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六月三十日晚,蘇媽媽等人攜帶財寶趁夜從密道離開。他們會先往莊子上和魯伯等人以及驚鴻班的人彙合,然後再往南走。

章氏等人已經于數日前先行一步。上一次害得京中镖師進了一趟懸鏡司,好在塞了銀子都全須全尾的出來了。

所以這次便沒有再雇镖局的人。魯伯安排了六個好手和邵大俠同行。左右章氏的財物早都已經折成了銀票,倒是比蘇媽媽等人方便許多。也就不需要太多人随行保護。

如今王府裏剩下的除了徐濬、顧清菀、杉妹、蓮心、廚子就盡是家将、家丁了。加起來約莫百人左右。

七月初二,卓步凡當朝狀告頂頭上司張堅利用職務之便扣留、盜取貢品。一時,天下大嘩。

徐濬午後聽劉成輝說了,便跟着他一道去看熱鬧。這将是他最後一次在京城公開亮相。

奉命搜查的是卓步凡和崔賀,卓步凡既然敢告自然是查清楚了貢品下落。他們看到劉成輝把徐濬帶去了也沒多說什麽。

這位之前受委屈了,朝廷正需要安撫。

他跟來看看熱鬧,只要不搗亂一切好商量。

大不了東西歸入國庫時拿一兩樣封他的嘴好了。他這些年也不是沒吃過這樣的分紅,嘴一向是很緊的。

貢品他們自然不敢動,但張堅的私人收藏過了一道手,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留下?

張府的秘密庫房被打開,衆人魚貫而入做記錄。看到裏頭琳琅滿目的奇珍,一時都有些被震住了。

卓步凡道:“愣着幹什麽?幹活——”

在裏頭随便轉了轉,徐濬蹲在一棵寶石樹前看着。這個半人高的盆栽是用玉石做的底盆,就連裏頭的土都是墨玉碎渣。枝葉、果實也是綠玉、血玉......

卓步凡笑笑,“徐世子,這個是貢品。”

徐濬笑笑,這個東西好看,而且菀菀應該會喜歡。但是不好帶走。

他另去尋了兩幅價值千金的字畫。卓步凡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睜只眼閉只眼的看着他放進袖袋堂而皇之的就拿走了。

等上了馬車,他取出交給小寧子,“臨走還發筆橫財,拿好了!”

小寧子點頭不已,“世子放心,肯定不敢弄丢。”

沒等回到府上,有人靠近馬車同跟車的家将頭目賈遜道:“告訴世子,光藏跑了。”

光藏被灌下毒藥,就一直被看管着。初一的廟會都稱病沒有露面。今天本來是第六天,過了今天就該毒發身亡了。

“怎麽回事?”

“初一他沒露面,他有個姘頭覺出了不對。趁着今天懸鏡司大亂人手不足,把人救走了。”

賈遜禀告了徐濬,後者道:“說來還是我救了他啊。不過這厮肯定只會把仇記在我頭上。此時顧不到他那塊,等我們安全了再說。”

能從懸鏡司看管下逃脫,這花和尚和他姘頭有點能耐啊。也不知道他體內的毒能不能被解掉。萬一對方手下也有解毒的能人,這個光藏必成後患。

屆時他們在明他在暗,倒真是個麻煩。

回到府裏,徐濬就和顧清菀從地道離開了王府。此時已經将近晚飯時分,城門關閉了。

王府該升起的處處炊煙照常升起,大廚魯成,廚娘王媽、燒火丫頭回雪再加上蓮心、杉妹從各處廚房把幹糧烤熱然後裝進行囊。

他們第一步只是離開王府,等入夜了再翻城牆離開。

守城牆的士兵裏也有數年前就安插進去的自己人。

顧清菀心頭有些唏噓。她上輩子出京城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都只是在京郊活動。這一次從京城跑到南地,倒是能把大半個國土跑遍。

而且他們還不是直線回南地,後期還要逃避朝廷的追殺。

關鍵此時徐濬也不能出現在南地。至少得等到鎮南王已經反了,他才能公開露面。不然,回頭被說成是這場動蕩的□□就冤了。

前世鎮南王是三個月後反的。這一次不知道會不會有變化。

徐濬此行會先去投奔他握着南地部分兵權的親舅舅,然後在他舅舅保護下回王府。因為想追殺他的可不只是朝廷的人。

地道很長,走了約莫兩刻鐘才到盡頭。

賈遜安排了人先出去看看,其他人就在地道裏等着。

蓮心拿出清水和幹糧。

“姑娘,還是熱的,吃點吧。”

顧清菀的幹糧是魯成給她另做的。比較好吞咽,口味也還不錯。雖然比不上平日吃的,但頭回吃還有點新鮮感。她大口大口的吃着。

徐濬和衆人吃的一樣,就是燒餅。他道:“多吃點,路上不一定能按頓停下來吃東西。今晚得跑個通宵。而且天氣大,東西會放壞。明天你也只有幹餅可以啃了。”

顧清菀點點頭,又往嘴裏塞了一塊。

“世子,外頭沒情況。已經給城牆上的兩位兄弟送了消息。他們會把一起當值的人用迷藥放倒。”

“好,那咱們這就走。出去了到城牆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大家分開走。”

