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墓地出來, 陳再就一直沒有說話,愣愣的望着車窗外,什麽表情也沒有。

顧摯看慣了前世張牙舞爪嚣張跋扈的陳再, 也見過慌張失措如同驚弓之鳥的樣子, 可唯獨這副安靜的模樣,在他記憶中實屬屈指可數。

他在想什麽呢?顧摯想。

是在想陳可, 還是想林家?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确實太過出人意料,小崽子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可顧摯就是擔心他死腦筋, 鑽進死胡同裏不回頭, 什麽事都悶在心底不說出來, 嘴巴又嚴實,不想說的,什麽都撬不出來。

顧摯嘆了口氣, 最近小崽子不好哄啊。

搭在膝蓋上的指節有節奏的敲着,顧摯問道:“在想什麽?”

陳再從那車窗的倒影中顧摯的臉,幽幽嘆了一聲,“我在想, 今天晚上,可以不可以和你睡覺?”

指節驀然一頓,顧摯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雙眼輕眯,不知道是沒聽清楚,還是不可置信,又問了一句, “你剛才,說什麽?”

陳再轉頭看向他,一雙眼睛無辜的眨着,“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睡覺嗎?”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邀請,顧摯是個男人,重生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陳再的男人,有時候午夜夢回,顧摯做夢想起陳再在他身下的隐忍與哭泣,都會讓他暴躁得像頭身處困境中的獅子,真想直接将人抓過來,直接拆骨入腹吃個幹淨。

如今陳再發出邀請……

顧摯身子朝他傾斜,嗓音聽起來有些喑啞與低沉,“你要和我睡覺?”

陳再覺得顧摯的眼神有點不大正常,聲音低沉得讓他心頭莫名的一顫,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思。

“顧叔叔!你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想去你那住一晚上,我不想回爺爺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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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真是當頭棒喝,直接将顧摯砸醒了。

看着顧摯臉色,陳再挑眉繼續說,“顧叔叔,爺爺說了,讓你照顧我,以後你如果再像以前那樣對我,我就和爺爺告狀了。”

顧摯對他真是又愛又氣,“以前那樣對你,我以前怎麽對你了?”

陳再細數他的‘罪行’,“你讓我站牆角,你還打我。”

“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就想打你。”

“你打你打。”陳再還把臉湊了過去,得意洋洋的小模樣把顧摯瞬間就給氣笑了,伸手擰了他一下臉頰不松手,“小崽子,真當老先生成了你靠山,無法無天了?”

陳再原本只是想逗逗他,沒想到還真擰了,一時間被擰得疼了,陳再龇牙咧嘴,“疼疼疼,輕點輕點,松手松手,我要破相了!”

顧摯也沒用多大力氣,滑嫩嫩的臉頰上帶了幾兩肉,捏起來還真是舒服,竟然舍不得松手,“以後還送上來打,我可不客氣。”

“松手松手!我要破相了!”

顧摯看他臉頰紅了些,這才松開了手。

陳再連忙縮在車門邊上,一邊揉着臉蛋一邊瞪着眼睛怒視着顧摯,“你還真動手。”

“送上門來,順手。”

“還是長輩呢,您就這心胸,和一個晚輩計較,”陳再将拇指抵在小指的第一指節,沖着顧摯比手指,“心眼就這麽小!”

顧摯挑眉,“我小心眼?”

陳再哼唧,別過頭去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又偏過頭來,狗腿似的笑道:“顧叔叔,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上?”

顧摯知道他插科打诨的目的,掏出手機,“行。”

陳再咧嘴一笑,看着顧摯打電話,忽悠老先生。

顧家一到,陳再說累了想休息,吩咐人給他準備好衣服就讓他上去了,顧摯今天也算是忙了一天,東奔西跑早累了,處理了些遺留的文件,泡了個熱水澡就打算睡覺,哐當一聲,聽到樓下傳來聲音。

在樓上探出身子往下瞧,客廳沙發上,陳再正握着酒瓶往嘴裏灌,在他面前茶幾上,林林總總放了好幾個空瓶。

皺眉,下樓,望着醉醺醺的陳再,望着一側面帶難色站着幾名傭人,沉聲問道:“誰給他拿的酒?”

不等那幾人說話,陳再啪一聲把酒瓶敲茶幾上,搖搖晃晃起身走向顧摯,腳下不穩,直接跌倒在顧摯身上。

“陳再!”

陳再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了,還偏偏掙紮着擡起頭,眼睛紅紅的,淚眼朦胧的望着他,含糊不清的卷着舌頭道:“喝……酒。”

顧摯奪了他手裏的酒瓶,一把将人打橫了抱起往樓上走,扒了衣服扔床上。

顯然,陳再對自己目前的處境沒什麽感知,被扒的光溜溜的,還偏偏一把拉住顧摯,手腳并用的攀到他身上,在他耳邊吐着熱氣,口齒不清的說着些什麽。

“喝酒,要喝酒……我都好久沒喝酒了。”

醉酒後的陳再不撒酒瘋,酒品好到不行,可偏偏就是最折騰人的。

顧摯認命的将他手腳扒拉下來,“等着,我給你拿冰棒。”

陳再不高興的嚷嚷,“吃什麽冰棒,我不吃冰棒!我要吃西瓜!”

