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急躁。
和弟弟分離的這些日子,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受苦,但是他不願意麻煩養父趙先生,畢竟全世界撒網實在是很耗費財力的事情。
他十六歲那年,通過做家教掙了第一桶金,瞞着養父獨自去夢裏多次見到的那個小村莊,結果發現自己很難一個人進去,後來求助了警察,終于進入了夢中的那個閉塞村莊,卻看到一個已經被死亡籠罩的地獄。
警察不僅找到了被聚集在村子廣場會議廳裏的屍體,還有這個村子買賣兒童的賬本,這麽大一個殺人案肯定不能外傳,引起恐慌就糟了。于是他們只能先暗中調查再說,等找到了線索再發布通緝令。
封雅行沒有在這個村子裏多作停留,他在熱心警察的護送下回了家,知道自己能力不足的他這幾年更是卯足了勁學習。
“這麽急躁的話是練不成的。”他的導師提醒他。
封雅行聽着導師的指導,只能努力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沒有死,絕對沒有死……他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弟弟,而且要盡快找到!
“老師……”喝得肚子撐的封雅行來到軒轅嶺的房間,敲了敲門。今天這種前所未有的急躁讓他破了規矩,出師之後且還是深夜敲響了老師的房門。
軒轅嶺這時候雖然已經睡下,但他是個淺眠的人,聽到敲門聲和學生的聲音,他自然把人讓了進來。
軒轅嶺知道這個學生極其懂事,深夜叨擾一定有要事。
“我想殺人……”
這是封雅行進入房間後的第一句話。
軒轅嶺心裏咯噔一下,上下仔細看這個性格溫和親切的男子。他已經二十三歲,本來不應該會說出這種話。
“孩子,過來。”軒轅嶺撐着身子,讓封雅行到他懷裏。
觸摸到封雅行的時候,軒轅嶺就知道現在被他抱着的,并不是他的學生。
“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我也會突然有種沖動,想要看到血紅色,大片大片的血紅色……我覺得這是我的弟弟給我的情緒……他究竟在幹什麽?我好擔心他……”已經二十三歲的封雅行毫不避諱地在軒轅嶺懷裏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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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自己的弟弟……”
軒轅嶺知道這個孩子不願意借助外人的力量去尋找他的弟弟,但是事到如今,不借助別人的力量已經不行了。
于是軒轅嶺趁着封雅行醉酒,通過催眠,引導出封雅行的內心世界,也連通了封雅行的弟弟的內心世界。他看到了一個很黑暗的靈魂……不,是一個單純到被黑暗浸染的靈魂。但是在這個靈魂裏,似乎保留着一片淨地。
“這樣吧,你到這所大學去演講。”軒轅嶺給他指了一條路。
“可以嗎?”封雅行躺在床上,他還不知道自己被催眠過,只是覺得有點頭暈,懷疑自己大概是喝醉了。
“也是時候試試你的話術了。”軒轅嶺笑着說。
于是封雅行照辦了。
那天演講結束後,封雅行回到寝室,他打開一本小說看了起來,是關于末日的幻想小說。
喪屍?
這個詞語從他腦海裏冒了出來。
“行屍走肉,沒有靈魂,不知善惡,以飽腹為目标,是活人,卻也是死人。這個世界上,類似于喪屍的人實在太多了。”封雅行一邊看着,一邊呢喃。但是這些所謂喪屍,都是實驗室的産物,是人類為了追求強大而研究出來的新型病毒,本體已經是被病毒控制的生物了,并不能算活人。
“真正能夠毀滅人類的喪屍,肯定不是病毒造出來的。”封雅行笑着自語道。
那時候的封雅行,肯定想不到他曾經幻想過的喪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數年後喪屍潮爆發,封雅行被趙嘉和硬拉上直升飛機,飛往附近的海上基地。但是他不想離開,他覺得自己的弟弟一定還在戰鬥!他有好幾次感覺自己的弟弟就在身邊,卻怎麽也找不到他!
“求你了阿和……給我個理由讓我行動吧!我要找到我的弟弟!他一定還在那個城市!我要去救他!求你了!”
