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桑榆後來才知道他說的理想世界指的什麽。

顧旸把自己所有的錢全都投到了點江, 還找了投資人,計劃打造一個集小說、游戲、影視于一體的文化公司。

平臺的優秀小說可以直接策劃成大型網游,當然第一個打造的産品就是桑榆的《盛世江湖》。

之前顧旸大手筆的砸蛋行為,将《盛世江湖》短暫的推到了霸王榜的首位。

網絡小說最重要的就是曝光,當然前提是文好可破。

而桑榆在一本本撲街當中,腳踏實力,積累蛻變,也終于迎來了自己的破繭。

當然,目前距離成蝶還有一大段距離,但《盛世江湖》已經取得了不俗的成績。

不僅霸占了霸王票榜首一個月的位置, 收藏還破了十萬。

桑榆第一次體會到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快樂。

看着作者後臺每天都在增長的收益,她迫不及待的第一個就想到了她的霸王榜第一名。

然而霸王本人并不在身邊。

大少爺從江城回來的第二天就出差了。

勤勞工作的樣子吓掉了全公司的下巴。

本來桑榆作為助理是需要跟着去的。

但陸餘的簽售會也是她負責, 需要留在公司安排策劃。

所以兩人剛丢了初吻, 就開始了異地。

說到初吻……

桑榆一捂臉,卷着被子從左滾到右, 将自己裹成了一顆蠶蛹,悶在被子裏裝死。

床邊,因為吵架來投奔她的蘇漫塵慢條斯理的往臉上拍着貴婦精華, 從鏡子裏看着床上的蠶蛹, 驚嘆道——

“所以, 你的意思是,你們兩親都親了,結果還沒在一起?”

“他又沒問要不要在一起……”

蠶蛹從被子裏發出悶悶的聲音。

蘇漫塵差點聽笑了:“你兩可真行。不,還是顧旸厲害, 竟然真能把你這座堡壘給攻下來。看來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他了。”

聽到這,床上的蠶蛹突然詐屍。

桑榆像個小瘋子似的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從被子裏掙紮着坐起來,然後眼睛亮亮的看向對面冰肌玉骨的大美人。

“漫姐,你以前就認識他,那……他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蘇漫塵閑散的從鏡子裏看了她一眼,抹身體乳的動作倒是一頓,掀起眼皮慢慢回憶道,“其實也不是很熟,就是很小的時候跟着謝岐琛那個王八蛋一起玩過幾次,後來他就被送出國了。再見就是前幾年,在國外旅游的時候碰過幾次。”

桑榆沒有錯過她臉上的停頓,莫名覺得有故事。

“那他為什麽被送出國?顧家不是都在海城嗎?”

“……嗯——其實我知道的也不準确,畢竟真相只有當事人知道。但聽說的是,他害的顧家唯一的小孫子斷了一條腿,顧家為了安撫顧聰,就只能把人送出國養着。”

“哦,對了,你應該知道顧旸是顧家的私生子吧?”蘇漫塵說到這一頓,又搖搖頭糾正道,“其實也不能算是私生子,畢竟顧旸比顧聰還大兩歲。”

“這個我就知道的多一點,好像顧旸他爸媽是初戀,但顧家非得他爸回家聯姻繼承家業,于是他爸媽就斷了。但當時陳姨已經懷孕了,她誰都沒告訴,自己把孩子生了下來。”

“後來顧聰出生,再就是飛機失事,那兩口子去世之後,顧老爺子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找到了陳姨,然後就把兩人接回了顧家。”

“反正,豪門裏面,屁事兒多着呢。”蘇漫塵簡要說完,又想起自己家那些破事,頗有點感同身受的總結了一句。

“……”

桑榆擁着被子坐在床上靜靜聽着,心底卻慢慢冷下去。

見她沒說話,蘇漫塵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麽,吓着了?”

