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家具城的動作很快, 第二天下午就把東西都送到了。
顧旸當天晚上就搬了進去。
說搬也不對。
因為大少爺就開着車,連拎包入住都不算不上,直接是空手入住。
晚上,桑榆身體不太舒服,準備簡單的下碗面吃。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在小區外面轉圈轉多了,直到現在肚子還有點疼。
算了算時間,可能是大姨媽要提前造訪,就沒太放在心上。
她沒什麽胃口,下面的時候下意識抓了一大把面。
等到反應過來,面已經下了鍋。
……
桑榆盯着鍋裏幾乎是兩個人量的面條, 出了下神。
然後下一秒,門鈴被歡快的按響。
她手一抖, 差點把鍋打翻。
桑榆又轉眼看了一下鍋裏翻滾的面, 并沒有馬上過去開門。
門外的人卻似乎沒什麽耐心。
見按鈴不管用,開始啪啪啪的拍門。
聲音不大, 但配合着那清揚的嗓音,就顯得分外高調。
“小魚兒,開門——是我——”
除了你, 還能有誰。
桑榆嘆了口氣, 終于慢吞吞的挪過去, 打開了門。
“嘶——好香!是面條嗎?你怎麽知道我沒吃飯?”
顧旸相當熟自來熟地讓過她,側身進了屋,徑直往廚房走。
桑榆站在他身後,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心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但大少爺可不管,只往鍋裏看了一眼,就滿臉了然的沖她揚眉一笑,“果然做了我的份,真乖。”
桑榆:“……我說我只是手抖放多了,你信嗎?”
顧旸滿臉包容的看着她:“我可以假裝相信。”
“……”
知道解釋是沒用了,桑榆悶着頭過去盛面:“你本來準備來幹嘛的?”
“哦,本來想泡面,但忘買燒水壺了,所以來借熱水,”顧旸單手撐在臺面,垂眸看她娴熟的動作,“不過現在不用了,有人管飯。”
桑榆看向鐵了心要蹭吃的人一眼,想拒絕,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都沒說。
最終只能一起吃了個簡易的晚飯。
顧旸一如既往吃得香。
桑榆卻沒吃幾口。
“怎麽了,你平時可不是這個飯量。”顧旸看着她碗裏剩了大半的面,意外的問。
桑榆搖了搖頭,默默起身收拾,“沒什麽,可能今天太累了,沒什麽胃口。”
顧旸盯着她的視線一頓,驀然又想起今天在小區裏的事情。
他沒想到她跑那麽遠,克服自己不喜歡求人和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心理,原因竟然是為了他。
可既然這樣,她今天這麽冷淡又是為什麽呢?
顧旸看着她已經擰開水龍頭,才倏然回過神,立馬起身過去拉住了她拿着碗往水下伸的動作。
“你手不是受傷了嗎?別洗了。”
“沒事,都快好了。”
桑榆看了眼自己已經結痂的掌心,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
顧旸看了眼她下意識躲避的動作,無奈的接過她手裏的碗,然後把人往旁邊推了推,“我來洗吧,你別動了。”
“你會嗎?”桑榆不信任的看他。
……
還真不會。
但洗碗有什麽難的。
顧旸嗤了一聲,習慣性開屏:“哥哥無所不會。”
桑榆:“……”
這人還真是不放過一點能耍帥的機會。
見他要逞能。
桑榆也沒攔着,主要她肚子還疼着,實在沒什麽精神。
于是索性靠在臺邊看着大少爺吃癟。
果然,不到三秒,他臉上就出現了嫌棄的神情。
今天的面是直接用剩下來的雞湯煮的。
稍微有點油。
顧旸指尖勾着洗碗布只囫囵揉了兩下,好看的眉眼就皺了起來。
“要洗幹淨,洗完了再沖兩遍。”桑榆在一旁慢慢的說。
“……這麽麻煩?”顧旸啧了一聲,手一滑,碗掉進水池。
賤了他一臉水花。
顧大少爺僵在水池邊,閉了下眼睛。
水珠從他的睫尾垂落。
看着他無奈憋火又不能發脾氣的樣子,桑榆抿了下唇,想笑又怕大少爺翻臉。
“要不還是我來吧。”
“……去去去,大人做事小朋友一邊玩去。你在這監工,我才做不好的。”
将她又要動手,顧旸直接用胳膊将人送出了廚房的範圍,然後挽起袖子,繼續苦着臉回到工作崗位,跟兩只碗和一口鍋鬥争。
桑榆只能恹恹的窩在沙發上,揪着抱枕,扭頭去看他的身影。
他身形颀長清隽,袖子撸到小臂,露出突出的腕骨。
明明站在廚房很違和,他臉上也滿是抗拒和嫌棄。
但桑榆看着卻出了神。
好不容易洗完碗,顧旸沒理由再待下去,只能回了對門的新家。
但不到十分鐘,門鈴又想起。
“小魚兒,我沒買洗漱用品,上次我用的那一套再借我應下急。”
桑榆:“……”
她忽然有種預感。
今天晚上怕是別想安寧。
一語成谶。
接下來的兩小時,顧旸實力演繹了什麽叫“一無所有”。
不是沒有吹風機,就是要借洗衣機。
還隔一會就就來要吃要喝的。
桑榆想說你要什麽都沒有,幹脆住回酒店得了。
而且現在外賣跑腿這麽多,再不濟,您不能自己買嗎?