三年來,封雅行一直在求趙嘉和給他制造機會,讓他回陸地去找人。
趙嘉和無奈,只能利用自己的財力和人脈,給封雅行謀了個閑職,讓他給地下基地的人演講,直到能夠找到機會下基層視察。
很可惜的是,上層領導很快發現了封雅行的能力,他們打算利用他,騙他去控制人心,因此拼命将他控制在海上基地。
喪屍潮爆發後三年,封雅行終于有了自己的一方勢力并且清除掉上頭給他安插的眼線之後,他才安心地踏上陸地地下基地。而趙嘉和給他發的讓他尋找野果的短信,也正是他們計劃開始的信號。
封雅行和趙嘉和知道上面要對地面進行轟炸,為了保護地面上的居民,他們共同策劃了封雅行失蹤事件。卻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封雅行日思夜想的人竟然被他在這次計劃中遇到了。
喪屍其實在經過人類三年的對抗之後,數量是有所減少的,甚至三年對抗後,人類發現地面很多地方已經可以讓人回去駐紮,原來洶湧而來的喪屍大軍竟然不知退居何處。
這喪屍潮來得未免太過奇怪……忽然間遍地喪屍,當人們從城市退到郊外,剛駐紮下來,喪屍群又蜂擁而至,等大部分人退居地下,喪屍群竟然悄悄失蹤。航拍顯示,大城市裏仍有零星游蕩的喪屍,但是數量很明顯不符研究所統計的被感染的人類數量,或許他們躲在房子裏,但是躲起來又在幹嘛?喪屍已經沒了生産能力,它們只會和人類搶奪生存資源,在人奪回農場工廠的時候猛地跳出來秀個存在感,把人擊退趕跑,然後又散開,出現在另一塊地區。期間根本沒有人知道那些喪屍是怎麽來的,怎麽會出現在嚴密封閉的營地裏?
加上喪屍的本質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它們看起來更像一群牽線木偶。人們更加懷疑喪屍根本是什麽東西有意引導制造出來和人類“開個玩笑”的東西。
也正是因為研究不出正常人和喪屍的區別,所以人們才不敢盲目殺死喪屍,尤其是喪屍潮爆發早期,研究所的人就讓軍隊在和喪屍正面接觸的時候能躲就躲,能不殺就不要殺。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研究所為什麽會提出這個要求,只當研究人員覺得喪屍們還有研究的價值。後來平民發現這些變異者很像幻想文學裏的喪屍,幹脆就把他們當成喪屍來對付,卻發現這些喪屍靠平民的力量根本是殺不完的,索性只能撤退。
人們也發現一個奇怪現象,不主動捕殺喪屍,那些東西的數量也會慢慢減少,但是他們會在人類開始恢複生産的時候猛地冒出來,似乎它們的目的就是要阻止和破壞人類生産一樣。喪屍有目的?這是一件令人想不通的事情。
喪屍血肉并不會污染水源和食物,也不會感染其他動物,這是令研究員們感覺最奇怪的。
這三年裏,很多科學家從相信科學,改信神學,也只有神能夠解釋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了,人們靠想象來猜測這些喪屍的來源,至少這些改信神的科學家會因得到一個結論而覺得安心,不用再被未知困擾。甚至有人将這場災難稱為天啓,這真真是有神論者的理解了。
大部分人認為,解釋不通幹脆不解釋,任其去吧。喪屍也從大衆眼中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變異中恢複理智、或者變成不像人類的生物。
回到聯系站這邊。
利舟和同伴換了班,回到聯系站樓上,走到亞力克身邊的時候發現他在畫畫。
“這個……是什麽?”利舟問。
亞力克放下炭筆,說:“我的女兒,是個畫家,經常畫一些奇怪的東西。只是在想念她而已。”
利舟看到亞力克的畫,上面畫的是一個四條腿的生物,不過看起來像是個四肢修長的怪人。這個東西,剛才也在外邊出現了,還被肖欣哲殺了。
“你見過這種動物嗎?”利舟繼續問亞力克。
“并沒有見過。”亞力克笑着說。
也許那些怪物,是人類幻想具現化的東西?利舟心裏産生了這麽個疑問。
利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想要放空思緒打個盹兒,腦子裏卻更加雜亂,他莫名想起自己當年在救援隊裏的最後一個任務,也是那個任務,讓他差點進了精神病院就出不來。
那是他還年輕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四五歲,他所在的城市發生了一起搶劫案,劫匪劫持了一名人質。
在談判專家的溝通下,那名劫匪本已經打算放開人質乖乖跟警察回去,卻突然反悔,将人質打死,并且舉槍高喊:
“我不能死得毫無價值!死前我要破壞別人的家庭!哈哈哈哈……”
