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楊耀心道:世子爺,您還知道這一面不适合給顧姑娘看啊?堂堂王府世子,占山為王竟幹得這麽投入!

他是不太看得起這滿山的烏合之衆的。

那七八千徐顧軍武器不齊,只有幾百人拿着從官兵手裏收繳來的樸刀。其它都是削尖的竹竿、木棍。

也只有幾百人穿着從官兵身上剝下來的皮甲。剩下的穿得只能算蔽體,也就多了層樹藤甲

至于說武力值,最初的一批人都才訓練一個月出頭。

所謂的上次大獲全勝,估計都是依仗了山勢險峻與那八百正規軍,還有世子爺從小學來的排兵布陣。官兵是大大的輕敵才會吃了虧。

要不是世子此時不公開露面是最好的,他肯定要想法子把人打暈帶走。

這位主居然還要自己帶人出去劫富濟貧。明明昨天自己才拿了五萬兩的銀票給他!

顧清菀道:“那行吧,咱們一道下山。然後你去幹活,我自己在附近逛耍。”如今附近都是徐顧軍的勢力範圍,她稍微走遠點也沒關系了。一直窩在山上也憋得慌。

其實也不怪楊耀那麽多想法。顧清菀也覺得到了山上徐濬頗有些脫缰野馬的意味,一下子全放開了。估計是前些年在京城給憋得太狠了。

兩人一起帶着人下山,道旁的人看到了紛紛行禮、打招呼。心頭卻是犯起了嘀咕:什麽大買賣得兩位将軍一起去做啊?以往可從來沒有過。

沿途還有蓋房子、開荒、挖池塘養魚的。和之前逃荒相比,一派的欣欣向榮。

不斷有人和顧清菀打招呼。徐濬素日忙的就是訓練士卒、操練兵馬。顧清菀才是實實在在和衆人打交道的人。

是她組織人手伐木造屋,是她給人劃地盤開荒、挖池塘養魚,喂雞喂鴨,是她核定每個懂技術的人一頓能吃幾個饅頭......

雖然有人對她不滿,但大多數人還是覺得她做事挺公道的。尤其是照顧老人婦孺這一點讓人信服。

徐濬道:“你慢慢走吧,我就不等你了。”今日要去的地兒有點遠。沒法子,這附近的富戶都叫他們給犁了一遍了。

可別以為劫富濟貧是輕松活計,去了就能把錢糧運回來。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富戶家裏都養着人馬呢。胡嘉之前帶人出去差點叫毒箭射瞎一只眼,後來再不敢大意了。

甚至,派出去的探子打聽到本地最大的地主,就在離此百裏的地界上擁有良田幾千畝。他家還有個易守難攻的塢堡。這是目前的徐顧軍完全不敢打主意的存在。

顧清菀點點頭,“行,那你忙你的去吧。”

她跟着人過去看池塘裏養的魚。這都是從山泉裏撈的魚苗,最開始還沒有一節手指節長。如今倒是長到手掌那麽長了。

這是養來給山上打牙祭的,訓練得好的人或者是傷員才有得吃。

“嗯,不錯不錯,好好幹!”顧清菀看過笑眯眯道。她想起王媽說的一旦他們都走了,這剩下的人又得流浪。

山上如今越來越好,一旦沒有強大的武力支持,肯定就會變成別人眼底的肥肉。

顧清菀慢慢走下山,身後蓮心、杉妹、蕊心還有幾十個家将跟着。就連王媽、回雪也跟着一道下山去走走。

他們從京城騎來的馬一共六百匹,後頭的人全都給帶來了。還有舅舅的人帶來了一千匹。

馬匹如今可是非常寶貴的財富。要沒有馬,他們劫富濟貧的範圍都要縮小好多的。

徐顧軍能發展壯大得這麽快,除了那八百打底的正規軍,這一千六百匹馬也居功至偉。顧清菀平時也挺為它們的口糧發愁。

這些馬都養在山腳新圍建起來的馬場裏,這會兒剩了一半在裏頭。其他的方才被徐濬帶人騎走了。

另外還有三五十匹是近來劫富濟貧時帶回來的,一看就明顯不如他們騎來的。

顧清菀隔着圍欄看了看,之前掉的膘倒是都養回來了。看着膘肥體壯,皮毛光滑。這養馬的就都是自己人,從馬場來的。

這活兒平民百姓幹不了,除非是在貴族的馬場幹過的。

但如今時日尚短,就是有這樣的人才,這些寶貴的馬匹也不可能交給他們去侍弄。

顧清菀問跟着她的賈遜,“我們能不能想辦法再買點馬呢?”

這六百匹馬以後帶回去都算是徐濬的私産,是他這十來年開馬場的收獲。

賈遜道:“有錢了?”他記得王府帶出來的夜明珠還有這位主的珍珠全都或當或賣了啊。城裏的糧價是真的不低,那麽多張嘴要吃呢。

他們每日都在買,買了再設法往回運。有些糧商心知肚明這些生面孔來歷不明,但為了掙錢是不會聲張的。

“昨天楊副統領帶來了五萬兩銀票。”徐濬一轉手就都放她這裏了。

顧清菀估着鎮南王估計是猜到他們半道失蹤是占山為王了。不然不會送這麽多銀子來,他如今也正籌措軍資呢。

賈遜想了想道:“難!長途奔走,一般的馬不行,得戰馬。戰馬可是被管控得很厲害的。最多零星的買一些,屬下去想想辦法。”

他們這六百匹是歷年積攢的,而且相對于世子的身份不算多。但如今要買可就不好弄了。不過既然有錢了,是可以想法子弄一些。山上人越來越多,到時候回去的時候的确是缺馬。

顧清菀當即點了三萬兩銀票給他。普通馬市價大概是一百兩銀子一匹。但好的戰馬,成千上萬兩都可能賣到。

她走到這裏自然不只是為了看看馬而已。她帶了幾十號人,是準備遛着馬在附近走走看看的。

蕊心被杉妹帶着,坐在她身前。

“杉姐姐,回頭你能不能教我騎馬啊?”

