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兩人朝徐濬說的地方走去,卻有人捷足先登了。還是一男一女。
“岩哥,你覺不覺得徐将軍和顧将軍有點一個主外、一個主內的感覺啊?”
“別瞎說!顧将軍是須眉男兒,你這麽說對他不恭敬。徐将軍才攆走了幾個人,你也想步後塵不成?”
徐濬輕笑出聲,在顧清菀耳邊道:“說這話我肯定是不會攆人的。”不但不攆人,連他們占了他看好的位置也不計較了。
顧清菀着男裝,是因為她的真實身份越晚暴露,永寧侯府越晚動蕩。她堂姐正在走三書六禮的流程呢,這中間出了岔子就壞事了。
等流程走完,兩家正式成了姻親,又是幾代世交。到時候永寧侯府再抛出早已将顧清菀逐出家門的消息,這沖擊就小多了。于家也不至于做得太過絕情。
至于被人揣測他們斷袖情深,那還不是因為顧清菀的男裝實在是又美又飒。再加上她确實沒有上戰場就手握最重權柄,那幾個想上位的拿出來說事,說她靠賣XX上位。
蕊心說的話有限,這些惡毒的言論是徐濬查出來的,所以才非要把人趕走不可。
甚至為了以絕後患,他還安排了人跟着這幾人,等他們走遠了便下殺手。
靠他們保護,僅憑揣測就惡意中傷他的女人,如今還懷恨在心(恨不恨他不好說,但必定是恨顧清菀的)。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不然誰知道将來他們還能幹出什麽惡心人的事來。小人既然得罪了,那就徹底摁死!
他就是這麽心黑手狠的。
不過,像這樣主內主外的話,又不帶惡意聽過就算了。反正将來什麽都會大白于天下。
徐濬帶着顧清菀換到了近旁另一處隐蔽土堆旁,這裏的觀星視野也很廣闊。
涼風徐來,正是盛夏裏一天最舒服的時候。
顧清菀輕笑,“你在山上是不是還覺得挺暢快的啊?”
徐濬點頭,比起天天演戲的質子生涯,如今的日子簡直太舒服了。而且,他很喜歡打仗!像今天這樣小試牛刀,戰果還不錯。這也增長了他的信心。
就是,忙碌起來練功的時間減少了許多。不過好在菀菀一直在吃彭太醫的藥調理,上次好像沒那麽難受了。
顧清菀想起之前看星星的那對便道:“山上,恐怕很快要辦喜事了。搞不好還是大家一起辦。”她在手下那群大姑娘小媳婦嘴裏也聽到了些苗頭,還不只一對。
有些是舊識,大概是一起逃難互相扶持,又見多了身邊的人死去,感情一下子突破了臨界點。
還有些是到山上之後才認識的。雖然時間不長,但青年男女公事上有了相處機會,小火苗也是嗖嗖的長。估計也跟近期見多了生死有關。就方才慶功宴上,衆人也在打趣。
徐濬心頭有點酸。他和菀菀定情、定親都已經要半年了。一開始看着進展很快,可如今竟然被卡住了。
雖然說只差拜天地了,有婚書在就是此刻對着天地拜過也能作數。何況山上還能有那麽多見證。但他肯定不能這麽輕慢她。畢竟他們不是真的落草為寇,還要回歸自己的身份的。
而且圓房的事也因為他的緣故暫時不能進行。
現在看着別人成雙成對,到時候怕是還要請他們喝喜酒,甚至主持婚事。這心頭怪不是個滋味的。
他嘀咕道:“還說我,你是不是也很喜歡山上的日子啊?”最近雖然沒整天膩歪在一處。但她眉眼靈動、神采飛揚,顯見得很是開心。
顧清菀點頭,比起之前只能藏頭露尾躲在後院,以及日後嫁去鎮南王府跟徐濬繼母鬥法,她是真喜歡此時的日子啊。雖然當這個大總管事務繁雜,也惹了不少非議。但誰敢當面對她不敬?尤其今天徐濬還來了這麽一出。
以後鎮南王妃是她名正言順的婆母。做人兒媳肯定不如自己當家做主暢快啊。
徐濬想了想,“也不知道老頭子打算幾時反?”他們得等他反了才回去,不為此事背鍋。
第二日,昨夜狂歡的衆人發現今天又吃饅頭。
這饅頭吧,之前餓肚子的時候是真覺得是人間知味啊。可昨晚他們吃肉了啊!
雖然分到每個人碗裏不多,但也有幾塊的。
吃過了肉再一日三餐吃饅頭,這就太寡淡了。
夥房的人道:“喲,這才十來天沒餓肚子,就嫌棄上饅頭了。天天吃肉,你憑空變出來啊?如今山上三四千號人了,一天就光吃饅頭也要吃掉三四萬個。以為徐将軍和顧将軍養着這麽多張嘴容易啊?”
