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太宰治叛逃, 中原中也大約快有兩年沒有主動撥過這個號碼。

如今為了讓花江盡快了解自己的力量,也為了讓孩子的童年更完整(花江:?), 中原中也在幾經心裏掙紮後,還是面色難看地按出了這個號碼的通話建。

只是——這電話裏傳來的卻是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中原中也:“……”

電話接不通有很多原因, 可中原中也最容易想到的只有一種。

——太宰治這家夥, 別又是去投河自殺,手機掉進河裏了吧?

有過經驗的中原中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花江顯然卻誤解了這種沉默。

花江心想:啊,難道是我那個便宜哥哥挂他電話了嗎?我搭檔面子上是不是要過不去了。

哪怕只有六歲,花江也知道使人尴尬不是受人歡迎的行為,她非常貼心的解圍,攀着中也的手臂道:“也許是他的電話壞了?”

中原中也看向他懷裏的小孩子。

六歲的花江已經顯得與太宰治有些像了。她眼睛的琥珀色要比長大後更深一些, 也要更接近太宰治的顏色。原本順直的頭發因為被抱在懷裏的緣故, 有些亂糟糟的。她睜着眼有些忐忑的看着他,好像很怕他會丢下自己的樣子。

中原中也想到十五歲的花江,她好像從來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也從沒有真正的向他求助過。

明明是搭檔, 好像也沒幫上過什麽忙。

現在這會兒,是需要幫忙的時候吧?

青年湛藍色的眼瞳如海般溫柔, 他看了看時間,對着懷裏的孩子說道:“啊, 一位合格的拍檔,不應該讓自己的搭檔失望。”

做了決定,中也伸手拍了拍花江的腦袋, 非常幹脆地一手抱着她,一手發動了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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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發動機的轟鳴中,花江緊緊的抓着青年的衣領不敢松手。

中原中也哈了一聲,玩笑道:“別怕,不會讓你掉下去。”

花江躲着,卻還要說:“沒有怕,掉下去也不怕!”

明明就在害怕。中原中也忍俊不禁,左手幹脆就沒收回來。

花江見狀,也沒提醒他單手駕駛有違交規,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攀住他的手。

于風中,她聽見恣意張揚的中原中也道:“別擔心,說了讓你見,一定讓你見!”

“這個家夥,以我對他的了解,這會兒應該也該在附近了——!”

花江聞言:“……?”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在附近了?

小小的她沉默了。

怎麽回事啊未來的我,你的搭檔好像和他前搭檔的默契更深啊!

你的下屬芥川也是啊,比起你,他好像也更尊重向往前一位啊!

花江以過小的年紀承擔起了過大憂愁。

她被中原中也抱在懷裏,青年的棕色風衣替她遮擋了所有的風雨,以致她能睜着眼,一邊瞧着青年漂亮的下颚線,一邊在心裏琢磨道:這個前任真是太可怕了。

未來的我,不用擔心,我來替你會一會這個便宜哥哥!

我會幫你好好打探他的虛實!

花江握拳。

作為六歲的小孩,在原本的世界裏因為很容易看透別人的想法,而在“讨好人”這一點上無往而不勝的花江——決心要攻克前任這座大山。

花江:一定要讓搭檔先生意識到,雖然前任很好,但現在的搭檔也是很不錯的!就算未來的我沒有前任好,現在的我一定比前任好!

我是最乖的小孩!

花江充滿了信心,然後就被中原中也帶着跑了很多地方。

他們先去了河邊,确定了河裏沒有異常生物後,又去了市中心的噴泉。

确定噴泉裏沒有溺亡的無辜群衆後,他們又去了很适合毀屍滅跡的海邊,最後連最容易出車禍的入口都找過了。

花江完全不明白中原中也在這些奇怪的場合找什麽,直到排除了大量的場所後。

中原中也頭疼地按着自己的額角,最終确定了下一個場所。

“也只有那個地方了吧。”

中原中也面部表情:“自殺的話,那家夥應該會比較喜歡這樣的地方。”

花江茫然:……自殺?

什麽地方适合自殺,你最後帶我來的這處公園嗎?

