那位蔣先生送飯了。
她思索了一會,還是默默地離席,走到冰櫃裏拿出寄存的乳駱蛋糕往三樓走去,到鐵閘附近,她清晰聽到樓上傳來嘀嘀嗒嗒的鍵盤敲打聲。鐵門是關牢的卻仍沒有上鎖,她用力推開鐵門,鐵門像是撞上了什麽東西,發出叮的一聲。鍵盤的敲打聲嘎然而止。
秦京面前的樓梯突然被一片陰影籠罩着,她知道有人正在她頭頂俯首往下望,她往前走幾步轉身擡頭一看,那人背光而立,她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模樣,只看清楚他大概的身體輪廓和他握住圍欄的雙手。她舉高手上的蛋糕盒:「抱歉又打擾你了。我是來賠罪的。」
那人一言不發,仍然保持站姿,卻将握住圍欄的雙手收回來□□衣服的口袋裏。
如此僵持幾分鐘,秦京終于笑僵了,放下舉起的手正要轉身離去,就聽到上邊那人聲音嘶啞的說:「謝謝你,放在旁邊的圓桌上就可以了。」
那人的聲音嘶啞得根本不像正常人的聲音,低沉卻刺耳,看來他是真的病得不輕。
秦京按照他的指示将東西放在樓梯口旁邊的一張小圓桌上,見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就先自行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