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能撐得住的,當初為了幹淨挑選的奶娘太單薄無助,等以後還不一定會留下來。耿氏對于陳嬷嬷的來處和模樣很是滿意,自然就是以禮相待的吩咐幾句。
留聽閣不過小小地方,只要不藏外心禍心,就能平平安安的過着。
同時,胤禛從宮裏得了一份禦賜福字。府上開始張燈結彩,貼上過年的對聯窗花等,奴才們也收到了新的衣裳。
八哥和烏拉那拉氏送禮一起迎着風雪趕來。
小蘇拉提着精致的鳥籠進來,撩開上面的黑色罩子,露出一只黑色的八哥。八哥的嘴是白色的,上面長着一小簇略長的毛。腦袋扭了兩下,紅豆小眼睛就盯着一旁想要吃手的弘晝。
“阿哥吉祥。”
耿氏坐直了身子看。
八哥又喊,“阿哥吉祥,格格吉祥。”
弘晝看着這只小東西,瞬間将屋子熱鬧了起來。
耿氏看了很喜歡,想到胤禛所言讓弘晝多聽,便遵從的讓八哥挂在弘晝屋裏去。孩子這會兒就愛看東西,有只八哥在旁吸引目光打發時間是再合适不過了。
小蘇拉是專門養八哥的,為了精心和後期教說話,他也一并的暫時留下來。
短短兩個月,留聽閣多了好些人。除夕當天,耿氏與弘晝去前院用飯。
走前弘晝在奶娘的懷裏大吃一頓,又在陳嬷嬷的懷裏過去,懷裏有着淡淡的木香很是好聞,還沒過去就睡着了。
按照規矩,王爺福晉都要進宮去陪着皇上守夜。
烏拉那拉氏說了幾句吉祥話,又點了李氏等人,免得她們夜裏得意壞了這大好的年節喜日。李氏等人自然無有不應,用完飯又陪了一會兒便各自散了。
這對負責露臉毫無人權的弘晝來說并沒什麽,只是感覺在外面走一走空氣清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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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
子時響起了打更聲。
弘晝在睡夢中吃了一頓,換上新衣上了馬車。耳邊傳來幾道說話聲,很快又安靜下來。馬車裏輕微的搖晃很容易助眠,馬蹄車輪伴着淩晨的空氣踏響路面。
噠噠噠。
咕嚕嚕。
啪啪連着的紙炮聲響,弘晝終于睜開他那雙惺忪睡眼。陳嬷嬷看着,默默将襁褓豎得更高些,畢竟剛醒的孩子更要小心保暖,稍有不慎就有疏忽受寒。
弘晝扭盡了脖子都沒用,反而發現自己多挂了金鎖這種重東西。手又縮在襁褓裏不能拿開,他只能奮力拔出的同時,豎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紙炮聲近了,還帶着人的步子聲。
康熙才在太和殿受文武百官朝賀,接着又回來乾清宮升座受嫔妃朝拜。中宮空缺多年,早已少了皇後行禮遞交如意的章程。如此他歇歇腳,便去給太後老人家那裏,與諸王大臣行三跪九叩禮。
賀禮跪拜本就是繁瑣的事情,康熙忙的腳不沾地,卻不知道有人窩在襁褓裏迷迷糊糊的将拜禮完成,還得到了太後老人家賞的如意荷包。畢竟他長得好,又語言不通,誰都不和他計較。
等到受子孫跪拜的時候,康熙終于穩坐在高位上休息起來。
陳嬷嬷也早早将裹着弘晝的襁褓脫下,一身金紋福壽的紅衣,一對烏溜溜的眼珠子瞬間就望着外面目不轉睛。
弘晝從未見過如此場景,他在襁褓裏就聽着康熙說了體面話,申明今日的太和殿上是一家人的宴席,并無朝臣外人。
可帝王之家,豈是一般人等能比的。
幾百年後誰家四代同堂都叫人稱贊,擠擠挨挨上百人的照片足矣讓衆人羨慕談論。而這裏,康熙爺爺嫔妃數十,依次在上方坐着。兒女滿堂,弘晝甚至看見有兩個皇叔還不到開蒙上學的年紀。
厲害啊!
