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公園的長椅上, 太宰治、花江、中原中也并排坐着。

中也的冰淇淋标槍投的太準了,太宰治處理了半天劉海上似乎還沾着冰淇淋。

再一次擦過劉海, 他看着自己手指上依然沾染着的粉紅色陷入沉默,目光慢悠悠地投向了面前偶爾有幾只天鵝游過的鏡湖。

花江見狀:“……”

她從包裏翻找了半天, 找到了小孩用的寶寶濕紙巾(當然也是銀貼心準備的), 抽出好幾張遞給了太宰治,以眼神警告他, 不允許他跳進河裏。

花江:現在溫差很大,你跳進去再出來,小心發燒生病!

太宰治讀懂了她的眼神,他摸了摸下巴,猶豫道:“……感冒是不是也致死?”

中原中也聽見這句話話“啊?”了一聲, 再嫌棄不過的對着太宰治道:“你這繃帶浪費裝置, 還要再浪費國家醫療資源嗎?要死給我死遠一點,死在家最好!”

花江小聲道:“可是那樣的話,打掃房間的阿姨會飽受驚吓的呀。”

中原中也:“……”

太宰治“噗”了一聲。

中原中也:“笑什麽!都是你這混蛋,在小孩子面前口無遮攔說什麽東西呢!”

中原中也說着一拳打向太宰治的後腦勺, 差點把他整個人從椅子上給打趴下去!

太宰治痛的眼角都抽了一下,他摸着後腦勺慢慢直起身, 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明明自己是矮小的黑社會暴力狂,說別人口無遮攔什麽的, 不覺得好笑嗎?”

中原中也額頭青筋暴起,他拳頭捏的咔嚓作響,忍了半天沒忍住, 破口大罵道:“你這天天找死的青鲭說什麽!你才是人間之恥啊,叛徒,陰沉的家夥!”

一聽到這話,太宰治可不配合了。

Advertisement

他把花江一提直接抱了起來,一大一小兩張臉正對中原中也,太宰治微笑道:“哈,陰沉的家夥?你說是我們中的哪一個?”

“提示一句,說之前先想清楚,我的臉和她的臉有三分像。”

中原中也:“……”

太宰治還笑着對花江說:“來,花江,對你中也哥哥笑一笑,他說你陰沉呢。”

花江:“?”你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他明明嘲諷的是你?

幼稚,太幼稚了。

六歲的花江都忍受不了了。

她伸手去抓中也的袖子,試圖解救他——

“中也,我的冰淇淋沒有了。”

拿冰淇淋做了武器的中也:“……”

他按了按自己的帽子,顯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對花江說過會兒再去買。但花江看着他,顯然現在就很想要,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只好去相信一下太宰治可能沒有的良心,對他警告道:“我馬上回來,要是讓我看見你再敢偷小孩、或者做什麽奇怪的事情,我就送你上西天!”

太宰治苦惱道:“啊,死亡是很美好的。可如果是被中也送去的,惡——不行,我活着算了。”

中原中也:“……”

花江大聲道:“冰淇淋,香草的、草莓的、還有巧克力!”

中原中也平息了情緒,他對太宰治不痛快道:“差點忘了,找你有事。她,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你和她解釋清楚!”說完後,中原中也轉身就走。

太宰治聞言倒是問了花江一句:“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能力嗎?”

花江茫然:“能力,什麽能力,讓人喜歡嗎?”

太宰治捂唇忍笑:“你小時候這麽不謙遜嗎,真看不出來。”

花江倒是說道:“你怎麽知道我長大了就謙遜呢,也許我笑着的時候,心裏想的卻是‘my son’呢?”

太宰治沉默了。

他回憶着十五歲花江無時無刻不在的微笑。開始計算,她到底罵了自己多少句“兒子”。

小花江卻不管這個,她拉拉太宰治的手抓回他的注意,問道:“中也讓你和我解釋,什麽能力,這個世界和我都有什麽特別的能力?”