桑榆回過神,搖了搖頭。

蘇漫塵看着她瑩潤純真的小臉,又想想顧家那各懷鬼胎的一大家子,啧了一聲,“魚,豪門可不是那麽好嫁的,看看我就知道了。要不是因為謝岐琛那個狗男人,我真是在謝家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桑榆扣着被子上的花紋,晃了一下神,“可我又不是想嫁給顧家……”

我只是想……嫁給他。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心聲,蘇漫塵聞言輕笑了一聲,伸出手指隔空點了點她,笑的非常不懷好意:“啧啧啧,不得了,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這幅少女懷春的模樣……”

還沒說完,對面就扔過來一只枕頭。

蘇漫塵笑着接過:“怎麽,想男人了又不是什麽大事。要不要姐姐提前傳授你一點經驗?保證讓顧旸那只小學雞更加對你死心塌地!”

“……蘇漫塵!”

害羞的小鹌鹑終于發飙,紅着臉,将沒有尺度的已婚婦女趕進了客房。

然而等到關了燈躺在床上,她又沒了睡意。

腦子裏不時就會閃過蘇漫塵說的那些話。

忽然就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抱着手機在被窩裏盯了三十多秒,最終咬着指甲蓋把電話撥了出去。

響了很久,終于被接通。

桑榆剛想說話,裏面突然傳出一個磁性的女聲:“喂,請問哪位?”

“……”

一瞬間,桑·作者·榆腦子裏閃過十多個劇本,指尖差點沒抓穩手機。

“你好?”她沒接話,電話那端又出聲示意了一下。

光聽聲音就能想象是個紅唇大波浪的美女。

桑榆看着手機上的時間。

晚上十一點半。

……

“請問,這是顧旸的手機嗎?”桑榆秉着呼吸,低聲問道。

“……哦,他喝醉去吐了,你是哪位?等他回來了我可以幫忙轉達。”

她的聲音一出,那邊的聲音更加甜美起來。

桑榆盯着黑乎乎的被子,在心裏偷偷罵了一句髒話。

“不用了,可以麻煩你讓他回來了給我回個電話嗎?”

“當然了,我會跟他說的……啊,顧旸——不好意思啊,你手機剛響了很久,我就幫忙接了一下……”

電話那端的人聲音忽然變得很遙遠,像是手機拿離了耳邊,收音很模糊。

再接着,手機似乎落到了另一個人的手裏,然後聽筒裏就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喂,桑桑——”

“……”

桑榆從被子裏冒出頭,終于吸上了一口新鮮空氣,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也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安定下來。

“顧旸,你喝酒了?”她小聲問,

“嗯,剛談完合作,推不掉飯局,就喝了一點。”解釋完,還輕聲補了一句,“沒喝醉,你別擔心。”

大概是喝完酒,他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加有磁性。

桑榆的腳趾下意識蜷了一下。

“誰擔心了……”她嘴硬道。

那邊似乎極短的笑了一下,然後聲音更加軟下去,“不擔心嗎?那我好可憐……”

桑榆:“……”

“剛剛那個是誰啊?”不想聽他耍賴,桑榆生硬的轉開話題。

然後電話裏的人頓了幾秒,接着低沉散漫的輕笑聲絲絲縷縷的傳過來,混着清醇的酒香——

“原來不是擔心了,是吃醋了。”

桑榆:“……”

她幾乎還沒來得及反駁,那邊的人又拖着調子慢慢悠悠說道——

“我跟你說桑桑,這飯局上對我有意思的可不止一個,你可得看緊點我。最好一天照三餐的給我打電話查勤,晚上睡前還要我視頻報平安!你未來男朋友惦記的人可多了,你可不得上心點麽……”

桑榆:“……”

對不起,是她多慮了:)

顧旸回湖城那天,正好是陸餘的簽售會。

大少爺下了飛機就風塵仆仆的趕到了現場。

到的時候,整個會場已經像蚊香盤似的排滿了人。

顧旸跟着公司的工作人員進到會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陸餘身邊負責維持秩序的人。

她今天穿着一件咖色的風衣,裏面是雪白的襯衫和牛仔褲,脖子上挂着工作牌,還罕見的系了條淺粉的絲巾。依舊是清爽的丸子頭,襯的臉又小又白。

青春甜美又不失專業。

陸餘的粉絲男女都有,其中男粉絲還稍微多一點。

顧旸就看到等待的人群中已經不止一個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他舌尖輕抵臉頰,很輕的笑了一下。

