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顧旸就這麽一天三頓死皮臭不要臉的在林家蹭了兩天飯。
林海和周芬都很重禮節。
人家拿了這麽多據說“一文不值”的禮物, 在家只幾頓飯自然沒什麽。
但這是要追自家女兒的臭小子，還是個家世顯赫的富二代。
周芬禮貌款待之餘，總多了幾分警惕。
要不是親耳聽到桑榆說“喜歡”，周芬覺得自己大概率不會擺什麽好臉色。
但那也只是針對他的家庭，放到他這個人身上，周芬又打心眼兒裏多了幾分喜歡。
主要吧，這臭小子太會撒嬌賣乖了。
嘴巴又甜，彩虹屁跟不要錢似的。
關鍵還不顯得油膩。
周芬只有桑榆這麽一個女兒，可她錯過了學習當一個好媽媽的時光，一眨眼, 女兒已經長成了現在又悶又倔的別扭性格。
現在有一個會示弱又嘴甜的孩子在眼前，周芬第一次體會到被孩子撒嬌的感覺。
即使再怎麽強撐, 也擋不住的心軟下來。
“我發現阿姨挺喜歡我的。”
趁着只有兩個人的空檔, 顧旸湊到桑榆面前不要臉地炫耀道。
桑榆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到底來江城幹嘛的？”
這人總不會專程過來蹭吃蹭喝的吧。
說到這, 本來還春光燦爛的大少爺莫名心底一慫，摸着鼻子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從上次那個無聲的“對不起”之後，兩人就心照不宣的沒再就之前那個堪稱撒火似的“告白”多說什麽。
更何況這人還鬧脾氣的搞黃了簽約。
但其實他突然出現在家門口, 桑榆心底的氣就已經所剩無幾了。
她知道他有多驕傲。
能放下面子來說一句“對不起”, 對大少爺來說已經不容易了。
“明天晚上的時間能留給我嗎？”
顧旸沒解釋自己到底來幹嘛的, 可他這麽一說，桑榆心尖倏地一跳，擡頭朝他看過去。
明天是她的生日。
“你、你要幹嘛？”桑榆揪着手裏的抱枕，差點沒找穩自己的聲音。
見她這麽緊張, 本來很緊張的顧大少爺忽然就不緊張了。
他手肘撐在膝蓋上，附身側頭去看她忽閃的大眼睛，桃花眼壓出淺淺一道折痕，笑的漫不經心——
“怕什麽，哥哥又不會把你賣了。”
“……”
聽聽這是什麽流氓發言！
就該讓她媽看看這人不正經的樣子！
擱誰眼前天天裝乖小孩呢！
想是這麽想，但有些話也早就該說清楚。
桑榆沒說話，直接默認了他的提議。
生日當天，林海有一臺手術，需要加班。
周芬自己開的手工旗袍店有一個單子出了點問題，需要她緊急趕過去處理。
從天而降的二人世界讓兩人都懵了一下。
桑榆在他開口的前一秒搬出自己的筆記本，一臉正經的開口：“我今天有萬更榜單要趕。”
言下之意就是別想整什麽幺蛾子。
稀奇的是，顧旸也只靜靜點了下頭，然後就抱着自己的筆記本坐到了她的對面。
？？？
今天這麽安分？
她還以為他準備了很多活動。
結果這一副“我公務繁忙誰也別打擾我”的霸總氣質是怎麽回事？
看着對面專注敲鍵盤的人，桑榆叼着棒棒糖，愣了一下。
“怎麽，又不忙了？”顧旸從電腦屏幕上收回視線，掀起眼皮看過來。
桑榆被他看得一愣。
擦咔一聲，嘴裏含得好好的棒棒糖被咬碎了。
“沒。”桑榆按下胡亂作妖的心跳，開始悶頭碼字。
顧旸看着她吮着白色小棍兒，把糖嚼地咔咔響，神色溫柔的笑了一瞬，然後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電腦屏幕，轉了一下手腕，開始瘋狂趕進度。
就這麽相對忙了一天。
晚上，林海和周芬都回了家。
顧旸提前訂好了餐廳，但考慮到大家都累了一天，于是讓人直接将菜打包送到了林家。
同時還訂了江城最有名的陳記的手工蛋糕。
一頓晚餐，在大少爺的操辦下，倒也熱熱鬧鬧。
吃完飯，顧旸提出要帶桑榆出去走走的時候，周芬和林海對視一眼，倒也沒多說，只叮囑兩人注意安全。