兒子們不敢像老子這麽争氣,但是三妻四妾的隊伍也是無比波瀾壯闊。
胤字輩帶着福晉家眷入席,有人在旁邊唱,“直郡王大阿哥弘昱、太子二阿哥弘晰拜賀。”
兩位年長的孫輩,代表着康熙兩個年長的兒子,恰逢連各自序齒也一樣。再加上兩人年紀差不多,都已經是成家有福晉的人了,于是康熙慈愛的問了兩聲,就看着兩個孫子舌燦蓮花的道福慶賀。
康熙點頭,下一個。
活潑精神的孫輩們不如兒子們煩心,很多還論說不上嫡位。所以康熙很輕松的點點頭,或者問上一句就很表重視。
漸漸地,賀拜的個子越來越矮,步子也越來越小。
然後就迎來了四個小蘿蔔頭。
“恒親王七阿哥弘瞳、淳郡王六阿哥弘景、敦郡王六阿哥弘參、十三爺三阿哥弘暾拜賀。”
唱詞有些刺耳,但小蘿蔔頭們都是一歲多點,走路顫顫巍巍憨态可愛,拜賀說話還要細想兩下。康熙耐心的看他們走兩步,笑着賞下荷包。
等到弘晝幾個不會走路不會說話的,康熙更是簡單幾句丢了荷包。
身後重孫輩緊跟登場。
弘晝歡喜的用手指勾着兩個大荷包,在陳嬷嬷的懷裏,認真的看着并記下他的家人們。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破收了,開心。
說實話,難以想象兒孫多到自己記不住,還要人在旁邊唱,那是什麽感覺……辛勤勞動喜得回報?,,
小胖子阿哥
在觥籌交錯,星輝閃耀的殿堂上,這家最尊貴的家人面上都帶着新年新氣象的笑容。
你誇我,我敬你。在地龍熏陶下的溫度裏,氣氛也融洽美好得一塌糊塗。
仗着陳嬷嬷的高度,弘晝将大半看在眼裏,很快在這和諧東北一家人中發現了比較明顯不同的兩家。
按照弘晝的眼睛和腦子,想要真的在這裏面分析事情恐怕要許久許久。但這兩家,實在有着明顯的低迷氣氛。
一是人口太凋零的八貝勒,另一是衣裳太樸素的十三爺。
八貝勒,他還記得這位在清穿女友粉中和他渣爹分下一半江山的男人,好像有懼內的名聲。而這位男人,在剛才唱詞賀拜的時候只出現了一次。
也就是說,這位爺只有一個兒子。
弘晝不由敬佩的看向八皇叔旁邊眉眼英氣的八嬸嬸郭絡羅氏,至于為何八嬸嬸始終照顧神色略帶郁氣的八皇叔,這個只能再且斟酌觀察。
十三爺,他更加記得了!這可是在渣爹心裏的藍顏知己,是同父同母的十四叔都比不上的好兄弟!
雖然覺得妹妹一臉花癡說的很不靠譜,但從滿月時初見的作為,似乎就應證了這個說法。不止渣爹愛他,還要嫡母跟着愛的藍顏知己,可見他的厲害了。
可惜卻是個光頭阿哥,着裝只是規矩之內,多一絲的光彩都沒有。一家人更是低調無聲,全程都不插上一句。
哎,這又是為什麽呢?
弘晝總感覺自己知道,可惜當初耳旁風扇的太厲害了,在耳邊多留一刻都不願意。這大概就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市井八卦也一樣的道理。
“五弟,你看這個好不好看?”
一張見過兩面的小臉,手上拿着玉佩在弘晝面前晃着。
因為有些子嗣較多,所以孫輩們都是各自坐在一同,雍親王府只有三個小阿哥,還有兩個是吃奶的。陳嬷嬷和姜嬷嬷各自抱着小阿哥,站在三阿哥弘時的身後。
弘時正是上學的時候,和幾位堂兄弟們說笑之後,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兩個沒怎麽見過的小弟弟。
弘晝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位自己還滿臉稚氣的三哥。
“好看是不是?”
