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廣告

「在以籃球強豪為人所知的帝光中學中，四年前出現了五名“十年一遇”的天才球員。他們以獨特的才能得到了常勝不敗的榮耀，因此被人們稱為“奇跡的世代”。

另外有個傳聞：帝光中學其實有第六位“奇跡的世代”的成員，他是讓五名“奇跡的世代”都不可小觑的“幻之第六人”……」

“啪！”

安初瞳失控的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互聯網、報刊雜志、親友口中所說……各種大大小小的細節與事件，都分明指出了一件事——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只少了《家庭教師ヒットマンREBORN》，以及《黒子のバスケ》兩部動漫。

而在她的意識中，本該屬于動漫中的角色，卻成為了生活中的真實存在。

原本困住她們的游戲，無端變成了另一部原創向拟真游戲。所有人理所當然的這麽認為，若非其他八名玩家擁有同樣的記憶，安初瞳幾乎懷疑自己犯了癔症。

甚至于，黃濑涼太其人，在她詢問了親友後，發現“他”是自己高中時，同一個課外班的同學。

天知道這是什麽鬼？！

喪氣的把筆記本丢到床上，安初瞳趴倒在旁邊，随着床鋪的柔軟度微微抖了抖。

最讓她現在無語凝噎的是，就在今天早上，她接到一通電話，邀請她接受一支廣告拍攝的電話。

電話是她姐姐的朋友碧小姐打來的，是姐姐的高中同學兼好朋友。今晚就要開拍的廣告，原本定下的女主角，卻在昨晚出了點問題。

這是海常高中與安初葵所兼職的科技公司……之一的合作廣告，當時對方就是看中了她姐姐安初葵的形象。

但作為一只純種技術宅，安初葵毫不客氣的表示了拒絕。考慮到成本以及象征性，對方只好在海常高中的女生中進行了挑選，最後選出一名感覺上有五分接近的少女。

誰想事到臨頭，對方卻因為個人私事，無法參演。

“你是阿葵的妹妹，是最了解她的人。這支廣告的片酬不小，雖然你不缺錢，到底有勝于無吧？”碧小姐在電話中嘆氣，“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挑合适的，我也是實在沒有人選，才來請你幫忙的。”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作為姐姐的閨蜜之一，安初瞳多少有點了解她，如果不是的确情況緊急，她不會這麽說。

只是，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當看到男主的名字的瞬間，她還是産生了一種夾雜着煩悶茫然的複雜情緒。

是黃濑……涼太啊。

***

4月的海常已經稱得上氣溫和暖，太平洋暖流帶來濕潤的水汽，每一口空氣都浸着花葉的氤氲。

安初瞳從專門安排的車上下來，看着眼前熟悉的校園布置，深深地嘆了口氣。

“沒有記錯的話，Aiko小姐是第一次來吧？”

配給她的助手在試着找話題，安初瞳笑了笑，微微搖頭：“以前在這裏上過課外班，所以雖然不熟悉，卻也不是很陌生吧。”

這是她完全不記得的“記憶”，但身邊的所有人都肯定的告訴她，她高三的假期，在這裏上過課外班。

也就是那個時候，認識了黃濑涼太。

學校已是開學季，這群衣着打扮明顯不是校內的工作人員，顯然引起了來往學生們的興趣。安初瞳跟着一行人走進校園，穿過最外面的教學樓，最後停在了一處她很熟悉的地方。

——海常的“情人路”之一。

他們到的不早不晚，導演似乎也剛剛到。安初瞳的目光在四下裏一掃，沒有看到黃濑涼太。

“在找Kise嗎？”導演和她互相問候過，看到她亂飄的眼神，半開玩笑的說，“我記得，Aiko小姐和Kise，曾經是同學關系吧？”

看着安初瞳點點頭，導演明顯更高興了：“能夠和熟人對戲，我想你們一定會有更好的表現。”

安初瞳只能苦笑。

五分鐘後，從另一個地方結束模特工作的黃濑涼太，終于趕來了海常。

“抱歉，各位前輩們久等了！”黃濑一邊致歉一邊喘氣，汗水貼在額前，有種混雜了精致與野性的美，“安初學姐，好久不見。”

他的言行十分正常，仿佛早已忘記上次見面的時候，安初瞳有些怪異的表現。

導演明顯對他倆的外形很滿意，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點了點頭：“那麽各位，開始準備吧。”

這支廣告被分為三段，背景分別是男主童年與父母、少年與戀人、青年與競争對手。黃濑是後兩段的男主角，安初瞳只負責海常校園內的部分——少年時代的青澀戀情。

內容也很簡單，短短三幕劇情。

第一幕是少年在放學後的籃球場上獨自揮汗如雨，抱着公司某款新式筆記本的少女從一旁路過。然後籃球失手滑脫，砸向少女——

沒砸中。少女十分敏捷的把筆記本舉過頭頂，成功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安初瞳抽了抽嘴角，雖然知道這是為了宣傳此款設備的輕巧與耐用，不過這個劇情實在是……槽點多的讓人無從吐起。