橫濱的開放公園是個非常适合放松休閑的地方。

公園內有人工開鑿的湖泊,不遠處還有郁郁蔥蔥的高樹。來來往往的新人很多,因為是開放式的公園,偶爾還會有自行車和快速的滑板經過,如果走路不夠小心的話,或許還會被撞上受傷。

花江實在不明白,這樣漂亮的公園哪裏和自殺就挂上關系了。

再說了,他們不是來找她的便宜哥哥的嗎,難道她那便宜哥哥還喜歡自殺嗎?

花江打出了問號,她覺得自己腦袋好像不那麽擅長處理信息了。

中原中也牽着她,先去公園的人工湖看了看,順利在湖邊負責清理河道垃圾的工人那兒,找到了太宰治的外套和外套裏浸透了水的手機。

中原中也看見那兩樣東西額頭青筋都要爆了。

花江合理懷疑,如果不是她在這兒,中原中也有着莫名其妙地盡量不要在小孩子面前使用暴力的原則,他很可能已經把湖泊給錘翻了。

花江:也好,這也算你保護了市政呢花江。

中原中也緩和了一下情緒,他認真向工作人員詢問湖裏有沒有活着的人型生物。工作人員倒是搖了搖頭,說:“只發現了這些,人當然沒有啦。如果有人還了得。”

他不贊同道:“我們肯定先救人啊。”

中原中也差點就要說出“別救”。不過公園內的湖泊并沒有和外部鏈接,如果這湖裏沒有打撈出太宰治,只能說明已經別人把他給拉走了。

又錯過了嗎?

——那條青花魚,不想要見他的時候總是能見到,想要找他卻找不到!

——可惡啊!

中原中也開始認真考慮起在背着小孩子打她哥哥會不會影響她心裏健康的問題。

還是花江注意到他的表情太過可怕,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擺,指着不遠處的冰淇淋車說:“中也,我想吃冰淇淋。巧克力和草莓都想要。”

中原中也從尋找“太宰治”的難題中短暫脫出,順着花江的手指看到那輛冰淇淋車。

天氣漸漸熱了,又正是下午燥熱時候,冰淇淋車的生意很不錯。

中原中也注意到太陽有些烈,花江仰頭看他的時候,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中原中也便道:“去樹下等吧,我去給你買。”

樹林裏的确要陰涼很多,但那邊就不太容易看得到冰淇淋車了。

花江想了想,從自己背着的小包裏取出了一頂黑色的軟帽子給自己帶了起來,對中也說:“銀給我買了這個!我戴着帽子就好啦!”

那頂帽子小小的造型還和中原中也戴着的有些像。

事實上,正是因為有些像,銀才順手買了。

銀:就算變小了,太宰大人也還是中也大人的搭檔,我看他們戴同款choker,估計衣品也差不多吧。

在港黑的時候大家都穿黑,一時意識不到。

出了港黑,花江又給自己戴上了帽子,脖子上還挂着松松垂着的那根choker,中原中也才發現銀給她的裝扮,完全就是個小版的他。

除了她穿裙子。

中原中也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幹脆去看冰淇淋車,發現那兒人有些多,排隊等估計要一會兒,小孩子估計站不了那麽久。

中也讓花江坐在河邊的長椅上,這裏他從冰淇淋車也正好能看見,同時叮囑道:“巧克力和草莓?我去買,你不要亂走。”

花江點了點頭。

非常乖的坐在椅子上。

中原中也對于花江還是很放心的。

比起港黑的愛麗絲和q,她簡直一點都不像個需要人操心的孩子。

于是中原中也放心大膽的去了。

就在他走向冰淇淋車不久,花江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

她仰頭看去,見到了一張和自己有點相像,但絕對不是“哥哥”的臉。

穿着襯衣的太宰治看着坐在長椅上的花江,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他非常痛快地直接坐在了花江的旁邊,看着她意味深長道:“聽谷崎提到芥川帶了個孩子的時候,我還在猜會不會是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彭格列的火箭筒在你身上故障了?”

花江盯着他,神情警惕。

太宰治見狀有些訝然,他笑意更深了。

“哇,五歲的你嗎?”

