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方拾遺就這麽以靈體的形式跟在孟鳴朝身邊。
孟鳴朝因他而背叛妖族,也是因他而損失妖力,被妖族偷襲重傷。數百年後,他借後人之軀複活,在山海門長大,下山就遇到了孟鳴朝。
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緣。
人族遭逢大亂後,暫且以實力保存最完整的山海門為首,再次結為盟友,山海門由蕭明河與孟鳴朝共同主持。
方拾遺發覺,就連鎖靈大陣也沒法讓他現行。
這道靈魂經過三番兩次地磋磨,早就變得殘破不堪、不成人形,被排斥于天道之外,不被五行靈力所承認。
估計也是因此,他才沒徹底灰飛煙滅,還留有一摸意識。
所以就連孟鳴朝也沒發現,他心心念念的師兄其實就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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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帶着方拾遺送他的那個符人,聊以慰藉,好似撐不住時,只要再看一眼,又能咬牙撐下去了。
方拾遺這時候就會上前勸幾句:“當年畫工不好,我哪兒有這麽醜的,你看這鼻子眼睛歪歪斜斜的,半分不像我,別看了。”
早點放下吧。
孟鳴朝都聽不見。
幾大門派對孟鳴朝頗為忌憚,流言蜚語不少。
畢竟非我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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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拾遺這會兒終于不用端着山海門大師兄的架子了,誰在私底下說孟鳴朝壞話,他就跳到誰面前罵兩句。
混混沌沌的不知多久過去,人族又與妖族來了一戰,玄慕煉化了父親的遺體,實力大漲,妖身與大妖同等,妖力甚至壓過了孟鳴朝——他畢竟受傷多年,要不是瀕臨隕滅,也不會化為個孩童,連意識都被封鎖起來,渾渾噩噩地在人界流浪。
方拾遺苦苦思索自己當年是如何殺死大妖的。
他當年的佩劍是集方家幾代人、數千年的傳承而煉出的斬妖之劍,再加之修習的功法與往日的訓練都是為斬殺妖族,豁出老命拼一拼,還真就成了。
後來的傳言說得他斬殺大妖跟砍白菜似的輕松,盡是胡扯。
殺死大妖的代價之大是尋常修仙者難以想象的。
而斬殺大妖有個關鍵,就是劍靈。
劍靈随他四處征戰,殺盡妖族,飲盡妖血而成,像一根劇毒的刺,只要刺穿玄慕的一點防護,就能傾盡而出,從內破壞大妖的妖脈妖身。
他的佩劍被重新鍛造,劍靈微弱,但尚有意識。
可現在望舒劍也折了,他劍折人亡,其中的劍靈,也經不住再三的折騰,随同主人逝去了。
孟鳴朝将他的斷劍修複好了,但沒有用,劍靈已經散了。
方拾遺越想越想揪自己的頭發。
辦的都是些什麽破事。
還有師父和他那個倒黴後人,将他召回來就召回來,為何就不支會兩聲,非要擔心他不再願意為人族所用。
早知道這些,他也不用走那麽多彎路了。
孟鳴朝與玄慕一戰之後,各自負傷,人族與妖族的戰役稍作停歇。
回到山海門,孟鳴朝沒有養傷,連用玉符畫了七道大陣,交給蕭明河:“省着點用,不到快死了就別用。”
蕭明河皺了皺眉,從孟鳴朝小時候,他就不太喜歡他,得知他是妖族後也沒多少好感,但孟鳴朝作為人是山海門的人,作為妖也是山海門的妖,他救了人族,還是方拾遺的小師弟,他不能不管。
“你要去那兒?”
“救我師兄。”
蕭明河一怔:“他不是已經……”
當日方拾遺身死玄慕手下,所有人都看見了。
“絕無可能。”孟鳴朝沉沉道,“我靈魂受損,近日才想起一事。當年我修補師兄魂魄之時,抽出我一魂一魄為他補上,除非我死,他不可能灰飛煙滅。”
他甚至可能就在附近。
大妖從裏到外都是瑰寶,一魂一魄有多珍貴難以計量。
蕭明河略微動容,深吸一口氣:“那便交由你了。”
方拾遺蹲在一邊,想嗑瓜子撈不着,心想難怪我這把破殘魂這麽堅韌。
活生生抽出自己的一魂一魄給他修補,這小混蛋也忒大膽,一個弄不好,倆人一起完蛋。
孟鳴朝打算如何又把他弄活過來?
