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着桑榆氣呼呼的從辦公室出來，王森滑着座椅飄過來，發來同事的關心：“怎麽樣怎麽樣，K神沒罵你吧？你辭職信呢？真交啦？”
交是交了，但沒辭成。
也沒明罵，只是諷刺她眼神兒不好，外加腦子有包。
……
桑榆吸了口氣，心裏默念着不要跟傻子生氣。
已經魔鬼了一回，短時間內她覺得自己還能忍一忍。
“沒事。”桑榆不想再提，一想起剛剛他遞手機的樣子，就想罵人。
“沒事？那他叫你進去幹嘛？”林美麗在一旁補充提問。
桑榆愣了幾秒，嘗試着回答：“……介紹醫院？”
林美麗被那四個字哽了一下，半天沒接上話，最後憋出一句：“……桑榆你真逗。”
大概是她這話太無厘頭，大家一時間竟然忘了追問。
然後旁邊的手機震了一下。
“發工資了！”王森第一個叫起來。
接着跟會傳染似的，辦公室的手機接二連三的震起來。
周丹和林美麗都不太在乎這三瓜兩棗，每次發工資，就數王森和桑榆最高興。
王森是等着這點零花錢買他的閃鑽鍵盤，而桑榆……
桑榆窩在自己工位上，虔誠的捧着手機，點開短信，看着那上面的四位數。
一陣窒息。
她剛上任“助理”崗位，還沒加工資就算了，為什麽比上個月的還少了500？
500塊錢，約等于100頓早飯、50頓晚飯或者10條秋褲！
昨天剛給銀行和家裏轉過一筆錢，就等着這點工資生活了，你還給我扣了500？
雖然她也不是少了這500就揭不開鍋了，但是！
人不會嫌錢多，但會嫌錢少！
而且她又沒犯事，憑什麽扣她工資！
50也就……50也算不了！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很慫。
桑榆先是默默敲打了一番旁邊的王森：“三木，你工資跟上個月一樣嗎？”
“一樣啊，怎麽，給你加錢了？”王森頭都沒擡的問。
“……沒有，扣了500。”
“……”
王森終于有了反應，從他的手機上擡起頭，“啊，為啥啊？”
桑榆搖頭。
對面的周丹也聽到了，感覺稀奇：“是不是人事的考核算錯了？桑榆，你可以去問問。”
桑榆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一個上午，桑榆被指使進去“伺候”了三次，一次送水，一次送咖啡，最後一次是點的星巴克的外賣。
挑食程度可見一斑。
而那位頤指氣使的大爺呢？
大爺坐在寬大的老板椅後面……打了一上午的游戲。
偏偏外面還有一個上班期間渾水摸魚看直播的專業捧臭腳迷弟！
“K神這操作太騷了！一拖四啊！還分分鐘把對手按在地上摩擦！我也好想當那個躺在地上就能贏的人！”王森上一周已經把桑榆當成了自己游戲解說的唯一聽衆，此時更是在她耳邊實時播報裏面那位帶頭摸魚的老板的實力有多牛比。
桑榆甚至有一瞬間的幻覺，這怕不是個游戲公司？
還有，原來上一周那位大少爺遲遲沒來公司，是去打比賽去了？
貌似最後還拿了個冠軍……
可是這對于他們這家快要關門的公司有個屁用！
公司上個月雜志的銷量再創新低，而且聽說已經半年沒有策劃出版過一本小說。唯一快要談下來的版權，也因為作者的解約而胎死腹中。
所以，裏面那位，能不能稍微務一下正業？
還三個月內利潤提十個點，看現狀，能保住不下降，都是燒高香了。
所以這就是他拼命玩游戲的原因？
貌似厲害的電競選手賺的也不少，這樣他淨身出戶了，還能有錢喝咖啡？
桑榆只來得及臆測到這裏，因為目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上心。
她被扣的500塊還沒着落呢！！！
這可是關系到她近期的麻辣燙能不能多加一顆牛肉丸。
“怎麽樣，人事怎麽說？”看着她進門，林美麗頗感興趣的問道。
“……說是沒算錯，都按績效考核來的。”
桑榆趴回桌子，咬着唇內的小肉，有氣無力的說。
沒錯，她在人事部外面徘徊了三圈，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進去問，得到的回複竟然是，沒有錯，一切按照績效考核辦理的。
所以，她被扣了績效。
而編輯部每個月的績效都是三毛負責，也就是三毛無緣無故扣了她的工資。
或許……也不是無緣無故。
桑榆莫名想起近一段時間她躲瘟神一樣躲三毛的場景，最終只能自認倒黴的嘆了口氣。
讓她為了500塊錢去跟三毛對峙，她寧願餓一個月的肚子。
“按考核？”大概是裏面那位直播暫停了，王森終于有心情插上話，“不是吧，桑榆你每天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時不時地還沒有加班費的加班，這樣也能扣績效？那我是憑什麽全額獎金的？”
王森突然陷入自我懷疑中。
辦公室卻又是一陣窒息的寂靜。
桑榆擡起眼皮看了下周圍兩人，重新低下頭，沒法接話。
倒是周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對面低頭默默打字的女孩，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也沒說。
又是午飯時間，這次跑的比狗快的王森終于發揮出了自身實力，時間一到，就沒影了。
不到幾分鐘，整層樓都沒了動靜。
桑榆抱出自己的保溫盒，還沒來得及打開蓋子，裏面辦公室的門突然從裏推開，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的走出來。
顧旸正抻着腰，懶懶散散的樣子，妥妥一枚泡夠了網吧的網瘾少年模樣，半點主編的氣質都沒有。
桑榆看的心口又是一堵。