可大少爺擺明了就是賴上她了。
桑榆只能深呼吸,一次又一次開門救濟對門的流浪兒童。
最後鬧到快十二點,門鈴又響了。
桑榆終于炸了毛。
她氣勢洶洶的撐着一口氣過去拉開門,看着站在門外陰影裏的人,沒好氣的問:“這回又是借什麽?!”
顧旸似乎沒想到小朋友火氣這麽大,愣了一下,然後擡手摸了一下脖子。
“我就是,想跟你說聲晚安。”
他洗完澡穿着灰色的家居服,頭發軟軟的搭在額前。
走廊很黑,他一半站在陰影裏。門裏暖黃的光流瀉出去,映着他冷白如玉的臉,卻無端溫柔。
桑榆就像一只被針戳破的氣球。
頓時一點脾氣都沒有。
她愣了一下,慌亂的偏過頭,低聲“哦”了一下。
顧旸無聲的看着她。
半晌,他輕聲開口:“小魚兒,今天……”
桑榆心一緊,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麽,倏地擡起頭,“我困了,有什麽話以後再說吧。晚安。”
說着,也不待人反應,就倉皇的關上了門。
輕輕的“咔嚓”一聲。
關着的門隔斷了兩人。
桑榆捂着心口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順着門蹲下了身。
門外,顧旸看着緊閉的房門好一會兒,無聲哂笑。
他就知道。
小鹌鹑的殼太厚了。
他根本不用敲,只擡腳試探的靠近,就能吓到小心翼翼守着自己生活的人。
半夜,桑榆是被疼醒的。
右下腹像是有把小錘子在悶悶敲着,稍微一動,就疼彎了腰。
她蜷着身子用手按着那個地方,小口的呼着氣,額前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等到确認今晚硬抗是抗不過去了,才掙紮着摸出枕邊的手機,預約了輛車。
車子預約好,她慢慢挪着身子蹭下床,然後換了套衣服。
拿好病歷本、醫保卡、錢包和身份證,這才扶着牆壁開門下樓。
關門的時候,腹部像是突然被攪了一下,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桑榆腳步一輕,立馬撐着膝蓋按住了肚子。
等到咬着唇忍過那陣疼痛,剛換的衣服又汗濕了。
桑榆撐着膝蓋勉強直起身子,反手關上門,目光下意識的落在對面那扇門上。
腳步忽的一頓。
恰好此時,手機震動起來。
桑榆眼皮顫了顫,倉皇的移開視線,接起電話。
預約的車已經到了,司機師傅等的不耐煩,所以打電話問還要多久。
接完電話後,桑榆沒再看對面那扇門,扶着牆壁,慢慢垂着頭挪到了電梯口。
初秋的夜,沁涼肅冷。
桑榆剛一出大樓,一陣冷風撲來。
肚子上的疼頓時又加重了三分。
她白着小臉攥緊了包,慢慢下了臺階。
走出沒幾步,她腳步一頓,忽然回頭往四樓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扇窗戶竟然透着暖黃的光,也不知道主人是沒睡還是喜歡開着燈。
想起他怕鬼的傲嬌模樣,桑榆猜想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思緒剛飄散,不遠處停着的車忽然打着雙閃按了下喇叭。
桑榆收回視線,沒再回頭,慢慢挪着步子爬上了車。
司機師傅是位胖胖的中年大叔。
可能是開夜車,所以脾氣看起來不太好。
“怎麽打了三四個電話才接?我都等了十多分鐘了。”
司機師傅發動車子,嘴裏念叨着,看了眼後視鏡,這才發現不對勁——
“喲!怎麽了?生病啦?”
“嗯,不好意思啊師傅,市中心醫院。”
看她臉色白的像紙,整個人縮在後座小小一個,看着怪可憐的。
司機本來還想念叨的嘴下意識閉了閉。
“怎麽你一個人去醫院?家裏人呢?”
