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好久不見, 廉貞星君。”
廉貞紛亂的心緒剛剛平複下來,卻聽見身後傳到一道極致陰冷的聲音。
他猛地回身,卻見那此時本該和皇後呆在寝宮的新帝站在他身後,暗紅色的魔紋下,是透出憤怒和嫉恨的陰冷雙目。
嫉恨?祁朔嫉恨他什麽?
舊友重逢,兩人之間卻再沒有半分過往在天庭時的情誼。
祁朔身上還穿着玄色龍袍,金線織成的五爪金龍從衣角處一直攀爬到他的領口, 金色和黑色相交印,織成了人間最富貴的顏色,他頭上束着金冠, 眉眼下沉,比起在天庭時,更添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廉貞卻只看見他身邊萦繞的絲絲魔氣,清冷的眉宇間幾乎擰成一團, “為何入魔?你明明已經有了在天庭時的記憶。”
祁朔不答,他的目光落在廉貞那剛剛整理好的衣裳上, 眼中露出譏諷之色。
從祁朔出現時起,身上就毫不掩飾地透出對廉貞的敵意,廉貞當然感覺得出,卻不曉得下凡前和他交情不淺的南極仙君, 為何突然變了個模樣。
見廉貞直到現在還一副茫然的模樣,祁朔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中滿是譏诮。
廉貞一怔,忽然明白過來從祁朔出現以來那不容忽視的違和感是什麽了, 對方的這副神态,像極了曾經的臨訣,或者說是曾經和他針鋒相對的臨訣。
“你認識臨訣?”廉貞問。
祁朔不答,而是道:“比起這個,我覺得你更應該擔心的,是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這裏。”
四周刷刷幾下響動,三十個僞裝成宮廷侍衛的邪魔将廉貞團團圍住,他們黑色的頭盔下,是在夜色中散發出詭異紅光的雙目。
廉貞略一停頓,那些圍住他的邪魔已經取出取出弓箭,繃緊的弓弦上,那些尖端泛着微微紅光的箭矢全都指向他。
祁朔:“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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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的幾聲銳響,幾十張被拉滿的弓弦陡然放松,與此同時,那些淬毒的箭矢流星般沖着廉貞射了過去……
當臨訣回到原地時,那裏已經沒了廉貞的身影。只有坑坑窪窪的地面和周圍還未平複的劇烈靈氣波動證明了這裏剛剛發生過什麽。
他按了按心口,目的明确地朝着新帝的寝宮去了。
這座之前還熱鬧不已的宮城不知何時變得寂靜無聲,修建得精致漂亮的長廊看不見半個人影,穿過長廊踏上虹彩一般架在空中的天橋時,臨訣甚至能聽見自己腳步的回聲。
月亮被陰雲遮蔽,他身後的影子也随着月光的消失潛入黑暗。
臨訣依舊不緊不慢地朝着新帝的寝宮走去,步伐分毫未變,鼻端在嗅到周圍紅柱上散出的氣味時,還有功夫想到,約莫是新帝成婚是又把這宮城裏的柱子刷了一遍漆。
那守在寝宮外的人完全沒有料到臨訣竟然來得那麽慢,見着他時臉上的笑容都僵了。
臨訣看着眼前這笑得牽強的女子,微微一笑,“好久不見,秦姑娘。”
已經成為皇後的秦瑤面色一緩,正要開口,卻聽臨訣又道:“不,應該是披着秦姑娘軀殼的狐妖。”
紅狐搖晴驟然白了臉色,她咬牙切齒道:“你別得意,廉貞星君還在我們手上。”
臨訣視線越過對方,落在了她身後大門敞開的寝宮,裏頭燭光晃動,以他的目力卻看不見盡頭。
這就有意思了。
臨訣:“秦瑤呢?”
紅狐搖晴勾起豔紅的唇瓣,“自然是被我吃了。”
臨訣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語氣平淡道:“那廉貞呢?你們把他關哪兒了?”