太宰治看着她一眼,倒也不管她聽得懂聽不懂,直接從多年前的戰争說起,将自歐洲爆發,随機在全世界逐漸出現的“異能力”與“火焰”的情況都說給了花江。

并且将他們倆的能力解釋了一下。

“還是有點不同的。”太宰治道,“我的力量只可以消除異能。而你——卻好像是對所有的‘超常’無效。”

“愛麗絲并不是你以為的某種物質存在,她是首領的異能力。我剛才說過,異能力分很多種——”

花江已經明白了,她說:“愛麗絲是首領的人形異能,首領賦予了她獨自思考的能力、和絕對自由的個性。”

這麽明白後,花江的臉色微妙有些變化,她隐隐有些認知到不對了。

雖然只有六歲,可花江也清楚自己的世界百年內都沒有發生過戰争,更別提“異能戰争”這種多少會留下痕跡的事情了。十年裏,社會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嗎,甚至連歷史都變了?

顯然不可能。

唯一的解釋——這不是她的世界。

六歲的花江開始意識到,未來的她不是離家出走,而是流落他鄉了。

她忽然就有些茫然。

太宰治注意到她的情緒不對,略皺起了眉,低聲問了句:“你怎麽了?”

花江下意識道:“沒有,我只是、只是——”

覺得未來的自己也許會很孤獨?

她看着太宰治,看着那雙鳶色的眼睛。

花江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說:“是未來的我主動叫你哥哥?”

太宰治少有的出現了莫名的情緒,他不太明白,一個六歲的女孩怎麽能上一刻還很沮喪,這一刻就又很開心。

……別是病了,小孩子很容易生病吧?

太宰治猶豫着,剛想要說:你冰淇淋別吃了,中也買回來都給我吧。

花江看着他,忽然說:“你被騙了。”

太宰治:“……?”

“怎麽說呢,我還算了解自己。未來的我,如果主動這麽叫你的話,一定是她早就有這個想法的。你和我多相處就會明白了,一時沖動什麽的不可能的,只有蓄謀已久。”

“你看你,渾身上下都是繃帶,別是被未來的我坑害的吧?”花江太乖了,“雖然我不應該拆自己的臺,可不說我良心上過不去。媽媽說過好孩子不可以騙人的。”

“我惡作劇的時候,基本不失敗。未來的我一定更擅長惡作劇。”

她極為誠懇地建議太宰治:“跑吧,別認這個妹妹。就當沒見過。”

花江:快跑,不要搶我冰淇淋!

太宰治看着花江,越發忍俊不禁。

他問:“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呢?”

“你怎麽知道——”他拖長了語音,“未來的你又不是在我知道的基礎上順着我意思這麽做的呢?”

小小的花江:“?”

她:我不是在做好人好事嗎?怎麽突然套娃?

太宰治看着懵掉花江,哈哈大笑。

他托着下巴說:“雖然小時候的你很可愛,但還是快點長大吧。還是長大了更有意思。”

花江有些不高興:“長大不是我說了算,是時間說了算。”

就在這時,中也帶着三個蛋卷回來了。

他以為三個都是花江的,還說了句:“每個都吃一點,不要吃完,小心胃不舒服。”

花江先拿了香草的,給了太宰治。然後拿了自己的草莓味。

最後中也手裏留着巧克力口味的,她才擡頭說:“不會生病的,我知道自律。”

“中也,一起吃冰淇淋吧。你看,河裏有天鵝!”

太宰治倒是一點不介意。

他咬了一口冰淇淋,眯着眼看着湖上游過的一群動物,說道:“是白鵝吧。”

花江:“?你見過白鵝嗎,是天鵝!”

太宰治說:“是嗎,我覺得不像。”

兩人互看了一眼,又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坐回了椅子上,吃着自己的冰淇淋同時說:“別想,我不可能給你們倆去抓鵝!”

“這東西太兇了,會傷人。”

花江下意識問了句:“哥哥的攻擊力還不如一只鵝嗎?”

太宰治:“什麽,不是小孩子才按不住嗎?”

花江看向太宰治。

她幽幽說:“你明明打不過中也。還有,我有中也保護呢,天鵝傷不到我。”

太宰治:“……你到底是誰妹妹。”

花江:“讓你跑了呀。”

中原中也:“……?”他們倆個人在說什麽?

