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廉貞星君此刻被一群凡人圍在中間,手裏還捏着個被損壞的藤球。面上清冷肅然,實則一片茫然。

他回憶起在天庭時的情景……

和凡人想象的不同,天庭上也有日月更替,不過對于凡人來說可望不可即、遙遠無比的日與月,對天庭而言只是兩個挂在天庭周圍的巨大球體。

所謂“天上一日,人間百年”不過是凡人對于神仙悠長生命的幻想,實際上,天庭的時間跟人間是一致的。

武曲星君同廉貞星君說起那事時,金烏正指揮着太陽星按着千萬年來不變的軌跡從天庭周圍悠悠飛過。

武曲擡頭看了穩穩呆在日星中的金烏一眼,側頭對廉貞笑道:“這麽多年了,金烏生得越來越俊了。”

呆在日星中的金烏聽了這話,偏頭看了武曲一眼,見武曲朝他笑,又冷漠地撇開視線,性情是同它屬性完全相反的冷漠。

武曲依舊毫無在意地笑,只是笑容裏帶了幾分憂慮。他對廉貞道:“我今日來尋你,實在是有件要緊事,除了你沒人能辦到了。”

廉貞疑惑地看他。

武曲面色嚴肅道:“人間有個邪神,以為凡人達成心願為餌,引誘凡人獻出壽元。受害的凡人數不勝數,那邪神的力量也愈發壯大,這些年天庭派了不少神将下去捉拿,卻都無功而返。你在我們七星中是最強的一個,數遍整個天庭也找不出幾個在修為上能與你媲美的神仙,昨日天帝與衆仙神商議,諸仙一致認為你是最合适的人選。”

廉貞閉關數百年,近幾日才剛剛出關,對天上人間諸事不知,聞言疑惑道:“那邪神當真如此厲害?天庭所有神将都奈何不得他?”

武曲嘆了口氣,“你也知道,自千年前出了那事後,戰神刑天為了鎮壓那魔頭,毅然自戕,拿自己的頭顱祭奠陣法,自戰神死後,天庭神将群龍無首,很是混亂了一陣,沒了戰神,神将的力量日益衰竭,至于其他仙神,像那些樂神、醫神之類的,修為倒有,卻沒幾分武力。那邪神在人間作亂已久,擅自篡改凡人命數,而一個人的命運被改,無數人的未來就此變動。天道混亂,平衡被打破,陽氣下沉陰氣上升,那些本該被陽氣死死壓住的邪魔因此得了養分,愈發壯大。原本人間有結界守着萬無一失,可是如今,那些被結界護着的各大城池內也滋生了妖魔。”

廉貞聽完,清冷的眉目中已是一片肅穆,他問道:“那邪神是什麽根底?”

武曲道:“應是極樂山山神,這山神從前一直安分守己,本來以他的功績再過百年就能飛升了。只是不知為何忽然堕入了邪道。總之,這邪神是絕不能再留在人間。”

廉貞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将那邪神捉回天庭受審!”

武曲道:“那邪神力量強大又詭計多端,你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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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貞點頭。于是他帶着跟随多年的寶劍就這麽下了凡。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下凡,看什麽都覺得新鮮,進了城之後,繁華的街景更是讓在天上一貫冷冷清清的廉貞星君受了一番沖擊。

此行雖說是來捉拿邪神,但那邪神行蹤隐蔽又飄忽不定,他暫時也不知道該到何處尋找。

廉貞一時有些茫然。然而在外人眼中,這位在街上踽踽而行的道長實在是端方冷峻,貴氣逼人。

一看就是有錢人啊!

一個賣藤球的小販在他經過時立刻喊道:“這位道長,來看看藤球吧!保證結實!踢多久都不會壞的!”

那小販的手都快揮到他臉上了,廉貞只好停下,他側頭看去,見到一排手編的藤球一個挨一個地擺在攤上,随後,他手裏就被塞了一個。

那年輕的賣貨郎熱情洋溢道:“不信您用力捏捏,保證壞不了的!”

廉貞有些遲疑,只用了兩分力一捏,那藤球就在他手裏碎成了渣渣。

那賣貨郎傻眼了。他一個藤球可是能賣兩文錢的!生怕這道長要走,他連忙拽住他,“這位道長,一個藤球兩文錢,您捏壞了這個總得賠錢吧!”

廉貞眉心微蹙,“錢?”

小販點頭道:“對,您得給我兩文錢。”

廉貞搖頭,面色冷淡,“我沒有錢。”

小販的态度頓時變了,他以為這人是想賴賬,說話立刻不客氣了,“看你生得人模人樣的,難道是想賴賬?”

廉貞解釋道:“是你讓我捏的。”他純粹是解釋,然而因面上漠然,眉眼清冷,看着倒像是威脅。

那小販被他這氣勢唬了一跳,轉念一想城裏有巡衛隊,立刻大聲嚷嚷了起來,“你是江湖人是吧!剛剛是不是故意用內力把藤球弄壞的?我告訴你我們定海城的官老爺可都是高手,城裏的巡衛隊每天抓的江湖人你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你要是想靠着武功賴賬,我就上衙門告你去!”

“大家快來看看啊!快來看看!沒天理了,弄壞東西不賠錢居然還想走……”

他這一通嚷嚷頓時把行人吸引了過來,大夥兒吃着瓜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議論了起來。

“真是看不出來啊!長這麽俊,居然用武功把東西弄壞,不賠錢還想走。”

“世風日下啊!”

“人心不古啊!”

“……”

廉貞星君被一群凡人圍在中間,面上看似冷漠,實則心裏一片茫然。他心道:兩文錢是什麽?為何明明是對方讓他捏的,卻還要他賠?還說那藤球很結實,分明輕輕一捏就壞了。

就在賣貨郎見他遲遲不肯賠錢,想要找人去喊巡衛隊時,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道玉石相擊般的男聲,“那兩文錢我幫他賠了!”

行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黑衣男子騎着匹棗紅色駿馬立在不遠處。他面龐鼻尖以上的部分被一個刻有花紋的銀色面具遮住,只露出一雙略顯狹長的眼,比起常人來好看得過分的下颌發光似的不住勾着他人的視線。他一只手握着缰繩,另一只手取出兩枚銅錢,屈指一彈,那兩枚銅錢嗖的一聲越過衆人釘在了藤球攤子上,衆人定睛看去,只見那銅錢大部分沒入了木板之中,只有個尖尖露在外面,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內力如此強,要是想拿銅錢殺個人,那是躲也躲不過啊!

路人頓時做鳥雀散,那剛剛還咄咄逼人的小販也不敢吱聲了,默默躲到了攤子後面。

臨訣從馬上下來,牽着馬走到廉貞身前,笑盈盈道:“道長,咱們又見面了。”

廉貞對于這個初見就出言調戲的男人并無好感,但方才又是這個人為他解決了困境,一時心情複雜,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态度了。

兩人并肩行在熱鬧的街頭,一個一身白衣,眉眼清冷,一個戴着面具,笑意盈盈,卻是一樣的俊逸無雙,令人側目。

“在下臨訣,鑄劍山莊莊主,名下除了山莊,還有酒樓五棟,戲院八所,商鋪十間,良田百畝。每年光是鑄劍所得,就有數十萬兩紋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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