“不能,這些都高頭大馬,你這個小個子騎不了。等以後到了......,有小馬了再教你。”杉妹知道顧姑娘還挺喜歡蕊心的,到時候回南地肯定會把她帶上。反正她也是孤兒無牽無挂。

蕊心‘哦’了一聲,沒有追問杉妹差點說漏嘴的是什麽。

她擡手道:“将軍您看,這樹上有葉子。”

顧清菀點點頭,如今沒人餓得去吃樹葉,它們終于被保住了。

顧清菀一路往北,之前只顧逃命,倒是沒發現其實一路風光不錯。她閑适的揮着馬鞭,“以後上京,我一定好好看看沿途景致。”

賈遜笑,“肯定會有那一天的。”話音剛落,他笑容忽然一收,“都停下——”

所有家将立即進入戒備狀态,把顧清菀等人圍在了中間。

賈遜示意身旁一人下馬,那人立即下馬拿出個竹筒貼在地上聽了聽,“頭兒,有六七十人,而且腳步沉穩。不是練家子也是身強體壯之輩。很近了——”

“王立發,吹哨!”

叫王立發的家将立即吹響脖頸上的哨子,通知崗哨的人趕來。他們有五十人,但還有顧姑娘呢,她可容不得半點有失。本來以為就在附近走走,五十人足夠了的。

顧清菀挑眉,“官兵來了?”城裏設的點可一丁點消息都沒有送出來。

“應該不是,官兵不會這麽少人跑來送菜。”官兵又不可能知道顧姑娘這會兒會出來溜達。她上山之後這還是頭回下來呢。

一衆家将的手都放到了樸刀手柄上。

顧清菀在馬背上坐得筆直。聽說只有六七十人還有些興奮起來。

“區區六七十人,你緊張什麽?”

賈遜心道:那還不是因為有您在麽。您少了一根頭發,世子爺回來還不得唯我是問。

那六七十人很快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竟是清一色的囚犯,身穿髒污囚衣,面有刺字,頭發胡子老長,一個個野人似的。

有一些身上還帶傷,不過傷口已經自己結痂。這是成功越獄的一夥囚犯啊!

賈遜厲聲道:“你們是什麽人?”

對面為首的囚犯停下腳步,撥開面前淩亂長發戲谑道:“這還用問?我們是犯人啊,剛從大牢裏跑出來那種。”

身後的衆囚犯哈哈大笑起來。

賈遜也知道自己沒問對,沉聲道:“我管你們是哪跑出來的犯人。這裏是我們徐顧軍的地盤,你們跑來做什麽?”

“還以為你要說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呢。”為首那人又道。

顧清菀看一直是他在說話,便知道身後那麽些囚犯都是以他為首的。她道:“看來你就是帶頭大哥了。你們犯的是什麽事?身後的追兵甩掉了麽?”

那人的目光這才轉向被圍在中間的她,對上她的臉略楞了下神。

“看來閣下更在意我們犯的事啊?我們犯的事不一樣,一時也說不清。我們是聽說徐顧軍仁義,老弱婦孺也不棄特來投奔的。至于追兵,我們是從隔壁州府而來,已經甩脫兩天了。你又是徐顧軍的哪位?”

顧清菀驅馬從賈遜等人身後出來,“我是顧清,如果你們沒有大惡,收留你們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個我們還需要甄別。但上了山能是什麽位置,就要看你們各自的本事了。”

賈遜小聲提醒,“顧将軍,他們是從隔壁州府來的。收留他們,我們可能得同時應對兩個州府的圍剿?”

顧清菀道:“按照我們的擴展規模,不是這次就是下次。而且,這些人能從大獄裏逃出來,還甩脫了追兵,值得為他們冒這個險。回頭你去料理一下,盡量遮掩他們的行蹤。第二次圍剿肯定馬上來了,正好讓他們派用場。拒絕來投靠的人,會讓後面的人心有顧慮。”

她既然做了決定,賈遜就不吭聲了。

為首囚犯道:“敢問顧将軍,你所謂的大惡是什麽?”

顧清菀道:“不忠于家國,不孝于父母,不仁于弱小,不義于兄弟。還有,奸淫!”

為首之人拍着胸口道:“這些我們弟兄一條都沒有犯,我打包票。若有,将來顧将軍要打要殺,我聶翰絕無二話。”

顧清菀點頭,“旁邊有河,我讓人給你們另拿幹淨衣服來。”

顧清菀讓人回去拿粗布衣服和吃食,留下十個人在這裏看着便驅馬繼續繞着幾座山轉悠了。

她都是在能及時救援的範圍內,賈遜便也沒有阻攔。

聶翰等人跳進河裏搓洗身體和頭發。他們身上又是汗又是血,之前在牢裏也長期不能洗漱,味道确實是有些難聞。幸虧方才顧清菀等人是在上風的方向。

旁邊有人問聶翰,“老大,你搓得這麽仔細幹嘛?”

“在牢裏久了,不就得自己難看。這陡然見到個......還真有幾分珠玉在側,覺我形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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