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就這麽又過了一個月,不知道哪一個星期的某一天開始,陸餘請假了。

季星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但是他和陸餘太久沒聯系了,突然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猶豫了好久他還是在午休的時候給陸餘發了個消息,問他怎麽了。

陸餘下午的時候回複的,并沒有說別的,只是說沒事,生了個小病。季星因此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陸餘這一病竟然就病了三天了,季星忍不住在第三天又給陸餘發了一次消息,只不過這次沒有得到回複。

他只覺得無端的心慌忐忑。

放學之後季星直接就去了陸餘家裏,他站在那個熟悉的門口敲了好久的門都沒有反應,他猜測可能是陸餘還沒回家,陸爺爺也去社區了。于是他幹脆就靠牆站着等,然而他等了二十分鐘以後對面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中年女人提着垃圾走了出來,看見季星的時候愣了一下,并沒有說什麽,依然下樓去扔垃圾。只過不當她回來發現季星依舊站在門口時,問了一句,“小夥子,你來找人的?”

季星點點頭,“嗯,但是家裏好像沒人。”

中年女人臉色很疑惑,“可是這家人已經搬走了啊。”

“搬走了?!”季星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是啊。”中年女人點點頭,“就三天前,陸大爺和他孫子吧,一大早就走了,也沒和什麽人打招呼。”

季星臉色煞白,他着急的問,“阿姨,您知道他們搬到哪裏去了嗎?”

中年女人搖頭,“這個我就沒問了。”

“謝謝您了。”季星急得手心裏都是汗,他從書包裏随便撕了一張紙寫上自己的手機號,塞給了中年女人,“阿姨,如果您什麽時候見到他們回來了,麻煩給我打個電話行嗎?我找陸大爺有急事。”

中年女人答應了,“行。”

季星又說了好幾遍謝謝,他背上書包立馬跑出了樓道,他騎着車向網吧方向趕,騰出一只手撥着陸餘的手機,不過一直沒有接通,他只好先挂了。

等到了網吧一問:陸餘一個星期以前就辭職了。

Advertisement

季星魂不守舍的推着自行車停在路邊一棵樹旁,他開始不斷的撥着陸餘的電話,可是那邊一直沒有人接。

手機放在耳朵邊上,只有一陣一陣嘟嘟嘟的忙音,還有那一句冰冷的: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通,請稍後再撥。

沒人接,沒人接,沒人接。

他挂斷電話,開始給陸餘發短信。

陸餘,你在哪裏?你怎麽不接我電話?你怎麽突然搬家了?你不來上課了?

你收到我的短信回複我一條行嗎?我就想知道你在哪裏。

你什麽都不說就走了,你還把我當你朋友嗎?!你他媽的有種!

最近這段時間是我不對,我改行嗎?你回我消息啊,之前發生的事我都不在乎了!你別和我來這套啊!

你在哪裏啊,你不想接我電話也行,起碼你告訴我你在哪裏啊!我他媽的急瘋了,你說話啊!

……

回我短信啊,求你了,求你了。

季星一連發了十多條,可是還是沒有任何的回複,一點點音訊也沒有。

沒有人懂他現在的心情,心裏焦燙如炙火灼燒,把他的心髒燒的蜷縮成一團,仿佛已經沒有任何知覺。

不會比哀莫大于心死更好受。

他雖然穿着幹燥溫暖的衣服,卻感覺和身處冰窟也差不了幾分。他仿佛被人當頭一刀劈成了兩半,身體上沒有哪個地方不在流血,沒有斷開的血肉還在一邊抽離一邊絲絲拉拉的疼,疼到呼吸都無比費勁。

季星迷迷瞪瞪的朝自己家走,好幾次差點都要被絆倒,但他分不出心去在意。

怎麽會……這樣呢……

明明他們兩個之間的這些事情都開始于陸餘那天突如其來的表白,而現在那個表白的人拍拍屁股走了,讓他這個不知道怎麽拒絕他的人來難受。

季星不知道這是不是陸餘給他的懲罰,懲罰他逃避的态度,懲罰他的避而不見,懲罰他自作主張的疏遠。

如果是的話,他是真的後悔了。

假如時光能回溯,他一定不會像當時那樣了,他不會再去逃避了,他不會再傻到以為這份感情只是陸餘一個人的事情了,當陸餘把喜歡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是他們兩個人的責任,而他卻不管不顧的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了陸餘一個人去承擔。

季星原本是以為即使有一天和陸餘分開也不那麽要緊的,或許更多的是當時的驚慌讓他以為不要緊、沒關系,也許潛意識他還這樣不斷催眠自己,所以當這件事真正發生的時候——陸餘真的走了——他的身體崩潰了,他的心也崩潰了。

這樣的崩潰,不是天崩地裂響得要叫全世界都知道,而是靜谧無聲的裂開了一條縫,抽絲剝繭、深入骨髓的給你最深刻的體會,讓你飽嘗每一點滴的後悔,每一點滴的遺憾,每一點滴的絕望。可是你也不能傾吐,不能吶喊,不能反抗,只能承受。

更像是故意要你痛要你難受,偏偏不給你一個了斷,但也就是在這樣的自我折磨裏面,你才可能會找到片刻喘息的機會,找到狹窄的出路。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班主任在班上提到陸餘轉學的事情,說是陸餘為了不影響大家的學習,之前沒有告訴別的同學,最後附上了幾句遺憾的話,表達了一點痛心疾首的感覺。

季星面無表情的坐在位置上,人已經沒有別的反應,只是心裏還是會有反應。

下課以後季星去辦公室找班主任,問她知不知道陸餘轉去了哪裏,然後他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一句“不知道”。

陸餘是想離開得悄無聲息不知不覺,他想徹底和這裏的一切斷開聯系,當然不可能會留下任何一點消息。

人不就是這樣,即使心裏想的很清楚,身體卻還是會失控。

之後的一個星期裏,季星每天放學以後就等在陸餘家門口,他也不做多的事,就只是按一次門鈴,然後就安靜的等着,累了就在門口坐着繼續等,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第四天的時候他突然收到一封郵件,發件人竟然是陸餘,季星心裏面終于燃起一點微光,他點進去看,信的內容不多。

季星,我轉學了,終于安頓下來聯系你。新的學校總體來說都不錯,所以你也不用記挂我這邊了。前一段時間我弄得你很為難,希望你別怪我,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一輩子也不能忘記。對了,我之前的號碼以後不用了,QQ也不用了,應該都會換新的。想說的話差不多就是這些,從今天開始我要去過新的生活了,你也可以繼續你原來的生活,一切都很好,祝你一切順利,再見。

季星坐在陸餘家門口,樓道裏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他的手機亮着熒熒的光,他盯着手機上的內容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

雖然是說從前的聯系方式都不用了,但是也沒有留下新的。

大概就是不想再聯系了吧。

季星瞪着最後那兩個“再見”看到眼睛都發酸,腦子裏空空蕩蕩。

以後,沒可能再見面了吧。

手機屏幕慢慢暗了下來,季星靠着冰冷的牆壁,咬着牙齒,哭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