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上到醫院來。媽進手術室了嗎？”
前排的司機大叔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童洛從厚外套中露出的禮服裙，鄙夷——不就是夜宴的公主麽，老媽都要進手術室了，居然還不忘掙這種肮髒錢，還下飛機，是剛幫別人開飛機吧？
“剛進去五分鐘。”方駿堯的聲音黯淡了點，“媽剛才一直在問你怎麽還沒到。”
一絲苦澀爬上心頭，童洛眼眶一酸，勉強笑了笑：“對不起啊，姐臨時有個工作。放心吧，媽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挂了電話，童洛有絲疲憊，有絲傷感，她捂着額頭，深深嘆了口氣。有時候，現實就是如此兩難，她也想在這個時刻分分秒秒都守在母親身邊，可是……
還好，至少，一切還不是最糟糕的。
希望這是一個快樂的聖誕節。
－－－－－－題外話－－－－－－
大雪封路……凍成狗……
010 潑辣姐弟
童洛回到租住的單身公寓，換掉了衣服，急匆匆趕到醫院。手術室外的等候室裏人聲鼎沸，嗡嗡嗡的聲音就跟菜市場一樣。她正在人群之中搜索，一個帶着耳機打扮嘻哈的帥小夥站起身朝她揮了揮手：“姐！”
童洛急忙奔了過去。
方駿堯站起來，想把自己的座位讓給童洛，沒想到邊上一五十幾歲的大媽瞅着空，一腳橫插過來，一屁股坐了下去。方駿堯愣了愣，因為擔憂母親的手術本就暴躁的情緒一下子點燃了，他伸手就把大媽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哎喲哎喲打人啦！小夥子打老太婆啦！”大媽扯開嗓子叫起來，一屁股往下賴，還不停抓着方駿堯的胳膊。
“打殘了這就是醫院，打死了樓下就有太平間。”方駿堯扯下耳機，一甩胳膊，把人抖落，冷笑着站在座位前面。
“你這人怎麽講話的？什麽素質！欺負老年人是吧？”大媽似乎不是一個人來的，邊上又圍上來兩三個人，義憤填膺地似乎想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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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駿堯一米九多的身高，身材健碩，見狀紋絲不動，沒有一點怵的：“我什麽素質？我欺負什麽老年人？我這麽大一人站在這兒看不見？搶座的時候生龍活虎，現在就是老年人了？”
“搶座怎麽了？你年紀輕輕地給老年人讓個座怎麽了？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到你們這代都沒了！”大媽破口大罵。
方駿堯切了一聲：“WHO新通用标準規定44歲以下為青年人，45歲至59歲為中年人，60歲至74歲為年輕老年人，75歲至89歲才是老年人。你符合了？你要符合，把身份證拿出來給我看看，我二話不說讓給你。如果不符合，有多遠滾多遠，別在這兒給我唧唧歪歪。”
對方幾個人還不依不饒，方駿堯直接當耳旁風，招手讓童洛過來，然後把她摁在座位上，把耳塞套在她頭上，省得她聽到那些污言穢語。
邊上的圍觀群衆竊竊私語，各有支持也各有反對，方駿堯一概置之不理。那三個人不敢動方駿堯，又拉不下臉，就一直在那兒罵街，直到保安過來訓人才罵罵咧咧地走開。
方駿堯這才蹲下來，把耳塞拿了回來。
童洛戴着口罩，笑地眯起了眼睛，搖了搖頭：“你呀。”
方駿堯無所謂地聳肩：“活該！自己把自己慣壞了，社會風氣就是被這幫人弄壞的。”
“要做個好人，但是也不要委屈了自己。”童洛像撫摸大型寵物一樣拍拍方駿堯的腦袋瓜。
童洛三歲的時候，父母去世，她被父親的戰友方建國和孫希華夫婦收養，四歲的時候弟弟方駿堯出生，孫希華因為身子本身弱又難産落下來病根，基本上不能工作。十五歲的時候，方建國所在的鋼廠又發生意外，吊軌脫落，方建國為了救兩個工友，把自己命搭進去了，留下了他們孤兒寡母三個人。
家裏本來就只有一個勞動力，頂梁柱一塌，整個家一下子捉襟見肘。孫希華的醫藥費不能停，兩個孩子的學費不能少，家裏的開銷一分分都要出。失去方建國，不止是精神和感情上的打擊，生活上也走進了困頓。
遭遇意外的一共有三個工人，鋼廠效益本來就不太好，老板賠了一家五萬塊錢，就一直賴着不肯拿錢。被方建國救的那兩個人，除了最初拎了點水果之類來了一趟，後來跟失了聲兒似的，沒有一個站出來為他們說一句話，更別說報恩。
方建國一家，原本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樂于助人，整天笑呵呵，對誰都客氣有禮貌不計較。而出事之後，世态炎涼人心冷漠，讓十五歲的童洛，和十二歲的方駿堯，一下子被迫長大了。