搖晴看不出臨訣的喜怒,只好攤開另一張籌碼,“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什麽要占了秦瑤的身體,你就不好奇我們是怎麽抓住廉貞星君的?”
臨訣還真不好奇。不過他看對方那拖延時間的意思已經明顯到就差直說了,也就難得起了幾分體貼,再者他也難得想看看對方這麽拖着他有什麽目的。他目光微微一亮,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樣,“你說。”
見臨訣終于起了興趣,搖晴也是松了口氣。她道:“宮中守衛森嚴,還有神将監視,只有占了秦瑤的身體,才能掩蓋住我身上的妖氣,我才有機會進宮接近皇帝。”
秦瑤當初花了二十年的壽命交換一張好看的臉,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憑着美貌被選入宮中。她也的确做到了,甚至因為這張和臨訣極度相似的臉,甫一進宮就得了靜王親眼,成了先皇欽定的太子妃,靜王一登基立刻就迎娶她為後。
而她最愚蠢的一點,就是明知道這世上有了遠遠超越人間權勢的力量,卻還是用一半的壽命換取了一個弱女子無法保護的容貌。當她因為容貌得來的地位沾沾自喜時,卻不曉得危險早已鎖住了她的咽喉。
她不惜耗費一半壽元換來的東西,反倒成了将她推入黃泉的禍害。
搖晴說完,見臨訣面色淡淡,不喜不怒。只好接着說出了他們設計擒住廉貞的經過。
不錯,設計!
原本以廉貞的修為,就算是已經入魔的祁朔親自上場,也不可能那麽快将廉貞擒下。
可廉貞錯就錯在他心中還念着幾分與祁朔在天庭時的情誼,祁朔正是利用這一點,才能在廉貞對付那些邪魔時分了他的心神,趁他不備時一舉将之擒下。
臨訣聞言,啧了一聲,“這可就有點卑鄙了。”
搖晴見臨訣面上沒有半分不悅和對廉貞的擔憂,不由覺得古怪,但轉念一想,臨訣心思深沉,說不定此刻心裏恨得要死但顧忌廉貞的安危只能和她虛與委蛇,又覺得暢快不已。
她面上笑意加深,道:“人間有句話叫兵不厭詐,這怎麽能是卑鄙呢?”
臨訣道:“你倒是聰明。”
搖晴忍不住擡眸直視臨訣,對方面上不漏聲色,倒叫她看不出他是在贊她還是在說反話。
臨訣:“時間夠了吧!”
搖晴一怔。
臨訣:“你拖延得夠久了吧,我可以進去了麽?”
搖晴:……
她臉色難看,卻不得不側身讓開。這座看起來空蕩蕩的宮城裏其實埋伏着不下百名邪魔和數以萬計的魔物,但在祁朔的布置下,守在結界上的神将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之所以會有妖氣洩露,還是他們故意放出來引誘廉貞的。
搖晴知道就算她現在讓它們全都撲上來,也絕對擋不住臨訣,更何況,那個人也不想讓臨訣受傷。思及此,她的目光黯淡下來,失落地垂下了頭。
臨訣幾步踏進了那間寝宮。
人間的帝王向來喜好奢靡,就算是一間寝宮,也修得格外富麗堂皇。臨訣進去後,一眼竟然還望不到頭。
他掀開左側的簾幔,腳下還未動,卻見眼前劍光一閃,一頭魔物被人砍成兩半,軀體還未落地就在半空中煙消雲散。
臨訣打眼一瞧,就見廉貞手中持劍,一身白衣沾了些塵土,身上還有幾道傷口。
見到臨訣,廉貞目光一熱,立刻走上前來。
“你來得正好!”廉貞道:“南極已經徹底入魔,救不回來了,你幫我殺了他。”
臨訣看他面色有些憔悴,平日裏梳得整齊的頭發還落下幾縷垂在臉側,笑道:“好,他在哪裏?”
