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徐濬道:“這老小子也忒謹慎了!接下來按計劃行事吧。”
顧清菀正夾着一塊馬拉卷在小口吃着,等小寧子退了出去她問道:“怎麽回事啊?”
徐濬端着粥碗道:“是人就會有弱點。張堅一生不好色、不貪杯。但是他喜愛收藏各式珍品。懸鏡司在朝廷之外另收了商家一份,呃,算保護費吧。他拿的是最大頭,全都用在了收藏上。還有人投其所好,特地搜羅了好東西送他。”
顧清菀眨眼,“為什麽不直接把懸鏡司收保護費的事捅給齊潇呢?”
前世齊潇經常說他身為皇帝窮得很,要是知道懸鏡司背着他幹這個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徐濬道:“那些數目難以查證。張堅是聰明人,而且非常了解齊潇。他肯定會獻出齊潇能接受的銀子數目以求脫身。以齊潇的貪婪,會要求對此分一杯羹。他會更重用懸鏡司。因為別的衙門不會背着黑鍋幫他往內庫裏撈錢。我現在只要平安離京,搞掉張堅更重要。這老東西從我到京城那日起,就一直對我嚴防死守。當然,我也一直在查他。”
“那你查到什麽了?”顧清菀忙問道。
“五年前有藩國進貢的一件國寶失竊。我一直懷疑是張堅監守自盜,但沒有辦法查證。畢竟我能動用的人手有限,而且沒必要浪費在這上頭。這一回另一藩國又進貢了一件必能打動他的國寶。老家夥忍了許久,終于出手了。後續我會安排人捅給他的對頭。懸鏡司也少不了權利争鬥。咱們起個頭,自然有人把戲唱完。”
顧清菀眼中一亮,“找到失竊的國寶,也就找到了張堅的藏寶庫。數目太過驚人,齊潇一定會把他抄家問斬。”
到時候張堅跌倒,齊潇吃飽。至于繼續向商家另收的保護費,齊潇可以派別的人做。
“但是,你怎麽知道這個時候會有一件非常打動張堅的寶貝進貢呢?”顧清菀一邊問一邊殷勤幫徐濬往面前小碟子裏夾小菜,渾然忘了昨天暗暗氣了半天才睡着的事。
“那個藩國的國主數年前也曾是在京讀書的質子。他一年前回國繼位,我派人給他出了大力氣。這是他回報我的。”
“懸鏡司裏站出來掀翻張堅的人,想來就是下任掌鏡使。你不會安排的劉成輝吧?”可前世上位的不是這家夥,而且他很快就被邊緣化了。
“當然不是,他只是三個掌鏡副使裏排最末的一個。我給他下套,只要他關鍵時刻睜只眼閉只眼就是了。他有點怕事,之後或主動或被動一定會離開懸鏡司的權力中樞。”
顧清菀已經沒什麽心思吃早飯了,她托着下巴問道:“那咱們就是要趁懸鏡司新舊交替,注意力不在鎮南王府的時候離開對吧?”
“嗯。”
要掀翻張堅肯定也不是一時之功,他當掌鏡使十幾年可謂是根深蒂固。就是齊潇要動他都要三思而後行的。
到六月中旬時,朝堂上還一派風平浪靜。
顧清菀察覺徐濬近來有些躲着自己,夜夜都到密室裏練功。就是要逃回去了,也不差這段時日用功吧。
雖然從前日子也過得跟老夫老妻一般(分床睡),但好歹時常陪着她。
可如今竟連打照面的時間都少了很多。難得晚間有時間摘下面具一起說說話,他總是吃過晚飯不久就進密室了。
“既然不想同我朝夕相處,把我拐進京來做什麽?就忙得連同我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了?那以後真成了親我是不是就得天天這麽在後院無聊地等着?”她悶悶的坐在床上嘟囔道。
顧清菀練功、練箭也愈發的勤奮起來。
這天,徐濬正在聽人禀告張堅之事的進展,下人進來禀告,“世子,顧姑娘在練功房中暑暈過去了!剛已經送回住處。”
徐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匆匆趕回去。
顧清菀靠躺在寝房外室榻上,臉色蒼白。
蓮心用涼水淘了毛巾敷到她額頭上,杉妹站旁邊給她扇風。
問診的王府太醫見到徐濬忙站起來,“世子放心,顧姑娘不是重症。已經服過人丹,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只是以後練武還是要适量才好。”
徐濬點點頭,“你們先出去吧。”
屋裏衆人魚貫而出,他執起顧清菀的手,“之前你要練武、練箭,我看你喜歡便由得你。這麽熱的天,還是歇歇吧。”
“我也是一時想見賢思齊,誰曉得身子不争氣。放心,以後不會了。”
“那你現在感覺如何?”
