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楮添的一只手按着白樛木的腦袋,另一只手輕輕撥開濃密的發絲,接近頭皮的地方已經結痂,被秦楮添這麽一扯,白樛木感覺有些疼,特別是在頭皮這樣鮮少受傷又極其脆弱的地方,疼痛感也會放大好幾倍,一時間有些受不住的白樛木倒吸一口氣。
“弄疼你了?”秦楮添停下手裏的動作,低下頭來問白樛木。
白樛木不是嬌生慣養出來的金貴小姐,只是頭發從結痂的地方扯下來的時候會有一點疼,頭發剝離以後便好了,她想告訴秦楮添沒事,下意識的搖頭,誰知秦楮添的手并沒有松開她的頭發,搖頭的一瞬間真的淚花都要飙出來了,傷口的疼痛外加頭皮被扯住的痛感,真的很想捶地。
坐在一旁的助理見狀,走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秦楮添拒絕道:“我來就可以了。”
白樛木心裏想:要不還是換個人來吧?
“你不要動,我盡量輕一些。”秦楮添的聲音很好聽,白樛木被柔和的女聲安撫平靜,決定不管秦楮添接下來要做什麽她都不要亂動了。
秦楮添手指修長,留着長度剛好的指甲,上面是現在最流行的花色,甲片瑩薄,小心翼翼的挑開白樛木細長的發絲,露出裏面帶着血色泛青的頭皮,和附近雪白的皮色形成鮮明的對比,被砸到的傷口不大,看上去卻有些駭人。
秦楮添要打開醫藥箱,讓白樛木自己按住撥開的頭發,兩人手指交接觸碰,冷意從對方的手指傳來,即便已經是入夏的天氣,白樛木的手指依舊是冰涼的,秦楮添利落的從醫藥箱裏拿出塗抹傷口的紫藥水,開口問道:“怎麽弄傷的?”
白樛木微微擡起頭,雙手抱頭的姿勢有些滑稽,翻着眼睛向上看了秦楮添一眼,“被砸的。”這時候也沒想到自己好歹是個網紅,也是個有淑女形象的人。
“誰弄的?”秦楮添拿出一小片紗布,沾上消□□水,“可能會有一些疼,你先忍着點。”
“嗯。”白樛木哼了一聲這次沒敢點頭。
秦楮添靠的很近,之前聞到的香水味更加濃郁,白樛木沒忍住的多吸了幾下,她從不用香水,所以對香水的味道沒有研究,只是覺得好聞,秦楮添的動作緩慢,一下一下的将涼涼的藥水塗抹在她的頭上,很是舒服,睡眠嚴重不足的白樛木覺得很困,眼皮格外的沉重。
上完藥水以後,白樛木道了聲謝,身體重心回到自己座位上,倚在椅背上眯着眼,乘着下車前剩下的時間睡一會,白樛木這樣想。
秦楮添送完藥箱回來,回到座位上用紙巾擦拭着清洗完的手,又問道剛才白樛木沒有回答的問題:“誰砸的你?”擦拭幹淨雙手丢掉紙巾也沒有聽到旁邊人的答複,轉身看去,白樛木斜倚在座位上閉上眼睡着了,仔細瞧還能看到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秦楮添睫毛輕顫,沉了眸子。
“大家盡量小聲一點。”秦楮添對這一節車廂的夥伴說道。
動車安靜平穩的向前開着,白樛木維持着一個姿勢睡得很香,秦楮添翻看着最新一期的雜志,時不時的擡眸看一眼白樛木。兩個城市間不過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很短,短到白樛木醒來時還是一副睡不夠的樣子,瞪着迷糊的雙眼,微微嘟嘴看着窗外漸漸多起來的建築物,誰把我吵醒的?她睡得正香。
“醒醒,快到站了。”秦楮添的聲音在身旁響起,白樛木扭頭望去,對方已經做好了下車的準備,大大的黑超遮住了她看不懂的眼睛,頭上是一頂十分普通的黑色鴨舌帽,嘴角帶着微微上翹的弧度,看上去還算友好,白樛木決定原諒她打擾了自己睡覺。
“謝謝。”白樛木醒來需要冷靜一會才能恢複意識,道謝以後便一直看着車窗外,身上唯一的行李只有随身攜帶的包包,所以她不需要準備下車這一道程序,等動車到站以後直接走人就行。
窗外的建築越來越清晰,能感覺到動車在緩慢的減速,快要到站臺了,白樛木沒有忘記自己起早的目的,打開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剛好過了上班人群集體出動交通堵塞的高峰期。
動車進站,廣播裏的溫柔的女聲再次響起,白樛木從困意中走了出來,站起身來,準備走到車廂盡頭的門邊等候下車。
離開的路被人攔住,白樛木盯着眼前的女人,又要幹什麽?
