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廉貞似乎和曾經的南極仙君關系不錯, 見到對方入魔時,險些洩露了氣息。
臨訣一把按在他肩上,抵禦道:“冷靜。”
廉貞點頭,但是眉宇間的憂慮越深。
而那站在寝宮門口的新帝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擡頭掃了周圍一眼,但最終一無所獲,他眉心微微皺起。
“陛下。”皇後站在新帝身邊, 柔聲換了一句。
新帝随即低下頭,溫柔地攬着皇後的肩膀一起進了寝宮。
等到他們進去,那道厚重的宮門關上, 臨訣才牽着廉貞轉身離開,怕再不走廉貞就按捺不住拔劍沖上去了。
廉貞見狀,有些無奈,“我沒那麽沖動。”
臨訣目光在廉貞胸口出一掠而過, 道:“我知道,但你當時心境不穩, 萬一洩了氣息,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廉貞沉默,在天庭時,他和南極仙君的關系就十分不錯, 僅次于和他并列的其他六星,如果當時沒有臨訣按住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沖動。
臨訣道:“有件事在我見到新帝時就想問你了。”
廉貞道:“何事?”
臨訣:“這人間的帝王都是天上仙神轉世?”
廉貞搖頭道:“不是。只有天下大亂的時候,天庭才會派仙君轉世投胎, 成為統禦人間的帝王。人間已經平靜了很多年,南極仙君是個例外。”
廉貞娓娓道出緣由。原來大概在三百年前,南極仙君不知為何壽元耗盡,外表從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人驟然變成了滿頭華發的老人。衆仙神問他原因,他卻黯然搖頭,一個字也未曾向他們吐露。眼見南極仙君即将灰飛煙滅,幾位同他交好的仙君,包括廉貞在內,他們耗費了無數心力保下他的仙靈,并将他送入輪回。天上的仙神們都以為這是南極仙君的劫數,等他在人間多輪回幾世,歷夠了劫難,自然能頓悟飛升,再次位列仙班。
這三百年來,南極仙君的位子一直空着,就是在等着他回來,卻沒想到,沒等到南極仙君頓悟飛升,廉貞反而親眼看見他入魔。
Advertisement
廉貞眼中露出幾分失望,繼續道:“他既然能入魔,說明他已經記起了前世,為何還……”
看清廉貞眼中的失望,臨訣自然而然地按了按心口,道:“也許,他是對天庭失望了呢?”
廉貞微微一頓,“失望?”
對于廉貞這樣一位天生的仙人,自有意識以來就以天庭為尊的神君而言,對天庭失望是想都不會去想的事。
臨訣道:“是啊,失望,也許曾經他也以天庭為榮,可是在他轉世為人歷劫的時候,他的想法變了,覺得其實做不做仙神都無所謂,也許他覺得比起仙神,入魔更自在。你方才看見他時,可有在他面上看到一絲半點迷茫和痛苦?就像是以牲畜為食的凡人,他們覺得豬狗卑賤,可若是有一天他們真的保留着為人時的記憶成了家畜,看到了為人時看不到的那個世界,說不定會覺得比起做人,做牲畜更自在。”
廉貞聽着,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不能理解,“做了人之後,怎麽會肯去做牲畜?”
臨訣嗤笑,“啧,不就是像你現在這樣麽?你覺得無法理解,你覺得做牲畜不可能好過做人,可有些人還真就是這個想法。世間生靈千千萬,總有那麽幾個想法與衆不同的,天上仙神無數,也偶爾會出現一個不想當仙神而想入魔的。”
廉貞忽然看向臨訣,“你當年堕入邪道時,是什麽想法?”
臨訣還真不知道一個仙神決心堕入邪道時是什麽想法。他沉吟了片刻,編道:“如果我是仙神,那麽我堕入邪道肯定是因為不想再天帝面前卑躬屈膝。”
廉貞有些不贊同,“天帝是天庭之主,衆仙神理應尊他敬他,怎會是卑躬屈膝?”
臨訣聞言,微微勾起嘴角又很快垂下,那笑意像是譏諷又像是自嘲,卻因為消失得太快,導致廉貞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楚。
不知為何,他心裏閃過一絲不安。然而沒等他查明這絲不安的預感來自哪裏,臨訣忽的伸手抱住了他。
自坦誠心意以來,兩人還從未如此親近過,廉貞一下怔住,心中的不安緩緩散了。
“廉貞。”臨訣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天生邪性,天生就做不了好人,成不了正統的仙神呢?”
廉貞的聲音也忍不住放柔,“不會,我會一直看着你。你要是走偏了,我就把你掰回來。”
臨訣癡癡一笑,笑聲震得胸膛略微起伏,“要是掰不回來呢?”