利舟和同伴們開槍,把這個劫匪打成了篩子。
雖然之後的事情與他們這些人無關了,但利舟卻放不下,他是個很有愛心的人,于是在妻子的支持下,帶上些慰問品,去看被害人質的家屬。
那個人質死的時候才三十歲不到,留下傷心欲絕的母親和憔悴的丈夫,更可憐那只有兩歲的孩子,就這樣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劫匪沒有家人,更沒有錢,人也死了,将責任撇得一幹二淨,最終結果只能由警方承擔,營救失敗,未能及時救下人質,人民的指責鋪天蓋地而來。利舟不堪重負,選擇辭職。這實在是讓人憋一肚子火的結局。但他仍想為民服務。
好在利舟有一個溫柔的妻子,她攔着利舟去“執行正義”,将他送到了醫院,接受心理輔導,托親戚幫他找了個文職。
這才是利舟真實的過去,那段他不願意想起來的日子裏,他無數次想殺人,想要殺掉那些作惡多端的人,想要殺掉那些自私自利的人,想要殺掉那些沒有同情心的人。他甚至開始憎惡這個社會的法律,憎惡人惡劣的本性,心理扭曲到想要拿起刀去自己主持正義。
如果不是接受過心理治療,恐怕他早就在傑斯加入隊伍第一天,拿起刀,把傑斯捅成蜂窩煤。幸虧傑斯對動物很有愛心,而且本質上是個見義勇為的善良青年,只是那次犯罪,給人感覺就是被惡魔一時蠱惑罷了。
如今好人壞人,都變成了喪屍,利舟終于可以大殺特殺,他之所以主張消滅喪屍,其實還是為了心裏那點私欲。他覺得,害人的東西就得消滅,他承認,在殺死喪屍的時候,他心裏的感覺是非常舒暢的。利舟知道自己的正義感可能已經扭曲了,但是他不想将它掰正,也沒有什麽辦法去掰正。
在精神病院治療初期,利舟憤怒地想過,如果這個世界上出現一場大危機,将人重新洗牌,這個世界會不會變得好一些?這個思維雖然曾被醫生打斷并且被試圖糾正,但是一旦有這個思維發展的條件,它又會冒出來。
當然,利舟沒想到,他覺得天方夜譚的事情,真的會出現在現實裏。
然而他面對這場劫難的時候才終于有所意識,要談毀滅,全人類都不該活着……最後他還是努力把這種反人類情緒壓抑下來,強迫自己去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人類還是很有愛的。
利舟拿出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相片,裏面是他一家三口的合照,他的妻子溫柔地笑着,和他一起抱着他們可愛的孩子。
他仍然記得妻子被抓傷之後對他說的話:
“阿舟,沒了我,你的人生還可以繼續,你還有夢想在心裏,而我只有我們這個家了,孩子沒了,我也快變成那種怪物了,求你,別讓我活着。說實話,擔心一個人真的好累……謝謝你幫我治我的抑郁症,我不想讓它再複發了。對不起,阿舟。”
是的,妻子産後抑郁,經過一年才治好,這一年裏利舟從未放棄妻子,因為他知道妻子是個溫柔的人,他一直相信妻子可以恢複。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利舟幫助妻子走出陰影,一家三口重獲幸福。不過實際上,利舟的妻子并沒有完全好,而是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在孩子和丈夫身上,忙碌讓她忘記去思考那麽多事情,也不給任何負面情緒一點冒出的時間。
利舟知道妻子的痛苦,他最終決定舉起槍,先結束了妻子的生命,之後毫無畏懼地親吻了一下被抓傷後陷入失智而安靜的孩子的額頭,在孩子睜眼暴起的一瞬間,擊碎了他的頭骨和大腦。曾經支持他走出陰影的美好家庭,在這一刻徹底宣告破碎。
然而利舟知道,那一刻,自己不會再次倒下。
如今看那些喪屍,沒了頭,還能堅持爬起來,哪怕是因為本能或者是其他什麽未知力量,作為一個有思想的男人,利舟沒有倒下的理由,他不想輸給那些害人的東西,所以他一直站着,他要戰鬥到他被擊倒為止。
利舟想起和同伴們并肩作戰的日子,直到這時候才放松了思想。果然,那些浴血奮戰的時光,才是他最開心的時光,也只有讓自己投身于這些刺激中,他才能什麽都放下。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國慶愉快!以及千萬注意身體健康!雖然國慶可能不碼字,想想還是會堅定日更
☆、1、回憶(1)
“你們有想過,這個世界已經堕落了嗎?”覃郊林雙手環胸,撥弄着制服上的徽章,問身邊的幾個人。
楊帥摸了摸頭,說:“人情世故,不就是這樣嗎?弱肉強食,沒錢就別想結婚……”
紅毛噗嗤一下笑出聲,說:“郊林說的堕落,是覺得人的惡劣本質都顯露出來了吧?貪婪懶惰暴食□□傲慢嫉妒暴怒七宗罪?”