“我叫秦楮添。”對面的女人沒由來的說了一句話。
白樛木瞬間反應過來她是在自我介紹,不過為什麽要這樣?當下的這段時間誰不知道她的名字?特意來找存在感來了?白樛木想不明白,這時,動車已經穩穩當當的停靠了站臺,白樛木聽見動車門打開的聲音,顧不得秦楮添要幹什麽,想要越過她直接離開,禮貌的開口道:“嗯,今天謝謝你。”這樣總行了吧。
一只腳剛邁開,胳膊又被人拉扯住,白樛木僵硬着身子轉頭問:“還有什麽事嗎?”
秦楮添伸出左手,指尖夾着一張薄薄的紙片,“這是我的名片。”随行的人員知曉這是秦楮添的私事,收拾着東西先行下車,車內只剩下一半的人。
白樛木着急,她約了工廠的老板九點半見面,秦楮添給自己名片難道是為了求報答?她沒有時間去想清楚,從秦楮添手裏掙脫的手接過名片塞進包裏,“嗯,謝謝,我還有事,先走了,祝你一路順風。”話都說成這樣了,白樛木認為秦楮添沒理由再不放她離開,向前走了兩步回頭,發現對方還站在原地,淺紅色的唇間沒有縫隙。
終于擺脫她了。
白樛木從動車上下來第一個念頭居然是這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和秦楮添相處的不包括她睡覺時間裏,從頭到腳,莫名的有股隐形的壓力籠罩着她,讓她坐也坐的不舒服,走也走的拖泥帶水,可能是自己不适合和太過強勢的人相處,白樛木這樣想着。
從站臺出來,白樛木通過不算擁擠的過道,一出門便看到比海城車站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烏泱泱的人群,喊叫聲震天動地,白樛木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板,摸了一下腦袋上剛剛被處理好的傷口,覺得還是離這些人遠一點好,她從最偏離正道的一側繞行,距離比走正道要很多,等于是圍着那麽狂熱的粉絲繞了一個大圈,當她走到一半的時候,便看見從站臺裏千呼萬喚始出現的秦楮添,被随行人員護駕似的穿過人群,筆直的走出車站,一點壓力都沒有,像是周身自帶回彈技能。
白樛木跺腳,都怪秦楮添,害她被砸,還要繞這麽遠的路。白樛木對秦楮添無感,甚至有些讨厭,她讨厭一切只要出行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困擾的人,所以即使秦楮添幫她處理傷口,她心裏也喜歡不起來,甚至離開的時候都沒有告訴秦楮添自己的名字,不過是個同在一輛動車上的過路人,等這段日子熬過去,她又會變成那個只會買普通座的乘客,而秦楮添還是那個會在出現的地方給同樣不喜歡她們的人造成麻煩的耀眼明星,兩人本就不是同一條道上的人,日後還是不要再遇見的好。
秦楮添坐上早已在車站等候多時的車子,車門一關,隔絕了車外一半的喧嚣吵鬧聲,透過黑色的車窗能看到外面擠擠攘攘的人流,而在人群的最邊角處,她在在動車上還說過話的女孩壓低着腦袋迅速避讓着人群,看到舉着熒光手牌的人護着腦袋閃躲的更遠,像是很懼怕那個東西一般。
“李姐,下次讓粉絲們接站的時候不要舉這些厚重的熒光牌了,最好不要再讓她們來了,下次行程盡量不要透露出去。”秦楮添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個女孩,直到她招來一輛的士消失在視線裏。
李姐是秦楮添的經紀人,比秦楮添稍長幾歲,今年不過三十出頭,秦楮添喚她一聲李姐以示尊敬,多年來略微知曉秦楮添脾性的李享看着窗外熱鬧的場景,以為是秦楮添不舍得粉絲那麽辛苦的舉牌和大老遠的趕來接站的辛苦,當即便應了下來,“我會去官博勸勸她們的。”
秦楮添話不多,摘掉黑超的她看上去尤為冷靜,只是當遮擋住她的這扇門和不透光的窗一打開,她便又要重新揚起嘴角,笑對觀衆,聽着李姐在一旁說着這兩天的通告計劃,秦楮添覺得自己是時候該休息休息了,這幾年拼命的往上爬,如今名勢利都已經握在手中,便也再沒了理由繼續過這樣辛苦的生活,而更重要的是,她還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