花江忍不住就反駁:“就快六歲了!”

意識到自己和她搭話了,她又懊惱的閉上了嘴,可說又說了,于是她又幹脆破罐子破摔地看向突然出現的青年,軟軟問:“你是‘哥哥’嗎?”

太宰治微微挑眉,笑道:“嗯,這會兒也算的嗎?”

花江嚴肅了神情道:“中也在找你,說你可以向我解釋,為什麽我弄壞了愛麗絲卻不用擔心。”

太宰治看着她,拖長了語調道:“中——也——呀。”

他打量着花江,看見了她的帽子和大的都快成了項鏈的choker,嫌棄道:“怎麽這麽像中也,品味好差。”

哇,從六歲的花江出現起,敏銳的她就察覺到了整座港黑裏,只有中原中也是真正的好心人!

也是她目前看出來唯一能保護住她的好心人!

——這個前任!

她鼓起了臉頰,說:“不許說中也!”

太宰治聞言挑眉:“嗯,你說不可以就不可以,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花江非常理智:“你再說我就大聲喊了!”

太宰治寸土不讓:“哦~,把中也叫來好嗎?”

花江:“……我不叫中也。”

太宰治微笑:“?”

花江站了起來,她深呼吸:“我叫‘變态’!”

太宰治:“!”

花江還沒來得及喊,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把小孩子拉了下來堵住了她的嘴。在花江的掙紮中,他半是無奈半是好笑道:“哇,這麽心狠嗎?明明前兩天還在撒嬌喊哥哥幫忙,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女孩子這樣也太殘忍了吧?”

花江:“……?”

她停止了掙紮,有些不确定的看了太宰治好一會兒後,才小聲說:“……未來的我,受你照顧的嗎?”

太宰治笑容逾深,他非常肯定道:“對,不然為什麽是‘哥哥’。”

“這可是你先叫我的。”

花江:“……”完了,我以為未來的我和前任關系不好,原來我們關系很好的嗎?

花江糾結了,她辨認了半天,也看不出太宰治有說謊的跡象。

甚至他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變。

那、那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自己原本的“戰勝前任”的計劃不就是根本沒有必要的嗎?

如果未來的她根本就在和前任狼狽為奸……不對換個詞,真是義兄妹的話,哪有窩裏鬥對付自己人的啊。

花江仔細想想,覺得和叛變了組織的前任交好——好像也的确是自己做得出來的事情。

花江遲疑了。

正好這會兒中原中也擡眸去看她的位置,她連忙提醒了太宰治低頭躲一躲,同時回身向中原中也打了招呼。

眼見中也放了心,繼續排隊,花江才低聲道:“那,如果我們關系很好……”

太宰治微笑着等着花江下一句。

小小的孩子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手。

那孩子深琥珀色的眼中是比雲彩還要輕軟的感情。

她說:“你現在這麽無聊,是因為未來的‘我’不在,沒人陪你玩嗎?”

太宰治微微睜大眼。

他忍不住地笑起來,問着花江:“為什麽會覺得我會感到無聊呢?”

花江一針見血:“因為你都來找小孩子玩了。”

太宰治深思:好像還不能反駁?

花江看着他,溫聲道:“這沒什麽可恥的呀。我也很無聊。”

“但是說出來爸爸媽媽和哥哥姐姐只會擔心,所以也不好說,只能試着給自己找點有趣的事情來做。”

太宰治看着她,問:“找到有趣的事情了嗎?”

花江說:“目前正在試着讓所有人的人對我都有好感,這個還挺有挑戰性的。尤其是讓不喜歡你的喜歡你。”

太宰治想了想,搖頭道:“這個我不行,去喜歡不喜歡的人,光是想想就覺得惡心。”

“是讓他們喜歡你啦。”花江看了眼太宰治,瞧着他無所謂的表情,又道:“不過的确挺不舒服的,而且這件事做起來也不難。”

讓讨厭你的人喜歡你。

這件事不難。

太宰治看向六歲的女孩,他想到十五歲的花江。

十五歲的花江可沒有什麽讓不喜歡自己的人喜歡自己的習慣,至少在面對他的時候,這孩子可半點沒有要留餘地的意思。

是後來發生了什麽,讓她厭倦了嗎?

