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馬路上空空蕩蕩,別說出租車,其他車輛都沒有,許嘉寧拿出手機撥出叫車號碼。好在這裏是燕市,要是家鄉小鎮,估計等到天亮也等不來一輛出租車。不過小鎮上也用不到車,走走就能到。

“有車嗎?”張開放問許嘉寧 。

許嘉寧:“有的,他們已經在調車過來,就是要多等一會兒。”

張開放就感慨:“開出租車也挺不容易的,除夕夜還得上班。”

許嘉寧笑了笑,“是啊。”

“現成的司機不是在這嘛。”綴在後面的邵烽嬉皮笑臉地插了一句。

看他十分不順眼的張開放頓時來氣,想說點什麽,被許嘉寧拉了一下胳膊。

許嘉寧對張開放搖了搖頭,越跟他掰扯他越來勁。

張開放深吸了兩口氣,眼不見為淨地扭過頭。

被無視的張開放苦笑了下,往前走了兩步,直視許嘉寧。她帽子圍巾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兩眼間的眉峰皺着。好像每次看見他,她都是皺着眉頭。

邵烽笑着道:“你看,雪是越下越大了,萬一感冒就麻煩了。我那車又不是龍潭虎穴,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順道送送你們,十幾分鐘的事。”

避無可避,許嘉寧只好道:“謝謝,不用。你也不必如此,沒意義。”

“當然有意義,”邵烽望着她,目光深沉,“我開心啊。看見你了,四舍五入咱倆一起過年了,我開心着呢。”

邵烽的确很高興,哪怕被無視被厭惡,也比見不到人來的高興。

許嘉寧眉頭皺的更緊,“可我不開心。”

邵烽靜默了一瞬,才道,“我挺想讓你也開心的,真的,我特別想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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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寧面無表情:“只要你別出現在我面前,我每天都會很開心。”

饒是自覺擁有大心髒的邵烽都有一瞬間的受傷,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聳了聳肩,“這個我真辦不到。”

“诶,你這人怎麽這樣,想死纏爛打,有你這樣的嗎,我姐都說的這麽明白,你還算個男人嘛!”張開放聽明白了,怒了。

邵烽掃他一眼,啧了一聲,“小弟弟,等你大一點你就明白了,我要是就這麽放棄才不算個男人。”

“你才小弟弟!”張開放氣急。

邵烽笑了一聲:“帶着你姐上我車,我給你當弟弟也行。”

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張開放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愣了兩秒要才咬牙吐出兩個字:“做夢!”

“姐,咱別理他。”張開放拉着許嘉寧往前走。

邵烽低笑一聲,幼稚。到底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走了兩步,就見一輛空出租車開過來,張開放喜出望外,連連招手示意。

倒是邵烽心情就不那麽美妙了,目光不善地盯着那輛出租車,越看越礙眼,恨不得砸了。

邵烽加快了幾步。

張開放戒備盯着他。

“忘了說了,除夕快樂,”邵烽目光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張開放身上:“再提前說一句,新年快樂。”

張開放愣了下,沒想到他要說這個,就見他姐一個餘光都沒看過去,直接打開後車廂的車門,坐了進去。

張開放看看邵烽,他頭上身上染了雪花,神情在路燈下看起來分外落寞,竟有點可憐,想了想他決定跟他講講道理:“我勸你算了吧,我姐決定的事絕對不會更改,她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就別白費心思了。你看我姐還在讀書,你呢,看樣子應該已經工作好幾年了,跟我姐也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看你長得也不錯,想找女朋友還怕找不到,真沒必要纏着我姐不放,弄得誰都不開心。”

“哦,不巧,我決定的事也不會更改。”邵烽挑了挑唇角。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張開放瞪他一眼,沒好氣道:“做夢吧你。”他姐才不會喜歡這種自以為是聽不懂人話的人。

張開放氣憤地繞到另一頭上了車,對司機道:“師傅,開車,去京華大學。”

“姐,你怎麽認識那個人的?”張開放奇怪,随意往後看了一眼,“他……”

邵烽還站在原地,茫茫雪地裏,只有他一人,張開放啞然失聲,一時之間頗有些唏噓,雖然不喜歡這個男人,但是他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是真的很喜歡他姐。

邵烽低頭點燃香煙,吐出一個煙圈,望着徐徐遠去的出租車,低低笑了一聲。

張開放轉過頭,欲言又止地望着許嘉寧:“姐?”

許嘉寧偏頭朝他笑了笑,安撫道:“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張開放哪能不擔心,“他纏着你多久了?”看情形肯定不短了,一開始他姐話都不想跟他多說,顯然是之前說過都沒用。

“就這兩個月,他們這樣的人,也就是一時新鮮,”許嘉寧故作輕松,“一陣過後發現追不上,也就撂開了。”

說實話,張開放有點不信,除夕夜跑過來,只是一時新鮮,但是他知道他姐不想讓他擔心,便配合地點了點頭,“姐,他要是過分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好的啊。”許嘉寧笑着道。

想了想,張開放忍不住補充,“我看他不像個好人,姐你千萬別上了他的當,看着就像個花花公子,不靠譜。”不是有句話烈女怕纏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許嘉寧牽了牽嘴角:“我心裏有數。”

不一會兒,就到了學校,出租車停在寝室樓下,寝室樓大門上應景地挂了兩盞紅燈籠,在夜色裏綻放出溫潤的紅光,看着就讓人覺得心裏喜慶。

“寝室裏有人嗎?”

