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其實羅怯一直想不通, 黃導名氣在外,拿過不少獎項,這部電影又有不少圈內明星友情出演,他幾乎能肯定,之後一定能賣個好票房。

但陳再竟然拒絕了黃導的這部電影男一,轉而加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劇組拍戲, 上到導演,下到演員, 幾乎沒一個是出名的,陳再飾演這部電影,無疑是在冒險。

“陳哥, 你是不是因為這電影有林亂在, 所以你才拒絕的?”

陳再嘆氣拍在他肩頭, 語重心長, “羅怯, 多讀書多看報,少吃零食多睡覺,這樣你就不會成天想這麽多有的沒的了。”

羅怯還是有些不大相信,“陳哥,真和林亂沒什麽關系,這可是黃導的作品,黃導名氣在外,從前拿過多少獎,捧紅了多少明星, 大半個娛樂圈人都承黃導的情,就算現在黃導不如以前,但終歸……”

“聽你這話,似乎對他崇拜得很?”陳再打斷他的話,斜眼瞧着他,“羅怯,我可警告你,崇拜歸崇拜,對于黃導你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羅怯在娛樂圈也混了好些年了,什麽事情都見過,什麽規矩也都明白,聽了陳再這話自然明白他什麽意思,但是又有些不大相信,黃導那麽德高望重一個人,怎麽會呢?

“陳哥,你這話,什麽意思?”

“入行十幾年,還不知道我什麽意思?”陳再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行了,反正你們劇組也是君悅酒店,咱們以後可以互相聊聊天,對了,關于林亂,你就別瞎摻和。”

羅怯嘀咕兩句,“怎麽能算瞎摻和。”

攝影棚裏羅蘿來喊他,陳再應了一聲對羅怯說:“行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陳再轉身進了攝影棚,羅怯看着撇撇嘴,看着陳再背影,倏然又心動起來。

從前他都是跟在陳再身後,演過他弟弟,演過他師弟,但似乎從來沒有一個可以和陳再正面匹敵的角色,雖然現在自己和他是兩部戲,但一想到同一時間開機,還有可能同一時間上映,羅怯渾身竟然透着一股躍躍欲試的沖動。

羅怯有些糾結,他既想聽到陳再真心實意的對他說一句恭喜,又想看到陳再神采飛揚站在領獎臺上致詞,他一想到剛才陳再狂妄到不可一世的那句‘因為你這部電影的對手,是我啊’,便覺得有股不明緣由的欲血沸騰。

陳哥說這句話,是不是就表明,他已經将自己和他擺放在了同一競争水平上,至少在演戲的這幾個月時間內,以致上映的那段時間,陳再都會全力以赴,而他全力以赴的動力,都會是自己。

這麽一想,羅怯欣喜不已,甚至還有些歡呼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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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得到陳再的認可,不希望再得到陳再若有若無哄小孩的一句‘別鬧’,也不喜歡聽到陳再随心所欲的一句‘加油’,而是想得到他一句真心實意恭喜。

陳再進了攝影棚,偶爾回身瞥見站在攝影棚外的羅怯低眉笑個不停,心裏嘀咕不已。

這羅怯,都過了四年,怎麽還這麽幼稚,像個小孩子似的。

“陳再,劇本看的怎麽樣了?”

一句話将他拉了回來,劇組工作人員胸前都戴有工作證,這對陳再而言,真的再方便不過了,看着畢骞,笑道:“畢大哥,您放心,劇本我都仔細看過了,臺詞也都背完了,絕對不會給你丢人。”

“那就好,我看過你的《君臨天下》,四年蟄伏,我很好奇,也很期待,你會給我帶來什麽樣的驚喜。”

畢骞導演的這部戲相比于隔壁片場黃導的大制作,只能算得上小成本,主角從底層一步步爬到商界巅峰,抛棄了親情友情與愛情之後,終于功成名就受人尊崇,可到達巅峰的主角此刻卻是孤身一人,一場車禍将他送入病房,用着最好的醫療設備,卻也享受着最難熬的孤獨。

然而這僅僅只是個開始,主角陰差陽錯之後重回十年前,那時候他還只是個窮小子,在泥濘裏掙紮,無權無勢,但信心滿滿,身為從十年後回來的主角,當然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快的捷徑,但殊不知因為主角改變了歷史軌跡,他身邊的一切也跟着改變,所有的人和事似乎和他上一個經歷的十年完全不一樣。