看着一前一後出門的人，周芬站在門口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放任他們這樣，到底對不對。”
林海攬住她的肩膀，将人帶進了屋：“你啊，就是操心太多。我看小顧就挺好，你沒發現他來的這幾天，桑榆整個人都開心了不少？”
“我怎麽沒發現！要不是看桑榆喜歡他，你以為我會給他好臉色？”
“哦？難道不是因為他誇你做飯好氣質好看着年輕？”
“……明天早上我做早飯！”
“……我錯了！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林海！”
家裏的兩位長輩差點因為顧旸鬧起家庭革命，而已經出了門的兩小只氣氛就更古怪了。
桑榆坐在副駕駛，看着周圍越來越偏的環境，一時間拿不準他那句“不會把你賣了”是不是開玩笑的了。
“我們要去哪兒？”
桑榆看了眼上車之後就閉麥的人，覺得他更加反常。
顧旸握着方向盤的指尖一動，偏過頭咳了一聲，“到了你就知道了。”
“？”
桑榆看着他握着方向盤的指尖下意識點着，唇角在車內柔和的燈下抿成一條直線，餘光從眼尾掃過來，快要撞上她的目光之前，又做賊心虛的快速收了回去。
……
桑榆被他弄得也莫名其妙的緊張進來。
不由偏過頭看向窗外。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來，這似乎是去附近的一個汽車影院的路線。
嗯？
難道是要帶她去看露天電影？
那搞得這麽神秘兮兮的幹嘛？
等到車子停下，桑榆擡頭看向露天的巨大幕布，才反應過來這個露天影院因為場地被劃進開發區，已經不營業了。
“怎麽來這了？這裏不放電影的。”桑榆說。
顧旸看了她一眼，忽然擡手傾身壓過來。
桑榆渾身一僵，在是擡手呼他一巴掌還是躲開之間艱難的抉擇，最後秉着呼吸一閉眼緊緊貼在了座椅上。
……
然而預料之中的吻并沒有落下來。
他溫軟的氣息噴在頸側，桑榆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衣服擦過耳朵輪廓的感覺。
下一秒，他的聲音響起，桑榆閉着眼睛都能想到他眯着桃花眼淺笑的樣子——
“你閉眼睛幹嘛？”
桑榆：“……”
他說完，就坐了回去。
桑榆一睜眼就看到他手上的設備。
……
所以，剛剛他只是傾身去拿後座的東西？？？？
桑榆一咬舌尖，臉紅成了爛番茄。
“你該不會以為……”
偏偏身邊的人從來學不會看人臉色，還火上澆油的拖着調子說這種理所當然的話。
臉上是錯失了一個億的遺憾表情。
“顧旸！”桑榆扭過頭瞪他，想要阻止他已經到了嘴邊的騷話，“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言下之意——你确定還要這麽作死的拆穿我嗎？
顧旸當然不敢。
他擡手揉了一把小朋友炸毛的頭頂，然後推開車門，拿着錯失了一個億換來的設備下了車。
桑榆擡起手捂了捂自己發燙的臉頰，看着他似乎将設備放在了車頂，然後搗鼓了一下，就拉開車門重新坐回來。
“你這是幹嘛？要自己放電影嗎？我不想看，我要回家了。”桑榆鼓着臉，罕見的發起了小脾氣。
“桑榆。”
顧旸卻低聲喊了她一句。
這兩個字一出聲，桑榆就下意識挺直了腰板。
一般他直呼她名字的時候，就是要搞事的前奏。
桑榆幾乎都快有應激反應了。
“你又想幹嘛？”
“對不起。”
“……”
桑榆到嘴邊的話突然沒了音。
她扭過頭看着他。
窗外一片漆黑，頭頂的車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關了。
只有從前面的車玻璃裏透過來的淺淺月色落在他的臉上，襯出他更加分明的五官。
桑榆看着他比星辰還要明亮的眼睛，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顧旸看着坐在身旁的女孩，心跳似乎從來沒有這麽快過。
他側過身，直視着她，低聲開口——