廉貞道:“之前為了試探,我假意中計被擒,本想借此感化他,卻沒想到他早已無藥可救。我剛剛在後殿中将他打傷,他現在說不定已經恢複了過來。”
廉貞說着,帶着臨訣去了後殿。
這座寝宮從上往下看,是個“回”字結構,前面一間,中央挖了個蓮花池,從左右兩側的走廊穿過去,就能達到後殿,那裏才是皇帝真正歇息的地方。
臨訣跟着廉貞走到後殿時,就見到一身玄色龍袍的祁朔拿劍撐着半跪在地,他垂着頭,散亂的發絲垂在眼前看不清臉,身上血跡斑斑,握劍的右手滿是鮮血。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見到臨訣和他身邊的人時,臉上一白,唇瓣顫抖了幾下,卻說不出一個字。
臨訣見狀,遲疑道:“他看起來傷得很重。既然如此……”
廉貞明白了他的話外之意,道:“我在天庭時與南極星君交好,他有一秘技,能在死前爆發出巅峰時期的力量拼死反撲,我方才和他鬥法時受了些傷,怕應付不了,才找你一共應敵。”說着,他微微嘆了口氣,看着祁朔道:“念着往日的情分,我本來還想再勸勸他,可他……他不已經不是從前的南極星君了。”
臨訣面上閃過恍然之色,道:“你既受了傷,就站遠些,免得波及到你。剩下的,都交給我。”
廉貞和他對視,看清臨訣眼中的深情和堅決時,他目光一暖,點點頭,随即退後了幾步。
只能拿劍撐着半跪在地上的祁朔見狀,面上露出幾分隐忍的痛苦,他另一只手撐着地面,想要靠着手中劍站起來,渾身卻半點力氣也無,只能不甘地半跪在地上。
臨訣拔劍出鞘,手中長劍發出一聲興奮的吟唱,他擡手,目光釘在祁朔身上,手中長劍光芒吞吐,即使隔得遠,也能令人感覺到那凜冽劍氣撲在面上的刺痛。
下一刻,噗的一聲,長劍穿透肉體又迅速拔出,帶出一連串炙熱的鮮血,那鮮血噴濺到祁朔臉上,驚得他猛地睜開雙目。
只見方才還同廉貞深情對望的臨訣,此刻一劍捅穿了廉貞的胸膛又拔了出來。那把號稱不見血不歸鞘的邪劍染了鮮血,興奮地發出一陣陣嗡鳴。
廉貞低頭,呆呆地看着胸前那個還在往外冒血的劍傷,複擡起頭,震驚又複雜地看着臨訣,“你……什麽時候……”
臨訣甩掉劍上的血,将藏鋒插回劍鞘內。聞言,他沖面前的人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裏三分譏诮七分輕蔑,“下次在騙我之前,最好打探清楚我是靠什麽認人的。”
話畢,他幾步走到祁朔面前,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
留在外面的搖晴顯然是發現了這裏的異狀,她從外頭沖進來,見到渾身染血的“廉貞”時,瞳孔猛地一縮,因為極度震驚恐慌,她臉上甚至有短暫的空白,但很快她就清醒了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廉貞”,一邊往他體內打入魔氣,一邊帶着哭腔喊道:“殿下!殿下,您堅持住!”
臨訣單手攬着“祁朔”,另一只手拿劍鞘指着搖晴,“解藥呢?”
臨訣在見到“廉貞”的那一刻就知道這是個假貨,原因就是當時他胸腔裏的那個東西跟死了一樣一動不動。今天這東西假扮的要是朱槿或是其他人,他還真沒那麽容易就看穿對方的僞裝,可惜他裝誰不好非要裝成廉貞,臨訣就是閉着眼睛都能看出來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他說的解藥是解移魂丹的回還丹。
移魂丹不是什麽交換靈魂的丹藥,而是一味連仙神都能騙過的易容丹。
無論想要易容成什麽人,只要取對方一碗血和移魂丹相容,喝下去之後就能徹徹底底變成對方的樣子,相貌這種淺顯的自不必說,就連氣息、神識、聲音、語氣、行為舉止甚至連入睡時的小動作都能仿得分毫不差,完完全全能夠以假亂真!
