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辦好了單童的出院手續，二叔開車送兄弟倆回家，下車的時候二叔客氣地說：“言言、童童，你們倆住，有什麽事就給二叔打電話，錢不夠用了也給二叔打電話，別和二叔客氣。”

單言愣了一下，正在給單童遞拐杖的手停在了半空，單童自然地伸出手接過拐杖，拄着拐杖慢慢站了起來，臉上帶着抱歉的笑：“勞二叔費心了，這些天我住院的錢聽我哥說是二叔‘墊付’的，等爸媽的保險和事故賠償的錢下來了，我們再還給您，我昨天已經給舅舅打電話了，舅舅有特別好的律師朋友，處理這方面的事情也比較有經驗，之後的事情，二叔就交給律師吧。”

單言回過頭，看到二叔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趕忙開口：“我這邊已經在幫你們處理了，這些事交給外人來辦，還是不太放心。”

單童的聲音帶着笑：“是專業的律師，肯定比我們外行辦起來順手——二叔剛接手廠子，要處理的事情應該也不少，這些天辛苦二叔了。”

回到家關上門，兄弟兩人都沒有說話，站在玄關也都沒有換鞋進屋。

沉默了好久，單言才松了口氣，雙腿一軟就靠着門滑了下來，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不敢仔細去想二叔話中的意思，單童說得沒錯，野心很大，吃相難看。

單童回過頭來看了單言一眼，單言也擡起頭來看單童，他已經收起了剛才在二叔面前恭敬的模樣，微微皺着眉，有些無奈，又有些悲傷，他也嘆了口氣，柔聲說：“起來，一個多月沒回家，地板髒。”

單言撐着地板站了起來，頭有點暈，一個踉跄，單童想也沒想就丢了拐杖去接他，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單言緊張地問單童：“童童！摔到沒！”

單童長出一口氣，說：“沒事，左腳在上面呢。”

單言突然用力地抱住單童，把臉埋在他的頸窩，哽咽着叫他：“童童……對不起……是我沒發現，昨天還兇了你……”

單童擡起手來，拍了拍單言的後腦勺，安撫他：“知道了，我沒生氣。你一會兒在app上叫個阿姨來做清潔，然後再叫兩份外賣，我要吃……”

單言趕緊擡起頭來，吸了吸鼻子，說：“選清淡的！”又立刻改口：“外賣不衛生，我給你煮粥。”

“哈？”單童哭笑不得：“哥，你會做飯嗎？”

單言轉移視線，嘴硬道：“我百度一下，煮粥沒什麽難度吧……”

“吃了會死的吧？”單童一臉驚恐。

“怎麽會死啦！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比如說你會意外發現，你哥做飯很好吃。”單言邊說就邊把自己說服了，單童可沒這麽理想主義，難以置信地看着單言，搖頭拒絕：“不要，我要吃外賣。”

這次單言妥協了，家裏除了米，應該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估計冰箱裏的蔬菜都變質了，要出去買菜，把單童留在家裏，單言也放不下心。單言偏開頭小聲說：“但是童童，以後只有我們倆了，我們總不能一輩子叫外賣，我會努力學習做飯的，你配合一下，肯定沒有媽做的好吃，你也要乖乖吃下去……”

單童笑了起來：“好啊，我充分信任你，你可別把我毒死了啊。”

單言有些晃神，多久沒有看到了，單童發自內心地對自己微笑——曾經的他只要注視着自己，眼裏都是帶着笑的，自己也心安理得地冷着臉回應他，他是那個驕傲的單童啊，要怎樣保持熱情才不會心灰意冷？

“童童……對不起……”

單童皺了皺眉，說：“你說過了。”

單言緊緊抱着單童：“你說得沒錯，我們沒有爸媽了，但是你有我，我也有你，你是我唯一的至親。以前我有很多不對的地方，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不配知道媽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也根本就不配要求你原諒我……”

單童的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喘了口氣，才說：“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一開始成績不是很好，因為我上課都不看老師，就看你，後來因為我們長得太像了，老師都分不出來哪個是我，哪個是你，學校就把我們分開在兩個班了，我一下課就跑到你教室門口來找你，一上課就盼下課……”

單言眼眶有點酸，勉勉強強地應道：“嗯……”

“每次考試完了我都很失落，因為你每次都考得很好，但是我老是墊底……然後媽就訂了個規矩，誰考得更好，就要給對方講個笑話逗對方笑，其實就是要你逗我笑呗。哥講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可是我還得配合笑出來，不然你會失落的吧……”

單言有些哽咽：“可是後來我們不是就沒這麽做了麽？”

單童感嘆道：“是啊，你好像不怎麽愛聽，我在那個時候給你講的笑話……”

“可是媽，她說：‘童童想好了嗎？回家講給言言聽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