“……”
“要嗎?要就給你?”
“啊啊!”
誰稀罕!神經病!
弘晝喊道,可惜他的話沒人聽得懂,只見他緊握拳頭的一臉不高興。他怕弘時孩子氣犯了,幹脆就一副不配合的樣子。
被人哄着長大的弘時,想來會覺得無趣或丢臉的不管他。
弘時笑嘻嘻的,偏偏臉皮很厚,“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嗷啊啊啊嗷!”
弘晝不高興了,努力的喊了起來,深深的表示自己對他的不歡迎。
這可是李氏的兒子,聽聞之前李氏還欺負過耿氏!他記得可清楚了!本來覺得法不責衆,人家福雅不就出淤泥而不染嗎?事實證明,正直的人永遠都是稀有物品!相安無事普通兄弟都是假的!
“啊啊啊啊啊!”
弘時!莫欺少年窮!再等十八年,老子一定……
金鎖從嘴裏滑落,眼看着小拳頭也松開了。弘時頂着背後的虛汗,伸手快刀斬亂麻的将金鎖一把扯出,“總算吐了。”
弘時看見弘晝抱着金鎖啃得很香,有些擔心會不會啃出毛病來。想要直接拿走,又怕五弟不依以為搶他的哭鬧起來。可惜他逗了半天,還是哭了。
“五弟怎麽這麽愛哭啊?”
陳嬷嬷笑着接過滿是口水的金鎖,“五阿哥還小,謝三阿哥襄助了。”
“……”
哭聲随着嘴裏脫離的金鎖戛然而止,弘晝瞪大了眼睛看着兩人,神情看着有些呆愣。
弘時看不懂,但是覺得不哭不鬧了反而自在了。再加上自己也算是好心,被謝過之後不免有些高興,點頭輕笑,“都是應該的,不過以後要小心,不能讓五弟随便拿東西吃。”
“三阿哥說的是,奴才都記住了。”
弘時欣然驕傲的挺了挺胸膛,一旁差不多年紀的弘方老成不屑的說道,“娘兮兮的。”
“誰娘兮兮的?”
“說你們兩個。”
“你又不是沒哭過,憑什麽說我弟弟娘兮兮的?”
弘時将自己摘了出去,但是對于弘方來說沒什麽區別,“他這麽哭,長大了之後肯定和你一樣,連馬都不敢騎!就知道回家找額娘哭鼻子!”
“我沒有!”
“你有!小爺看到了!”
“你,你诽謗!”
一個是直郡王家二阿哥,最崇拜其阿瑪的勇武擅騎。一個是雍親王家三阿哥,和阿瑪一樣騎射平平。
無論是父輩,還是彼此的性格原因,兩人早就針尖對麥芒,誰都看不順眼。
于是弘晝還恍惚在自己沒能抵禦本能并毫無察覺吃金鎖的晴天霹靂中,兩人就撸着袖子打起來了。
阿哥身邊都有幾個奴才,但今日是家宴。一桌子都是同齡的小阿哥,奴才們只能在後面根本近不得身。而這些阿哥們平日都是一起上學的,各自都有了不同的幫派。
陳嬷嬷和姜嬷嬷對視一眼,很是自覺的往後一退,不卑不亢的站在遠處觀望着弘時和弘方糾纏打在了一起。
別看弘方崇尚直郡王,但兩個同齡的阿哥力氣差不到哪裏去。再加上弘時也是氣急,覺得自己代表了雍親王府的弘字輩,如果不打贏,很有可能連累弟弟也被歧視的後果。
弘方太壞了!
