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已是第二日，一切靜得，似乎之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但是，門外守着的幾個侍衛卻提醒着陸傾辭這一切都是真的，而她，在明日就會沒命。
即便是現在，陸傾辭依舊無法弄明白當時默枝的離去是要幹什麽？是要求賈寧霜？還是去求方穆淩？
想要思考，可是陸傾辭卻覺得頭一陣陣的暈厥。或許是因為自己即将被賜死，如今的飯菜簡單得可怕，一日一餐且不說，而且幾乎都只是白飯外加幾根菜葉子。這自然不會是默枝他們準備的，那全都是由侍衛們取來的。
但是，無所謂了。終究是将死之人，吃得好不好，這根本無法影響到她用不用得着死。
隐約聽到了什麽東西輕輕的撞擊物體的聲音，估摸着那聲音是從窗戶那裏傳來的陸傾辭有些奇怪的走向了窗邊，然後打開了兩扇窗戶。
那是夜色濃重的院子，卻不見什麽東西。
或許是自己的錯覺。
“房子裏面是怎麽回事？”說着，侍衛敲了敲門，然後闖了進來。看見的只是獨站在窗邊的陸傾辭。“剛剛的聲音是怎麽一回事？”
就算是問陸傾辭，陸傾辭也不知道。爲了避免麻煩，陸傾辭只好說道，“沒什麽，只是剛剛一不小心身體向前沖了一下，發釵和窗戶碰到了。”陸傾辭淡笑着，直到那名侍衛微微點頭走出了房間才終于收起了那讓她覺得好累的一抹笑。
剛才的聲音……究竟是怎麽回……
倏地，一道黑影躍入了房內，陸傾辭微微有些呆愣，心中不免開始期望那會是方穆淩。
男人猛地摘下了臉上的黑布巾，露出來的臉讓陸傾辭一瞬間覺得很失望。并不是方穆淩，那是羅征昌。
“征昌，爲什麽你會在這裏？”故意壓低了聲音，陸傾辭問道。難道說，是默枝？“是默枝叫你來的嗎？”爲什麽要多此一舉？難道默枝她不知道這麽做會害慘了羅征昌嗎？
羅征昌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緩緩地将一根手指豎在了嘴唇前，要陸傾辭別說話。“現在不是和你好好的說話的時候。今晚，我會把你帶出皇宮，默枝已經帶着行李以及你們可能用到的東西在外面等着你了。”
陸傾辭還想要說些什麽，可誰知羅征昌竟然猛地點了陸傾辭的穴道而讓陸傾辭身體軟軟的倒下。
他點的，是暈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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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了，傾辭。如果我不這麽做的話……”
即便他這麽做，等待他的後果是死，那他也不會後悔。他入宮，不是爲了名或者是利，他只求自己看着陸傾辭平安無事，倘若有什麽危險，自己可以幫她擋去。
小心的看了看外面，無比寧靜的夜晚只有隐約間侍衛們的談話聲，但這絕對是一個好機會。略施輕功，羅征昌便抱着陸傾辭離開。
約莫是兩柱香左右的時間，羅征昌終于帶着陸傾辭出現在了默枝的面前。默枝一臉的焦急，在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的那一剎那終于一下子煙消雲散。“小姐怎麽會這樣？”看着陸傾辭軟軟的倒在了羅征昌的懷裏面，默枝緊張地問道。
“沒什麽，只是我怕傾辭會不肯跟我走，所以我就點了她的暈穴。”淡淡的解釋道，羅征昌将陸傾辭抱上了床。“所有的東西你都拿好了吧？”
“全都拿好了。”聽着陸傾辭平穩的呼吸，默枝終于松了一口氣。“不過，之後我們該怎麽辦？”
這都城是不能夠再待下去了……不，說不定……她們就連這整個方汶國都呆不下去了吧。
“要去哪裏，你們都可以去。包袱裏面我為你們準備了足夠的盤纏，你們可以選個地方做些小生意過日子，也可以買下一片地好好的隐居。傾辭她會一些易容術，我在包袱裏面按也準備好了所需的用品。只不過……陸将軍那裏，你與傾辭絕對不能夠露面。要知道，如今這個世上的陸傾辭還有陸默枝已經死了。”目光盯着床上的人兒，羅征昌不經意之間的動作卻刺痛了默枝的心。