下午的公園安逸閑适。

連中原中也都似乎要在這陽光下慵懶了起來。

在一刻,他懶得去思考太宰治與港黑的關系,只是在想着,這對兄妹要是再逗那只三花野貓下去。那只貓揮起爪子來,會先抓太宰治還是太宰治。

“中也——!”

中原中也下意識側首,貓從他的脖頸邊跳了過去,三兩下跑進了樹林不見了。

中原中也:“?”為什麽最後攻擊的是我?

花江快速甩鍋:“是哥哥氣到貓了!他學貓罵貓!”

太宰治:“?是你抓它?”

花江:“可我道歉了,你沒有!”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道:“……你們倆幾歲?”

太宰治毫不覺得羞愧:“二十。”

花江更為坦然:“六歲!”

中原中也:好,你們倆夠狠,算我輸行了吧!

六歲的小孩總是很容易困倦。

夕陽時分,她趴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眼睛半合。中原中也讓她直接睡,花江卻迷迷糊糊說:“不行,哥哥還想着偷我呢。我睡了中也會被騙。”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眯着眼看向太宰治:“啊,不會。他不敢。”

太宰治微笑:“?”

中原中也抱着花江回去了,他确定太宰治非常配合的沒有跟上來,也就放了心。把花江帶回家去後,見她真的困,也就随便做了點東西,讓她簡單吃了,就去洗漱睡覺。

花江換好了銀給買的衣服,鑽進中也家的客房床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大概知道這裏不是港黑,而是中原中也的家,她要安心很多,一覺睡的很沉,直到半夜忽然聽見了石子敲擊窗戶的聲音,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花江打開了夜燈,仔細聽了聽。

真的是石子打窗的聲音!

有那麽一瞬間,花江以為自己遇見恐怖故事了,不過即便是恐怖故事,也有解決辦法!

她在床頭找了找,最終只找到了一支小燈筆,這只小燈筆還是買衣服的時候銀抽獎中的。

妖魔鬼怪都怕光!

花江捏着小燈筆,慢吞吞地向窗戶走去。

在她即将祭出武器的那一刻——!

她在窗戶上看見了一只小小的鴨嘴。

說是鴨嘴也不對,像鵝,大白鵝。

白天他們在公園裏看見的鵝。

花江:“唉?”

她忍不住湊的更近,就瞧見了舉着白鵝玩偶的太宰治。

月色下的青年顯得英俊又深情,他舉着大白鵝,又嘟嘟兩下敲了窗戶。

花江:“???”

她茫然地拉開了窗戶,問:“你在幹嘛?”

太宰治道:“來送禮物。”

他舉着手裏的大玩偶:“嘛,我把鵝抓過來了,你看清楚一點,是白鵝,不是天鵝。”

花江:“……”就為了一個結論,不至于這麽辛苦!

她驚住了,但是大白鵝的玩偶好可愛啊,看起來就很适合作靠背的樣子。

花江舍不得這個玩偶。

她伸手悄悄的從太宰治手裏拽過了這個玩偶,藏進自己身後才說了句:“你就不能敲門嗎,為什麽要敲窗戶啊。還有你怎麽知道我睡這——算了,這個當我沒問。”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她,說:“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不就是這樣的嗎?”

花江道:“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才不是我們這樣,他們是敵對身份不是兄妹好嘛。提爾伯特和朱麗葉才是兄妹。”

“再說了,按照那個故事。”花江認真說,“你該送花。”

太宰治聞言彎起了唇,他看着花江說:“果然有這個‘著名故事’啊。”

花江:“?”我好像說錯了話?

在花江警覺起來之前,太宰治已經彎唇道:“好了,禮物送完了,我也該走了。”他半是逗小孩,半是玩笑,“朱麗葉有回禮要給提爾伯特嗎?”

花江:……我還真沒有。

但花江是那種會輕易區服于現實的人嗎?

她當然不是!

花江看着自己手裏的小燈筆,她将小燈筆塞給了太宰治。

太宰治看着手裏的燈筆有些茫然。

小花江輕咳了一聲,從他手裏接過燈,打開,照向了路邊的樹。

天氣漸暖,樹上的花葉開了。

燈筆将花瓣照得瑩瑩發光。

花江将筆送給了太宰治,心虛道:“你看,有這個,走夜路能看到花哦?”