弘時想着,出手那是拳拳到肉。別管打的對不對,反正他狠勁兒拿了出來,再套上谙達教的招術,還真是有模有樣。
小阿哥們眨眼分成三個團隊,有為弘時吶喊的,也有為弘方歡呼的,更有兩邊不幫純粹湊熱鬧的。
勉強算是第三團隊的弘晝啊啊喊了兩聲,他的視角忽然變得更加明朗。
弘晝擡頭看去,面色平淡的陳嬷嬷似乎笑了笑。
“要不要和王爺說?”
一旁的姜嬷嬷問道,陳嬷嬷看她懷裏的四阿哥再次進入了夢鄉,“不必了。”
宴上阿哥衆多,容易鬧事但也容易息事。奴才們不敢插手,自然就找主子。而反應最快的,則是同為孫輩的弘昱。
身為直郡王望穿秋水得來的嫡長子,今年十六的弘昱自然比弘方穩重懂事。他人一晃出,吶喊的小阿哥們盡都讓出了道來,也讓弘昱看到兩人是怎麽衣衫不整張牙舞爪像個潑婦一樣打架。
弘昱不想弘方的招術這麽不成器,嗤笑一聲直接将弘方拎了起來。
兩人幾乎滾在一團,弘時正抓着弘方的手,準備學着谙達來個好看的螺旋腿踢。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拽着的手一滑溜,弘方的褲子被拽到腳跟。
沒等他得意,弘方甩着的腿踢中了弘時的臉。
“啊!”
弘時沒想到大勝在即,眼前白花花一片撲來後致使自己負傷。就在倒地捂臉慘叫的那一瞬間,他想到了阿瑪的臉,慘叫聲遵從本能的愈發哀痛起來。
弘方吓了一跳,他衣帶要被解開,所以褲子拽下後更是春光乍洩。他不得不勾着腰拽緊衣裳低聲喊,“快放小爺下來!”
弘昱哭笑不得,将他放在自己身後,讓他趕快去收拾收拾。
坐在上方看盡了所有風吹草動,早早被提醒着戴上眼鏡的康熙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等到弘方撅着屁股穿褲子,弘時還在地上打滾時,這才興味道,“還是年輕小子好玩。”
太後亦是忍俊不禁,“看着就覺得有意思,那是誰家的?”
身邊的奴才回話。
直郡王胤禔和雍親王胤禛也知道了事情,見兩位老人家并不生氣,胤禔笑着道,“弘方這孩子像我,皮糙肉厚就愛比劃兩手,今日讓你家三兒挨打,真是不好意思。”
胤禛看他一眼,“無事,還請大哥多加管束不要再有下次。”
“哎,小孩子打鬧而已,四弟何必較真!”
“大哥說的是,兄弟之間較真動手确實不該。”
兩人對視一眼,客氣的呵笑不提。
大人們的硝煙很安靜,康熙覺得兩個小子活潑有生氣還特意叫到身前說話,散宴時又一人賞了一條馬鞭。
大概覺得自己沒被罰,弘時捧着馬鞭回來,下巴還擡得高高的上了馬車。但很快,他面臨了一場父對子單方面的經驗羞辱。
先是對弘時平日疏忽騎射的批判,再說他在大喜日子大動幹戈,最重要的是出手打架還輸了!方方面面的指責之後再誇他對弟弟的照顧,以及最後扳回一局。
畢竟臉傷沒有白大腿在家宴上晃來得影響深刻。
弘時宛如霜打的茄子,蔫噠噠的毫無精神。最後聽到兩句誇獎,他擡着那張有點青的臉又笑了,“阿瑪放心,以後出門弟弟都有我罩着咳照顧。”
胤禛陡然想起了事情的禍端,“五阿哥的金鎖收起來吧。”
“是。”
什麽意思?
關我什麽事?
弘晝被最後一擊砸的頭暈,本能抓緊僅屬于自己的兩個荷包。
他的純金金鎖!
弘方!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十年後老子一定讓你哭得娘兮兮停不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論一個金鎖引起的意外事件。
胤禛:這小子果然不好養。
弘時:我果然是好哥哥!
弘歷:吃飽了,繼續睡。
弘晝:我做了什麽???