看似很正經,但電影臺詞無處不透着诙諧,三句一個笑點,五句一個爆點,一幕一個轉折,陳再當時花了一晚上時間看了這個電影劇本,又哭又笑,第二天一早就決定出演這個電影。

在這個快節奏的社會,粉絲已經不太想看什麽內涵深度需要思考的東西,工作學習生活已經夠累了,電影對于主流人群而言,是消遣,是娛樂,劇情輕松,博人一笑,笑點十足,淚點也十足,會是一部成功的商業片。

顧摯也曾經問過他的想法,古往今來能被人記住的,永遠都不是成功的商業片,但陳再卻說,先成名,後揚名。

陳再也想演有深度的電影,可是如今他只是一個小明星而已,沒名氣,就算出演,他也扛不起有深度的電影的票房,一口吃成個大胖子,不是條理智的未來規劃。

顧摯對于他的選擇不予評價,無論是好是壞,随着他就是,萬一電影票房砸了權當給他試試水,反正如今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

一大早陳再的戲份還挺滿的,大概劇情是陳再飾演的角色一朝回到十年前,誤入一個訓狗場,被狗追着跑,小地方被鬧得人仰馬翻,這時陳再還未抛棄的女朋友提着菜刀将他護在身後。

這場戲需要外景支持,劇組成員在影視城附近将場景搭建好,各演員就位後,工作人員牽出了幾條狗。

陳再一看那幾只溫馴的狗其實也沒怎麽害怕,甚至還上前喂了一把狗糧。

“畢大哥,這狗這麽溫馴,待會怎麽追?”

“別擔心,這狗是經過馴化了的,訓狗師待會會讓狗暴躁起來,你只要把你逃跑的路線規劃好,玩命跑就行。”

陳再一聽畢骞這話,心裏突然升騰起一股危機感,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人還沒站起來,狗糧還沒喂完,那訓狗師也不知道幹了什麽,幾只溫馴的小狗突然沖着陳再狂吠起來,陳再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猛地起身後退了好幾步。

“這麽兇!”

“放心,狗是好狗,不會咬人的。”

陳再指着那露出獠牙的幾條狼狗,咽了口口水,“畢大哥,這這這……靠得住嗎?”

畢骞笑了,挑眉望着他,“不然你可以用替身。”

陳再登時洩氣,這麽簡單一場戲,就因為自己怕狗而用替身,傳出去都讓人笑話。

訓狗師牽着那幾條狗信誓旦旦保證,“陳哥,您放心,我這幾條狗最聽我的話了,”說完一聲呵斥,“坐下!”

也是奇了,那幾條沖着陳再狂吠的狗竟然在瞬間安靜了下來,坐在原地吐着舌頭,瞬間從龇牙咧嘴變得憨态可掬。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

陳再心裏的不安消了幾分,“還真是厲害。”

“你來試試跑的線路。”

陳再看着前方小路,小鎮裏的柏油路窄的很,兩邊還擺了不少的攤位,大清早的叫賣蔬菜,中間只留下一條僅餘一人過的過道,陳再張皇失措往前跑,跌跌撞撞撞到了不少路邊攤。

“卡——”畢骞喊了聲卡,走過來和他講戲,“陳再,你在經過這個攤位摔倒往後看的時候,眼神再驚恐一些,而且一邊看還得一邊雙手爬起來,最好是沒爬起來,四肢并行往前爬了幾步,明白嗎?”

“明白。”

“好,咱們再來一次,這次練習過了咱們就正式開拍。”

畢骞回到攝影機面前,看着陳再驚慌失措往前跑。

“那兩邊的群演你們記得自己的動作,別傻愣着,還有陳再,你摔倒的時候再用力一些,對對對,就是這樣,踩那玉米棒上。”

兩次試戲,陳再身上已經已經髒得沒眼看了,氣喘籲籲由着化妝師給他擦汗補妝。

“好,剛才的問題記住了吧。”

陳再比了個OK的手勢。

“行,那個你換件幹淨的衣服,咱們下場正式開拍,訓狗師把狗牽出來。”

幾只狼狗在訓狗師手下溫馴不已,但陳再知道,待會就得氣勢洶洶朝着自己露出獠牙。

羅蘿給他拿來幹淨西裝外套給他換上,剛換上就聽到畢骞在那喊,“那個工作人員,都收拾好了沒?燈光攝影就位,快快快!”

久違的就位的聲音不絕于耳,闊別了娛樂圈四年的陳再登時欲血沸騰,骨子裏都叫嚣着兩個字,演戲。

“行,片場各部門準備了,《時光機》第一場第一次,action!”

