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顧清菀放下枕頭,拍成原狀,然後回到自己的床上。

她也想過要不要告訴他上輩子的事。但正事她不知道兩樣,難道就空口白話跟他說你會當上鎮南王、還會成為開國之君?

有些事情和上輩子不一樣了,還是不說為好。萬一說了起了變數怎麽辦?

至于私事,前世兩人的結局太過慘烈,過程也半點不美好,更是不想講。所有的苦楚她只想把它埋葬了。

那她還真只有繼續扮演十四歲,對男女之事懵懂無知的少女了。

顧清菀斜倚在床頭,拿着書從第一頁開始翻看。以有別于看小H書的心态認真的看,倒是不知不覺就看進去了。

徐濬進了密道,快速沖到地下密室,倒了一大杯水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跟菀菀一起看那些文字,對他的刺激有點大。這就是居心不良的下場。

他盤腿在練功房的蒲團上坐下,默念了兩遍《清心咒》才終于平複下來。

現在還不能!

一來他練的乃是童子功,功法未大成萬萬不能洩了元陽,否則前功盡棄;

二來菀菀還小,對他全身心信任才會冒險回京陪他。

岳母對他把人拐到身邊本來就意見老大。他要是敢沒拜堂先洞房,将來更會吃不了兜着走。

雖說木已成舟,岳母更不可能悔婚。但他還是希望要改口喊娘的人對他印象能好點的。

徐濬一想到必須功夫大成才能過上好日子,練功的積極性大漲。而且此時他也不敢回去,便索性真的練起功來。

他直到入更了才回到寝房,一看書冊掉落在地,顧清菀歪在床頭睡着了。

他彎腰把書撿起來擱在一邊,輕手輕腳的把人抱起、擺正,被子拉好。又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然後拉上夜明珠上的純黑罩子,躺回羅漢榻上阖眼睡去。

第二天顧清菀睡到自然醒,坐起來發現右邊身子有些輕微酸痛。

她下床圾着軟底睡鞋走到羅漢榻前發現徐濬還在睡。

他睡姿很規矩,中規中矩的躺着。被子拉到胸口,顯出上頭放着的雙手的形狀。沒什麽看頭!

昨晚練功幾時回來的啊?她本來還想等一等他的。

洗漱後,顧清菀在衣帽間找了一件藍色的衣裙換下寝衣,出寝房前再認真仔細的貼好面具。

待她慢悠悠吃過早飯徐濬還是沒動靜。這般無所事事的日子,其實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顧清菀嘴角含笑走出去,還沒出正房的大門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站住了。

齊潇!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鎮南王府?

福伯一臉作難的跟在後頭。這位突然跑來他也不敢攔啊,更沒有機會通風報信。

如今只有靠顧姑娘随機應變了。

顧清菀定定盯着齊潇,他一雙利眼看了過來。

顧清菀警醒過來,退到路邊整個人跪伏在地,“參見皇上!”

齊潇走到她跟前,顧清菀只能看到他玄色錦衣的下擺。十九歲的齊潇還不是日後那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樣,還是個華貴、尊榮的少年郎。

“你認得朕?”

“回皇上的話,不認得。”顧清菀用帶着陝西口音的官話回道,身子半點都沒有擡起。

齊潇道:“那你怎麽就行如此大禮了?”

“能闖到鎮南王府正房,福伯還不敢攔的人。普天之下,舍皇上其誰?” 王府正房本來輪不到世子住,是鎮南王發話給徐濬住的。因為這裏才有地下密室,行事更加方便。所以,他一進京就住的這裏。

顧清菀心頭不斷告訴自己,熟悉她的是前世的齊潇,不是如今這個。他認不出她來的,認不出來的。

齊潇用折扇扇柄敲打着手心,“倒是不笨,難怪讨了阿濬喜歡。賞你了——”順手解下扇墜丢到顧清菀遲疑後擡起的雙手掌心。

他方才看清了,身條還沒完全長開。姿色雖然不錯,但那是跟普通人比。和後宮的美人是沒得比的。都沒有雙胞胎的加持了,在他眼底那就是泯然衆人。

“謝皇上!”

“你家世子爺呢?朕都到這裏了,他怎麽還不出來迎接?”

“回禀皇上,世子爺昨晚累着了,還在睡。福伯——”

福伯趕緊要入內去叫。

齊潇拿扇子攔住他,“別,朕去掀他的被子。朕都下早朝了,他居然還在睡。昨晚累着了,嘿嘿——”

他大步進去了,随行的兩個天子衛和太監總管崔賀忙跟上。

福伯過來把顧清菀扶起來,“小秦夫人,您先退下吧。”

顧清菀點點頭。她其實擔心徐濬被掀被子的一瞬會不會暴露武功,但不敢此時問。

天子衛那幾個家夥,跟順風耳似的。

屋裏徐濬其實在顧清菀走來走去的時候就醒了,只是沒睡飽不想動彈。而且他也有點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她。

昨天、昨天太囧了!好在菀菀還小,什麽都不懂。

齊潇的腳步聲徐濬挺熟的。他從屏風後探頭出來,驚訝的道:“皇上,您怎會這麽一大早就到臣這裏來了?”