眼下的情況不必說,必定是祁朔吃了以廉貞鮮血合成的移魂丹以後,又給廉貞喂了移魂丹。将二人的身份互換,等見到臨訣時又慫恿着臨訣殺掉變成了祁朔的真正廉貞。
不得不說,這計謀要是得逞了,那真的是狠辣到了極點。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搖晴急急忙忙打入他體內的那些魔氣起了作用,祁朔雖然還是氣若游絲的模樣,卻到底緩過了氣。
臨訣不耐煩道:“早就發現了!解藥呢?”若不是移魂丹的解藥太難得,他此刻早就帶着廉貞走人了。
祁朔躺在搖晴懷裏,見臨訣攬着廉貞絲毫不松手的模樣,吐出一口血,冷冷道:“解藥我早就毀了,你就看着我的臉過一輩子吧哈哈咳咳咳……”
看着他的臉過一輩子?這話怎麽那麽惡心呢?臨訣皺了皺眉,見祁朔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活生生就這麽咳死過去的樣子,無趣地帶着廉貞就要走。
心道暫時這樣,等他将廉貞的傷養好,再回來找他算賬拿解藥也不遲。
奈何他高擡貴手地想放他們一馬,人家卻還不願意了。眼見臨訣帶着廉貞就要離開,搖晴吼道:“站住!”
她聲音發顫,“臨訣!你可還記得四百年前,落在你山頭上的南極星君?”
臨訣腳下一頓。
搖晴繼續道:“當年……當年他為了多見你一面,不惜一次又一次地獻出壽元,硬生生把自己耗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如果不是為了你,他會從堂堂星君淪落成凡人嗎?”
祁朔:“搖晴,別、別說了……”
搖晴咬着唇,淚水滾滾而下,“我偏要說!就算是成了凡人,他也沒有忘記你,只是見了你一面,就将伴生的靈玉親手送到你手裏!幾乎是将半條命送到你手裏啊!”她控訴道:“可你呢!你表面接受,轉頭就将靈玉扔進水裏!如果不是你!他何至于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因為你是邪神,就因為你是邪神,為了和你親近,他不惜轉修魔道,費盡心機引廉貞過來,就為了變成他的樣子留在你身邊!可你……你怎可如此絕情寡義!”
搖晴抱着懷裏受了重傷,虛弱到連話都說不了的祁朔,淚水漣漣而下,擦都擦不盡,她小心地讓祁朔枕在她懷裏,聲音凄楚絕望,“他又不是真正的邪魔,如今受了重傷,就再也壓不住外頭那些魔物,你這是要了他的命啊!”
聽着搖晴堪稱凄厲的控訴,臨訣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他攬着廉貞回頭,看着搖晴懷裏頂着廉貞臉的祁朔,又仔細看了看搖晴,片刻後終于恍然,“原來是你們主仆。”
臨訣終于想起來了,四百年前他是見過南極星君,當時他還養着一只紅狐,想必就是如今的搖晴了。
聯想起搖晴方才說的那些話,臨訣嘴角壓了壓,還是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
這笑聲瞬間将這宮殿裏因為搖晴那番話,而萦繞不散的絕望氣息沖散,他看了一眼祁朔,對搖晴道:“四百年是我逼着他求着他把壽元給我的?”
搖晴:……
臨訣:“是我害他隕落後轉世成人?”
搖晴:……
臨訣:“那塊靈玉不是他親手送給我的?既然送了我就是我的東西,我想扔就扔,難道我扔掉自己的東西還需征得你的同意?”
搖晴:……
臨訣:“至于為我入魔……”他啧了一聲,“那就更可笑了。是我叫他入魔的?是我求着他修魔道的?是我逼着他僞裝成廉貞的模樣?從頭至尾,我說過什麽話引他入魔了?”
