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徐濬震驚的道:“那現在的主人跟你什麽關系?”
“現在占據了塢堡的是我叔父。我父亡故後他勾結了我繼母,趁我外出誣陷我入獄。”
徐濬點點頭,“你是要借我這裏暫且容身,然後奪回塢堡。可以,你給我幹活我給你栖身之所,很公平的交易。”
這小子能奪回那塢堡對他也是有好處的。至于說将來他坐大了,又會不會是敵對勢力?
不會,因為自己又不會在此地久留。
而聶翰想成長到跟未來的鎮南王相争,就憑一個塢堡不容易。那倒不如結個善緣。
如果此人可靠,那他之前的計劃可以修改一下了。
聶翰站起來拱手,“難怪徐将軍不出一月能掙下這麽大一份家當,救助了這麽多災民。果然是有容人之量。”
“我也算不得白手起家。不用說好聽的,只要你照說的回報我就行。我這裏得到消息,州府又在集結兵馬了,很快就會再次來圍剿。屆時我拭目以待你們的表現。”
聶翰道:“徐将軍,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聶翰回到住處,拉過被子悶頭躺下。雖然順利留下了,卻不複之前被叫去時的興奮、激動。
他的弟兄們都去參加下午的操練了。他定的品級較高,不必參加。
等到他們操練完畢回來叫他一起去吃飯,看到掀開被子起身的他好幾個人都愣住了。
“你、你是聶大哥?”
聶翰道:“不是我是誰?”
“你、你才這麽點點大,居然哄我叫你大哥!”原本看他能打,長得又高大。又聽衆人都叫聲大哥,他就跟着叫了。沒想到跟他兒子差不多大啊,而且活脫脫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白臉!
聶翰道:“難道你叫我大哥,不是因為我拳頭比你硬?要改口也行,打得過我再說。打過我,我叫你大哥。”
說話的人舌頭立刻短了三寸。
胡天骥問道:“聶大哥,你怎麽了?小顧将軍之前看着待我們還算友善,難道下午對你态度不好?”
“不,下午見我的是徐将軍。他比我還小點,但已經有這麽一份基業了。”
“那又怎樣呢?你以後肯定也很厲害的。我看徐顧軍上下好像還是挺歡迎我們的。”
平日裏是會覺得犯人兇神惡煞的,可如今他們自己都忍無可忍、突破底線跟官軍操刀子幹過了。幫手嘛,自然是與厲害越好的。
“他的确是歡迎。以後不要再提小顧将軍的事了。”
“為什麽?”
“她和徐将軍是一對。”此時的他,壓根沒能力和徐将軍争什麽。
胡天骥露出惋惜之色,“知道了,我會約束他們的。”本來還以為聶大哥能有機會當‘驸馬’,他們一夥人也就算是有了靠山了。
兩天後,第二次圍剿如期而至。這一回的厮殺更加的慘烈。
楊耀一直守着徐濬,讓他坐鎮指揮就好。
“一軍主帥,又不是要你多勇猛能厮殺。要的是你運籌帷幄,決勝于外。實在人手不夠,也是我去。”
徐濬道:“知道了。之前也是人手不足我才會自己上陣的。不過我也不能待在帷幄之中,我得出去站在高處看着,以便随時調整。你在,正好幫我查缺補漏。你可是軍中老将了!”
顧清菀在盯着以彭太醫為首的醫療處。藥物尤其是金瘡藥也是她操心的一個重點,要是缺少醫藥很多本來有救的人也是要丢了性命的。
但這塊州府管控得也嚴,很費了些心力才高價弄來一些,得攢着用。
她也是如今才知道,管好一個大家得耗費多少心力。尤其是在物資匮乏的時候。
因為男女授受不親,她平時便召集了那些沒被選入士卒的男丁來跟着學習怎麽照顧傷員。如今事到臨頭一個個還算得力。
只是藥物的消耗非常的快,讓她有些觸目驚心。
還有山下傳來的喊殺聲也振聾發聩。還得備下這一戰之後的撫恤金。
因為他們呆不長久,所以撫恤金都是一次性發放的,那需要的就很多。
戰場上,聶翰一夥的表現非常的亮眼。
徐濬只發了五把樸刀,五件皮甲給他們吃小竈的五個人,其他人都拿的削尖的竹竿、木棍。
但戰事還在膠着,他們割到的左耳已經二百多只了。而且戰損很小,只有十幾個人受傷,暫時無人陣亡。
這夥人當初都是狠人,都是衙門很費了些力氣才抓到的。要不就像是聶翰,是被自己的親人算計才會落網的。不過,正如聶翰拍着胸口保證的,還真沒哪個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
軍械費錢,而且鐵器官府如今管得非常嚴格。村裏哪家農戶家裏鍋壞了,都必須把舊的鐵鍋上繳,再拿着裏正給開的證明才能去買到一口新鍋。
所以徐顧軍想自己大批量置辦刀箭,那除非是挖到了鐵礦,還得有足夠的鐵匠。
所以,他們居高臨下第一二三輪射出來的全都是竹箭。好在竹箭削尖了,殺傷力也還是過得去的。
胡天骥在打鬥中靠近聶翰,“大哥,訓練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徐将軍這像是軍中的路數,你看上頭指揮咱變陣的令旗,而且他們還有戰馬!”
聶翰一腳把殺過來的官軍踹翻,又揮刀接連砍翻兩人。
“現在先不說這些,幹活!”