第二幕就正常多了，少年窩在床上，拿着公司另一款手機給少女打電話。而畫面一轉，少女走過昔日兩人相遇的地方，看着空無一人的籃球場，對着情侶手機的那頭說了句什麽，然後露出溫柔的微笑。

這一部分中，黃濑的室內場景早已拍好，今天主要是為了拍攝安初瞳的室外場景。

而第三幕……安初瞳抿了抿唇，想到自己最初看到劇本的瞬間，完全怔住的心情。

她下意識擡起頭，看向黃濑涼太的方向。然後有些訝異卻又莫名平靜的發現，他在看着她。

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她無法看清他眼中的情緒。只是那雙金色的眸子專注的望着她，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某種被稱作‘愛’的感情。

怎麽可能呢？安初瞳失笑，用力搖了搖頭。

她想到游戲中那些反複磨折的時光，無論多麽親昵的交纏也好，多麽過分的占有也罷。黃濑涼太的眼睛裏，除了暗沉到病态的欲忘，便只剩下空洞的執着與強迫。

那樣的神情足以讓每一個當事人戰栗，仿佛你不是一個人，只是一樣東西。他死死的将你攥在掌心，甚至不惜抓破了玩具柔軟的外皮，或者幹脆将它徹底絞碎了吞進肚子裏。

沒有尊重與呵護的占有，只能造就傷害與恐懼。

大概，除了那一天。她們從游戲中逃離，在那個通向未知的通道裏，黃濑涼太用所有能想到的語言威脅和渴求。在沖過他虛無身體的那一瞬間，安初瞳似乎看到了，填滿他空洞眼神的、短暫的情感。

游戲是真實存在過的嗎？現在的一切是怎麽回事？

黃濑涼太，究竟是不是‘那個’黃濑涼太？

安初瞳深吸一口氣，有些迷茫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清明。

“Action！”

……

……

“所以說，你只是把我當做朋友？”

兩人初次見面的籃球架下，一切仿佛宿命的輪回。金發的美麗少年微微垂首，表情是不能置信的驚痛與渴求。

“是。”少女擡頭望着他，專注到仿佛癡戀。可短短一個字音的回答，卻冰冷幹脆到幾乎殘忍的地步。

少年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就像許多鬧矛盾的情侶一般，上前想要扣住她的肩膀。卻在距離咫尺的地方定住，然後十根手指緩緩握成了拳頭。

“你這樣，算是什麽呢，把我當做随意玩弄的樂趣嗎？”他冷笑，卻又忍不住幾乎軟弱地再次開口，“接受我送給你的情侶手機，答應我出去約會的要求，和我在家中打游戲……這些，又算什麽呢？”

安初瞳靜靜的看着他。

她想到那個漫長到她幾乎以為是永恒的游戲裏，她和黃濑那一年的相處。毫無疑問，黃濑涼太是很好的朋友，會帶着她去許多有趣的地方玩，吃很多美味的食物，能将一些景點背後的故事津津樂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不動心的。不，或者說，她從第一眼看到他便已淪陷，之後的所有時光，不過是用全部的毅力與自欺欺人，壓抑自己內心的所有沖動。

她不敢在游戲中愛什麽人，更不敢讓那個人是黃濑涼太。前者會讓她不斷想到那個終将離去的日期，後者則如高不可攀的冰山絕頂，在所有人的視線盡頭閃閃發光。

或許是她太當真了吧，即使是個游戲，即使知道這裏面攻略一個角色或許比現實中直白許多。依然無法抑制的想，那是黃濑涼太啊，那個有無數仰慕者，實際外熱內冷的黃濑涼太。

“那只是朋友之間的關系吧，你不是經常約女孩子出去玩嗎？”于是她這麽回答，仿佛意外于他這樣的說法，卻只有她自己知道，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挖開她關于兩人的記憶，不見血色，卻讓整顆心都變成徹底的空洞。

「少女是喜歡着少年的，不，應該說是深愛。可少年對女孩們習慣性親昵的态度，他身處豪門的事實，以及他太過出色耀眼的一切，讓她完全沒有繼續下去的勇氣。」

于是，安初瞳閉上了眼睛，露出溫柔又虛假的，風一樣單薄的笑容。

“所以，很抱歉A君，或許我的态度讓你有了誤解。不過，我啊，”她睜開眼，視線穿過他金色的發絲，落在被夕陽暈染成紫色的天空。

紅雲霞光，眼前的世界如此明亮，燦爛到幾近雲淡風輕：

“是一直把A君，當成最好的友人的，希望你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