他們的衣物早已換過,也戴上了七巧公子提前準備的面具。

徐濬和顧清菀扮作一對普通的小夫妻,乘坐一輛馬車往城牆的方向去。杉妹、蓮心以及賈遜和他帶着的兩名家将跟着他們。

馬車半道就被棄了。這會兒夜色已深,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了。

徐濬帶着顧清菀,杉妹帶着蓮心,另外三人也施展輕功跟上,從僻靜巷道靜悄悄的穿過。

這自然是早就踩好點的路線,沿途還有人盯防确保不出意外。

等到了城牆邊上,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到了。

城牆上有人探頭下來,拿油燈左右晃了三下。

賈遜一揮手,十個家将抛出飛虎爪牢牢抓住高高的城牆邊緣。

等他們順利的爬上去,發出安全的信號。賈遜把其中一根的繩索遞給徐濬,“世子,給您。”

徐濬已經用綢緞将顧清菀牢牢綁在了背上,拉着飛虎爪快速往上攀爬。

顧清菀趴在他背上,一動不敢動。她有點恐高,完全不敢朝旁邊看。

好在徐濬在府裏就這麽背着她演練過,從無閃失。她心頭還是比較踏實的。

等到上去了,兩個穿着城門衛過來,“見過世子。馬在城外小樹林裏,有兄弟看着。”為了弄到足夠馬匹,他們數年前就在京郊開設了馬場。

懸鏡司也知道,但并沒有詳查每匹馬的去向。達官貴人做生意也屬尋常,徐濬這生意還拉了國舅參股。

之前的十個家将先行從另一邊下去。等他們平安落地了,徐濬帶着顧清菀下去。

落了地他沒停,直接往前。

顧清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小樹林只一刻鐘的路程。我背着你還快些,也省得再停下來一次。”

這個時候顧清菀自然不敢唱反調,乖乖的跟個小娃娃似的趴在他背上,由他施展輕功帶着走。

很快到了小樹林,徐濬這才解下顧清菀。

她腿有點麻了,落地後原地動着腿。

家将牽了一匹黑色駿馬給徐濬,他預備抱她上去。

“我會騎馬,而且不至于拖後腿。”

徐濬笑了一下,她的馬術在女子裏自然是相當出色的。而且她之前幾個月在府裏還每天都去馬場練習。但用來逃命就不夠用了。

“我這匹馬快,需要兩個人壓一下。不然他們跟不上我。這樣晚上你還可以休息一下。”

好吧,這時候不是能能任性的時候。

顧清菀任由徐濬把她抱上馬背側坐,他随後也上來從後面擁住她。

蓮心這一路都是被杉妹帶着行動,這會兒也是她們兩人一騎。至于魯成、王媽、回雪也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各自一騎。

馬的四蹄都包着厚厚的布料,落地近乎無聲。

一行百來人就這麽在官道上飛馳。

今天午後徐濬去露了回臉。而且懸鏡司正在權力争鬥,監視鎮南王府的好些人手都被撤回去了,只餘了少部分在外圍。

托之前閉門謝客的福,次日上午沒人進出也不會引起注意。

但劉成輝也最多只能拖到申時。那時候他必須上門确認并向宮裏禀告了。

此時距離申時還有将近九個時辰,每個人都是一人三騎輪換着。

九個時辰,用不心疼馬也不心疼人的跑法,能跑出六七百裏。

但是馬會掉膘,起碼要養一個月才養得回來。人肯定也會傷元氣。這也是顧清菀帶着蓮心每天跑馬兩個時辰,徐濬從未阻攔的原因。

這一路他們不敢進城。如果一切順利,按這個速度十天後能到達南地最靠北的城池,也就是徐濬舅舅鎮守的城池。

他自請去守那座城,目的也是為了能及時援助外甥。

驚鴻班和莊子上的人會走正常的路線,沿途和他們保持百來裏的距離。這樣還能找機會悄悄送些補給和打探消息。

不過,只要能跑出三千裏,就不是朝廷直接控制的範圍了。旁的勢力至少不會對他們直接斬殺。

但萬一有人和鎮南王妃有勾結就不好說了。

所以,這一路他們都不會進城。沿途還有人會陸續彙入,替換部分人稍作休息然後趕上。唯一不能被替換的就是徐濬了。

顧清菀臀下已經是鋪得盡可能的舒适了。但這樣的疾馳時間久了還是讓她有些難受。不過好在沒吐,她之前辛苦了幾個月還是有收獲的。

她臉上還戴着秦熙的面具,這回是為了遮擋風沙,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半個時辰後,徐濬低頭看了看她的狀況。可惜她戴着面具也看不出臉色如何。

“菀菀,你還好吧?”他湊到她耳邊道。

顧清菀點點頭。這個時候只要不吐就是好的。只當自己是一袋貨物在馬背上颠簸,習慣了應該就好。

不然,徐濬極可能分出人手保護,讓她走得輕松一點,或者就設法走水路繞。

她不想他在路上或者回去了還要分神擔心她的安危。真要那樣,當初她不如和蘇媽媽她們一起走,或者跟着她娘走。

目前看來,她還不是累贅,沒拉慢行程,那她就要跟着。

“那你靠着我盡量睡一下。”

顧清菀的确是困意上湧,但被颠來簸去的,極難睡去。

她放松身子靠在徐濬身上,閉上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徐濬換馬叫她下來走走,省得渾身都僵了。他也抓緊時間活動一下,順便喝水。

他把水囊遞過來,“喝一點,至少潤潤喉嚨。你之前就沒喝。”

顧清菀是怕半道內急誤事,所以晚飯後她就沒喝水了。

不過現在确實渴,便聽他的稍微潤了潤喉嚨。

“你難受要告訴我,別硬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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