太宰治忍笑,他蹙眉道:“是嗎,可是今天有月亮,這個好像沒那麽必要。”

花江:“……你幹嘛那麽清醒。”

太宰治:“要糊塗太困難了?”

花江想想,好像是這樣。

她不打算把玩偶還回去,中也家什麽都好,就是一個玩偶都沒有!

花江絞盡腦汁想着自己還能給什麽,最後靈機一動,悄咪咪地親了一下太宰治。

太宰治微微睜大眼:“……?”

她說:“給你感謝!可以和長大的我去兌換哦!”

花江剛剛說完,她的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中原中也在門外有些困惑道:“花江,你沒睡嗎?”

花江剛要回話,窗外忽然有響動,中原中也聽見響動立刻推開了門——

穿着睡裙的花江一個人站在窗戶邊,身旁是一只突兀出現的鵝玩偶,而窗戶是打開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大步走去窗邊,一眼就看見了窗邊架着的梯子。

中原中也:……太宰治!

花江心虛,說:“提醒過中也了嘛,哥哥會來的。”

中原中也盯着牆角的梯子好一會兒。作為太宰治的前搭檔,他比誰都清楚太宰治厲害在什麽地方。這家夥,只要是他想做的,就沒有做不成的!

不是真打算把小孩子帶走吧?

不管是為了什麽,港黑可不能再走丢一個太宰了。

中原中也思考了一會兒,對花江說:“不睡這裏了。”

花江:“?那睡哪裏。”

中原中也咬牙:“睡我那邊!我倒要看看,太宰治能不能闖進我的屋子!”

花江:……其實我覺得如果有需要,他可以。

但這話花江不敢說,因為中也看起來真的很生氣的樣子。

她只好哦一聲,托着大白鵝的玩偶,跟着中也去了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裏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唯一和花江住的地方不一樣的,是他的屋子裏竟然還有酒櫃。

中原中也見她看着酒櫃,提醒了一句:“小孩子不能喝酒。”

然後他将床鋪重新整理,讓花江上來睡覺。

花江乖乖睡進去了,看着直接拖了把椅子坐在旁邊的中也,忍不住問:“我睡這裏,中也睡哪兒?”

中原中也胡說道:“大人不需要睡眠。”

花江:“……”

她懷疑地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只好說:“我沒事,你先睡。”

花江看着他,也只好嚴肅說:“中原中也先生,我今年六歲,嚴格來說,是五歲。你穿的嚴嚴實實躺在旁邊,別人只會當你是我的爸爸,不會當你是壞人。”

“你這樣,我睡不着。”

中原中也:“……”但我知道你十五歲是什麽樣,我也躺不下去!

可花江看起來是認真的,中原中也拗不過她,只好合衣半躺在了床邊。他哄着小孩:“好了,快睡。”

花江如約閉上了眼。

片刻後她又睜開了。

中原中也:“?”

花江很不好意思:“沒那麽累了,不困。”

中原中也蹙眉說:“小孩子晚上不可以熬夜,會長不高。”

花江看着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好半晌,她只好說:“那中也會唱搖籃曲嗎,或者講睡前故事也行。”

中原中也:……睡前故事是什麽東西。啊,我知道哪些故事來着?

……暴力恐吓那些肯定不行吧。

明天讓下屬去買點讀本算了,可今天怎麽辦?

他抓了抓頭發,糾結道:“搖籃曲怎麽唱?”

花江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清了清嗓子說:“超簡單的,我唱給你聽!”

她慢悠悠地,将搖籃曲唱給了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在這方面天賦挺高,花江不過唱了一遍,他便能完整複述出來,花江再唱一遍,他簡單的歌詞也都記住了。

他給花江唱着搖籃曲。

中也的聲音并不低沉,也不威嚴,甚至有些清透。一首搖籃曲在他的聲音裏,竟也好似榜上有名的爵士曲。

這麽好聽,根本就不像搖籃曲了嘛。

花江閉着眼,忍不住在心裏道。

——然後,她在溫柔裏、睡着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