他的女孩,只要願意,總會不自覺的發着光。

桑榆其實今天很緊張。

她還是第一次策劃這種大型的活動。

從海報設計、會場安排、粉絲組織到今天整個活動的統籌,基本都是她負責。

雖然今天到了這麽多人,她本能的有點不安。

但好在周圍還有很多熟悉的公司同事,減緩了不少她的焦慮。

面前全都是陌生人,桑榆本能的擠出标準的微笑,站在陸餘身後協調進度。

在她職業微笑快要維持不下去的時候,前面排着隊的女粉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呼。

還有不少本來舉着手機對着陸餘的人,忽然把手機調轉了個角度,朝着她的方向拍過來。

桑榆一懵。

忽然想到什麽,她倏地回過頭。

就看到一個多星期沒見的人就這麽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顧旸?你怎麽在這?不是明天的飛機嗎?”

桑榆小聲驚呼。

顧旸垂眸看着她,擡手将她不小心粘在唇角的一縷碎發別到了耳後,眉眼間是止不住的思念,“我太想你了,等不到明天,簽完約就趕了最早的班機回來。”

因為他的動作,之前驚呼的人群中爆發出更加明顯的躁動。

桑榆卻因為他的話僵在了原地。

心如擂鼓。

這人自從表白完之後,簡直越來越有恃無恐。

不僅時不時做些親近的小動作,騷話更是不要錢的往外冒。

桑榆幾乎都要懷疑,如果真要在一起了,他得猖狂成什麽樣兒。

因為他的出現,會場井然有序的氛圍被打破。

靠近簽名臺的人群中不少妹子們捂着嘴交頭接耳,舉着的手機不少都短暫爬起了牆。

後面的粉絲看不清前面的動靜,只是聽到躁動聲,也跟着打聽起來。

一時間,人聲越來越鼎沸。

本來好好簽着名的陸餘扭頭看了眼身旁的兩人,更覺得辣眼睛,“我說,這到底是誰的簽書會?你能不能稍微低調點?”

顧旸輕飄的掃了他一眼,相當欠揍的清淡“哦”了一聲,“長得帥還是我的錯了?”

陸餘:“……”

桑榆本來還小鹿亂跳。

反應過來的時候,會場已經越來越熱鬧。

不像是簽書會。

倒像是哪個偶像見面會。

不遠處的粉絲中,甚至還有大膽的舉着手機朝顧旸喊道:“帥哥——這邊!前面那個小姐姐,你能稍微讓一下嗎?”

桑榆:“……”

對不起,打擾了。

會場的秩序眼見有越來越亂的趨勢,桑榆拉着顧旸的胳膊,準備将這禍水先帶出去。

但就是她轉身的瞬間,排着的隊伍又往前進了一位。

下一個抱着一本書的人走到近前,突然從書後抽出一把短刀,猛地朝坐着的陸餘刺過去。

桑榆眼底白光一晃,下意識伸出胳膊推了那人一把。

刀刺空。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拿着刀的男人見計劃被打亂,目光兇狠的瞪了桑榆一眼,牙一咬,舉着刀就要朝她揮過來。

前面本來站滿人的空間因為突發的變故,人群紛紛尖叫着逃散。

擁擠推搡之間,桑榆看到那把刀落下,腳還沒來得及往後撤,突然胳膊被一只手握着往後一拉,整個人落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顧旸抱着她,擡起胳膊擋在她的身前,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等到顧旸帶着她往後退出混亂的臺前,陸餘和沖過來的保安已經将拿着刀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怎麽樣,你沒事吧?”

顧旸握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周身。

桑榆回過神,一眼就看到了他正在往外滲血的胳膊。

“你受傷了!”

“我沒事,就劃了一道。”

顧旸不在意的曲起胳膊看了一眼,然後拉着人又往後退了幾步,開始教訓膽大包天的小朋友:“剛你往前湊什麽?這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

桑榆哪兒還顧得上其他的,看着他還在往外冒血的胳膊,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咬着牙原地跺了跺腳,忽然想起什麽,趕緊擡手抽出自己脖子上的絲巾,然後給他包紮。吸着鼻子小聲說——

“我知道錯了,你待會兒再教育我吧,現在我們先去醫院!”