這麽反複詐屍,也不知道會不會遭天譴。
方拾遺攏着袖子,自如地将自己縮成一團,附在孟鳴朝肩上。
孟鳴朝說走就走,留給蕭明河那七道陣符之後,便禦劍離開。
當日孟鳴朝墜入空間裂縫中,與黑袍人撕鬥之後,将他融合回了身上,也因此差點被奪走身體的控制權,掙紮良久才取得身體的控制權趕回來。
他的力量借此恢複了幾成,一日幾千裏,不過幾日,就到了地方。
方拾遺擡眼一望,愣了下。
蒼山。
當日他為了煉制解藥,四處搜尋天材地寶,和孟鳴朝來到此處,懇求術士一族的長老将翠木精華贈出。
術士一族的修行方式與尋常修飾不同,更有一種起死回生之術,若能尋一命格相符之人,便能聚攏身死道消之人的殘魂,強行奪舍,靈魂融灌。
也是幾千年前,孟鳴朝曾第一次救回他的地方。
如今術士一族當初的入口盡封,或許是聽聞人族與妖族的大亂,想要逃離戰亂,不沾染外界的是非。
方拾遺望了望孟鳴朝的表情,聳然一驚:“師弟,你想做什麽?”
——孟鳴朝依舊聽不見。
他抽出劍,沒打招呼,直接催劍而出,當地劈上了結界。
轟隆一聲震響,萬頃碧波蕩漾,整個蒼山之林都在震蕩不休。
術士的結界沒破,孟鳴朝眼神冰冷,召回佩劍,将手指在其上一抹。
當初溫修越贈予他這把劍時曾說,這把劍加進了大妖的鱗片,再抹上大妖血,更加如虎添翼。
“當”地又是巨大一聲,方拾遺有種空間都要被撕裂的錯覺。
術士族傾盡心血所鑄的結界,在曾是妖王的孟鳴朝面前,也不過兩擊,就出現了龜殼般的無數裂縫。
“還不出嗎?”孟鳴朝冷聲開口,“下一劍,劈的就是你們的聖樹了。”
結界處一陣漣漪,片晌,術士一族的那位長老出來了。
當初把翠木精華交給他們時,他從十幾歲的容貌變成了三四十歲,而現在直接老了幾十歲,須發皆白,老态龍鐘。
他低低咳了幾聲,竟然也沒發怒:“尊上,您難道忘了,您已用心頭血起誓,此後不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再動我族人分毫?”
“我不動你族人,”孟鳴朝死死盯着他,“我要你複活我師兄。”
“……恕難從命。”
長老臉色淡淡,“翠木是三界中最富靈力與生命的靈木,所以可以做到那等逆天之事,但幾千年人我已為您複活過方滿堂一次,上回又将幾千年凝結而成的翠木精華交給二位,修為大大折損,如今茍延殘喘,再救一次,我會徹底消亡。我又憑什麽要為了一個外人,三番兩次犧牲自己這條命?尊上在人族流浪千年,也該懂一點人族道義,貴師兄就從未教過你這些?”
孟鳴朝原本提劍就想砍,聽到最後一句,皺了皺眉,還是勉強自己開了口:“術士當年也是人族,不過是畏懼妖族,躲進深山,若不是人族抵抗妖族,豈有你等這幾千年的好日子。當年你救我師兄,我師兄回去結束了人妖之戰,你贈予我們翠木精華,也只是想萬一救回溫修越,人族依舊能在前線擋住妖族。你不是平白犧牲,倒會給自己貼臉面。”
說着,他舉起了劍:“我說這些,不過是為了我師兄。你願不願意是你的事,倘若你不願,你的族人從今日,就會消失在世間。”
長老臉色一變,急急道:“你以心頭血起誓了,若是你違背誓約,就會受到反噬,一輩子遭受靈魂撕裂之痛,萬般折磨,死也不是盡頭!”
“那又如何。”孟鳴朝一字一頓,“比靈魂撕裂還要痛苦千百倍的痛,我嘗了幾千年。”
他的劍尖緩緩滑向術士一族的方向:“若我師兄醒來,必有大破妖族之法,術士一族依舊能安生待在此處。反之,妖族徹底覆蓋人族不過是時間問題,術士一族遲早也會大禍臨頭,被我一劍殺死,也比被妖族生吞活剝要好,你說呢?”
“長老,你是選擇你的族人,還是你自己?”
長老急急地喘了幾口粗氣,就算早就料到孟鳴朝或許不會順從誓約,他也沒料到他會這麽瘋。
他蒼老的臉龐微微抽了抽,回過頭,看到等候在大樹下的幾千族人,從老到幼,都在惴惴不安地等着他。
孟鳴朝沒錯。
玄慕雖不是真正的大妖,但已有大妖的實力,而世上唯一殺死過大妖的,也只有他。
他不醒來,沒人能阻止這一切。
術士一族的結界不過挨了兩擊便搖搖欲墜,覆巢之下無完卵,大禍臨頭不過早晚之事。
他深深吸了口氣:“尊上。”
孟鳴朝仍未将劍放下,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做好決定了?那邊先開始招魂儀式,将我師兄尋回來吧。”
長老苦笑:“不必那麽麻煩。”
他指了指孟鳴朝身後急得不行的方拾遺:“您的師兄,一直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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