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三)
半個月後,預賽的結果也是讓人喜上眉梢的,而且晉級決賽的名單都公布出來,蘇風信子也是榜上有名,幽芷喝了口茶,皺了皺眉,緩了口氣才淡笑地說:“這樣也好。”
決賽是考驗實力的時刻了,考題會在賽場上公布,在規定的時間裏要求參賽者上交最後答卷,押題這種事沒人會想去做,因為每年的考題都是每年不同的評委共同商讨出來,可謂是年年變着花樣出,所以幽芷在家的準備工作就是修身養性,該怎麽玩就怎麽玩,沒準備就是最好的準備,以免徒添不必要的煩惱,亂了心性。
沐辰也開始整日忙碌起來,幽芷早上醒來,總是看不見他的人影,晚上半醒半睡的時候才能感覺他把她翻過來抱着,時不時逗弄她,吻她,讓她常常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在夢境。
一天晚上,他不像往常一樣讓她迷迷糊糊地睡,她揉了揉眼睛,任由他不老實地抱着說:“你回來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好像總是困得很。”說着又打着哈欠要睡,聽見他說:“明天決賽了吧?擔心嗎?”
“你看我什麽時候為這事兒擔心過?”
“你倒是信心滿滿的,記住,什麽都不要去擔心,什麽都不用去理會。”
決賽現場布置的還是有那麽一番做派的,場地相對其他比賽而言還是比較寬敞的,記者、嘉賓、評委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些人的席位都安排的比較華麗搶眼,一路上都有禮儀小姐帶路,參賽者到了嚴肅的會場都能夠切身感受到那種比賽的興奮和激動。
這個決賽也歷來有一項老傳統,最後的七位角逐桂冠者在一決雌雄之前要在賽場上進行簡單的自我介紹,記者會對他們分別提出問題,一是因為在初屆比賽是冠軍被某美女記者問到的一個問題,具體是什麽倒沒人記得清了,只是機緣巧合地成全了一對璧人,這也成了這個比賽的一段佳話,二是通過這種方式也考考參賽者的應變能力,自己的思緒會不會輕易就被打亂。
“請問蘇風信子小姐,您的哥哥是被讀者稱為最成功的商業作家,身為他的妹妹,你是怎樣看待文學藝術和金錢的問題的呢?如果出版社覺得你的作品不合他們的要求,要你修改,不然就不付你酬勞,你是改還是不改呢?”
看的出來她有些慌亂了,可能她自己都還理不清這個問題,她用沒有回答地敷衍方式回答:“其實我哥哥教導我文學藝術和金錢是兩條平行線,沒有争論其重要性的價值,因為,呵呵。”她掩鼻淺笑,“因為就像是在問一男子,你妻子重要還是你母親重要,這是一個道理。如果出版社不付我酬勞的話,我想我有必要讓我哥哥帶我一起去請社長吃個飯,還請他在有些方面不要跟我們這些晚輩斤斤計較了。”她這話可把那社長完全定義成挑刺找茬的人,問題可都不在她身上,人家都把哥哥請出來了,面子可是給足了,話上也是夠謙遜了。
這哪是提問,完全是來發揮八卦記者本事的。
“蘇幽芷小姐,您是蒼穹文學社社長夫人,想必與評委秦老師是舊識吧,而且我們聽說你和秦老師的侄女秦示兒小姐是高中同學,聽說你的預賽作品可是通過秦老師的手入選,進軍決賽的,作為唯一一個只有高中文憑的參賽選手,不知道你覺得秦老師給了你人情分沒有呢?”
這個問題是個陷阱,怎麽答都不對,激動應對會被當成惱羞成怒,坦然回答,他們只會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說自己是故作姿态掩蓋事實。
“蘇幽芷小姐,請你回答。”
她焦作起來,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哈哈哈,這位記者朋友還真是言辭犀利,我半年前就退休了,現在才能有機會在這來看看這些孩子寫的東西,硬是說我給了人情分也太牽強了些吧。”秦老師的解圍讓幽芷松了一口氣,哪知這個記者全然不理:“蘇幽芷小姐為什麽不自己回答呢?心虛了還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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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壓制着脾氣,她平常淡然,但是沒有人可以侮辱她的努力,曲解她的意思,可恨之人你只能以牙還牙,咄咄逼人之人你只能比他還氣焰嚣張:“我是不知道怎樣回答,但是記者先生說這樣的話是打着什麽如意算盤呢?我一氣之下撂攤子不幹了,走人,好為哪位參賽者解決了一個競争對手,拿點好處,還是我把你痛打一頓,你好把我告上法庭,讓我身敗名裂呢?”
“你,你,你無中生有,含血噴人。”氣的這個記者先生是渾身發抖,這麽大個帽子蓋下來,不死也要了人半條命啊。
“你也知道還有無中生有這麽個詞啊?還請您以後說話留着點神,給人家無中生有的時候也留點餘地。”
蘇幽芷的話可是擺明了把人給惹火了,那個記者不依不饒地說:“那好,我換個方式問,請問蘇幽芷小姐,你的丈夫的文學社是不是有很多寫手,有很多作家呢?請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在瞎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只能硬着頭皮回答了。
“聽說蘇小姐你參加這個比賽的初選和預賽的時候,都很悠閑地在家休息,而且還恰好在這個時候結婚了,想必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但是對于這個比賽依舊是胸有成竹,絲毫沒有忙碌的樣子,想必就連今天的決賽都是有備而來的吧,你說,我說的是不是?”