偏遠城鎮的大早上叫賣聲不斷,不少小販守着自己一方天地和買菜的人讨價還價,日出東方徐徐升起,靜谧的城鎮一角倏然被幾聲狗吠聲打破了平靜。

“救命啊!救命!狗狗狗!有狗啊!”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出現在這條大街上,張皇失措的往前奔着,偶爾目光驚恐的往後望,随之,三四條大狼狗從拐角奔出,沖着那年輕人狂吠,露出了獠牙。

登時,平靜和諧的大街登時沸騰,路人往兩側躲着,那年輕人驚慌失措,時不時還将兩側的菜往後扔,小城鎮的油柏路難免有些坑坑窪窪,那年輕人一個不經意間踩到了一根玉米棒,直挺挺的朝前撲去,狠狠的摔了下來。

然而摔倒的那一秒,那年輕人滿懷驚恐的眼神朝後望去,雙手并用爬起,一時間竟然沒爬起,雙手朝前爬了幾步才堪堪爬起。

眼瞧着身後緊追不舍的狼狗就要咬上來了,那年輕人一個閃身,直接攀上了一側的大樹上,踩在枝丫上,氣喘籲籲的看着底下四周狂吠的狼狗,怒道:“誰家的狗啊,不拴好!咬着人你賠得起嗎?”

年輕人看着四周的人和四周的建築有些眼熟,環顧四周,似乎想到了什麽,就連底下狂吠的狼狗也顧不得了,臉色煞白,口中似乎還喃喃自語說着些什麽,不可置信的低頭看着自己。

“哪裏來的狼狗竟然敢追我男朋友!”

“卡——”畢骞喊卡,訓狗師将狼狗馴服了陳再這才被人扶了下來,腳都在發軟打顫。

“陳再你過來看看。”

陳再擦了一把額上的喊,走過去看回放。

“你看你剛才演的,什麽都對,但是你後面在樹上是怎麽回事?你那是茫然的眼神嗎?我怎麽覺得你像是傻了似的?”

陳再半響沒說話,這話這語氣,怎麽這麽耳熟?

“不好意思,那我再來一條。”

“之前的戲還可以,就在樹上那條重新來,你自己想想,茫然又震驚的表情該怎麽演,不是你板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嘴巴微張就可以了的,關鍵是你的眼神,你眼珠子轉都不轉,全靠你腦袋在動,我差點以為你失明了你知道?”

陳再登時知道這話這語氣怎麽那麽眼熟了。

畢骞這罵人的語氣,簡直和蔣宴清有的一拼。

但他說的也在理,在攝像機裏回看,他還真沒演出那感覺。

“行,我再來一遍。”

陳再爬上了樹,想着劇本臺詞,琢磨着自己該有的動作和神态,給畢骞打了個手勢。

“各部門準備,《時光機》第一場第二次,action!”

狼狗狂吠的聲音響起,陳再凝眉望着底下狼狗,怒道:“誰家的狗啊,不拴好!咬着人你賠得起嗎?”

喊完,略帶迷茫的表情環顧四周,凝眉,這地方對他而言過于熟悉,但正是因為過于熟悉,才會在十年後令他如此震驚,就連底下狂吠的狼狗也顧不得了,臉色煞白,口中似乎還喃喃自語說着些什麽,不可置信的低頭看着自己。

“哪裏來的狼狗竟然敢追我男朋友!”

“卡——”畢骞再次喊卡,這次滿意了些,遞給陳再一瓶水,“不錯!”

陳再接過,擡手時嘶了一聲。

“怎麽了?”

陳再活動了手臂,笑道:“沒事,可能是剛才摔倒的時候摔到手了,晚上回去擦點藥油就是。”

“行,有事直接說,咱們來看看下場戲。”

陳再一天幾乎都在外景度過,就連午飯也都是毫無形象的坐在街邊,一邊抓緊吃一邊還和畢骞讨論這劇本。

一天下來,四年沒演過戲的陳再還真有些吃不消,整整一天,他幾乎就沒停過。

晚上回了酒店泡了個熱水澡,看着自己胳膊上大片的淤青,食指輕輕摁在上面都是疼的,被熱水泡過之後淤青更明顯了。

洗完澡出來,打開電腦,和顧摯通了視頻。

顧摯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開口就問道:“怎麽樣,今天第一場戲,還吃得消嗎?”

陳再穿着的浴袍半松半解,懶洋洋半趴在桌前,顧摯在那邊就看到他頭頂和肩頭以及一小截胳膊。

“累。”

顧摯失笑,“你四年悠閑慣了,一時間回來,肯定有些不大适應,慢慢來,感覺怎麽樣?”