搖晴面無死灰。
祁朔毫無防備下被臨訣一劍刺中力量聚集的心髒,此刻傷得極重,他說不了話,眼睛也看不清了,卻能聽得到臨訣的話,感覺到臨訣語氣中的冷漠和譏诮。他一顆心頓時像是被放在火焰上烤,無論怎麽躲避翻滾,都避不開四面八方灼燒而來的火焰。
臨訣又開口了,這回他話裏的輕蔑與漠視比之前更甚,連搖晴都心寒無比。
臨訣:“又是入魔又是用計,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我還當是有什麽驚天大陰謀在等着我,原來只是些情情愛愛的小事,早知道就不走這一趟了,白白失望了一回。”
祁朔聽了,再也忍不住,有一口血噴出,徹底暈厥了過去。
搖晴連忙攬住他,茫然無措地往他體內打入魔氣,心裏空落落地像是無根的浮萍。
臨訣早在抱起廉貞的那一刻,就為了護住他的元氣把他給弄暈了過去,幸好如此,省了許多麻煩。此刻見祁朔主仆二人一個昏死過去一個目光呆滞空洞,便道:“你要是拿得出解藥,我就幫你們把外面的魔物解決了。”
聞言,搖晴一個激靈,猛地清醒了過來,她聽了臨訣方才那些話後,那股子怨恨和絕望不知不覺就消散了,聞言連連點頭,“我有,我馬上給你!”
祁朔的确将解藥毀了,但是搖晴留了心眼,私自扣下了一份,也幸好他當時扣下了一份。
臨訣将搖晴拿出的解藥給廉貞喂下去,見他恢複本來面目,心道這樣一看順眼多了。遂帶着他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九重天上,水神殿外,一名穿着蓮花衣裳的小童子光着腳穿過浮到她腰部的仙雲,蹬蹬蹬地跑進了水神殿中。
“水神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水神曲素心正在神殿中翻看人間的記錄,計算下一季哪個地方要多施些雨水,哪個地方要看情況旱上一季,正思量着,忽然聽到門外小童子焦急的聲音。
她神殿裏的童子都是天庭靈水灌溉的蓮花點化而成,想來乖巧謹慎,從來沒有這麽慌張失措的時候。
她眉心微微蹙起,心裏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連忙放下手裏頭的事務,起身迎了上去。
跑得太急的小童子來不及止步,一下子撞到了曲素心身上,被撞的水神穩穩立着,她反而被這股沖勁撞得往後倒去,被曲素心一把扶住才不至于從雲頭上一路載下凡間去。
“這是怎麽了?”曲素心将她穩穩扶住,彎腰低頭,耐心地看着她。
小童子臉上卻滿是焦急之色,她喘了口氣道:“娘娘,大事不好了。下面來了個老頭兒,他說他是山神,八百多年前被一個邪魔奪了神位和仙山,還被打得仙靈潰散,險些灰飛煙滅,幸好他天生地養的神靈,養了八百多年後總算養了回來,于是一恢複就立刻上天告狀了!”
曲素心眉心蹙了蹙,那股不好的預感忽然更重了些,以至于令她不由得恐慌起來。仙神的直覺向來不是沒有緣由的,她會産生這種心慌意亂的預感,說明真的有禍事要臨頭了。
饒是心中亂成了一團,曲素心仍然維持着面上的鎮定,她安撫地摸了摸小童子發白的臉,柔聲道:“慢慢說,怎麽說大事不好了?”曲素心立刻抓住了重點。
小童子道:“那個山神說,他原本就職的仙山叫極樂山,那個搶了他山頭的邪魔叫臨訣!”
“什麽!”水神終于失了顏色。
這數百年來,天庭誰不知道轉入邪道的極樂山神是個極難對付的角色,曾經天帝還為此大傷腦筋,所以後來廉貞星君下凡,度化了邪神一事立刻引得天庭衆仙神喜笑顏開,曾經傷腦筋的對手即将變成同僚,還是個戰力強大的同僚,這怎麽不叫仙神們高興?
然而現在,曲素心忽然得知,這山神很可能并不是堕入邪道,而是一開始,他就是個奪了正神神位的邪魔!
曲素心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強自鎮定下來,立刻去尋文曲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