“現在哪給你找西瓜,一天一個樣,慣得你。”

這話不輕不重,可在陳再耳朵裏聽了就覺得委屈了,整個人爬到了牆角,縮成一團,悄悄擡眼看着顧摯,委屈道:“你不給我吃西瓜,你一定不喜歡我了。”

顧摯無奈,“行,我給你去買,你先過來,我給你洗個澡。”

陳再聽到洗澡兩個字,死命搖頭,抗拒道:“不洗不洗,會被淹死的!”

“胡說,怎麽會被淹死。”

“會的!”陳再昂起頭,和顧摯據理力争,“在水裏是不能呼吸的,會被淹死的。”

“是洗澡,又不是讓你游泳。”

陳再看着他想了一會,怯弱說,“我不是魚,不會在水裏呼吸,你不能把我摁在水裏。”

顧摯一頓,朝他伸出的手驀然一顫,輕聲道:“不洗了,咱們不洗澡了。”

陳再聽了這話,眼前一亮,歡天喜地爬過來,掀開被子,自己睡一邊,朝着顧摯拍拍另一邊,頗為大方的讓出一大邊地方,“來來,睡覺。”

顧摯上床,陳再手腳并用攀在他身上,呼吸均勻。

陳再什麽也沒穿,顧摯身上實在是火燒火燎的難受,想把他手腳挪開,偏偏還越抱越緊,“陳再?”

陳再雙眼緊閉默不作聲。

顧摯看着他輕眨的眉睫,“裝睡?”

“沒有,我睡着了。”

倏然,陳再睜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顧摯,“你好燙啊。”

顧摯被他磨得沒脾氣了,認命閉上眼睛,“乖乖睡覺。”

陳再哦了一聲,閉上眼睛。

月光透過窗簾灑進,留了些倒影。

“你明天,要來接我下課嗎?”

顧摯雙眼猛地打開,偏過頭去望着睡容安靜的陳再,一時之間,如鲠在喉,“……什麽?”

陳再閉着眼睛說,“你明天來接我下課好不好,我給你看我的獎狀,第一名的獎狀,上面有大紅花。”

千回百轉,顧摯怎麽也沒想到,陳再醉酒竟然是小時候的模樣,乖巧的樣子讓他心頭微顫。

“真乖,這麽厲害,那……老師誇你了嗎?”

陳再帶着點小委屈,憤憤不平,“沒有,老師說我是抄的,可是我明明沒有抄,我就是比他們聰明,他們不會的我都會。”

顧摯啞聲道:“對,你是最聰明的,你老師說謊騙你的。”

陳再摟得他更緊了,“我才不相信老師呢,老師總說我傻,說我笨,但是我知道,我是我們班上最聰明的。”

“嗯,我知道你是最聰明最乖的孩子,好了,快睡覺,明天我去接你下課。”

陳再嘴角驀然勾起一抹笑意,眼角都彎了起來,“嗯!”

看着陳再的笑容,顧摯望着他,不明白。

“陳再?”

沒有回音。

顧摯将他被子掖好,揉着他後腦柔軟的頭發,在他額上輕輕印上一吻,睡意全無。

第二天一大早,陳再醒來,頭疼欲裂。

揉着發脹的腦門,打了個哈欠,一掀被子,發現渾身赤裸的自己,以及身邊躺着的顧摯。

“顧叔叔!你要不要臉啊!”

送陳再去影視城的路上,陳再一聲不吭,怒氣沖天的望着車窗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顧摯一邊握着手帕包裹住的冰塊滾在自己顴骨的青紫上,一邊教育着陳再,“昨天晚上誰讓你喝酒的?一大早還耍酒瘋?”

“酒瘋?”陳再轉過頭來,“是你,你一個長輩,你居心叵測,我把你當叔叔,你竟然……你竟然想……竟然想上我!”

顧摯一把将手帕扔了,氣的他一把揪住陳再的耳朵,“小崽子,胡說八道什麽!你再給說一遍?”

陳再龇牙咧嘴,“說就說,我把你當叔叔你卻要……啊啊啊啊啊疼疼疼不說不說了,放手放手!”

“昨天晚上給你收拾,也不知道是誰攀着我不放手,一大早起來還打我?嗯?要造反?”

陳再果斷機智搬救兵,“放手放手疼啊啊啊啊再不放手我給爺爺打電話了!”

顧摯真是恨得呀,想把這小崽子咬了吃了,一松手,“下車,到了。”

陳再揉着耳朵,淚眼朦胧的,“暴力狂。”

“你說什麽?”

陳再一開車門,一溜煙的下了車。

顧摯在車裏看着他跑得比兔子還快,無奈又把手帕撿了起來,夾了一冰塊,繼續敷臉上。

這小崽子,真是無法無天了。

陳再跑的夠快,沒能讓顧摯追上來,正竊喜呢,一轉身,就遇到個人。

當真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林亂?

真倒黴,怎麽是這小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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