今天上編推,新文新氣象,希望大家多來踩踩啊。,,
小胖子阿哥
弘晝自覺很冤枉,在小本本上除了記下弘方,更是在胤禛的名字後面加了一筆。
陳嬷嬷是很講規矩的人,即便在弘晝看來她并非死板不講道理,但是在他長大收服她之前,聽從雍親王的命令才是她真正信守的規矩。
金鎖不過跟着露了兩次臉,就被耿氏收進了匣子裏,末了還摸了摸他的牙床。
孩子的本能就是吃,耿氏摸得一手的口水,渾不在意的清洗幹淨,“好在是兒子不用戴首飾,嬷嬷日後多看着他,不要亂吃了東西。”
陳嬷嬷福身,“奴才明白,只是這荷包……”
耿氏回首,看着自家兒子緊緊拽住荷包不撒手,目光有些兇狠。
“元福乖,讓額娘收着!等你長大了,這些都給你。”
荷包的繡工極好,顏色鮮亮很是好看。耿氏覺得他是被樣子吸引了,笑着說出了古今中外都流行的萬金油。
“啊啊啊!”
父母的嘴,騙人的鬼!
“對,乖!額娘先幫你收着!”
耿氏聽不懂,只是很溫柔的哄着他,手指很不着眼的将荷包勾住。這裏是太後和皇上賞賜的如意,給孫子輩的都是純金,和收起來的金鎖輕了些但都是成品極好的。
弘晝在襁褓裏就默默擡手掂過重量,多少猜到這裏頭是好東西,也明白耿氏不可能像現代父母一樣把紅包都拿來自己用了。尤其是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看着自己,弘晝本來還想逗一逗,結果又啊啊的喊了兩聲便将荷包舉高送了上去。
耿氏笑得眉眼彎彎,結果荷包後勾了勾他的小鼻子,“真聽話,不過這孩子拽金子這麽緊,看來以後是個成器的。”
男人是要成家立業才算男人,可身為皇家的子孫根本不用發愁這些。陳嬷嬷聞聽後突然想起了雍親王的事跡來,不由認真看了弘晝一眼。
若是子承父業,這四九城裏又要多一個貪官對敵了。
“阿哥吉祥,阿哥吉祥!”
挂在一旁的八哥高聲喊道,小紅豆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弘晝。
弘晝很配合的看向小夥伴,八哥頓時感受到了小主人的目光,蒲扇了一下翅膀喊,“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弘晝一呆,這什麽鬼?
耿氏忍俊不禁,笑道,“怪不得王爺說要元福和它多親近,多聽他說話。”
小蘇拉見此回話,“格格喜歡就好,王爺說有些書香門第極重子孫,尚在母親肚子裏就要做胎教。再加上小阿哥年紀小性子未定,正好聽一聽。等開蒙的時候先生授課就能聽得進心裏,讀書自然也簡單容易了。”
話是這麽說,三阿哥那裏怎麽沒聽過?
耿氏有些狐疑,再想王爺吩咐奴才向來都是簡單直接,怎麽會說的這麽清楚。細細的品了小蘇拉的話,她不由看了自家兒子一眼,“就會這一句?”
八哥似有靈性,又撲棱兩下,“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它得意洋洋的喊着,整個留聽閣都能聞見它的喊聲。
一個是三字經,一個是百家姓,兩個都是開蒙必學。耿氏曾在弟弟開蒙的時候聽過,自己嗨依稀記得幾句,見此不由看賞了小蘇拉和八哥。
小蘇拉誇了八哥,又給了兩小塊肉吃,喜得八哥喊個不停,“阿哥吉祥,格格吉祥。”
弘晝聽得頭痛欲裂,什麽三字經百家姓,他上輩子就從來沒有學習過,更不要說他才剛上供了自己的荷包還準備接受耿氏對他的慈愛之情。
什麽八哥小夥伴,這就是渣爹派來的魔鬼!