“因為吃醋就搞黃了簽約确實是我不對，你別擔心，我來之前已經跟陸餘道過歉了，他也同意繼續合作，合同會在假期結束之後重新發過來。”
“……”
桑榆看着他認真的神色整個人都愣住。
他這麽我行我素散漫張狂的人竟然會主動去找陸餘道歉？
桑榆發現自己竟然沒有開心的感覺，反而心底酸軟一片。
“你……”
“你先聽我說，”顧旸打住她的話，眉目間是她從沒見過的認真神色。
“我知道自己有時候很幼稚，從來不會看別人的臉色，做事也全憑着自己的喜歡。但是桑榆，喜歡你這件事情，我是認真的。”
桑榆眼底一紅，突然有點想哭。
“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毛病，以後我都會努力改的！我也不會逼着你，你想慢慢來我可以耐心等着，你讨厭我了，我也可以走遠點。只是有一點，桑榆，你能不要躲着我嗎？”顧旸的聲音放的更軟，仔細聽，似乎還有點幹澀。
桑榆眼底的淚再兜不住，突然砸落下來。
顧旸一直認真注意着她的神色，此時看着從她臉上滾落的淚痕，一怔，然後慌亂起來，“怎麽哭了？是我……”
“不是。”桑榆低頭揉了下眼睛，然後兩眼紅紅的看他，帶着點軟糯的鼻音輕聲開口，“顧旸，你挺好的，不需要為我改變什麽。”
“我一點也不好……”顧旸搖頭。
“不，你很好！”桑榆按住他的手，有點氣呼呼的急着開口，“你已經很優秀了，你會很厲害的編程，打游戲也好，你有自己想過的人生。是我不好，是我拖着你在做你不喜歡的事情……”
桑榆正說着，嘴角忽然撞上來一個溫軟的觸感。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桑榆腦子一炸。
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顧旸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借的熊心豹子膽，只是看着她将兩人的生活完全分隔開，他不愛聽，腦子一熱，就親了上去。
原來跟喜歡的人親吻，是這種感覺。
像是有無盡的甜蜜在教唆着自己，顧旸渾身崩的生疼，卻只靜靜貼了兩秒，就克制着往後退開少許。
“還敢亂說嗎？”顧旸嗓子像是被車碾過，低垂着眼睑看她。
桑榆：“……”
顧旸占完便宜不敢再造次，只是克制的停在她的鼻尖上方，用指腹擦了一下她臉頰的淚痕。
“小魚兒，遇見你之前，我沒有什麽想過的人生。可現在，我有了。所以不要再說什麽讓我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種話。我喜歡的，就是你啊。”
“……”
顧旸說完，往後退回自己的位子，然後打開了腿上的筆記本。
“小魚兒，今天是你生日，我不知道該準備什麽，就只做了這個。”
說着，他指尖輕輕敲了一下鍵盤，前方突然投射出一道亮光。
桑榆終于回過神，擡頭看過去。
巨大的幕布上投射出一段視頻。
畫面像是某種大型網游的界面，卻遠沒有那麽精致。背景明顯是古代，緞帶似的河面上架着一座小小的拱橋。
下一秒，一個光頭的小人兒身姿輕盈的一躍而上，站到了橋上。接着，另一個藍裝小人兒背着幾個麻袋腳尖踩着河面，也輕巧的飛躍而上。
然後，藍裝小人兒松開了麻袋。
數以萬計的螢火蟲瞬間照亮了半片夜空。
瑩瑩燭火，漫天守望。
桑榆只看了一眼，就整個人愣住：“這個不是我的小說……”
“時間有點急，我只做了這麽多。”顧旸低聲說。
桑榆忽然反應過來。
原來他之前熬夜趕工，是在做這個。
她整個人怔住，倏地扭頭看他。
前面的那束光還在，巨幅露天幕布上倒映着他還原的她構想出的畫面。
耳邊，響起他低沉悅耳的聲音——
“桑榆，我會送你一個理想世界。以後，我的夢想都跟你有關。”
“……”
作者有話要說： 甜不甜！就問甜不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