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對于秦鏡的那一聲呵斥,歐陽少恭自然聽不見,卿沅卻是聽到了,她神色一滞,随後反應過來,一下抽出了手,起身走至臺階上,擡眼瞧向天幕。
星河燦爛,卻是別樣的風景。
“長琴,你說此地的星子與當年在榣山所見得的可有幾分不同?”黑眸之中點綴着幾道亮光,似有勾人心弦的媚态,皎潔的白月光照映在臉頰之上,恰到好處的淺笑,梨渦若隐,清顏之下一襲绫羅裙裾,朦胧的身姿,是這般的可望而不可即。
秦鏡坐在石桌之上,托腮凝望,盯着月色底下那個纖塵不染的仙子,咧嘴一笑,捂臉道:原來我也可以這麽美。
可……姑娘你醒醒,這人可不是你,這衣衫是找二姐借的,這軀殼之中也不是你的命魂,總而言之,人要衣裝固然重要,這內涵也是不可或缺的。
“這星子未曾變過,可人卻已然變了,而我已不是當初那個太子長琴,終日只知吟曲作樂。”歐陽少恭站在卿沅身側,本欲擡眼望向天幕,可眼神觸及卿沅時,竟是微微一滞,不過轉瞬而已。
卿沅側過身,看向歐陽少恭,她雖已不是長琴的面容,可在她心中他還是當年那位的那位風華絕代的仙人,即便嘗盡人世間的悲歡,一切苦難,成了另一種性情,這種感覺都未曾改變。
她雙肩顫動,眸中瑩然有光,凝結成一層水霧,想來時日不多,該說的是時候說個明白了,可幾千年了,她等這日終究是太久了,久到她都自個兒給忘了。
“可我依然是那個在榣山等你回來的樂仙,終使幾千年過去,我只想問你一句……”她終究問不出口,呆望着面前之人,良久不能開口。
這時歐陽少恭聽此轉過頭來,對上她水潤的眸子,腦中閃現當年榣山之景,對琴言歡,共譜曲目,他待她只是诤友,又是良師,相互切磋,授以心得。千年光景他已然把榣山之事忘了個透徹,也不願去提及在他心中唯一美好之事。可今日她所彈奏那曲榣山賦把他潛藏的記憶都挖掘了出來。
他微嘆口氣,沉悶道:“卿沅,我已有妻子,她待我很好,只是我尋不見她了。”
或許這便是最好的結果,等待千年只為見他一次,僅此而已,如此問不問倒也是無關緊要了,她淡笑道:“我只想問你能否與你再共彈一曲榣山賦?”
秦鏡本憧憬在美好的畫面,可當卿沅說出那句話時,一拍石桌站起身,對着卿沅,口語道:“你這是彈琴彈糊塗了嗎?”
卿沅皺着眉搖了搖頭,這時歐陽少恭發覺不太對勁,順着卿沅的視線望去,卻是空空如也。
這時空中傳來女聲,冷笑道:“玉鏡,我還以為你有多三貞九烈,如何的矢志不渝,卻也只是個水性楊花的。”
一把劍淩空而起,散着幽光直直的向着卿沅砍去,卿沅自然是無力招架,身上法力已然全無,凝視之時秦鏡命魂被忽然扯回,這時她還未反應過來,歐陽少恭見此将她推至旁處,這一推不要緊,可面前是石桌,這一撞上去可是要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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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少恭,你是跟卿沅有甚深仇大恨想要撞死她嗎?
可為甚撞上去是軟軟的,也沒有血濺當場,還有這個感覺還挺不錯的。不過,她馬上扯回了思緒,看來沒撞死是為了報仇啊,她站直了身,怒氣沖沖的走向歐陽少恭:“是你推老娘的!
歐陽少恭冷瞥了她一眼:“卿沅呢?你讓她出來,我還有話與她說。”
“你們還能說甚啊!”秦鏡怒道。
一道白光閃現,纖纖玉手握住那劍,落地輕盈,青絲垂髻,姿色難描難畫,如此美人……秦鏡一眼認出那便是玉湘。
秦鏡一愣,随即開口道:“美人兒,我好像無冤無仇,雖說是我騙了說我是你師妹,可你也不用追殺我到琴川。還是你對我不離不棄,可我不好女色,你還是走吧。”
“你是何人,何以夜半跑到方家撒野?”歐陽少恭對着眼前的陌生女子道。
“就是就是,歐陽師弟,我告訴你,此人多半有病,趕緊打發她走。”秦鏡慫恿道。
歐陽少恭冷眼瞧向秦鏡,笑道:“這是你的仇人,卻與我何幹?”
秦鏡頓時語塞,好像是與他無關。
玉湘提劍想着秦鏡而去,皓腕一轉刺向她,秦鏡這才明白過來,這女人是真的想要殺她,氣定凝神之下,輕念咒語揮鏡反擊,可她哪裏是玉湘的對手,鏡面抵着劍刃摩擦出火花。
一招一式,招招似發了狠得置于她死地,劍劍直挑她的致命處。她一咬牙,看向歐陽少恭道:“哎呀,你還想見卿沅嗎?”言語之中帶着威脅,因為她是決計打不過玉湘,只能尋求場外幫助了。
歐陽少恭聽此也只能上前去助她,可還未動手,秦鏡腰間墜挂着的劍穗散出一道紅光将玉湘反震出去。
玉湘跌在地上,嘴角溢出鮮血,扭頭看向一處,眸中閃現驚恐之色,随即消失不見了徹底。
秦鏡一個愣怔,好似明了什麽,轉眼望去,卻只能見得一個背影消逝在夜色之中,那發色卻是出奇的明顯,她也終于明了剛才為甚沒有撞在石桌上了。
一種泫然欲泣之感而來,秦鏡顫了顫,手中的九兮鏡不知覺掉落在地。
“秦鏡師姐,你怎的哭了?”歐陽少恭瞧向秦鏡盯着的那處,卻什麽都未瞧見。
秦鏡彎身拾起地上的鏡子,揉了揉眼睛道:“啊,有嗎?風太大,師弟快些安寝去吧,也不早了。”
現在哪裏來的風!
說罷,秦鏡打算離去,卻被歐陽少恭喚住:“那卿沅呢?”
秦鏡回過頭來,撓了撓頭,拍向他肩道:“她當然是去睡覺了,真是的,我困了,明兒見,歐陽師弟。”
作者有話要說: 【師尊背影上線了,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