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番外

第一次從寧叔那裏知道寧岩的時候，我就很想見見他，我嫉妒他，他有個好爸爸。

我想他和寧叔關系一定很好，不像我和父親，我父親對我很冷淡，不管我考試考的有多差，他都不會多問一句。

這是因為他不愛我媽，我的出生對他而言就是個錯誤。很少見我媽笑，她總是滿面愁容，但她對我很溫柔，這世上只有她真心愛我。

寧叔很關心我，給我帶了寧岩的課堂筆記，他說雖然他兒子成績也不好，但是他做什麽都很認真，他的筆記我可以看看。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寧岩的世界，那個又呆又木的家夥的傻石頭的世界。

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麽傻，怎麽執着的家夥，跟塊石頭一樣。他的筆記記的密密麻麻的，不用看我就知道一定把老師課上說的每一句話，連同廢話一起記下來了。

他的字也很普通，是那種紮堆裏絕對認不出來的字，但是很工整，一排排看過去，我竟然不覺得煩。

我根本沒那個學習的心思，學校教的東西根本不難，考得差只是我不想考，我總想以此來博取父親的關注，可惜他對我怎麽毫不在乎。

從那以後，我就喜歡上看寧岩的筆記，我發現其實他也不是那麽認真，有時候也會在筆記上塗鴉。我記得有一次我在他的筆記裏看到他寫的一句話，寫着“假如我是一個樹……”。我當時就笑出了聲，怎麽會有這麽呆的家夥，發呆的時候居然在想自己是一棵樹，我越發想見他一面。

當我知道他和我上了同一所高中的時候，我心情莫名地很好，連寧叔都有點詫異。開學報道時候，我終于見到了那個傻家夥。和想象中的一樣，果然渾身冒着傻氣。一聽班主任點他的名字，他騰地一下站起來，露出剪的中規中矩的板寸頭，我差點直接在後面大笑出來……

我發現他真是有趣極了，觀察他成了我高中的消遣。

就因為開學那出，班主任讓他當了心理委員，我想其實班主任看他傻得可愛，故意扔了個閑職逗他玩的，心理委員……呵，還真是好玩的緊……

一天天，原本觀察他只是好玩，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知道不一樣了，變質了，我對他的感覺。

看着他漸漸長起來的頭發，好像變得柔軟了，我總是有種想摸摸他腦袋的沖動。看他手足無措地和別人交談，臉也因為窘迫而漲紅，我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臉，我想我大概中了一種叫寧岩的毒……

我想他應該從來沒有發現我一直注視着他，就他那個呆樣……

該什麽時候告訴他的？我對他的感情？像他那麽呆，該不會被我吓跑吧？可是不告訴他，被別人拐跑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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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左邊窗戶的角落裏，盯着不遠處的寧岩，他低着腦袋在認真地記筆記，那股認真勁與傻勁好像其他任何人或事都跟他沒關系。我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要那家夥的眼裏只剩下我，只有我……

于是我主動找他說話，其實那天我也很緊張，盡管自認為臉皮堪比城牆。我故意裝作一副酷酷的樣子，把平時根本不穿的校服提着甩在一邊的肩膀上，但是當看到他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時的那個傻樣，我的緊張完全消失了，心突然變得很柔軟。

我故意逗他，對他說，以後如果我不開心就找他這個心理委員開解，他立刻驚訝地“啊”地一聲叫出來。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怕被他發現，我扔下還在震驚中的寧岩，離開了教室……

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我對他的感情才慢慢開始萌芽，就不得不親手将它拔除，大概我原本就是個不配擁有幸福的人。

媽媽死了，那天晚上，我剛剛确定了我對寧岩的感情，我媽就死了，死在寧叔開的車上。

我媽發現了我爸外面的那個女人，還有她的兒子，她很憤怒，跑去質問我爸，結果在去的路上出車禍了。

我趕到急救室的時候，媽媽臉上身上都是血，身上沒有一點溫度，手裏還拽着那女人跟他兒子的照片。我抽照片，被血染紅的照片上留着斜劉海的男孩分明就是我的鐵哥們古川。我笑了，笑得聲嘶力竭，他竟然跟我同一所學校，還跟我成了鐵哥們，我真的很佩服您呢！我的父親！

寧叔過來安慰我，我一把揮開他的手，看他既內疚又同情的臉，我胃裏泛起一陣惡心，白着臉沖出醫院……

“傻石頭……”我一個人坐在無人的教室裏，夜晚的冷風讓我瑟瑟發抖，我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寧岩的課桌，“你怎麽那麽傻……”我把頭輕輕靠在已經空無一物的課桌上，想象着端坐在這上面，認真地寫着字的“傻石頭”，我的“傻石頭”。我知道寧岩替寧叔頂罪了，我一直知道他有多傻，他這麽選擇我一點兒也不奇怪。我更知道他喜歡我，從他的眼神裏，我看着他一天天對我泥足深陷，我既喜悅又難過，因為我知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會有多痛苦。

想起我在樹林裏見到他的最後一面，他白着臉哆哆嗦嗦地轉身離開，我想他一定不知道他轉身的那刻，我臉上滿是冰涼的液體。媽媽死的時候，我沒有哭，但是當我知道寧岩就要和我永遠分別的時候，我第一次嘗到淚水的味道，原來淚水真的是鹹的，又鹹又澀又腥，我的胃裏又是一陣翻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