覃郊林點點頭。
“這不是動物的本質嗎?”高致友笑了一聲,說。
“惡劣是本質嗎?”楊帥撓撓頭,問。
“不貪何來争奪?怠惰亦是休息,□□乃繁衍本能的衍生,傲慢是帝王氣勢的一部分,暴食則用來應對缺少食物的情況亦是本能殘留,不怒者毫無威嚴,不嫉妒者可能過分安于現狀……要說什麽本性惡劣倒也不是真惡劣,只是若是不加管理這些本能,就會害人害己罷了。”高致友說。
“不貪不追,不怒無威,不惰不休,不色無欲,不食不壯,不妒不進,不傲無能……”覃郊林摸摸下巴,說:“的确,小貪的人掙錢總比不貪的人多,有些驕傲的人的确有領導風範,玩轉于異性之間的渣男人緣總是不錯,吃得多長得胖如果運動運動會更好點兒,會嫉妒的人自己努力的話的确可能做得比啥都不跟別人比較的人要好得多,會發脾氣的人肯定讓人服氣,至于最後的懶惰……我找不出借口說它好了……”
衆人聽到這裏,噗嗤笑出聲。
“不過說句正經的,這些喪屍真的很奇怪。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記錄一下……”楊帥把話題扯回喪屍上。
“記錄什麽?殺喪屍的英姿飒爽嗎?”覃郊林調侃他。
“有什麽好記錄的?走得慢的掄起錘子爆頭啊,打倒之後不是搗成泥就是砍頭,誰大難臨頭還在乎出招姿勢帥不帥哦?你以為殺一個喪屍那麽容易嗎?等到他們經歷過才會知道,那種割草一樣的殺人完全是扯淡!”楊帥臭着一張臉說:“我寧可到安居所生孩子!至少十月懷胎我能躺在床上賴着!”
幾人一起笑他沒追求。不過他們又有哪個不想休息呢?
睡不着覺的高智強摟着丫丫出來了,他們看幾個大男人聊得火熱,也湊過來說話。
“喪屍,很奇怪?”丫丫聽到他們說這個話題,就插了一句嘴。
幾個成年人本來不想讓小孩多嘴的,但是丫丫卻語出驚人:“的确很奇怪,喪屍們在消失。”
“丫丫,這是什麽意思?”紅毛看着丫丫的臉,嚴肅地問。
“世界上那麽多人,喪屍卻只有那麽……幾十只?也許我們可以說,現在我們在郊區,當然沒有那麽多喪屍,但是……看看城市,一樣也沒有那麽多喪屍。而且喪屍現在是無孔不入,可我一個人的時候,卻幾乎沒遇到過。”丫丫說。
衆人想了想,緊接着開始回憶自己經歷過的一切。
首先是覃郊林,他知道喪屍攻擊力很強,一開始他被人拉着避難,還能看到身後跟着一群喪屍,之後乘車去地下基地,路上卻已經很少能夠看到喪屍了,有的話,仔細數數也就十多個。後來參與防衛隊的探路行動,他所見的喪屍團隊最多不超過八只喪屍!都是他們六個人就可以清理的範圍!