啃着饅頭,有人道:“真希望州府軍趕緊再來圍剿一次。哦不,是多出去劫富濟貧幾回。”
旁邊有人笑道:“州府軍吃了虧,肯定會來找回場子的。劫富濟貧嘛,肯定也是多多益善啊。不過,如果你功夫不過硬,不管是對抗圍剿還是劫富濟貧,都可能一命嗚呼的。到時候就只能我們慶功宴上給你敬酒、敬肉了。”
“呸呸,就為了多喝酒吃肉,老子也非得把功夫練紮實了。”
稍後,一陣鼓響,衆人起身去校場操練。一點沒有因為昨日的勝仗而松懈。
此時徐濬和顧清菀離京已經十四天了。官方消息已經傳到了南地的鎮南王府。
至于私下的渠道那更是四日前就已經到了。
鎮南王對上門來問的本地州府長官道:“世子并未歸家。本王送兒子上京只求朝廷和皇上能安心。十年間父子骨肉離分,可如今本王的兒子何在?那可是我鎮南王府的世子,将來要繼承本王王位的。”
州府長官朱大人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政。他上門代表朝廷要個答複,心頭自然萬分焦慮。鎮南王若是要反,肯定是拿他開刀。他一人的生死是小事,南地的得失才是大事。
如今鎮南王世子已經從京城逃跑,而且還跑掉了。自己家裏那幾個懸鏡司的人一路追到這裏都沒追到人。那離鎮南王反的日子還遠麽?
如今鎮南王什麽都不肯認,還反口問朝廷要兒子。
但是據自己得到的消息,鎮南王世子也的确是沒有回來。
他道:“質子無诏離京,是為大罪。還望王爺好自為之。”
鎮南王板着臉道:“要定本王的罪,拿出實證來。有證據,本王免冠上京請罪。這南地就交給朱大人來鎮守。”
朱大人心道:你若肯交出兵權,又有何不可?
不過,就算鎮南王把兵符交出,鎮南軍怕也是認人不認兵符。
兩人不歡而散,朱大人拂袖而去。鎮南王問首席幕僚南宮牧,“南宮,你說他跑哪去了?”
小舅子派出去迎接的五百人一個也沒有回來。此事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心底未嘗沒有在等着消息。
南宮牧搖頭,“世子的去向,屬下此時還真不知道。不過世子妃的母親前兩日到了,目前一行人住在客棧裏。聽說正在尋覓合适的房子準備下手。但因為靠近王府的房舍難求,一時還沒找到。”
鎮南王想了想道:“本王這位親家母是非常傲氣的人,這些瑣事不用過問。你讓人把她保護起來,回頭等有了世子的下落告訴她一聲就是了。”
他從前也去過京城,對章氏這個高門貴女,所謂‘京城第一美人’的品貌、性情自然不算陌生。
南地的人并不知道世子已經定親,王府置辦聘禮也沒有張揚。
不過既然鐵板釘釘是他親家母,而且人家閨女是被自己兒子拐走的,如今不知去向。他是負有保護之責,也該告知一聲的。
待南宮牧也退下,鎮南王的目光轉向牆上的輿圖。
從京城回南地,自然不只一條道。
但最可能走的還是官道。畢竟其他的路太繞、也太難走。
鎮南王看着輿圖上代表官道的那條細線。是了,按照腳程算半道應該是遇上逃難的災民了。懸鏡司那幫家夥不是也因此多花了三天才到南地麽。
那臭小子是半道停下了?停在了哪裏?
還有南宮,他怕是也揣想到了只是沒有說出來。他不想在自己幾個兒子裏站隊,所以盡量回避和他們有關的事。畢竟只是揣想,他不說也沒什麽不對。
又過了一兩日,世子南逃卻半路失蹤的消息在民衆間也傳開了。
衆說紛纭之下,章氏在客棧都聽到了消息。
她大驚,世子半路失蹤了,那她的菀菀呢?
從女兒執拗回京起,章氏心頭就一直憋着一股氣。作為一個女兒家,真是一點矜持都不要了。
不過徐濬還算誠意滿滿,不但冒險來見了自己,還在鎮南王那裏求得了婚書。菀菀也不算無名無分跟在他身邊。
可是南逃這麽危險,兩人還非得一起走。和自己一道先走一步不行麽?
如今倒好,半路失蹤了。
鎮南王必定知道,她得去問問才能安心。
可鎮南王府不是那麽好進的,如今也沒人知道她是鎮南王的親家母。
永寧侯顧昭對她薄情寡義,但婆母待她還是極好的。章氏并不想把定親的事張揚開來,給永寧侯府招災惹禍。
一個不好,這是要連坐的。婆母年事已高,二房的人待菀菀一向不錯。菀菀之前的信裏也說清溯在走三書六禮的流程了。
“邵大俠,你之前不是說有人暗中監視我們麽。你去問問看是不是鎮南王府派來的人?”
邵然點頭,“好。”
這一問立即就得到了答複。
“邵大俠,我等的确是王爺派來保護章夫人的。南地也有懸鏡司的人。只不過世子和顧姑娘的下落王爺暫時也還不得而知。請章夫人放心,一旦府裏知曉了,會立即告知她的。另外,章夫人平日若有什麽事也可以吩咐給我們弟兄去辦。”
章氏聽到回複蹙眉,鎮南王都不知道他倆跑哪去了。
章氏看看身旁的許媽媽,“菀菀真是太任性了,如今蓮心也一起丢了。”
許媽媽心頭也擔憂着呢,面上卻淡定的道:“她同姑娘在一處,怎麽能叫丢了?夫人放心吧,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既然鎮南王說一旦有了世子和姑娘的下落就派人告知,那咱們就安心等着吧。”
“也唯有如此了。”
鎮南王既然想到他們遇上難民這上頭去了,自然不會被動的等消息。他派了人從南地往京城一路打聽。
其實徐顧軍不算出名,他們目前幹的事還太小,驚動不到比較高的層面。
但既然是特地來尋他的,聽到徐顧軍的旗號自然是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