而這個魔鬼讨得耿氏萬分高興,在弘晝的臉上親香一口後道,“既然王爺這麽說了,那我這個額娘也不能輸了。”
陳嬷嬷欣然點頭,“格格說的是,那奴才讓人去準備些書。”
“奴才也定讓八哥學好下一句。”
小蘇拉連忙領差,畢竟一個人最多偶爾和小阿哥說,但是管教之後的八哥可以一直說個不停,如此才能達到王爺說的要求。
三人伴着八哥的吉祥話把事情敲定下來,主角只能在旁邊瞠目結舌。
弘晝可以選擇哭,可這種時候不頂用,畢竟彼此之間言語不通。
他想,如果耿氏真的對他痛下殺手,那他就睡覺。
結合他自身的情況,預想的計劃是很美好的。畢竟孩子就是要睡,你要是吵了擾亂了作息,那很有可能就會颠倒睡眠在晚上魔音穿耳。
因而這一整日,弘晝都盯住耿氏,就準備她拿出書的瞬間大哭。
但他想太多了,耿氏雖然不管事,她也還有不少事情要做。
正式歸她一人住的留聽閣中,原來除了她和聽書,就只有一個灑掃粗使的老婆子。聽書說是近身的奴才,但她平時就是一塊磚,閣裏哪裏需要就要搬到哪裏。
而如今,多了五阿哥,身後的奴才立馬多了起來。
奶娘前後有兩人,管教侍奉的陳嬷嬷,近身的聽音,還有門外聽候的蘇拉以及八哥和八哥的小蘇拉。
這些人頂着弘晝奴才的名,實際上這幾年是聽耿氏使喚的。人多嘴雜又各有心思,耿氏自然要小心謹慎。更重要的是過些日子就是皇上過壽辰,送禮時輪不到她這個小格格,但皇上要辦家宴的話,弘晝作為孫輩很有可能要去。
如果要去,還要提前準備挑好衣裳。
等她忙過了幾日,門外的蘇拉遞來了耿氏娘家送來的賀禮。
往年這都是要聽書去側門拿的,這回過了明目直接讓人送來,可見耿氏也是水漲船高母憑子貴了。
這對于耿家人來說,是最大的安慰和喜訊。他們可能見不到這對母子,但是心裏是放心的。
耿氏的父親耿德金只是一個小小管領,在京城人看來很微不足道,但不能掩飾內務府當差的油水充足。在自己職位的範圍內為女兒準備并不難得但很有用的必需品,這都是容易的事情,再添上些許銀錢裹在包袱裏。
看到這些,笑了幾個月的耿氏眼角泛起了淚花。
小蘇拉盡職盡責生怕自己不夠盡職,一整日都和八哥擰上了。以至于八哥的進步大增,很快又學了性相近,□□。
八哥自然就有了濃郁的表現欲,使得整個屋子裏都是他的聲音。
弘晝早就聽得頭疼不願意呆,望着它哭了幾聲,小蘇拉便縮着頭将八哥帶下去了。得了清閑,弘晝自然将目光放到了耿氏的身上。
可能他的目光太過專注,耿氏以為他是親近自己,喜得抱着他說話。
看在是自己親額娘的份上,說話又是細細柔柔的腔調,弘晝只能偶爾應和她。
小孩子一天一個樣,耿氏覺得自家長得白白嫩嫩,胖的也福氣可愛。再加上大眼珠子烏溜溜的很是好看,除了偶爾莫名其妙的哭兩聲那是再乖不過了。而這麽乖的樣子越長越好看,耿氏覺得怎麽都看不夠,甚至話題越說越遠。而在弘晝偶爾應和的時候,她就會高興的細說兩分。
她不會認為弘晝聽懂了,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家孩子就是懂自己的心思。
耿氏不像奶娘聽音說的都是道聽途說,更不是嫡母那樣大局面的俯視點撥。她說事情娓娓道來徐徐若清風拂過,哪怕知道他小聽不懂,也不會有任何指摘抱怨的聊以前閨閣的事情。相反,她的語氣裏充滿了懷念和歡樂。