高致友是最早變成喪屍的一批人之一,他對喪屍沒什麽印象,只知道當時有好幾只喪屍追着他們一群人跑,仔細想想好像的确只有幾只?要不是有一只躲在掩體後邊偷襲,他是不會被追到的。
楊帥倒是觀察過,喪屍數量真的不算多,至少比逛電器超市的時候看到的人還少,乍一看面貌挺吓人的,當時人類手裏沒什麽武器大夥兒又貪生怕死,實在不敢怎麽對抗喪屍,所以覺得它們數量多又相當可怕……
紅毛知道喪屍數量多,不過他報出數目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少了:“當時我們在旅館裏,闖進來的喪屍怎麽說也有三五十人……呃……就我一個班級的人數嗎?”
“被感染的人成千上萬應該有吧!”楊帥說:“紅毛,這三年我們殺了多少?”
“還不算複活的,我們一個小隊,平均半個月到一個月遇到一兩隊喪屍……還有零散的……呃……我就沒算過,不過就最近來說,我們殺的數量的确不多,從始至終也沒見過千人大隊啊,除了剛逃亡的時候,城市裏的确很多喪屍。”紅毛說。
喪屍數量的确是少得讓人覺得有點奇怪。
但是一開始大家逃難的時候,人越多,喪屍看起來也越多,比如在車站的時候。
“我和一起逃的大家夥兒,可是看到了成百上千只喪屍……擠滿了車站,真是吓得我不知道往哪兒去……當然,我們這邊活人也多。”高智強說。
“難道喪屍數量是根據活人數量變化的?這真的是所謂的天啓?”紅毛提出天啓的時候,衆人是感覺想笑,又不能笑。這的确是個值得考慮的可能性。
“我寧可當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愚民,唉,上頭說打,咱們就打,總有一天喪屍會被殺光的,畢竟藍星上的人也就這麽多了。我們能做的還有,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變成新的喪屍。”覃郊林最後這段話打斷了這些人的胡思亂想。
“郊林說的沒錯,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了……呃,那我就,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吧。”高致友說到一半,尴尬地笑笑。
之後高致友和楊帥讓覃郊林同紅毛回去休息,高智強和丫丫也跟着回去了。
楊帥和高致友并不熟悉,但是他感覺自己一點也不怕這個喪屍。
“致友哥,在喪屍潮爆發之前,你殺過人嗎?”楊帥和高致友背對背站着,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殺人?怎麽可能?”高致友猜到楊帥可能有一段這樣的過去,他不知道怎麽接楊帥的話,也不好詢問他,只能裝傻,讓楊帥自己和盤托出。
“其實我……手上沾過血,也想過,那些無理取鬧的家夥死了,這個世界該有多美好……”
高致友聽着楊帥的聲音,回過頭去看他,卻見他低着頭,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願意說說麽?”高致友問。
于是楊帥說了自己不願意在衆人面前提起的事情。
楊帥的舅舅是一名貨車司機,有一天他的舅舅突然拜訪楊帥家,酒後吐真言,絮絮叨叨地說自己撞死了人。
“我怎麽知道車輪下會有孩子?我已經檢查過了!不就……嗝……接了個電話嗎……?自己不看好孩子為什麽要怪我?我們開的是貨車啊大貨車啊!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啊……可是對方要兩百多萬……怎麽可能拿得出來?就是幾十萬我也賠不起啊……”
楊帥當年只有十四歲,跟着這個舅舅進過城,坐過他的大貨車一起拉貨玩。他很喜歡他的舅舅,那是個平時開朗健談的人,還特別喜歡他,經常給他買小零食。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舅舅經濟上并不富裕。
“誰家沒有孩子要養?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啊!賠了他們我怎麽辦?女兒十歲妻子還有心髒病……”
楊帥聽着舅舅絮絮叨叨的抱怨。
“每天每天上門鬧……帶着家人鬧……我真的……頭好痛……妹夫,你是知識分子,你幫幫我,求你了……”
楊帥和他父親也沒辦法,雖然很是心疼舅舅。
其實法院判決也早就下來了,司機負次要責任,孩子家長沒看好孩子負主要責任,大貨車停靠的地方也拍攝到楊帥的舅舅上車前繞車子走了一圈檢查,但是舅舅上車後在車上待了一會兒,直到那個小孩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在車前剛站住,就被啓動的貨車撞上并且碾壓過去,孩子被送醫院後不治身亡。
争論的焦點是楊帥的舅舅到底在車上做什麽,他是不是故意殺人的,誰知道人心裏想的是什麽呢?