陳再嘆了口氣,“其實也還好,就今天累一些,之後的戲都不怎麽累,不過畢大哥罵人可兇了,我感覺他會是下一個蔣宴清。”

“蔣導的名聲可不是一朝一夕出來的。”

“我說罵人的功夫,兩人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陳再起身,晃着胳膊活動手臂,一擡手,身上的浴袍滑了下去,以顧摯那個角度,剛好看到陳再胳膊以及肩頭上的淤青,沉聲道:“你肩膀和胳膊上是怎麽回事?”

陳再不以為意,“摔的,拍戲嘛,難免的。”

“擦藥了嗎?”

陳再用手心捂着胳膊上的淤青,搖頭,“沒有。”

“去擦藥。”

陳再唉聲嘆氣看着他,有些委屈,“手上的我可以擦到,背上的我擦不到。”

顧摯一驚,才短短一天而已!

“你背上還有傷?我看看?”

陳再脫了浴袍轉身給他看,顧摯眉心皺得更深了,語氣責備,怎麽也掩蓋不住心疼,“你這才第一天,怎麽弄得渾身都是傷。”

陳再語氣裏透着幾分幽怨,“演戲嘛,很正常。”

兩人相隔甚遠,顧摯有心無力,陳再嘆了口氣,“算了,待會我讓張放給我擦藥好了,沒什麽大事。”

再怎麽掩飾,陳再那話裏的落寞怎麽也掩蓋不住,顧摯在那邊倏然就笑了起來,望着陳再似笑非笑,“想我了?”

陳再逞強撇嘴,“我想你幹什麽?你有什麽好想的。”

“真的?”

“顧叔叔,是你想我了吧。”

顧摯低聲,不予否認,誠實道:“想你了。”

陳再得意勾起唇角,笑得像個小狐貍,顧摯無奈笑了,看着陳再半裸露的上身眼光微沉。

陳再也注意到了顧摯的目光,想起那天晚上那些羞人的舉止,兩頰就紅的發燙,心上一惱,又将浴袍穿上了,若無其事對顧摯笑道:“顧叔叔,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明天還得早起演戲。”

陳再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敲門聲,而這聲音顧摯那邊也是聽到了的,“這麽晚了,誰還來敲你房門?”

陳再也是一頭霧水,“我不知道。”

說着,陳再起身去開門,拉開門一開,竟然是羅怯,手上還提了不少東西,擠進了房間,“陳哥,我聽羅蘿說你受傷了,我給你買了些藥酒,我來幫你擦擦。”

陳再一愣,身上的浴袍裹得更緊了,“沒事,就是點淤青,過兩天就好了。”

“不行!”羅怯義正言辭拒絕他,将那瓶藥酒拿了出來,“陳哥,你別小看了那點淤青,不處理好,得疼你好幾天。”

陳再皺眉,一邊還瞟向那邊沒關的電腦視頻,“那行,你把藥酒放下,我自己擦。”

羅怯無奈的看着他,“陳哥,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咱們兩都是大男人,有什麽好在意的,來來來,陳哥,你把衣服脫了趴下,我幫你擦藥。”

陳再唯恐顧摯誤會,連連擺手,語氣堅定,“真的不用了!”

羅怯不管他,順手就抽了他的腰帶,沒了腰帶,浴袍順勢也就開了,幸好陳再還穿了條內褲,這才沒走光,不過現在在羅怯面前也差不多了,連忙手忙腳亂的裹緊了,瞪着羅怯,高聲道:“羅怯,你現在!馬上!立刻!給我出去!”

羅怯一邊在手心倒了些藥油,趁着陳再說話裹浴袍的間隙将人推倒在了床上,一手就拉下了他的浴袍,“陳哥,我輕點,你別動。”

羅怯手心捂在陳再手臂淤青的那一刻,陳再嘶了一聲,有些疼,但之後羅怯輕輕揉捏,火熱的藥油似乎揉進了肉裏,剛開始還有股鈍痛,漸漸變得幾分舒服。

“陳再哥,舒服吧。”

陳再哼哼唧唧兩聲,羅怯手下力度剛剛好,揉捏的也帶勁舒服,也就随他去了。

“好了,陳再哥,你翻身,我看看你後面。”

陳再想着既然都這樣了,權當按摩了,翻身趴在床上,羅怯半跪在他腿間,看着陳再背後的淤青,“陳哥,你這怎麽弄的,真是一點也不小心。”

羅怯又倒了些藥油在手心,一把撫在後背的淤青處,或許是因為後背傷的比較重,一抹因痛的呻吟溢出陳再嘴邊。

而聽了整個經過的顧摯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了,雙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雙眼緊緊盯着視頻,壓抑了許久的怒火終于按捺不住,沉聲怒道:“羅怯,你馬上給我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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