矜持和禮貌，當不了飯吃，對待不要臉的人，就要狠狠地往上甩巴掌。童洛像大人一樣，和另外兩家人一起跟廠裏打官司，談判，經歷了各種威脅，謾罵，忽悠，恐吓，最終得到了方建國用命換回來的那部分錢。
只出不進，這部分錢也只能暫時支撐起一段時間。弟弟年幼母親體弱，童洛站出來當起了這個家。日子窮一點倒也罷了，卻還有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方建國當過兵，高高壯壯個性爽朗，他在的時候，家裏開開心心鄰裏和和睦睦，而當他走了，既有一部分同情可憐他們母子三人得，也有一部分露出了醜陋的嘴臉，試圖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其中各種難堪龌龊。不僅童洛只得迅速褪去了女孩兒的嬌羞變得潑辣，方駿堯也勇敢地站了出來，用自己越來越健碩的身軀，保護着母親和姐姐。
初中畢業之後，童洛不顧家人的反對，考上了學費低廉的衛校，課間和寒暑假則在衛校定點聯系的高端養老院做護工補貼家用。或許上天最終眷顧，因為她勤快肯幹漂亮嘴甜，深得她照顧的一位老奶奶喜歡。而老奶奶的兒子，就是一家影視公司的高管。最終童洛衛校畢業之後，走上了演藝圈這條道路。圈內當然更加複雜辛苦，但為了日漸衰弱的母親和漸漸長大的弟弟，童洛還是心甘情願。
好好掙錢，母親的病才能治。
好好掙錢，才能讓弟弟過上無憂無慮的求學生涯。
－－－－－－題外話－－－－－－
大雪紛飛的周末啊。昨天上班走了我三個多小時，累癱了，凍壞了，睡了一晚上還沒緩過來，老咯。
011 百萬酬金
“媽狀态還好嗎？”童洛為自己沒趕上送母親進手術室而自責。
“挺好的，放心。”方駿堯蹲在童洛腳邊，饒是如此，一坐一蹲的兩個人也差不多高。“媽知道你忙，你不忙，哪裏去掙錢給她請這麽好的醫生？老太太心裏敞亮着呢，不會在乎這點點小事兒的。”
這一個專家團隊湊起來，手術的成功率從百分之三十直線飙升到了百分之八十。方駿堯并不覺得自己一個小夥子每天伺候老媽有什麽不公平，因為他一直明白，姐姐身上的擔子，從來就比他重。
童洛笑了一下，彎着眼睛揉揉方駿堯毛茸茸的腦袋瓜，引起後者一陣不耐煩的抗議。童洛很喜歡家裏人這種哪怕天塌下來都有高個子頂着的樂觀精神，她希望母親和弟弟一直開開心心的，而那些陰暗的沉重的，只要自己看到就好。
“你累不累？”方駿堯擡頭盯着童洛的臉看了一會兒，很霸道地站起來，捏着童洛的腦袋靠在自己身上：“手術至少五六個小時，你先睡會兒，我看着呢。”
童洛沒反對，小屁孩兒大了，老想着顯擺自己是男子漢頂梁柱，做事老霸氣了，不順着他吧，有時候還會不開心鬧脾氣。
童洛這一晚上确實也累得慌，等孫希華做完手術，還有得忙碌，所以她也沒客氣，靠着方駿堯的側腰，就閉上眼睛小憩。只是心中記挂着老媽，又有些憂愁昨晚上那一串事兒，迷迷糊糊睡不踏實。
夢裏一會兒是老媽那蒼白憔悴的臉，一會兒是公司王總監那刻薄尖酸的面容，一會兒是昨晚道貌岸然老頭子的冷笑，忽然間，一群白大褂一起抛下手中帶血的手術刀說不做了……
童洛吓得一激靈，清醒過來坐直身體。一直站得筆直的方駿堯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這是咋的了？”
童洛回過神，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個夢。她揉了揉臉，不想讓方駿堯擔心，笑着轉移話題：“你這東北口音是什麽情況？”
方駿堯見她沒事，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東北話太強大，我們整個宿舍都已經被東北那哥們兒給帶偏了。”
大學生活啊……童洛內心充滿了豔羨，可在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半分。她當時以全校第一的成績去讀衛校，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希望母親和弟弟覺得虧待了她犧牲了她。當時也有很多人為她可惜，好多老師都表示可以搞個資助供她上學，但，這能夠堅持多久？她的學費可以有着落，方駿堯的呢？母親的醫藥費呢？
總不能所有的都依靠別人，做人還是要自食其力，該是自己的擔子，就得自己挑起來。
童洛看了眼時間，手術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她捅了捅方駿堯：“時間不早了，你先去吃飯。”
方駿堯切了一聲，一臉鄙夷又得意：“還用你說？”他晃了晃手機：“點過外賣了，估計快送到了。”
童洛想起這幾日，都是方駿堯在醫院陪着孫希華，估計一直是這麽解決三餐的。她內心有些自責，到底還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時間不夠多，掙的錢也不夠多，所以既無法親自在床前盡孝，也沒辦法豪擲千金請上最好的護理。