楊帥當然知道舅舅絕對不是故意的,這一切只是巧合。
死者家屬不服,第二次上訴,硬生生給舅舅安上故意變态殺人犯的罪名,這讓舅舅很是委屈。舅舅跑斷了腿,才拿到當時的通話記錄,證實自己只是接了個單子和領導聊了兩句才上路,他的同事以名譽擔保他不是那種殺人犯。第二次的判決也因為原告證據不足,維持原判。
就在楊帥的舅舅拿到判決,打算認命好好還債的時候,死者家屬帶着一大批人到他家裏鬧,在他家門口潑血,寫上殺人償命,沒日沒夜敲門說要他認罪,不僅舅舅煩躁,鄰居也受不了了,甚至有人被鬧得不行,站出來勸舅舅還是認罪了吧。所謂謠言,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舅舅的名聲就這樣被搞臭了,整日得不到休息也不能開車上路,工作也這麽丢了,孩子也不敢上學,三人只能窩在家裏。夫妻倆為了孩子,不得不考慮搬家。最後一家三口連夜收拾東西,趁着那群人松懈,搭車回了老家。
當晚,舅舅在楊帥他們家裏過夜,沒想到半夜會被人鬧醒,那群人居然順着舅舅的行車路線,找到了躲在老家的舅舅并且揮舞着标語過來要舅舅償命。
鄉下人哪見過這種架勢?這一看就懵了。
楊帥家人少,即使扯破了嗓子也争不過那一群痞子。随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開始起哄,楊帥家人的情緒終于繃不住了。
楊帥拿着家裏砍柴的斧子,仗着高大的身材,首先把去世小孩的母親給砍了,然後又接連砍了幾個人。
衆人是徹底被吓懵了!他們沒想到會有人跑出來砍人!而且這一下就砍了三四個!
楊帥第一次殺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動手的,他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殺了這些人,殺了這些貪得無厭的人,殺了他們社會就幹淨了,好人不會再被糾纏冤枉……殺了他們!
楊帥殺紅了眼,在人報警之後還舉着斧子追砍幾個走得慢的。
這次事件一共造成五人受傷,一人死亡,孩子的母親也下去陪孩子了。
楊帥被帶上警車的時候,他問穿着制服的警察:“警察叔叔,對付魔鬼,就該用對付魔鬼的辦法對付它們,對嗎?”
警察只覺得這個孩子是個瘋子,不敢回答他的問題也不能回答。
楊帥的父母拼了命找律師,求法院輕判,說畢竟楊帥只是個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是心智還沒健全,而且當時對方一大波人,來勢洶洶,冤枉了他最敬愛的親戚,還一直糾纏不休,一副拼命的姿态,楊帥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舅舅才拿着斧子砍人。重要的是,楊帥腦子有點不好使……
楊帥沒有反駁,他安靜地站在被告席上,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有什麽樣的走向。他到審判接近尾聲的時候,擡頭說了一句話:“法官,如果他們接受公正的補償,善良的人就無需對他們進行極端的反抗。”
法官知道,這個孩子心智絕對沒問題,甚至他比一般的孩子還要聰明。
因為還是未成年人,所以楊帥進了少管所,報了個專科班學習家電維修。他也不是之前他自己說的那樣,十六歲因為學習不好而上了三加二,實際上他在少管所表現良好,六年後被放了出來,他回了一趟家,就在家人的安排下進了一個家電維修鋪。之後喪屍潮爆發的經歷,楊帥說的全是實話。
至于判決,楊帥家屬當然是被判還錢補償了,但是楊帥的父母并不像楊帥的舅舅那樣老實,楊帥的父親在法院外,看着死者的家屬說:“錢,我們會賠償,但是,對于侮辱我們家人以及給我們家人鄰居造成的騷擾,你們要是不肯低頭道歉,我們每天賠你們一毛錢,你們就慢慢等吧。”
