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二)
可是睡到淩晨還是醒了,但是他還和衣睡在她旁邊,神情竟那麽輕松,她怕驚醒他,沒敢起身,背着他就這麽看着窗外。
突然他猛地坐起來,四處張望,直到看見她還在他身邊安靜得躺着,他才松了口氣,面容緩和了些就一把将她從外側撈了回來緊緊抱着,她知道他的動靜,她知道他的噩夢,她知道他有多麽在乎自己,她聽着他還有些急促的心跳,有些紊亂的呼吸,她也用自己的手圈住他,她知道他對自己沒有安全感,害怕是浮華一夢,她想要讓他放心、安心、寬心。
“辰哥哥,芷兒嫁給你,可好?”
“不好。”一聽到他的話,她霎時睜大了雙眼看着他,有種想哭的沖動,只見他剛才還嚴肅的表情一變,“只能是我娶你。”說完,翻身吻住她雨落未落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一直吻,不似蜻蜓點水,倒有幾分迫切急促,他拉開她腰間睡衣的衣帶,雙眼朦胧地看着她,用力地吻上她的鎖骨,留下他的痕跡,但他的動作突然生硬地停在那裏,在她兩側用手支起身體,他輕撫着她的背,安撫着她大起大落的情緒,她聽見他咕哝的聲音:“真的準備好了,嗯?”
她頓時羞赧地雙頰緋紅,別過頭不去看他,她敢肯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點的頭,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一聲“嗯”。
他執起她的右手,與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撫上她的面頰。
誰,執我之手,消我半世孤獨;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誰,撫我之面,慰我半世哀傷;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
我,執子之手,共你一世風霜;我,吻子之眸,贈你一世深情;我,牽爾玉手,收你此生所有;我,撫爾秀頸,擋你此生風雨。
她的雙手穿過他的腋下緊緊抱住他的背脊,随後沐辰吻上了她的肩頭,兩人在黑夜中歡愉契合。
梧桐結陰在朝陽,濯羽弱水鳴高翔。何緣交頸為鴛鴦,相颉颃兮共遨翔。鳳兮鳳兮從凰栖,得托孳尾永為妃。
過了幾個月,沐家就開始張羅婚事,婚禮很簡單,禮堂、親朋、婚紗、戒指、酒店一系列的都打點的很完善,不過蘇幽芷應該是唯一一個穿着平底鞋結婚的新娘吧。
跟沐老夫人解釋是說前幾年結婚的時候沒有辦喜宴,現在補上,她也就沒懷疑什麽。倒是林老先生和林老夫人緊巴巴地從盧森堡趕回來,說什麽也要回來準備嫁妝才行,特地悄悄把琳兒的賀禮帶了回來,是一條特別閃眼的鑽石項鏈,當初她倆打鬧地說,如果對方要嫁的人自己沒話說,那就得乖乖奉上特大的鑽石項鏈讓對方結婚的時候戴着,也讓對方老公知道對方可是有着堅實的後盾,敢欺負人就休了老公,自己去過逍遙日子。
還有更火急火燎的,楊扶風一大家子可是風風火火地趕來上海,還說這怎麽一眨眼的功夫,楹兒的姑姑就給人拐了,楊扶風黑着臉跟沐辰兩人關上書房門,不知道談了些什麽,蘇幽芷家二哥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人一種要哭的老淚縱橫的錯覺地說:“妹子大了,管不了了,唉。”
婚禮上,蘇錫信也帶着蘇風信子來觀禮,面子上還是做得很周到,不過蘇幽芷察覺到信子精神看起來很不好,但有不便多問,只能找秦示兒稍加打聽,秦示兒說:“信子也在準備新秀文學大賽,之前參加了幾次其他比賽,成績還算理想,最近可能是壓力大了點,她哥哥逼她逼的蠻緊的,我找她出來的機會都少了很多,他哥哥總拿她在籌劃比賽的事搪塞我。”
她哪裏知道,哪是機會少了,而是秦示兒壓根兒就沒什麽心情去找她消遣。
在休息室裏,蘇幽芷只留了秦示兒一個人陪着她,其他人都各自去忙去了,秦示兒還有些玩味的說:“一轉眼你都結婚了,沒兩年就成孩子他媽了,再有兩年就是黃臉婆了。”
Advertisement
“是啊是啊,你羨慕嫉妒恨的話,就快點把阿龍拿下,我可是早早把賀禮給準備着的,當時候一定雙手奉上。”蘇幽芷是打從心底覺得陳鏡龍會善待秦示兒,她見過他倆在家裏要給她做飯的樣子,一個抱着菜譜,一個對着鍋勺,結果把廚房弄得一塌糊塗才換來三碗面條,但至少沒燒了就算是好事了,兩人可是為此打鬧埋怨對方了好一陣呢,她知道,不會只是露水情緣而已。
秦示兒伸開雙臂說:“要告別單身了,不給個擁抱?”
蘇幽芷笑着抱住她的腰身,哪知秦示兒比她抱的更緊,有滾燙的東西落進她的衣領,濕潤了她的脖頸,她第一感覺是出事了,連忙推開她的身體,扶着她的肩膀說:“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要跟我父親去美國了,明天就走。”她剛才的激動止住了些。
“為什麽突然去美國呢?”