“好!”在這裏有吃有穿有住的,幹活當然得賣力。
徐濬居高臨下,也是看得到下頭的人什麽表現的。聶翰這夥子人還真是不賴,敢打敢拼!如果真的能收入麾下就好了。
不過,能占據塢堡給自己分擔壓力也好。
“老楊,帶人支援左翼!這是傾巢而出麽,我在山外的三道防線都被他們攻破了。”這一個月他也沒閑着,除了操練人馬,這山外挖陷阱、修簡單的防禦工事、掩體什麽都沒落下。
官軍在外圍就死了不少人才沖進來的。
楊耀輕聲道:“還是您這些人跟武器大部分都太次了!您也真是不嫌棄。兄弟們,跟我來——”
官軍第一輪攻擊久攻不下,丢下上千具屍體在第三道防線內外撤退了。
徐顧軍也抓緊時間休息,撿拾戰利品。
顧清菀指揮上百婦人擡着蒸籠出來,剛出鍋的饅頭熱氣騰騰的分發到衆人手裏。
她走到徐濬身旁,“傷亡很大吧?我在彭老那裏看到傷員源源不斷的被擡進來。”
徐濬往州府的方向看看,“再撐過一輪就好!”
第二輪厮殺一個時辰不到又來了,眼見徐顧軍逐漸吃力,徐濬也再次抄家夥帶着随身的家将上了。
可他們再勇猛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人數懸殊有點大。
顧清菀看得着急,來回走了兩趟撸袖子道:“把大鼓給我搬出來。”
幾個負責保護她的家将一臉的為難,“顧将軍——”那不是把您樹成了活靶子麽。
“你們沒死,我能出事?”
幾人想了想,果真進去幫她把大鼓搬了出來。這也是繳獲的!他們幾個各拿了一個盾牌護在她左右,用盾牌和劍格擋密實朝她射來的箭。
顧清菀吃了上輩子力氣小的虧,練了半年如今力氣也是見長。她兩手輪替着把大鼓敲得咚咚作響,振奮人心。
徐濬、聶翰還有許多人聽到鼓聲都掉頭看了一下山巅的獵獵紅衣,然後打起精氣神繼續厮殺。
楊耀道:“這位世子妃行事,還真不愧是将門出來的。”
雖然永寧侯府如今早已經從軍中退出,但第一代永寧侯發家真的是跟着□□和第一代鎮南王打出來的。
再有章家如今也還是将門,顧清菀祖母也是将門出身。所以上輩子到最後她是真的遺憾,自己居然沒有跟着舅舅或者舅爺爺學兩手保命的招式。
顧清菀的鼓聲确實鼓舞了士氣。徐顧軍的人想到最近能吃飽喝足的好日子,再想想萬一落到官軍手裏是要開刀問斬的。一個個又振奮起來,拼死殺敵。
蕊心站在顧清菀腳邊,躲在盾牌後往遠處看。
“将軍,州府方向冒煙了、冒煙了!滾滾濃煙。”
顧清菀呼出一口氣,接到城裏據點情報,賈遜昨天就帶着人走山路進城了。為的就是圍魏救趙!總算是趕上了!
等州府的傳訊狼煙燃起,召喚軍隊回援衙門,死傷比上次慘重許多、依然勞而無功的官軍無心再久戰,漸漸撤退。
徐顧軍鏖戰兩場,也是筋疲力盡。徐濬命令鳴金收兵。
他召了聶翰道:“這種時候就顯出你家世代經營的塢堡的好處來了。此地要建成那樣的防禦工事,得耗費大量的人財物力。關鍵是還需要時間。等你回去掌管了塢堡,這裏再修建起防禦工事,我們也可以互相呼應了。”
他收留這些人,這也是一個重要緣故。他需要有人在近旁起事,替他分擔壓力。而且遇事可以互相照應。
聶翰道:“就是我有內應,要拿下塢堡也非易事。”他只有幾十個鐵杆兄弟。要是憑這些人能奪回祖傳的塢堡,他何必來寄人籬下呢?
徐顧軍的人,他目前可不能完全相信,他們正需要這麽一座塢堡呢。
徐濬拍拍他肩膀道:“你之前将身世和盤托出,本世子也不該再瞞你。外頭的事你這幾天應該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回去想想我是誰。”
他走遠了,聶翰還留在原地思索。
胡天骥過來,“大哥,徐将軍和你說什麽了?他功夫也很俊啊,殺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
“姓徐,世子,大約一個月前出現在這裏,有好幾百精良人馬......他、他是鎮南王世子!”聶翰震驚地看向徐濬的背影,遠遠的看到一個紅色身影迎向他。
“大哥,你在說什麽?”
聶翰道:“我說徐将軍是鎮南王世子。他只不過是暫時在這裏落腳的。”
如果真是占山為王,而且圖謀不小的主,他是真擔心對方趁機圖謀他家的塢堡。起步階段如果有個現成的塢堡多好啊!
那塢堡在叔父和繼母手中,他有把握奪回來。因為他們再清洗塢堡裏也有暗中向着自己的人。
但如果塢堡落入有強大實力的徐将軍手中,他真沒把握能奪回來。
可如果他是鎮南王世子,怎麽可能稀罕他家那個小小塢堡?
但萬一他說的是假的呢?
胡天骥恍然大悟,“我說哪冒出來這麽一夥子人,要啥有啥。就連軍醫的醫術都高明得不得了。聽說上次慶功宴吃的東西也好吃極了。我開始還以為是他們許久沒吃肉饞得慌。現在想想,那是王府大廚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