耿府住在琉璃廠附近,那裏是漢官們的聚集地。每逢節日時,耿氏會和年紀相近的妹妹去看花燈,看耍雜技等等。後來年紀大點,就帶着弟弟一起去茶樓聽書聽曲。
不過她們玩得有多高興,回來被發現後就有多慘。說到自己跪祠堂的事情,耿氏都笑得抹眼淚。
弘晝都分不清她是哭還是笑,只能伸出爪子去摸她的臉。
耿氏見此欣慰不已,抱着他又親香一口。
彼時天色暗了,聽書将屋裏點亮了燭火,弘晝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按照平時習慣,又到了他入眠的時間了。這樣他就能在淩晨早點醒來,自己一個人将所聞所見都分析明白。
沒辦法,幾個月下來他的腦子發育并沒有想象的快,反而是身體上的靈活度有了肉眼可見的進步。
耿氏見此笑了,她将弘晝抱在床上用被子掖好。
初春的氣候還冷的厲害,賴于屋子裏的炭火,耿氏覺得自己暖洋洋的。要不是怕弘晝會冷着,往年的炭盆早就收了起來,将炭火換成其他份例來更劃算。
耿氏坐在床榻邊,伸手抽出床屜子,将裏面的三字經拿了出來。
睡眼惺忪不小心瞥到一眼的弘晝驚慌失措,小爪子拽緊被角,“啊啊!”額娘?
耿氏還記得弟弟開蒙時候,都是早起溫書夜裏複習,如此便能事半功倍吃透功課。眼看着弘晝目光炯炯充滿期待的看着手上的書,她更覺得自己的責任重大。
孩子正式好奇心重願意讀書,她豈能辜負!
念此,她溫柔慈愛的摸了摸弘晝的光頭,“人之初,性……”
作者有話要說: 胤禛:從今天開始,讀書吧!
耿氏:好啊!
陳嬷嬷:好啊!
小蘇拉:好啊!
八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弘晝:你們這群魔鬼!,,
小胖子阿哥
并非整壽,康熙就沒有大辦,甚至連耿氏特意準備的衣裳都用不上。
進宮賀壽的皆是胤字輩的兒子,孫輩只有毓慶宮裏出來的。數十年的偏愛與疼寵,縱是有人不忿也不敢說什麽。
耿氏知道後有些可惜的摸了摸匣子,那裏都是貴人長輩們賞賜給弘晝的,她都一一存着。
弘晝卻是沒有意見,反正他去了就是個擺設,只能在有人搭理的時候裝萌扮乖。可實際上,他去了也不太會被注意到。倒是渣爹那裏,他覺得有些好玩。
就過年的家宴看來,別的兄弟不說,康熙對渣爹是有些關注的。而在外人時略顯冷淡的渣爹,也會面容和煦起來。這不免得,讓他想到那日在馬車上和嫡母說話的神情。
明明一點都不冷淡,還逼得嫡母一連幾日進宮。
只可惜因為天寒,嫡母憐惜他不用每日去請安,所以他聽不見後來事情。但從耿氏也不用請安來自我推測,難道這就是冰山王爺的魅力?
怎麽小姑娘都愛這種調調。
明明女人這麽多,嫡母竟然也容忍下來,私下裏還有點紅顏知己的模樣?
弘晝想着很是費解,畢竟這種人臉色擺起來,很多人看了都不喜歡。甚至會覺得這個過于高傲,冷冰冰的不喜歡。
再想想以前在大學的時候,不論男女都對高嶺之花有種莫名的推崇熱愛。哪怕在他看來,那個文學系裏秀氣的系花五官眉眼最好,偏偏因為機械工程的那個學妹身材高挑氣質高冷的摘下校花之名。
嘶,不對!
難道這就是他單身了一輩子的原因?
除了搶的不夠快,還不夠冷?