“嘿，小魚兒，你那什麽表情？”顧旸一眼精準捕捉到她眼裏的嫌棄。
“……我，”桑榆剛準備反諷一段，反正這位“海龜先生”也不一定聽得出來，但話到嘴邊突然轉了個彎兒，“你亂叫什麽？”
顧旸三兩步走近，長腿一伸，靠坐在她桌邊，歪着頭看了眼她桌上的飯盒，稀奇的啧了一聲：“小魚兒你還自己帶飯？看不出來啊。”
“你看不出來的多了。”桑榆悶聲咕哝了一句，心裏還是別扭，“還有，你別亂喊。”
“怎麽了，這名字多活潑可愛啊！”顧旸看着她皺着眉頭的樣子，心中一動，越發肆無忌憚，彎腰湊到她跟前，輕着嗓子連喊三聲，“小魚兒小魚兒小魚兒。”
桑榆：“……”
一旁閃亮亮的高攀捂着臉，簡直沒眼看。
他覺得這位小少爺可能因為缺失國內教育的童年生活，現在把倒黴熊孩子為了吸引小女生注意力而去扯人家小辮子的經歷補了回來。
桑榆被她喊得一愣，下意識的仰着頭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臉卻不經意的紅了。
她現在把飯糊他臉上去還來得及嗎？
怎麽能有人，這麽欠兒呢？
“你真沒被人打過嗎？”桑榆誠心的問。
顧旸盯着她紅撲撲的小臉直起身，雙手撐在桌面，随意揚了下下巴，桀骜輕狂的模樣立馬淋漓盡致，“那倒沒有，不過我打過別人，你想聽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移向了前方，可又似乎再看極深的遠處，有點缥缈。
嘴角卻勾着一如既往的散漫笑意，好像只是随口開了個玩笑。
桑榆看着他的側臉，卻忽然有種感覺，他似乎并不是在開玩笑。
還有那嘴角的一點點笑意，也并不是快樂的。
“那打贏了嗎？”桑榆輕聲問。
顧旸回過神，垂眸看了她幾秒，忽然笑了，看起來極高興的樣子，“當然，我不認輸，就沒人能打得倒我。”
他的聲音不高，卻透着無盡的張狂自信，像是重錘，字字打在人心上。
桑榆對上他清透認真的眸子，這才像是第一次認識他般，說不出話。
顧旸看着她出神的模樣，舌尖抵了一下臉頰，彎腰慢慢湊過去，一張帥臉怼到眼前，勾着唇笑了：“怎麽，又被哥帥到了？”
桑榆一眨眼，回過神，即使眼前的人是老板，也擋不住她毫不吝啬的白眼。
她算是認清楚了，這人就正經不起來一秒鐘。
“嘿，沒禮貌。”顧旸直起身，開口批評小朋友。
桑榆懶得理他，徑自打開自己的保溫盒，準備吃飯。
一旁全程圍觀了自家老板調戲小姑娘的高攀低聲咳了一下，适時打斷了他羊哥的作死路程，“顧總，餐廳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可以過去了。”
顧旸看都沒看他，只稀罕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變戲法兒似的打開一層一層的保溫盒，沖身後擺了擺手，“我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高攀：“……那，你不吃午飯嗎？”
剛剛在裏面嚷嚷着餓了的是誰？
顧旸回過頭，手指着桑榆的飯盒，一副看白癡的眼神，“這不是飯嗎？”
高攀：“……”
桑榆：“……？”
高攀比了個OK的手勢，終于明白過來自己多餘，風馳電掣的把自己打包滾蛋了。
眼前終于清靜，顧旸滿意的回過頭，對上桑榆警惕的眼神。
“小魚兒，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不好意思，就是這麽小氣。”
桑榆把飯盒拾掇拾掇護在懷裏，往旁邊挪了幾厘米，拒絕之前溢于言表。
可顧旸從來不會看別人的臉色，還大張旗鼓的拖了個空桌子過來，探手将她的粉藍熊貓飯盒一一擺開，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
桑榆：“……”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主人的意願？”桑榆瞪着搶食的人。
顧旸從旁邊桌上随手抽了一雙點外賣多的一次性筷子，拆開，劃拉劃拉倒刺，這才擡頭看着“主人”，鄭重其事的喊她，“桑榆。”
“幹嘛？”即将被搶食的人，從靈魂深處發出不爽。
“你可是我助理哦。”某人終于記起來自己是老板了。
“那又怎麽樣？”桑榆悶着一口氣，冒着失業的風險，正面剛。
食物面前，人人平等！
而且她是助理，又不是保姆！
還得管吃管喝管睡覺啊！
顧旸看着她鼓着的包子臉，差點氣笑，“不是，吃你一點至于嘛？這麽多呢，你又吃不完。”
“誰說我吃不完？”
“……你屬豬的嗎？”顧旸掃了一圈，桌上飯菜湯俱全，身子還有一盒沙拉，發出了誠摯的問話。
看看，搶她吃的，還罵人！
桑榆真給氣着了，動手就要趕人，然後被他壓着肩膀，按在了原地。
“好了，我點外賣了，不會餓着小朋友的。”顧旸罕見的啞着嗓子，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哄人。
桑榆氣沒處發，抿着唇，瞪他，“那你等外賣就好了啊。”
幹嘛非得吃她的！
顧旸擡起頭，平時張揚的桃花眼此時耷拉着，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模樣，抿了下唇，輕聲說——
“可我餓了。”
桑榆：“……”
啊啊啊，犯規！裝什麽可憐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羊仔影帝級別的表演，只為了一口吃的，他容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