菀菀沒遇上這厮吧?

齊潇看他已經起了,正在系外衣系帶便‘哼’了一聲道:“還早,你小子昨晚折騰到多晚哪?”

徐濬露出一個有點羞澀的笑,“好像聽到打更的聲音了。”

齊潇一臉暧昧的道:“難怪人家邊走還在邊捏胳膊和肩膀。”

徐濬眼底一暗,遇上了?看這反應應該沒什麽事。

這厮怎麽突然跑他家來了?

“皇上怎麽今日興致這麽好?”

齊潇好像想起了不高興的事,皺着眉頭道:“跟林相他們幾個老東西鬧了一場。他們之前指責朕不該讓懸鏡司替朕覓美。朕便下旨今年要選秀,正大光明的覓美。他們又說三年一選,不能由着性子随意添加。那科舉還有恩科呢,怎麽就不能想選就選了?男子求騰達,女子進宮為妃不一樣是騰達?”

徐濬道:“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啊。而且不管做官還是做妃嫔都是從七品、八品做起,然後再一步一步的升遷。”

“他們非說勞民傷財,還說近來天災人禍,當與民休息......叨叨叨叨煩死了。朕懶得聽他們叨叨,就出宮了。朕是出來散心的,你得給朕安排好了。”

徐濬想了想道:“臣平日怎麽玩的,今天就陪着皇上怎麽玩吧。”

肯定得帶出府去玩啊!反正他對外頭玩的地方也都蠻熟的。

“皇上,您散了早朝還沒吃吧。要不先在臣府上墊墊?臣也正好還沒吃。”

齊潇點頭,“也行。”早朝前他墊了個底,這會兒還真有些餓了。

徐濬轉頭對福伯道:“上點現成的。”

“是。”

稍後,幾個丫鬟魚貫而入,捧上豐盛而熱氣騰騰的早點。

徐濬示意崔賀上前試吃,後者循例先拿銀針紮過,再自己拿了碗碟每樣試了一點。

齊潇道:“其實不必的。”

徐濬道:“還是照規矩辦得好。”

吃過又喝茶漱了口,徐濬笑道:“齊公子,那咱們走吧。”

今天不能叫這家夥失望,但也不能讓他太滿意了,不然往後常來找他尋消遣怎麽辦?

方才吃的時候徐濬就已經想好了。到申時前把人送回宮交差了事,萬事大吉!

出門的時候齊潇問道:“不帶你家小秦夫人出門散散心?”

“男人出門,帶她做什麽?皇上不也沒帶哪宮娘娘麽。”

“嗯,男人玩的地方,女人家去不方便。”

徐濬心頭一個咯噔,“皇上,外頭的女人不幹淨。誰知道身上有沒有帶什麽髒病啊?要不咱還是別出門了,就在臣府上比賽騎射得了,要打馬球臣也讓侍衛陪着。”

“那還有什麽意思?朕沒有也沒要沾那種不幹淨的女人。”

兩人走到王府門口,翻身上了馬背。

徐濬道:“那臣帶皇上出去微服私訪。以往的明君愛派人往民間采風,《詩經》中的《國風》不就是這麽來的麽。咱們去酒樓聽賣唱的唱唱小曲,如果遇上惡霸強搶民女,正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齊潇道:“惡霸,你說的是你自己麽?”

“臣這等少年英俊的,自然算不得惡霸。嘿嘿,臣和小秦夫人私下倒是愛扮扮惡霸和民女來着。”

齊潇擂并騎的徐濬一拳,“還搞這種扮演,很有情趣嘛。朕難得出趟宮,可不想去聽人咿咿呀呀的。《國風》都搬出來了,你是真怕林相又訓斥你啊。哼,你怕他,就不怕朕麽?竟敢拿這樣的行程來敷衍朕。帶朕去賭場看看。”

“臣,遵旨!”那些賴漢進賭場最壞不過是把祖産、妻妾給輸了。這位爺總不能把天下和後妃拿去輸了。

兩人調轉馬頭往京城最大的賭場去,各自的随從互相看看也只能驅馬跟上。

齊潇拒絕了英雄救美的行程,但大概老天注定讓他今天出宮是要做一回英雄的。

居然半道真讓他們撞上了一出惡霸強搶民女的起碼。一個腦滿腸胃的家夥帶着一夥幫閑想當街擄走一個賣花女。

齊潇拿馬鞭指指徐濬,“看你,把京城的風氣都帶壞了。”

徐濬道:“齊公子責備得是。”他心頭升起警覺,這可不是他安排的。

他現在只想帶着菀菀和忠仆逃離京城,回到南地,絕不會做節外生枝的事。

這是哪路英雄所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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