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要命的跑場演員
這已經是路秦來到深圳的第三個年頭了,原本是英語專業的他并沒有找一個對口的工作,過上朝九晚五的生活,欠了一身賭債的哥哥随着一陣火車的轟鳴結束了自己慘敗不堪的生命,将一沓厚厚的欠條,留給了已經快要六十的父母,這讓路秦不得不退學,并且走上了替兄還債的道路。
這條路并不比當初那條鐵軌好走,大哥自然是個聰明人,權衡利害之後選擇了後者,起初,路秦也是想要選擇後者的,但是,母親拿着白酒,撒在兄長的墳前時,看着幾乎是一夜白頭的父母,他就告訴自己,從今往後,就斷了這個念想。
家裏變賣了所有的家當,就連母親結婚時唯一一對金耳環都賣掉了,卻還是填不滿哥哥的那個大窟窿,父親帶着路秦挨家下跪發誓,這錢一定會還上,只是容他們一段時間,他也不得不因為這件事退了學,一轉眼三年過去了,哥哥的賬單上,還有将近三十萬的債務,這讓路秦走在大街上,覺得漆黑的天都要壓下來了。
他穿着一個臃腫的羽絨服,脖子上圍着圍巾,雖然他一米七,但是只有一百三十多斤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孩子。退學之後,他和兩個在酒吧認識的人一起到了深圳,仗着自己會跳兩下街舞,到處跑路演和夜場,一場也就幾十塊錢,有時候甚至連錢都不給,就給兩瓶酒,不過這樣的場子一天跑三五個,也能在勉強維持生計的情況下,攢上個三頭二百的,彙到家裏給爸媽,或者是攢着給哥哥還債。
這是他今天最後一場演出了,距離剛剛出來的1982,有大概六七站地那麽遠,現在這個時間沒有公交車,他也舍不得花錢打車,便一路小跑,畢竟自己還要化化妝什麽的。
踩着最後一秒鐘,他沖進了酒吧,自己前面那場已經往下卸設備了,他沒有化妝的時間了,只好套上衣服,就往臺上沖。
可剛走了沒兩步,衣服就被人從後面拽過來了,他知道自己來不及了,就有些氣急敗壞,但回頭看到是經理,也就不得不慫了:“哎,王經理。”
他點頭哈腰的打了個招呼,顯得很恭敬。王經理是打骨子裏看不起這種演員的,感覺這兩個字兒放在他們身上都糟蹋了,不過他畢竟是個場面人,面子上還要過得去:“那個,小路啊,你看前兩天,你在臺上的時候氣氛也不好,眼看這合同就過半了,今兒張總監來了,你心裏有點數啊!”
這話讓路秦心裏咯噔一下,這個酒吧一場能給到一百,而且有時候還多給,自己就是丢了別家也不能丢了這裏的,他心裏一急,腦袋上就冒出了些虛汗,特別是聽到張總監來了的事兒,讓他的臉色更是雪上加霜了。
前面傳來了敲臺板的聲音,讓路秦回過了神,他做了個自己明白了的手勢,就往臺上去了,王經理對他的情況還是有些清楚的,暗自搖了搖頭,去了下面一個不是很明顯的卡座裏坐了。
“親愛的觀衆朋友們你們好麽……”上面傳來了熟悉的音樂,路秦的聲音透過話筒,非常的清亮,但是整個人的狀态卻是疲憊不堪的,臺下喝酒的人也沒有什麽興致,應聲的寥寥無幾,一連一周都是這個狀況了,看起來,是沒有什麽指望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強而有力的在酒吧內回蕩,為了活躍氣氛,路秦豁出去說要打破這個酒吧現有的一口氣吹32瓶的記錄,服務員在臺上密密麻麻的擺了36瓶啤酒,臺下這才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更有好事的走到前臺看着他,一滴都不能潵。
“怎麽樣!”王經理身後傳來了一個急忙忙的聲音,他回頭看過去,正看到張總監裹着一個超大的黑色羽絨服擠進來,一頭的汗,正問自己:“第幾個了?”
王經理有些無奈,站起來伸出手,想要接過衣服親自替他收好,可張總監敞開懷,露出了自己暗藍色的大褂,臉上比王經理還無奈:“眼瞅着封箱,忙的不可開交,衣服都沒換就跑來了。”
“得,咱都是拿錢賣命。”王經理攤了攤手,随他去了:“第三個了,回頭我把合同給你拿過來你瞅瞅,別一問三不知,這錢是賺是不賺。”
張昀澤和他是一起出來跑夜場的,說話也沒什麽顧忌了,昀澤從兜裏掏出眼鏡戴了上去,被臺上吓了一跳:“嚯,這是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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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孩子掙錢不要命。”路秦幹了第十瓶的時候,臺下一陣叫好的聲音,震耳欲聾。王經理給他下了一個這樣的定論,也不在說話了,昀澤也全神貫注的看着,路秦幾乎都沒有停下來緩一緩,繼續保持着一分鐘一瓶的速度往下喝,觀衆們甚至都圍到了舞臺底下,眼看着他腳下開始晃悠了,昀澤有點兒看不下去,點手叫過一名服務員,低聲說:“去拿三個大紮杯,下面墊兩層冰塊,給他把酒倒進去再喝。”
服務員聽了,點頭過去了,站上臺對觀衆解釋,說這樣喝不過瘾,就拽了兩個來玩兒的姐妹兒,在一邊給開酒,倒進大紮杯裏,王經理沒有說話,這套路誰都懂。
喝到第三十瓶左右的時候,臺上那大哥突然叫了一聲,甩了甩手,有幾滴啤酒滴在了地上,臺下的人立馬開始起哄,服務員不得不又拿了兩瓶上來。
此刻的酒吧裏,已經不是有沒有氣氛的問題了,觀衆的聲音幾乎蓋過了音樂,不管喝酒有沒有打破記錄,這個氣氛是絕對打破了這家酒吧的記錄。
而路秦罰酒的數量,也從兩瓶,增加到了八瓶,這就等于,他必須站在臺上,一滴不剩的,幹掉四十四瓶啤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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