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秦鏡對歐陽少恭本就不熟,可為何會半夜相邀,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不論在天墉城還是在琴川,每次見着他時,好像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她扯了一把旁處的方蘭生,低頭輕問:“這人是你家什麽人,怎的就住在方家?”

方蘭生扭頭不悅道:“你向我打聽少恭作甚,難不成你喜歡他,我跟你說那是未來二姐夫,你不準觊觎他。”

“邊去,姐姐怎的我也該喜歡你這般可愛的弟弟。”秦鏡一笑,擡手捏了捏方蘭生的軟乎乎的小臉。

周圍一群人皆望向他們,秦鏡笑臉一僵,松了手,瞧向自個兒的手,嘆氣道:“我的手怎的不受控制了,真是愁了。”

說罷,堂而皇之的走遠了。

方蘭生嘴角微抽,一臉怨氣的杵在原地,指着手怒道:“就你還想當我姐姐!”

衆人一副你好自為之的模樣,宋知了已在一邊捧腹大笑,現在終于有其他人明白她長此以往所遭受的苦難了。

“這事不能改變了,那就坦然接受吧,這就是做她弟弟妹妹必須所要接受的。”宋知了好心勸解道。

夜間,百裏屠蘇來尋宋知了,知了順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屠蘇飲了一口茶,嘆氣道:“我好像惹師姐不高興了?”

知了詫異道:“那你怎的惹她了。”想來她表姐陰晴不定,惹怒她并非難事,她忽然的有點同情百裏屠蘇了。

屠蘇把茶杯擱在桌子上,一臉正經道:“我問她為甚挂着師尊的劍穗?”

知了本想再給他添上一杯,可誰知聽了他的話後,手一抖将茶水弄灑了,她趕緊掏出帕子擦拭着,卻又忍不住問道:“那她怎的回答的?”

屠蘇幫他一起擦拭着桌子,淡道:“她說大概是跟着師尊時間長了,承了他把自個兒當劍的怪癖。”

“然後呢?”知了擦拭着桌子的手一滞,的确這話像是她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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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蘇依舊正經道:“我跟她說其實我比較想喚她一聲師娘。”

這時宋知了已然憋不住,開始大笑了,她笑得一顫一顫的,心道:他這平日裏的深沉一副冷臉定是裝出來的。

“再然後呢?”

“然後她就說她餓了,将把我打發走了。”

為甚她表姐每次打發人走的理由都是這個,改明兒定要和她促膝長談這個問題。

“雲溪哥哥,我發覺你真是太上道了,怪不得執劍長老對你這般好。”宋知了伸手拍了拍屠蘇的肩膀。

“這有關系?”屠蘇不解。

知了一愣,發覺他真是跟個木頭言語,他明明小時候還是很機警聰慧的,怎的現在就成了這般,她攤了攤手,無奈道:“沒有,跟你說話真累!”

屠蘇走後,風晴雪跨入屋內,她們在方家是同住一屋的,幾日相處下來俨然姐妹一般了。

“蘇蘇跟你說話的時候才會這般無拘束。”風晴雪若有所思道。

宋知了愣怔了一會,總覺得她誤會了些甚事,便笑道:“晴雪,你也可以的,往後多逗逗他。”

從醫館到現在,卿沅的聲音倒是從未響起,秦鏡對着九兮鏡發愣了許久,總覺得惴惴不安,可她到底出了何事?

回想起三年前在天墉城的那次,那聲長琴的呼喚正是見着了歐陽少恭聽得的,難不成這歐陽少恭便是太子長琴!

這一假設其實也不存在太多歧義,她是聽過歐陽少恭彈琴的,那琴音如行雲流水一般,聽之神清氣爽,猶如亘古往昔流傳而下的音律,低沉婉轉,如泣如訴,如琢如磨。

不過她也從未聽過太子長琴的琴音,如今也只能揣測而已。

可這子時之約,到底是也不去。若是去,他們本就無甚過多交情,這半夜赴約實在太過荒唐,但若是不去,也顯得她太小家子氣。

“他便是長琴。”子時将近,卿沅的聲音響起,但好似比以往弱了不少。

秦鏡忙把開着的門給掩了,若是被旁人聽到她自言自語可是要鬧大笑話的,待掩了門後,擔憂道:“沅沅,你怎的忽然就不見了?”

一縷白光從鏡中折射而出,白光在她面前幻化成人形,可這次的幻化而出虛影卻是這般的孱弱,好似風一吹便會煙消雲散,她對着秦鏡道:“我一直未能告知你,我的殘魂會在這月十五枯竭,也就是說我會徹底消失。”

“消失?”秦鏡疑惑,她雖跟卿沅認識的時間不長,一般都是夢境中相見,但卻是告知了她許多前塵往事,有她自個兒的還有她和長琴的,兩人的性子雖不同,但有些地方卻是惺惺相惜,她就像自個兒的一面鏡子,讓她明白諸多事由,若是她忽然消失了,她也不知會怎樣。

“那時你……”卿沅欲言又止,那是她不可抗拒的天命,就像她無論撐多久終究會有散去的一日。

“怎樣?”秦鏡問道。

卿沅淡然一笑:“一切看天命吧,望你安好。”

“我們都會安好,你還沒和你的長琴說過話。走,我帶你去見他。”秦鏡心緒凄然,本欲抓住卿沅的手帶她去見歐陽少恭,但她伸手觸及幻影卻抓了個空,于此心頭空落落的。

“他看不到我的。”卿沅面上依舊挂着笑,她總是這般恬淡,任何事情上頭都這般從容。

秦鏡道:“那你上我身來。”說實在的,她以往很是抗拒這事,可今日她去是釋然了,總不能讓卿沅至魂魄消散那日都未能和長琴言明一切。

“你現在心脈不穩,定然是不行的。”卿沅搖頭道。

“這事我本就應承了你的,我雖是個小女子,平日做事也不怎的靠譜,但也知曉君子一諾千金重。”秦鏡拍着胸脯豪爽道。

最後卿沅被秦鏡說動,一縷白光入得秦鏡眉心之中。

這時秦鏡的命魂已然離體,她小心翼翼跟在卿沅身後,雖說不能探聽人家的私事,可她還是忍不住跟了上去,說不定還有感天動地之事發生,定是要去瞧瞧的,她腆着臉點點頭,緊跟而上。

方家後院有一個小亭子,白日裏就冷清,這晚上更是沒了人。

卿沅坐在石凳上,擡眼望着滿天星辰。這是她幾千年的第一次在人世間看日月星河。

這時歐陽少恭走來,站在卿沅身後,寒音乍起,不似平日裏的那般溫潤:“你究竟知道些什麽,幹脆今日就都說出來便是。”

卿沅慢慢回過頭,拂袖一揮,白影流光之下一把琴呈之石桌上,眸色柔和,淡然一笑道:“倒也不急,你可聽過這曲子?”

歐陽少恭見此,心中疑惑萬分,但這人絕不可能秦鏡!

悠揚清澈之聲傳來,輕柔绮麗卻帶點哀婉纏綿,可這聲音也只有歐陽少恭和一旁的秦鏡聽得,不然可要迎來一群人了。

“長琴,可還記得這曲榣山賦。”卿沅擡眼瞧向歐陽少恭。

歐陽少恭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你是……卿沅。”激動之下雙手握住卿沅彈琴的皓腕,琴音瞬間停止。

這時秦鏡大聲喝道:“手,你離老娘手遠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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