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盯了一天的星空頭像忽然蹦出,童淮一個手抖,條件反射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學霸出場仿佛自帶BGM,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群裏一下更熱鬧了。

-趙茍:我看到了什麽,活的學神!

-陳源:第一次看到學霸發言,您暑假作業做完了嗎?

-胡小言:學神,數學第三卷 最後三道大題你一定做了吧!給個指點救救孩子吧!

-林談雅:[流汗]你們別把人吓跑了

-呂子然:嗯。

薛庭這才發了個含蓄的微笑。

以趙茍為首的人三兩下又歪了話題。

童淮一雙眼睜得圓溜溜,等了五分鐘,薛庭再沒冒泡。

他又返回去看了看那串省略號,總覺得意味深長,含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諷。

吃完飯,童淮沒心情玩游戲,得不到薛庭一句親口承諾的不外傳,他心裏就跟有個被細繩懸在懸崖邊晃悠的小人一樣,七上八下的,怎麽都沒着落,不放心。

隔壁的道上兄弟群跳出消息,童淮好幾天沒出來發紅包了,他們寂寞。

童淮點進群裏,趴在沙發上,例行先發了三個紅包,群裏氣氛又和諧一片,連叫童哥大方。

-蝦米米:放暑假呢,童哥不出來耍耍?

雞哥記憶力比較好,似乎叼着煙,發來段口齒含糊不清的語音:“前陣子童哥說跟他爸做了個什麽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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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淮懶洋洋地癱着打字:輸了就要打工的約定,差點能贏,賊倒黴,第一天過來就遇到眼中釘。

“是上回你說的那個?”雞哥發了個舉着四十米大刀的表情包,“要不要兄弟幾個教訓他一頓?”

童淮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悶悶地打字:算了,我騙他我家窮,等以後裝個逼打臉。

三人沒真把幫童淮教訓人放心上,立刻表示童哥英明。

童淮是有點沒心沒肺,但不是缺心眼,知道這幾人願意跟他玩是因為他有錢,不過他也不在意。

他一個人待着無聊,實在是閑得慌,用錢買到的朋友雖然假了點,也算朋友。

隔天,早上七點十分,鬧鐘還沒響,童淮就被吵醒了。

老房子就在街邊,清早就傳來各種聲音,車流聲、嬉皮笑罵聲、小孩哭鬧、犬吠聲,都市交響樂,嘈嘈雜雜,比起一年到底都清靜的靠山別墅區,熱鬧得過了頭。

童淮昨晚翻來覆去睡不着,兩三點才淺淺睡去,現在被吵醒,眼皮酸澀地黏在一起分不開,體驗到了學習不好的苦果。

要是能再進步一名,他就不用來吃這個苦了。

少爺脾氣和起床氣發作,童淮被子一蒙頭,準備今天不去餐館了,一切等睡飽了再說,朦胧擡眼,無意間看到老舊的床頭櫃上放着的相框。

相框裏是他媽媽的照片,拍攝于童淮半歲時。

溫柔娴靜的女人抱着小寶寶,沖着鏡頭笑着,好像在看着他。

童淮動作一僵。

他和照片裏的人對視了會兒,煩躁地撓撓頭,從床上掙紮起來,沖了個涼水澡就出了門。

柴記餐館六點半左右就開張了,童淮被寬限到每天七點半去,其實還是柴立國放了水。

昨晚來了波人裝空調,柴立國一看就知道是誰幹的,大早上等着興師問罪,見童淮蔫巴巴的樣子,又哭笑不得:“年輕人,能不能有朝氣一點。”

“叔,”童淮還沒醒神,哭喪着臉,“現在是暑假,除非腦子不正常,否則哪個學生會起這麽大早啊。”

柴立國:“誰讓你不好好學習輸給你爸,當心下學期又來我這。”

童淮:“……”

您可真會說話。

童淮昨晚去拿外賣時順手買了新圍裙,打死不願意再穿那件粉紅色的小雞圍裙。

傳出去有辱童哥威嚴。

剛換上,又有客人來了,童淮一轉頭,就看到個不正常的學生走了進來。

想想剛剛跟柴立國說的話,臉疼。

“……操,”童淮覺得這活是幹不下去了,抓狂,“你怎麽又來了?”

薛庭煞有其事地左右打量兩眼,謙虛發問:“這裏貌似不是你家?”

童淮眼睜睜看着他坐下,出離了震驚。

這人到底怎麽回事?

同班同學窮苦打工,他還天天來圍觀?

轉學是被原來學校的人打的吧?

他轉回廚房,心裏忽上忽下,實在沒忍住,拉着柴立國說悄悄話:“叔,薛庭每天都來?”