……看起來也不太像的樣子。

太宰治輕聲問:“所以,你為什麽會開心呢?”

花江:“?因為難過也沒什麽意思啊。”

她回答完,忽然意識到太宰治問的很可能不是她。

她看了一會兒太宰治,問道:“你不高興嗎?”

太宰治問:“世界有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嗎?”

“有啊。”花江斬釘截鐵的回答,“未來的我難道沒和你說過嗎?不應該呀。”

她說着:“睜開眼的時候,就能看見昨天沒有見過的東西,這難道不開心嗎?”

太宰治平靜問:“如果沒有呢。如果一切,你都已經見過了呢?”

“從看見的第一眼起,就如同昨日的報紙。”他随随便便地說着,“這樣還有意思嗎?”

花江認真地看着他,說:“你看見我,有想到我是真的變小還是假裝變小嗎?”

太宰治微訝,他忍俊不禁:“嗯,還在猜。”

花江說:“你看,不全是報紙。更何況,就算是昨日的報紙,有趣的事情也還是有趣呀。”

“就好比現在——”花江看着他說,“你在想,這個六歲小孩真會編,我要不要戳破她欺負一下。對嗎?”

“我看透了你,可我還在配合你。”花江煞有介事地颔首,“所以我能瞧見有趣的事情,你只能看見舊報紙。”

太宰治:“……”

他忍不住眯起眼,說:“是嗎,那你心裏還怕我戳破你做什麽?”

“啊,這個人為什麽這麽聰明、這麽難應付,和我以前見過的不一樣——”他誇張的表演着,“你這麽想對吧。”

花江:“……你是要和我玩讀心游戲嗎?我告訴你,從我會說話起,這個游戲我就沒輸過!”

太宰治彎着眼,口稱道:“彼此彼此。”

花江:“……”

她盯着太宰治,忽然道:“太陽太曬!”

太宰治毫不猶豫:“冰淇淋。”

花江:“讨厭的小鬼!”

太宰治:“中也快來。”

花江眯起眼:“想要回去了。”

太宰治含笑:“想打我。嗯?又想以下犯上。”

花江咬牙切齒:“你現在想——”

花江怔住了。

太宰治笑眯眯道:“怎麽不說了?”

花江臉色變了。

她轉頭大喊:“中——”

太宰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他個子很高,提個花江輕輕松松。

“捕捉——完成!”太宰治抱着花江,好像全然察覺不到她的反抗,他笑眯眯道,“嘛,難得碰上這麽罕見的場景,當然要好好珍惜。”

“中也帶你來就不是找哥哥的嗎?”

太宰治理由非常充分,“所以,我帶你——”

他剩下的話沒有說完,冰淇淋當空飛來!

明明是蛋卷冰淇淋,被主人用十足力氣丢過來的時候,竟也像标槍一樣,正中太宰治腦袋将他擊倒!

花江還沒有摔下來,她就先被一腳踏上長椅的中原中也給撈住了。

中原中也一手撈住她,一手捏成了拳頭咔嚓作響。

“太宰——你這個混蛋,小孩你居然也敢偷!”

太宰治掙紮了一下。

好半晌,他伸手擦掉了自己額頭上沾着的冰淇淋,面對中原中也的指責,無辜道:“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了。”

“搶別人妹妹的不是中也嗎?”

“啊,明明變小了還認識我都不還呢。”太宰治譴責,“果然是邪惡的港口黑手黨!”

中原中也:“……?”

他下意識就氣虛了起來:“什、什麽,你不要亂說,明明是你先——”

太宰治搖頭,他義正言辭:“我先?是我先騙孩子加入了組織,還是把別人的妹妹打扮成了自己的妹妹?中也,雖然你犯下了累累罪行,但我還是願意去相信你內心深處還是個好人。”

“既然是個好人,就不要阻礙別人兄妹團圓了。”

“來,把她給我吧。”

中原中也: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他看向了自己撈住的花江。

花江真的忍不住要捂住自己的臉。

她忍無可忍,對太宰治道:“太宰治,你要點臉!騙老實人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太宰治:“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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