許嘉寧擡頭看了看,“有的。”

“那就好。”張開放放了心,不至于一個人冷冷清清的。

“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

張開放好的:“好的。”

目送許嘉寧進了寝室樓,張開放讓司機原路返回。走進弄堂竟然發現那輛轎車還停在原處,登時驚了驚,正琢磨着人在不在,嗒一聲,駕駛座上的車門打開了。

邵烽走了出來,“回來了。”

那語氣裏的自來熟令張開放噎了噎。

邵烽的确對張開放挺熟的,小舅子嘛,沒少在他這花心思。

張開放瞪着他:“你怎麽還沒走。”

靠着車門的邵烽彈了下煙灰:“等你啊。”

張開放語氣不善:“等我幹嘛,你要是想從我這打我姐的主意,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跟你姐的事,我拉你摻和進來幹嘛。”有時候邵烽都在想,要不是張開放那一茬破事讓他昏了頭,他就死纏爛打地追,沒準哪天鐵樹就開花了,也許就不會鬧得那麽僵。

“那你等我幹嘛?”張開放沒好氣

邵烽吸了一口煙,懶洋洋道:“找你說說話呗。”

“神經病啊你。”張開放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擡腳就想走。

“剛才和你們一起放煙花的那兩個女孩,哪個長頭發的是你女朋友?”

張開放大吃一驚,迅速轉過頭,“你看上她了!?”

面對張開放看色中餓鬼一樣的眼神,邵烽氣樂了,“我眼光很高的,你姐這樣的我才看得上。”

張開放恨恨道:“我姐才看不上你。”

“小舅子,話別說太滿,總有一天讓你叫我姐夫。”邵烽挑了下眉。

張開放氣急,之前在他姐面前還要點臉,這會兒是臉皮都不要了,“你做夢!”

邵烽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離那個女的遠點,她身上有麻煩,你不怕惹麻煩,也替你姐想想。”

“什麽麻煩?”張開放下意識問。

“好像是逃婚吧,小心被她婆家人找上。”邵烽記得好像是這麽回事,具體的他現在也不清楚,他已經打電話給梁濤,讓他查查那個女的,結果得過一陣才出來。提醒一句,省得他重蹈覆轍,要是提醒了,那樁禍事還是發生了,那就是這小子的命了。

邵烽打開駕駛座車門坐了進去,笑眯眯招了招手,“小舅子,拜拜。”

“誰他媽是你小舅子!”張開放爆粗口,恨不得把他揪出來打一架。

占到口頭便宜的邵烽心情很不錯地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張開放吃了一嘴尾氣,罵道:“莫名其妙!”覺得這就是個神經病,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神經病。

走在走廊裏,不經意間看見段曉悅和趙豔豔的房門,想起了那個男人的話,他等他就為了告訴他段曉悅的事,真的假的?直覺下,張開放覺得很有可能是真的,那個男人沒必要拿這種事騙他。

不過,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打開鑰匙進了家,張開放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許嘉寧:“姐,我到了。”

“好的,那早點休息。”

說了兩句,結束通話。張開放沒提他又遇見那個男人的事,不想讓她多操心,他看得出來,他姐在他面前雲淡風輕,可事實上頗有些束手無策,他們可是一起長大的。

回到寝室之後,許嘉寧發現大家都還沒睡,時間雖然很晚了,但是因為過年,有在玩手機的也有在玩電腦的,寒假期間網電都24小時不斷。

許嘉寧洗漱過後,抱着筆記本上了床。剛回來時她把腦海中的重要信息加密保存在網上,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其中就有關于段曉悅和鄒國偉一家人的事。

因為一樁接着一樁的事,她差點忘了這一茬,今天意外看見段曉悅,她才想起來。

她是決計不能眼睜睜看着張開放和段曉悅在一起的,段曉悅不是張開放的良配,當年種種,段曉悅固然有她的逼不得已,可段曉悅恩将仇報也是事實。

家是一定要搬,而且要盡快。為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從根本上解決隐患。她讨厭同流合污的段曉悅,同樣也讨厭指鹿為馬的鄒家人。

沒了鄒家人,哪怕最後張開放還是和段曉悅在一起了,起碼不會面臨殺身之禍牢獄之災。

淩晨時分,煙火綻放的聲響遠遠傳來。

“好漂亮,還來開。”陽臺上的室友興奮的招呼大家。

許嘉寧看了一眼,五彩缤紛,絢爛至極,新的一年來了。

這時候,手機振動起來,是一個陌生電話,許嘉寧接通電話,“你好。”

“就猜你還沒睡,新年快樂!”

許嘉寧臉上笑意一點一點褪去,是邵烽。

邵烽還想再說兩句,耳邊只剩下盲音了,他啧了一聲,又突然笑了。

許嘉寧握着手機,心情頓時變得有些煩,就見屏幕有亮了起來,進來了一條短信,仔細一看才發現郵箱裏多了好幾條未讀短信,都是掐着點發的新年快樂。

有左雯雯的,樊思敏的,還有張開放的,連席澤也湊了一波熱鬧。

許嘉寧呆了下,完全無法想象他也會幹掐着點發短信這種事。

坐在沙發上的席澤瞥了一眼旁邊的小堂妹。

席雲琅正得意洋洋地拿着電話跟她同桌邀功:“我是第一個跟你拜新年的吧。今天的春晚……”

席澤無聲一笑,手指掠過按鍵,終究沒有按下去。他要是打電話過去,那就不是驚喜而是驚吓了。

她性子溫和有禮,和誰都處的好,但是又和誰都不交心,她和人交往永遠都保持着一段距離,客氣有餘,親近不足。

想追她,不能打直球,會把人吓跑的。最好的方式是從朋友做起,循序漸進,俗稱溫水煮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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