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三)
信子的辦事效率很高,兩天後,她就把沐辰約出來了,大忙人再忙也會空出時間來熟悉對手的動态,搞清楚對方的目的,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更何況是一個女孩子主動相約,拒絕實在是不像話。
我到西餐廳的時候,沐辰和信子已經入座,信子看見了我,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三步并作兩步也入了座,按照原本計劃,信子會寒暄幾句就把時間和空間留給我和沐辰,可是我看着信子慢條斯理地吃着法師牛排,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她扭頭對我說:“姐姐好像特別喜歡吃牛排,我記得當時楊學長就是請姐姐去吃了牛排,小兩口才重歸于好的。”
說完,她定睛看了看沐辰,向他問道:“聽說沐社長有安排姐姐參加新秀文學大賽的打算?”說完她也不等沐辰說什麽,轉頭又向我看來,“姐姐,你可能不知道,新秀文學大賽可是沐社長和我哥哥出道的地方,對新生作家而言,是個很不錯的跳板,沐社長真的對姐姐很好呢。”
“沐社長,我姐姐頭腦很好,就是有時候有點死腦筋,還得讓您多照顧着,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八匹馬都拉不回的倔呢,好了好了,姐姐你也別這麽看着我,我不說了,我不說了,免得回去還得拿我出氣,說我在外人面前揭你的短。”信子自說自話也談笑風生,華麗的外衣下不知藏了多少綿裏針。
我看着沐辰依舊沒有表情的臉,陡生寒意,而信子還在津津樂道:“其實我這姐姐最是受不得委屈,以前因為出色,少不得多些閑言閑語的,但是總有不少人為她出頭呢,沐社長可得注意着點,不然全社的男同事都得跟你喊冤了”
信子的話硬是被迎面潑來的一杯白水卡在了那裏,她頭也不擡地任水流下臉頰,打濕一身黑色短裙,我一手死命的拽着桌布,一手捏着杯子,只要她認錯,哪怕一句話,一個眼神,我都可以繼續是她的姐姐,她依舊是我的妹妹。
可是,她沒有。
她保持着臉上的笑容,眼底一片冰冷。
我放開了手中握緊的桌布,任由手中的杯子滑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我除了轉身離開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不能做。
我哥哥的的文韻出版社和蒼穹出版社是亦敵亦友的局面
如果你我是相識已久的姐妹,然後再上演禍起蕭牆的戲碼
結果怎樣,你比我清楚
是啊,是禍起蕭牆,禍起蕭牆。
我走出西餐廳,去哪呢?
天空灰蒙蒙的,天氣預報說會下雨的,看來是不會騙我的,一定會下雨的,煙塵席卷,在江上的大橋翻滾,橋下的江水都有翻滾的趨勢,地面幹涸的厲害,灼熱的氣息從腳底延伸到膝蓋,持續了很久的炎熱炙烤着這片土地,這片土地上的人,這片土地上的人的心靈,是該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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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是什麽?
我撫摸了一下臉頰,濕潤的,鹹的,苦的,澀的,眼淚嗎?多少年沒有看見過了?
看來感性過于強大後,眼淚就會變的廉價了,怎麽這時候會像是不要錢的東西似的落下呢?
我都不知道我在橋中間站了多久,雨在“轟隆”一聲後如洩洪般降臨大地,珠子般大小的雨滴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車輛從我身邊駛過,都沒有要停下來載我的意思,我繼續往前走,橋上變的安靜了,沒有車,沒有人,我索性也不走了,蹲下來抱着膝蓋,眼淚出乎意料的多,我卻一直沒注意到,只是覺得難受,呼吸系統都像是被堵塞了,氣管肺部似乎都被破壞殆盡了,沒法兒再正常工作了,五髒六腑都像是被壓制着一樣,只有眼淚出來了,身體才會跟着舒服些。
頭頂的雨突然停了,不再敲打着我的腦袋反而讓我覺得頭悶悶的,我擡起頭看向來人,他依舊面帶寒意,是對我失望了嗎?知道我是來竊取機密的間諜是不是對我很氣憤呢?我本以為,你肯跟我簽約,至少是相信我的,現在看來是我天真了,對嗎?我以為我不會多介意你是否相信我,難受是在告訴我我錯了,是嗎?
“走開。”我淡淡的呵斥他,用手拂落了眼角的淚水,就算自己再狼狽,也不能把脆弱和眼淚展示在人前。
“還跟以前一樣,脾氣這麽壞。”我就算是腦袋在劇痛下變得遲鈍了,但也聽到沐辰的語氣裏帶着點寵溺的味道,而且一聽到他提起以前就怒火中燒,算起來這些事都是因為他才惹出來的,我兩眼死死地盯着他,意味不言自明,怒喝到:“走開,反正無論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你都不會幫我,更不會信我。”
他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說:“因為我相信你,所以才認為你是完全可以靠自己的。”
“你不相信剛才她的話嗎?”
“她說了什麽?”
他這是完全相信的意思嗎?
“你為什麽不信她的話呢?”我的問題聽起來很白癡,但是我不相信沒來由的信任。
“如果你是幫着她的,她就不會在你什麽都還沒做的時候當着我的面揭你的底,明白了嗎?”
看來是我把他想的太簡單了。
我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不是我不想起來,而是,而是腿徹底麻木了,我一年來都沒有再繼續做過複健了,對于我這種不聽話的病人,醫生也無可奈何,沐辰不由分說就上前抱我起來,我掙紮着要下來自己走,他卻緊了緊手臂說:“你不亂動我就給你講以前的事情。”
打蛇打七寸,這話讓我還有什麽讨價還價的餘地呢?
司機幫沐辰開着車,沐辰坐在後座,從一上車就一直抱着我,但是一句話都沒說,這不是忽悠我嗎?我用手抓了一縷頭發在指間把玩,正想着怎麽抗争的時候,他出聲倒:“你在向我表示你的不滿?”
我“咦”了一聲,奇怪地盯着他,他回答說:“很久以前就有這種改不掉的壞習慣,總是把頭發扯掉。”
“變成禿子你也不準嫌棄我。”這話一出現在我腦海就先把自己給吓着了,這是不經思考,潛意識裏蹦出來的一句話,我呆呆地望了望他,沒什麽表情,但是感覺他好像很高興,說:“你想起了什麽嗎?”
“沒有。”我果斷地回答後就把頭偏向外側,想到些東西又把頭偏回來問:“你為什麽一直不見我,就連跟我簽約後都沒有要見我的意思,那你幹嘛非得讓我師父逼着我簽約呢?”我猜他既然肯答應和信子見面,而且見到我也沒半點驚訝的神色,那應該本來就不打算一直躲着我的。
“簽約是怕你牛脾氣上來直接卷鋪蓋走人而已。”
“走人?我能走哪裏去?我一來上海你就躲,看來你是早就認識我二哥,他給你通風報信,害的我想殺你個措手不及都不行,我離開上海回我二哥那裏還不是在你掌控之中。”
“你懷疑過你二哥?”
“不是懷疑,只是正常的推斷,我不會懷疑我二哥,他做的所有事我不用問也知道初衷都是為我好。”
他知道她的那種信任有着十年的情分,而對于其他人就不一樣了,他像是在思考一些事情,下一些決斷,蹙了蹙眉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