工作人員已經報了警,會場也有高攀帶領善後。

桑榆帶着顧旸,立刻去了醫院。

檢查之後,幸好沒傷到骨頭。

只是刀口很深,所以看着有點恐怖。

包紮之後,還要吊一瓶消炎水。

等到終于安排妥當,顧旸看着站在她身前眼眶發紅滿眼歉疚的人,眸光閃了一下。

他拉着渾身僵硬地小姑娘坐到自己身邊,然後拍了拍她的頭,語氣輕松的說道:“我都說了沒事,等吊完水,換兩次藥,就好了。”

桑榆看着他的胳膊,用指尖隔空劃了一下,表情還是很難看:“是不是很疼?”

顧旸看着她皺成一團的包子臉,曲起指尖刮了下她的鼻尖,低聲調笑道:“是有點疼,不過我喜歡看你笑,你笑一笑我就不疼了。”

桑榆看着他溫柔帶笑的臉,眼底潮氣更重。

但還是紅着眼睛乖乖擠出了一個笑。

顧旸為難的看着她的小臉,嘆了口氣,擡起那只完好的手捏了捏她的包子臉,低聲嫌棄道:“醜死了。”

“……”

因為他的插科打诨,桑榆緊張的心情終于放松了一點。

她想起剛剛的事情,還有點後怕。

“你說那個人為什麽會持刀行兇?難道是學長的仇人?”

顧旸沉吟了一下,臉上勾出一絲冷淡的笑,眼底寒意漸起,“應該跟陸餘沒關系,他是沖着我來的。”

“什麽?!”桑榆這下是真的驚着了,“跟你有什麽關系?他當時明明是朝着學長……”

“他應該是顧聰專門轉來砸場子的人。”顧旸淡聲道。

桑榆:“……”

她忽然想起蘇漫塵說的故事。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顧旸臉上的笑意徹底沒了。

他懶散的靠着椅背,因為失血,皮膚更加冷白,微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

“算了,你要不想說……”

“也沒什麽想不想說,”顧旸忽然淡聲開口,“只是真的太久了,連我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桑榆看着他輕蹙眉回憶的樣子,突然很心疼。

“我聽漫塵姐說他的腿……”

顧旸轉過頭看她,唇角勾起一個弧度,笑卻到不了眼底,“聽說他的腿是我弄瘸的?”

桑榆連連搖頭:“我相信你!”

顧旸眼皮一顫,聲音終于重新帶上溫度,“為什麽相信我?”

“因為如果是你的原因,你不會逃避責任的。”桑榆輕聲說。

以他的性子,如果那人的腿真是他造成的,大少爺恐怕自斷一條腿賠給他都做得出來。

根本不會是現在見一次就想打那人一次的架勢。

顧旸看着她清亮專注地眼睛,這才漫不經心的笑了,“有道理,不過這種原因你知道,那些相處了那麽長時間的所謂的家人,卻根本不在乎。”

“當時他摔下樓梯的時候,我确實在場,卻不是我推的。是他自己要沖上來推我,我只是往旁邊讓了一下。”

“然後所有的人都認為是我動的手,顧聰更是哭鬧着不把我趕出顧家他就不治腿。”

“我爸死了,顧家長子生了三個都是女兒,顧聰是顧家當時的獨苗,而我只是一個所謂的外面的野種。所以,理所當然,我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他臉上表情很淡,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她看着他輕聲問:“那你媽媽呢?”

“她當時……有點自顧不暇吧。我外公外婆當時相繼去世,家裏也欠了很多債,她忙着那堆爛攤子,根本沒時間管我,所以才會同意把我留在顧家。等到她忙着還完錢,我已經在國外生活兩年了。”

“……”

桑榆突然想起來當時在會議室,他抱着自己說的那句:從來沒有人,這麽在乎過我的事情。

她心底突然一疼。

所以他才會說并沒有想過的人生吧?

那麽小的時候就作為被放棄的那一個送到了國外。

沒有人關心、沒有人相信,他蹒跚獨自長大。

跟她的封閉自己不一樣,他生長的肆意散漫。

沒有人在乎過他。

所以他也什麽都不在乎。

可就是這樣一個什麽都不在乎的男人,後來對她說,以後你的夢想都跟我有關。

其實桑榆也想跟他說,以後你的人生都有我,他們不要你,我要。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