“因為,因為我生病了,在美國去就可以治好。”
“那阿龍呢,他知道嗎?”
婚禮結束的時候,按照慣例,蘇幽芷要在上車前把捧花扔出去,她眼睛朝人群轉了一圈,鎖定了目标後,直接朝那個方向扔了出去,喊道:“秦示兒,該結婚了。”
那天,蘇幽芷哭了,秦示兒也哭了。
那天之後,蘇幽芷才知道,秦示兒離開中國,終究是沒有告訴陳鏡龍,跟着她父親偷偷去了美國。
她有時候在想:秦示兒還會回來嗎?難道緣分就是這麽不堅實的東西?
這個回答,上天留給了她自己去看,自己去解答。
蘇幽芷婚後搬到新房去住,沒有再住在沐宅,聽沐辰說,沐老夫人又有些不大好,要靜養,式現在在開始嘗試積極治療了。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蘇幽芷最近精神好了不少,沐辰時常陪着做複健,腿疼痛抽筋的情況減少了,性子也變得開朗了許多,就在前兩天收到通知,她通過了新秀文學大賽初賽,她有把握是一回事,通過了可又是另一回事,她當時高興地直接摟着沐辰的脖子又蹦又跳,興匆匆地要準備預賽作品,沐辰可吓了一跳,當即抱穩了她,堅決不許她再蹦蹦跳跳的。
預賽的要求是評委今年新想出來的招兒,要讓參賽選手寫一篇三千字以內的品賞型文章,內容自選,詩詞也可,但要有批判意義。但是正是這樣才惱人,沒有太細的要求就相當于沒要求,這樣的命題想要寫出類拔萃可不容易,怕偏題又怕沒新意,十分容易出現像高考作文大衆化文章的情況,而且現代的品賞可是可了勁地往好的說,卻讓參賽者以批判為主題,這可是一大突破。
一想到這,她就咧着嘴傻笑,沐辰問她原因,她總是不說,只肯透露自己的作品是一時憤慨一揮而就,只要自己在加點工就可以見人了,直到提交了作品,她都沒給任何人看她的文章。
一日,阿龍打着蹭飯的旗號不請自來,自從秦示兒走了之後他依舊過着他的風流日子,蘇幽芷試着提起過,結果他依舊沒個正經地說:“不就出個國嘛,趕明兒我也到俄羅斯去弄倆洋妞回來給大家瞧瞧就是了。”
或許,只是兩個不肯投降的人選擇獨自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舔着傷口來安撫自己罷了。
陳鏡龍嘴裏還包着米飯就說話:“我剛還以為是二哥做的呢。”
“啊——,你會做飯,你又壓榨我廉價的勞動力。”幽芷立馬把目光定格在斯斯文文吃飯的沐辰身上,沐辰放下筷子,彈了一下她額頭說:“下次做給你吃。”
阿龍在一旁一個勁兒地搓着雞皮疙瘩直冒的手臂:“哎哎哎,別啊,這還有個人呢,小倆口恩愛得注意場合啊。”
沐辰才不理會他,夾起一塊魚片放進蘇幽芷的碗裏說:“那你也快點去找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妻好了。”
“不不不,我消受不起,話說有人可是說,自古以來的文化打底子裏就奉行大男子主義,再者世間男子又多薄情,薄情寡幸的不在少數,陳阿嬌可是個紅顏未老恩先斷的主兒,漢武帝利用完了她就不喜她在身邊礙眼,她就落了個花容月貌之時香消玉殒的下場;鐵血手腕、權傾天下的呂雉也是大半生都泡在醋缸裏爬不起來,在女人堆裏耗盡心力。這男子見一個愛一個,見兩個愛一雙的本事,女子再博大的胸懷怕也沒人吃得消”
“等等,等等,你,你,你”幽芷連忙打斷,看了看沐辰,無奈地說,“你什麽時候看了我交的文章的?”
“你不知道秦老師是今年的評委之一嗎?不過你這言論可是把我們這些七尺男兒給批鬥地一文不值了。”他又扒了幾口飯,對沐辰說:“二哥,這嫂子你可得多管着點了,遲早得無法無天了,哎,幽芷,別啊,我說,我這飯還沒吃完呢,哎哎,你推我幹嘛啊,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的,好好好,你別打了,別推了,我走成了吧,我走”
蘇幽芷就差沒拿掃把趕人了。
“你還寫了些什麽?”沐辰依舊吃着飯,時不時夾點菜,頭都沒擡一下。
蘇幽芷回過頭,硬着頭皮說:“古代女子善女紅,‘錦上添花’一詞就是借用這一特點,歷來都是多貶于褒,反而‘雪中送炭’這一男子幹的行當卻是實實在在的褒義,由此看來,自古人們就對女子有偏見。”
“沒了?”沐辰輕放下碗筷,看着她問。
她沒回答,帶着幾分膽怯地走到沐辰旁邊,低眉順眼地說:“我只是當時看到《蒼穹》和《破祈》有幾期都是連載玄幻武俠小說,內容太大男子主義了,所以連帶這兩本刊物一起給”
她漸漸沒了聲,斜了斜眼瞟瞟沐辰的表情,聽見沐辰說:“是得管管了。”說着就拉了她一把,讓她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