對方言詞中擺明了硬是要給蘇幽芷套上一個抄襲或是作假的罪名,這時候的她,什麽态度去應對都是錯。
她感覺千萬道鄙夷、諷刺、抄襲、難以置信的眼光在她四周竄行,如針芒般蓄勢待發,就等着在她舉手投降地時候,将她萬箭穿心致死。
“胡說八道。”一個跟這裏的人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同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師、師父。”蘇幽芷幾乎是壓着全部聲音驚訝地小聲叫了一聲。
林老先生走過來,顧不得其他人的眼光,直接站到了蘇幽芷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她讓師父失望了,師父本不就不情願自己出現在大衆的視線裏,去泥淖裏掙紮,他只想着讓自己一直是保持孑然一身的樣子,以最随和平淡的心思去寫作,去感受生活,去記錄生活,而不是被這些凡塵俗世中的肝髒事給困擾住。
但是,他來了,他終是站在她的戰場為她助陣。
師父,會理解自己的,不會怪自己的。
衆人還在驚訝中的時候,師父對着席位上的評審們點頭當做是打了招呼,自己人來了,總不能是來當那喧賓奪主的人吧,他環視了一下在場的人,然後視線定格在剛才那個記者身上,毫不留情地說:“這位記者朋友好像是七日報刊的記者吧,想當初你們文社長還是當采編的小記者的時候,就跟老夫打過幾次交道,說話也沒你這麽尖酸刻薄的,看來是我多年不出來結交這些老朋友了,都不知道原來文社長連下屬都管教不好,喜歡造謠生事,三人成虎,無憑無據的事情,就算是你家文社長親自前來,也不敢在老夫的徒弟面前胡言亂語,随便猜度,難不成現在這社會都世風日下地厲害,連你這樣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的人都可以穩穩當當地當着金牌記者?”
一席話是有人醒悟,有人驚恐,有人不安,有人偷笑。
“好了,各位,我也是想借個機會把老夫的關門弟子介紹給大家認識,不過今天不太合時宜,還請主持人繼續進行比賽的事宜吧。”林老先生也算上功成身退,本來他就只是聽說了蘇幽芷要參加比賽的事情,想要來看看而已,碰上這麽一檔子事情,他那個徒弟給人逼的不好自救,自能自己壓着一肚子的火出去救火了,現在,沒什麽事兒了,他也可以回去喝點菊花茶降火了。
過了幾天,蘇幽芷還是很識趣地跟着沐辰親自上門給林老先生賠不是,要說讓蘇幽芷一個人去,她還真是內心不安得很,就怕師父說了一堆教訓的話之後還要想盡法子來點懲治,現在是好日子過習慣了,想起以前,現在都還有些後怕呢。
林老夫人跪坐在茶桌前,認認真真地泡着茶,她一向癡迷于茶藝,所以沐辰可是特地幫蘇幽芷準備好了上等的茶葉讓她帶過來孝敬師母,其實也就是變相地讨好師母,好待會給自己多說點好話。
“芷兒,你嘗嘗,師母泡的茶怎麽樣?”林老夫人一臉和藹的樣子說,完全沒有理會蘇幽芷還低着頭坐在那裏不敢吭聲呢。
蘇幽芷恭恭敬敬地接過茶杯,也實在是渴了,端過來就像喝,林老先生立馬“咳咳”了兩聲,她連忙坐直了身體等着師父的諄諄教誨,又過了十分鐘左右,蘇幽芷摸了摸自己酸痛的老腰,時不時地望向沐辰,向他求救,哪知沐辰用口型說:“再忍忍,忍忍。”
她沒轍了,只能可憐兮兮地看着林老先生說:“師父,我都坐了半個小時了,夠了吧,在這樣下去,我這身板熬不下去了,明天就得到醫院去了。”
“咦~芷兒,你怎麽來了,專程來看師父師母嗎?”宮承一一回到家就看見蘇幽芷像尊佛爺一樣坐在沙發上,想當年她可是最受不了這般規矩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不能說話,不能吃東西,連水都不能喝,就像是尊活菩薩一樣等着人給供奉香火。
“是啊。”蘇幽芷幹笑了兩聲,宮承一就算是再沒眼色,也知道她是在受罰呢。
“要我說,您二老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這樣算了,再說了,我們明天就去盧森堡定居了,作為師父的您幹嘛還要一直逗她玩嘛。”一邊說着一邊就用手把蘇幽芷提了起來,她一起來總算是舒服了,兩只手一個勁兒地揉着腰,宮承一看着就想笑。
“林老前輩要去盧森堡定居?”沐辰最先意識到這句話。
“師父,你帶着師母去國外幹什麽?”蘇幽芷推開宮承一的手,雖然她對他出言相救心裏有些感激、感動和感謝,但是看到他那副要笑不笑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賞了他兩個白眼。
“琳兒她”
“琳兒出什麽事了嗎?”她急迫地打斷了林老先生的話,林老先生頓時臉黑了下去,這可是犯了家裏的規矩,林老夫人連忙上前來說:“芷兒,還是這麽莽撞,你師父就是不放心你,剛才坐了那麽久還沒學乖,要沉着冷靜,明白嗎?”
林老夫人擋在林老先生前面,無非就是免了蘇幽芷再被訓,她點了點頭就把視線放到林老先生身上了。
“琳兒她剛回國,很多事情都還不懂,需要有人提點着,承一也是要去幫忙的。”
林老先生的話雖然簡單,但是內容卻不簡單,有心人都能夠察覺的到,琳兒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三人在第二天沒有消息地久離開了,蘇幽芷看着剛剛起飛的飛機,對沐辰說:“你說,琳兒她能行嗎?”
“琳兒長大了,她既然選擇回國,那你就要去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