弘晝震驚了,小爪子互相抓着,神色恍然的看着遠方。他在回思過往,畢竟他當年也是相貌堂堂的小青草,無人問津未免太奇怪了。
仔細想想,他報名的時候還有兩個學姐陪同……
隐隐約約,還記得有學妹和他搭讪來着……
事關自己的人生大事,無事可做的弘晝終于正視了這個問題,久久的陷入沉思。
很快,陳嬷嬷發現自家小阿哥更乖了。
好在吃喝還知道哭,偶爾也會在榻上翻滾爬行,只當他就是這樣安靜性子,便點了點下巴。
縮到廊上的小蘇拉連忙點頭,丢了一點子肉,八哥一口咽下仰頭喊道,“茍不教,性乃遷。”
“茍不教,性乃遷。”
留聽閣裏餘音繞梁,隔壁的浮翠閣也不遑多讓,很快前面分出院子單獨住下的三阿哥弘時也得到了特別照顧。
不久前的年宴之後,因為他最後被偷襲成功,所以讓胤禛很是扼腕可惜。為了不在同一件事情上跌倒兩次,胤禛決定讓弘時明白自己的面子要自己撿回來。
所以胤禛又煞費苦心的撿了一位谙達給弘時。
一開始因為覺得五弟是被自己無辜牽連,再加上自己确實丢人,上學還被人撿着說笑,弘時很是不忿的刻苦努力,發誓要讓瞧不起自己的人好看!要将弘方那樣懷的惡勢力打倒!
心裏頭帶着一股氣,弘時硬是和平時多了沒有的硬氣。騎射布庫只管用身子去搏,不能避免的帶了傷痕,也讓額吉很是心疼,平日對他溫柔了許多。
老天不負有心人,弘時的騎射布庫有了明顯的進步。
然後回頭發現,功課一般的弘方才是被堂兄弟們按在地上摩擦羞辱的對象,連着留堂的次數也漸漸多了起來。
弘時得意壞了,覺得自己不辜負了阿瑪和五弟,也為自己争了一口面子。再看自己努力練習,體格壯實了許多,個子好似還蹿了一點,高興的又每天多吃了半碗飯。
李氏見此為他重新準備新的衣裳,又如常的問他功課。
彼時福雅随着進宮給康熙請安,正式的冊封為多羅格格,和納喇家的親事已經是心知肚明的。就等着準備妥當,便要頒下賜婚的聖旨。自己女兒定了終身大事,許多事情都要烏拉那拉氏去忙碌着,閑暇下來後李氏就盯緊了獨子。弘時只想讓額吉驕傲,免得總要碎碎叨叨的沒完沒了。因而半真半假的,提了一句太傅誇他大有進步等等。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專注争寵二十年的李氏眼眸一亮,在一個月黑風高情意綿綿的夜晚,于胤禛的身側猛誇了他一頓。
胤禛自然記住了此事,高興弘時的進步,又得意于自己對他的幫助。
次日彙報了一日工作後,康熙準備去考察皇子皇孫們的功課。他不過按着平常時問了一聲,胤禛就随着太子等人一同去了上書房。
正好,就看着弘時磕磕碰碰的背《大學》。
太傅問他其義,他更答不上。
被點名留堂後坐下的弘時才夠皺眉,就被胤禛那冷冷的目光吓得渾身呆住。
太子胤礽看他如此,不由說道,“弘時去年才剛入學?”
言下之意已經很不錯了。
胤禛腦海裏浮現出李氏輕笑高興的眉眼,還有她猛誇的話,嘴角泛起一起弧度,“是進步了些。”
弘時聽到這一句,冷汗直流,頓時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裏!
胤禛見他看着書哭兮兮眼神猶疑,轉過身和康熙道辭回府。
待弘時戰戰兢兢的回去,立馬就被胤禛拎到了後院側殿。
伴着三字經入眠的弘晝也被抱了過來,還有控制不了身體發育一直流口水的弘歷。
弘晝打了個哈欠,一臉懵懂的看着三人。
胤禛看他眼珠子烏溜溜的看着自己,印象中的小臉依舊紅潤,小眉毛還皺在了一起。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