在這一圈裏混太難了。像她這樣沒有後臺沒有背景還不願意“付出”一些的人，要闖出一片名堂實在太難。每天忙忙碌碌，也不過混個臉熟，十八線小明星的報酬，有時候還不如開淘寶店的網紅。
“姐，”方駿堯忽然有些支支吾吾，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嗯？”童洛看着他的臉色，忽然間恍然大悟，能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忸怩為難的話題，不過就是錢字而已。
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為了這個手術，童洛這四年多工作除去家裏日常開銷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錢，幾乎都進去了。
“媽的醫藥費又要存了吧？”童洛翻着手機，“沒事兒，卡裏應該還有餘額，你先刷。”還好有兩張大額度的信用卡。
方駿堯抿着嘴，一臉倔強又自責。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是勤工儉學想為家裏減輕負擔，可遇到事兒，還是要靠姐姐，這讓他心裏很不好受。
童洛想翻看一下短信，看看卡裏的額度還有多少，但，掏出手機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了一條短信。
【華夏銀行】您的華夏卡（**8754），12月25日9：31到賬人民幣1000000元，餘額1015386。39元。
童洛眨了眨眼，懷疑這是幻覺。
童洛有絲懷疑，湊近數了數小數點前一共有幾位。
然後童洛屏住了呼吸——倒不是沒見過這麽大一筆錢，而是，莫名奇妙，怎麽會有一種雪中送炭的感動呢？
“姐，怎麽了？”方駿堯還以為童洛是不是為難了。他正想說要不我來想點辦法，就見童洛揚起手機，笑着。
“沒事，就是有筆酬勞到賬了，挺及時的。”
一百萬，只有一種可能。
百萬酬勞。
天無絕人之路嗎？
她是不是要好好配合才對。
－－－－－－題外話－－－－－－
被大雪關在家裏的扇子，迫切需要你們的安慰。
我家堯堯是不是也挺讨喜的啊。
012 手術成功
巨額到賬，不但緩解了金錢上的燃眉之急，就連心理上，也讓姐弟倆多了一份保障。
匆匆吃完兩份炒飯，姐弟倆繼續懷着緊張期盼的心情翹首以盼。手術過程中，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快六小時以後，當等候屏幕中“心內科27床，孫希華”終于變成術後狀态時，姐弟倆忍不住站了起來，疾奔到手術室門口等待。
手術病床終于推了出來，一臉蒼白的孫希華還在麻醉中，無法看到子女心急如焚又歡喜的表情。趁着護士和護工幫忙推回病房的間隙，童洛急忙問：“護士，我媽手術怎麽樣？”
“這個要問醫生，沒什麽問題應該就是好的。”護士的語氣冷冰冰的。手術一臺接一臺從早到晚，忙得腳不點地，再指望他們多麽熱情服務，太不現實。
“醫生過會兒會來的，現在還在手術室呢。”男護工似乎健談一些，開口道，“這個主刀醫生了不得的，是我們心內科第一把刀的師傅，了不得的。你們放心好了。”
又是一番忙碌，回病房，上各種監護設備，護士長又來叮囑了好一會兒。快半小時以後，姐弟倆才在病床前坐下。
童洛握着母親冰涼骨感的手，這才有了些真實感——這是，手術成功了吧？
姐弟倆心有靈犀似的相視而笑，露出兩口大白牙。
不久後，孫希華的麻藥時效過去，悠悠醒來。還有什麽能比劫後餘生更讓人開心呢？孫希華醒來後看見兩個子女在病床前，還沒說話，就先濕潤了眼眶。
“哎喲媽，這是咋了，疼嗎？”方駿堯吓得要去叫醫生。
“不疼，”孫希華笑了，目光流連：“媽只是開心。”
“喲，小孫醒了呀。”隔壁陪床的大媽探過腦袋，咋咋呼呼：“小孫你這不得了啊，剛才聽護士說，給你動手術的是從國外請來的專家，專家咧！平時請都請不到的咧！小孫你這就不對啦，咱們都同房好幾天了，你還對大姐藏着掖着，這有專家的關系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啊！我家老李明天就要動手術了，你看看，是不是能跟專家打個招呼，也讓他順便把我們家老李的手術做了？”
“阿姨，您輕點兒行嗎？別說我媽剛做完手術驚不得，就是你家李叔叔，醫生也說了要靜養。”童洛生活在老城區，見多了這種有點兒便宜就想占的小市民，笑着說道：“我們要有關系認識專家，就不會住這三人病房了是不。專家是十樓VIP那邊有個病人請來的，我媽這也是搭個順風車，剛好同一類型病竈，所以順便安排的。雖然李叔叔跟我媽都屬于心血管方面的疾病，但不一樣啊，專家也是術業有專攻的。再說了，您兒子給李叔叔找的，那也是院裏有名的主刀醫生啊！”
“那倒也是，”童洛最後一句話可能寬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