在開庭之前,楊帥的家人做了一件很絕的事情,他們把房子和家産變賣,僞造欠條,以還錢名義,将錢全部分散贈送給值得信任的親戚以及朋友等與這件事無關的人,然後借住在他們的房産中,自己也不去掙錢了,就在家裏幫人免費做工讓他們包自己食宿。審判下來後,他們每天拿一毛錢,跑到死者家屬家裏敲門,高喊殺人不能償命的來還錢了!高舉着手裏的硬幣大聲問死者家屬要不要。
由于楊帥父母夫妻名下沒有什麽財産,所以法院也不能讓他們賠償什麽了。這些後續當然也不關法院的事情了。
高致友聽到這裏,噗嗤一下笑出聲。
惡人還需惡人磨,這話倒是不假,想當初楊帥的父親還是村中一霸,結婚後就老實了,還轉了性,幫村裏人忙,賺足了口碑。果然人善被人欺,對付那些無賴就得用無賴的辦法治。
高致友問楊帥他的父母呢,楊帥說他們都去了地下,父親尚有力氣在工地幫忙,母親也就幫忙炒菜做飯打掃衛生。
“我甚至覺得,喪屍都比人可愛。致友哥,你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胡攪蠻纏的人呢……要是他們變成喪屍了,我一定要殺個痛快!”這或許也是他決定對喪屍痛下殺手的原因了吧,既然害人,那就要全部消滅掉。
高致友摸了摸楊帥的頭發,把他摟在懷裏。
“沒了智商的喪屍就只會捕食,和本質上的人類并沒有什麽兩樣,都是要吃得盡量多,吃飽了就沒事兒幹,坐在那兒發呆。那麽恢複了理智的喪屍呢?”楊帥安心地窩在高致友懷裏,他覺得這個變異喪屍似乎沒什麽讓人覺得可怕的。
“大概會想要被人抱着撸毛。”高致友說。
“啊?真的?”楊帥擡起頭問。
“我和阿哲的确有種想要靠近人類,被人擁抱的想法,覺得你們身上的溫度真是剛剛好。不過對你們并沒有要吃掉的欲望。”高致友說。
“只是單純的抱着嗎?”楊帥問。
“是的,目前就只想抱着。”高致友說着,把楊帥摟得更緊:“當然,想要啪啪啪也行。”
楊帥吓得一把推開高致友,警惕地看着他。這個舉動逗得高致友一陣笑。
輕松的氣氛并沒有維持多久,高致友突然沉下臉,讓楊帥去通知上面的人小心,喪屍要來了。
果然,不過十分鐘的時間,聯系站上方的瞭望臺就彙報有一批喪屍正在接近,數量大概是十多個。雖然比聯系站能夠戰鬥的人還少,但是現在的喪屍,戰鬥力已經比以前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它們手上還有武器……大家小心!不能戰鬥的趕緊躲起來!能夠戰鬥的,拿起武器,上!”聯系站站長對大家下了指令。
這是第一次,防衛隊和聯盟成員還有散民,甚至還有喪屍協同作戰。
☆、2、遇襲
有過戰鬥經驗的人都知道,要置喪屍于死地必須掌握什麽樣的技巧,下盤一定要穩,抓緊手裏的武器,盡可能用力揮出去,朝着頭頸部打,所以在訓練的時候,着重在紮馬步和揮舞武器的訓練上。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夠擁有一把大口徑槍,喪屍對槍子的防禦也并不低。
紅毛之前并沒有武鬥的經驗,但是他下過地砍過柴,揮舞過鋤頭鐮刀斧頭,對他來說,斧頭是最好的武器。
此刻他和覃郊林守着北方,迎接第一批喪屍的靠近。
經過專業訓練的覃郊林輕松躲過喪屍的撲咬,舉起破冰鎬錘,狠狠擊打在喪屍頭上,轉身飛出一腳,踹在另一個喪屍身上阻止它靠近,然後用手裏的武器準備砸它。
紅毛知道要和同伴打配合,所以不敢距離覃郊林太遠,在覃郊林還沒出手的時候就幫他補了一斧頭。
兩個人配合不輸于和同伴在一起時的默契,一個攔着,一個就攻擊,一個保護,一個就突襲。兩人配合着,竟然能夠把那批喪屍逼得後退幾米。
那些喪屍仿佛沒有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