“就有些頭暈眼花的,之前還有點口渴心悸。剛喝了半碗淡鹽水,感覺好多了。”
“你是不是惱我最近忙起來,沒時間陪你?”
顧清菀轉開頭,“我也不是那麽不懂事的人。當然是正事要緊,尤其此事還關乎你的安危。”
徐濬拿過扇子給她扇風,另一只手還抓着她的。
“等我們回去了就都好了。”最近功夫進境神速,回去一定盡快給她治病。
顧清菀道:“我想躺躺——”都說了這是此生最清閑的一段時日了。現在都沒時間陪她,談何以後?而且有時間沒時間關鍵是看人。
徐濬幫她把大迎枕抽走,換成矮一些的,又扶她躺下。看她閉上眼,便坐在塌邊幫她打扇。
他也不想冷落她。可是她待在身邊,就不說不動都是在撩人,何況她還那麽鮮活。他之前也是太高看自己的自控力了。
顧清菀本來是不想理他才說要躺躺,結果涼風習習,一不小心真睡過去了。她近日确實也挺辛苦的。
“祖母,嗚嗚——”
徐濬生疏的伸出手輕拍她的肩背。
顧清菀忽然一把抓過他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嬌聲道:“祖母,陪菀菀一起睡!陪我一起嘛。”
“咳咳,我不是你祖母。”
顧清菀睡着了哪裏理會許多。她照往常一樣把頭靠到‘祖母’腿上,手抱上‘祖母’的腰,還在‘祖母’身上蹭來蹭去的,要把撒嬌進行到底。
徐濬僵了一下,然後把她的手推開,腦袋也給擱回枕上。再不走要出事!
顧清菀的手在半空劃拉了幾下,失望的收了回去,咿咿唔唔的聲音更大了。她幼時這麽撒嬌,顧老夫人每每都要就範。
老夫人是将門之女,所以和性情如火的長媳一向脾氣相投。哪曉得老來心軟,竟教養了一個特別愛撒嬌的孫女兒出來。
徐濬快步出去,喊了蓮心進來顧看着。
顧清菀過了一會兒就醒了。
她睜開眼看到蓮心,“哦,是你啊。我恍恍惚惚的還以為在祖母身邊呢。”
她之前離家的時候怕露了痕跡,什麽都沒敢多說多做,對親自撫育自己長大的祖母連道別都不曾。想想真是不孝!
“之前是世子親自照看着姑娘,剛剛才把奴婢喚進來的。奴婢看他出去的時候耳根都紅透了。姑娘,你是不是撒嬌了?”
作為貼身丫鬟,顧清菀病中什麽德行蓮心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而且她在門外也依稀聽到幾句。
顧清菀這次病得其實一點不重,她主要就是委屈。但這回她真不是有意的。
但不管是這次無意還是之前有意,徐濬的反應都是逃避。
他還是不是男人啊?
顧清菀的臉色忽然變得更白了。
他不會是有什麽隐疾,上輩子才拿她擋個擋箭牌吧?
不對,他上輩子都當皇帝了。如果只是需要人陪他演戲,沒必要找上她這個前朝末帝留下的寡婦的。
封她為後其實對他的名聲很不好。所以,他對她的情意絕對是真的。
他只是不行而已!
蓮心看她臉色不對,“姑娘,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還吃不吃人丹?還是要喝水?”
顧清菀擺擺手,“都不要,你讓我靜靜。”
明白了,他躲着自己怕是也察覺到她在有意無意的撩他了。他給不了回應所以才會避開的。
難道自己這輩子竟要守活寡不成?
他才這麽小點年紀,是幼時被繼王妃暗算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挽救的餘地?
顧清菀靜坐了好半晌。
他肯定能想的法子也都想了。
不就是男女那點事麽。他待她情深義重,就是沒有又怎麽了?
那種事本身她也沒有多喜歡,只是想和他多些親密接觸而已。
只是情到濃處,卻始終不能合二為一,還是難免遺憾。
顧清菀腦子裏一時亂糟糟的,末了她嘆口氣。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再說了,就算真藥石無效,不是還能借助工具麽。
蓮心看她抱膝坐着,臉上表情多變。不過她也不敢說什麽,姑娘說要靜靜的。
晚間徐濬回來吃飯,顧清菀執着公筷給他布菜。
這待遇少有,他想了想笑道:“我還笑話你不成?”她病中情态其實他還挺喜歡的,要不是如今受不得那刺激肯定不會避出去。
顧清菀笑笑不語,心頭卻着實替他難受。這事兒一定得好好瞞下來。鎮南王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再傳位給他。
他此刻多半以為她不懂男女之事,那以後她就裝到底吧。一定不能傷了他的自尊。千萬不能出言催着他去延醫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