柴立國笑眯眯的:“是啊,有時在這兒吃,有時打包帶回去。”

童淮:“……”

比日了狗了更悲慘的心情,被狗日了。

“別擔心,”柴立國安慰他,“小薛應該不會給你說出去的。”

童淮滿心我他媽要死了,下學期一定好好學習。

柴立國也愁:“年紀輕輕的,這麽要面子。”

童淮心想那您是不知道我和他結怨了啊,想了想,他找到本本子,刺啦撕下一頁,等柴立國将粥和雞蛋小菜遞過來,一并帶過去,把那頁紙拍在薛庭面前。

薛庭戴着單只耳機,挂了倆電話,低頭看到面前忽然出現的紙張,疑惑地挑了挑眉。

童淮揚揚下巴:“你寫個保證書。”

薛庭懷疑自己聽錯了,摘下另一只耳機:“嗯?”

“保證你不會把這事說出去,”童淮放下身段,跟他打商量,“那我就允許你繼續過來。”

薛庭:“……”

薛庭沒頭沒尾地問:“作業寫了嗎?”

童淮沒明白他怎麽跳到這個頻道上,茫然:“沒,不會寫。”

薛庭朝他笑了一下:“那就多用腦子想想怎麽寫,少想點有的沒的。”

說完,按着那張紙,擦擦桌子扔進垃圾桶,開始喝粥。

童淮:“……”

童淮氣得想揍他一頓,又怕他把事情說出去,黑着臉繼續問:“你真不會給其他人說?”

薛庭被他纏得耐心耗盡,面無表情:“我看起來很閑?”

童淮狐疑地盯了他一陣,慢吞吞地哦了聲,坐下來繼續盯着他。

“……”

這小卷毛哪來這麽重的包袱。

薛庭被盯得有點消化不良,放下勺子,正視童淮:“我不說。滿意了?”

危機感消除,童淮松了口氣,連看薛庭也覺得順眼了點,他露出個大大的燦爛笑容:“還成。”

他什麽情緒都外露得很明顯,和薛庭截然相反,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眼睛彎彎的。

薛庭收回視線,繼續慢慢喝粥。

談判成功,童淮還沒起身,柴立國拿着早餐過來放下:“聊什麽呢那麽開心?淮寶,先吃早飯。一到假期就不好好吃早飯,以為我不知道。”

童淮當然不敢跟柴立國說,幹笑了聲,老實坐下來。

柴立國回了廚房,他和薛庭無意間擡起的目光對上,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省點早飯錢,能給爺爺奶奶買新衣服。”

敬愛的爺爺奶奶,對不起。

哐哐哐。

聽到爺爺奶奶,薛庭握勺的指尖一頓。

這人昨天那麽欠,童淮還以為他不會說句好話,仔細把柴立國順手撒的蔥挑出來,挑到一半,薛庭吃完粥,托着腮看他:“你爸媽呢?”

童淮眨巴眨巴眼,熟練地繼續圓謊:“我爸很少回家。”

問的是父母,只提爸爸不提媽媽。

要麽感情不好,要麽沒有。

薛庭半眯着眼,想起那天在辦公室外聽到的,心思一轉,就明白了情況。

原來是誤會了。

童淮編得越來越順,不小心就飄了:“我學習不好,我爸讓我畢業了跟他去工地搬磚。我也想好好學習的,不過想想以後都要搬磚,就算了。”

薛庭已經吃完早飯,懶懶散散地靠着椅子,像是沒在聽,卻也沒走,等童淮巴拉巴拉說完,才随意揮揮手,起身提着打包的那份離開。

薛庭給了保證,謊圓了,餐館也有空調了。

童淮心情大好,一整天都沒再叨叨唠唠碎碎念。

他抱怨的本事太大,叨叨咕咕像只小雀兒,柴立國聽着都頭疼,不知道這小男生哪來那麽多話。

以往的假期,童淮都是整天沉迷游戲,或者悶頭睡過去。

時間在游戲和睡眠裏流逝得很緩慢,他也會在某個瞬間陷入迷茫,有種空落落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焦慮感,不玩游戲會很無聊,玩了游戲反而更空虛。

這次暑假忙了兩天,時間倒是變快了,非常充足。

下午五點,柴立國給童淮做好晚飯,讓他打包帶走。

童淮回家吃完晚飯,在屋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了通,還記得給童敬遠心頭的重瓣月季澆澆水,完了又陷入以往那種無聊空虛的狀态,想到今天薛庭問的話,破天荒地瞄了眼帶來就沒打開過的書包。

裏面塞着暑假作業。

分科後只有理科作業,負擔比寒假小了不少。

童淮抽出張數學卷,盯着看了幾秒,和上面的數學符號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

……還是等開學前幾天和趙茍他們一起借作業抄吧。

他抛開卷子,倒到沙發上橫看豎看,打開視頻網站刷了刷。

首頁推薦是童淮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現場,他點進去,津津有味地看完,窗外夕陽西下,雲層醉紅,被餘晖染成耀眼的漸變橘紅色。

附近的嘈雜又響起來,這回變成了車流聲夾雜着“小兔崽子回家吃飯啦——”

童淮把視頻分享給俞問,界面一刷新,看到條新的好友申請。

乏味可陳的星空頭像,簡簡單單名字縮寫。

是薛庭。

……被盜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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