“……不是一個人,我哥哥在醫院等着了。”
桑榆默了默,下意識攥緊了包。
司機大概是不太見防備心這麽強的小姑娘,臉色總算和緩了一些,哂笑一聲,嘟囔了一句:“小姑娘安全意識還挺強。”
“……”
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總算到了醫院。
一個人挂號、繳費,做檢查。
最後确診是急性闌尾炎。
需要馬上做手術。
桑榆來的路上已經查過,大概猜到了,于是很快簽了同意書,然後被推進了手術室。
一個多小時之後,手術結束,她又被推到病房。
病房裏還有位睡着的大媽,她們動靜這麽大,都沒吵醒。
依舊鼾聲均勻流暢。
負責她的護士小姐姐,戴着口罩,眼睛很大,叫周涵。
調完點滴管之後,又多看了她一眼,問了跟司機師傅同樣的問題:“你一個人來做手術的嗎?”
這會再不用扯什麽“哥哥”的幌子,桑榆點了點頭。
“那你還是通知家人一下吧,你這手術完要住院一個星期的,總得來個人照顧。”周涵好心提醒。
桑榆身上麻藥還沒退,此時腦子轉的有點慢。
“我一個人可以的。”
“那你吃飯怎麽辦?”周涵皺着眉問。
“做完手術只能吃粥或者湯吧?我可以點外賣。對了姐姐,這裏外賣能進來嗎?”桑榆躺在床上小聲問。
“……”
大概是沒見過這麽固執的病人,或者在醫院看的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周涵聽到這總算明白小姑娘是打定主意不準備叫人過來。
也不知道是家裏人不在身邊,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
“我們醫院食堂有為住院病人開設的窗口,這樣,我每天幫你帶份吃的吧。要是調休了,我跟同事交代一下。”
“……那我給你轉紅包,謝謝姐姐。”桑榆愣了一下,倒沒再矯情,只是說要轉紅包的表情很認真。
周涵看着她瓷白的小臉,笑了一下。
小姑娘從進醫院開始她就注意到了,看着年紀不大,但是整個過程都很冷靜。
只是現在做完手術躺在床上的樣子,才露出幾分脆弱。
睫翼微微顫着,唇色和臉色一樣白。
一雙眼睛在冷白的燈下清亮如水。
被子蓋到下巴,露出一張瑩白乖巧的小臉。
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人家,忍心這樣的小姑娘孤零零的大晚上一個人躺在病房裏。
周涵無聲嘆了口氣,搖搖頭示意不用謝,推着小車出了病房。
桑榆盯着關上的門看了片刻,然後扭過頭,看向窗外。
一晚上的兵荒馬亂,其實才過去幾個小時。
此時天光漸漸大亮,有淺淡的霞光穿破地平線,絲絲縷縷的湧入人間。
桑榆盯着看了一會兒,身上的麻藥漸漸褪去,刀口泛着細密的疼。
房間裏均勻的打呼聲伴着疼痛,讓人再難以入睡。
不知道過了等久,窗外的太陽已經爬過了頭頂,清晨的陽光大片的将人攏住。
然後枕邊的包裏,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桑榆一個激靈,怕吵到還在酣睡的人,快速摸出手機,按了接聽。
“小魚兒!你怎麽回事,敲你家門半天了都沒動靜?你不會還沒起床吧?”
手機裏的聲音聲線清朗,像是窗外的陽光。
是顧旸。
桑榆握着手機的指尖動了一下。
“我不在家裏。”
“……”
那端的人明顯停頓了片刻,然後再開口,聲音低了好幾度,像是在按捺着什麽——
“小魚兒,你就這麽躲着我?”
“……”
雖然這回真沒躲。
但桑榆莫名心虛。
更不安的是,他竟然察覺到了……
桑榆舔了下幹涸的唇,聲音有點緊,“不是,我……我在醫院。”
“……什麽?”顧旸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揚聲問道。
桑榆指尖扣着床單,沒說話。
聽筒裏傳來略沉的呼吸聲,顯示着主人已經緩過神,并且很不爽。
“什麽時候去的?”顧旸低聲問。
“就、昨晚。”
“……”
那邊沒說話了。
桑榆後脖頸的汗毛卻莫名一炸,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到那端的人默了好幾秒之後,磨着牙,一字一句的低聲說——
“桑榆,你給我等着的!”
“……”
突然害怕.jpg
TAT
作者有話要說: 羊仔:媳婦兒不乖了怎麽辦?
親一頓就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