廉貞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聞言不由沉思起來。
兩人身高仿佛,臨訣只比他高上一寸。此時他雙手仍然攬在廉貞身上,身子卻緩緩下移,側着頭将耳朵貼在廉貞胸膛上。
似乎是覺得這個姿勢不太舒服,他伸手一推,就将毫無防備的廉貞推倒在地上。
兩人此時仍在宮中,天上月明星稀,地上青草細密,最下面泥土柔軟。還在沉思中的廉貞猛然被推倒在一片厚厚的草地上,感覺到臨訣壓在他身上時,他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僵硬得一動不動。
下一刻,身上傳來衣裳被解開的窸窣聲,廉貞腦中如同被人狠狠敲了一記,等他看過去時,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臨訣剝了幾層。
眼看身體要暴露在月光下,很可能還會被月宮中值守的仙子看去,甚至會讓整個天庭的人都看在眼裏,廉貞臉上再沒了往日的清冷和漠然,連忙擡手布下一道結界,驚慌無措地要合起衣裳,“你、你做什麽?”
臨訣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方才說着說着,他腦子裏忽然一片昏沉,接下來的舉動完全依托本能。等到他清醒過來時,他已經壓制了廉貞微弱的反抗,壓在廉貞身上,側着頭将耳朵貼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沒了衣裳的阻礙,只隔着一層薄薄的肉身,那聲音就愈發清晰劇烈。聽着耳邊劇烈心跳的動靜,臨訣雙眼半眯着,滿意道:“不錯,我的心跳得真快,被你養得很好。”
廉貞此時羞惱交加,沒有力氣細究臨訣話裏的的意思,聽了這話他微微皺眉:“你說什麽?”
臨訣的腦子像是被誰拿重錘敲了一記,昏沉了好半晌,這時才稍稍清醒一些,聽了這話,他戀戀不舍地在廉貞胸膛處蹭了幾下,耳朵不經意間劃過某個凸起的地方,驚得廉貞喘息了幾下。
臨訣一只手按了按後腦,直起身,半眯着眼睛看着身下的人。
廉貞也正看着他,一張玉白的臉通紅一片,哪還有往日的矜持和清冷。
臨訣又笑了,他摘掉面具,不經意間還将發帶一同扯了下來,束起的頭發剎那間傾瀉而下,有的垂在身後,有的搭在肩頭,有的落在了廉貞身上,發尾撩得廉貞皮膚微微發癢。
分明是一張極致俊美的臉,這長發披散的樣子卻分毫不顯陰柔,反倒因他此時長睫微垂,目光凜冽而透出攝人的銳氣和淩厲。見廉貞呆呆地看着他,臨訣笑着解釋了一句,“你現在整個人都是我的,你的心可不就是我的心?對嗎?”
廉貞躺在地上,呆呆點頭。
臨訣見如同意料中一般糊弄過去,心上微微一松,他按了一下還有些昏沉的後腦,睜開眼睛見廉貞傻愣愣地躺在地上,滿臉通紅、衣裳淩亂,像是剛剛被輕薄的良家婦女,不知怎的哧的笑出聲來。
他眼中不覺柔和了些,伸手想幫他把衣裳系好,廉貞卻明顯誤會了。捂着衣服聲音沙啞,“不行,現在不是雙修的時候。”
臨訣:……
他腦子有些混沌,片刻後才明白廉貞的意思,只好無奈地從廉貞身上起來。
廉貞手忙腳亂連術法都忘了用,等到他整理好衣裳,立刻要求去處理南極仙君入魔一事。
臨訣調侃道:“不行。你沒看見他們方才進的是寝宮麽?說不定人家現在正行好事,咱們就這麽闖進去,豈不是太不人道?”
廉貞起先還不知道是什麽“好事”,待接觸到臨訣的目光,才猛然間明白過來。
臨訣:“更何況,你也需要點時間想想待會兒要如何面對那位入了魔的南極仙君。”
廉貞毫不猶豫道:“自然是将修為打落,然後帶回天庭。”
臨訣嘴角一揚,“你能這樣想,自然是好。”他頓了頓,道:“我有事先離開一會兒。一炷香後回來。”
話畢,他不等廉貞回應,轉身消失在原地。
留在原處的廉貞面對一地的清冷月光,臉上的紅暈才緩緩退了下去。
===
臨訣一離開廉貞身邊,立刻從懷裏抽出一支朱槿花來。
“出了什麽變故?”無論什麽時候,臨訣都清醒得堪稱可怕,可方才那明顯的失态,即使他不去想也知道出事了。
朱槿傳來的聲音裏明顯帶着急切,“主人,許堯傳信過來,說天庭今日打算取血,許堯現在還沒有機會進去,不知道那些仙神有沒有成功,只聽見進去的仙神說起他們用神器砸了您的頭顱。”
臨訣:……
難怪方才他的腦子又疼又暈的,差一點就照着本能把廉貞吃了下去。
“天庭是怎麽了,以前從來不敢打我的主意。”
朱槿:“估計是被逼急了。又或許,是看您過了千年都沒有什麽動靜,以為您真的沒有機會複活了。”
臨訣冷冷一笑。
朱槿聲音急切,“主人,真的不能再拖了。再這樣下去……”
“我知道了。”臨訣按了按心口,目光幽深不知道看向了何處,“你不用擔心,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