“那你準備怎麽辦？難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羅征昌的一席話之中不曾帶有他，有些慌張的問道，默枝只怕自己心中所猜的事情是真的。
“我若是與你們走了，那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又該由誰來承擔？”冷冷的看着默枝，羅征昌看上去，似乎沒有一點可以迂回的地步。
“你同我們一起離去，那一切根本就不需要再承擔！”
“我帶走了你們，皇上定會龍顏大怒。若是我不讓他發洩怒火，你們被人找到的可能性就極大！你究竟懂不懂？”急了的羅征昌怒道。
默枝沒有說話，只是一味的笑，那笑，看得羅征昌甚至覺得有些異樣。微微張口，羅征昌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默枝卻忽然開口說話了。“我叫你那麽多年羅傻子、羅大呆子果然不曾叫錯你。你傻，你蠢，你還愚鈍。”默枝只覺得一陣心酸，這麽多年，羅征昌可曾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你此去的目的，不是爲了消去皇上心頭之火，你不過是……想要證明你對小姐的喜歡罷了。”可是，這羅傻子根本就不曾弄明白，她家小姐的心，是永遠也不可能歸屬于他羅征昌的。
“我是傻，我是蠢，我也愚鈍，可是你我二人不過是半斤八兩。”輕哼一聲，羅征昌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讓默枝心中了然。
或許，羅征昌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只不過……他不想要面對，所以他就一直裝傻。
“你與我不同。你是牛性子，不懂得迂回。”即便她家小姐入了宮，他也會依舊癡心于小姐。
可為何……他的目光卻終究不肯落到自己的身上？
“不見得。”淡淡的說了一句話，羅征昌坐到了窗沿上，“好好照顧傾辭。羅某先行一步。”語畢，便是頭也不回的躍上了屋頂。
羅征昌不曾看見，那名向來強勢的女子在他走後，淚流滿面。“羅傻子，羅大呆子。這就是……你全部的心了吧……”
這就是為何，即便至此他還要苦苦追着她家小姐。因為，他的眼中只裝得下她家小姐，心中所有的感情全都給了她家小姐，再也不能分給別人一絲一毫。
隐約之間，陸傾辭聽到了一陣哭聲。微微的睜開眼睛，頭腦還是有一陣陣的暈眩感。入眼的，不是她靜華宮宮室的裝扮，非常陌生且簡單樸素的裝飾，這應該不是皇宮。記憶恢複到了暈厥之前，對了，她是被羅征昌點了穴道然後睡着了的！
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哭聲的聲源處，那是蹲在角落裏面不斷的哭泣着的默枝。“默枝，你……怎麽啦？”因為那暈眩感實在是很強烈，因此陸傾辭都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征昌人呢？”
被問及的默枝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眼淚，默枝站起了身子，眼睛還是紅通通的。“羅傻子他……說是要回去承擔一切的責任。”說着說着，默枝只覺得自己好像又要哭出來了。
“你說什麽！”驚訝的陸傾辭想要走下床，誰知抵不住那一陣陣的暈眩感而不支的跌倒在了地上。“不行，如果讓征昌承擔這一切的話……只怕他……只怕他……會要沒命的！快點……默枝，扶我回去！”
激動的說道，陸傾辭只覺得自己連累了人。默枝緩緩的走到了陸傾辭的身邊，伸手扶着陸傾辭讓陸傾辭坐到了床邊上然後便是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小姐，如今你再要回宮，也未必可以抵過羅傻子的過錯。既然木已成舟，那默枝便是死也不會讓小姐再回到皇宮裏面！默枝……絕對不會讓小姐死掉！”
“你說什麽啊！默枝！你不是喜歡征昌？難道你能夠眼睜睜的看着征昌就這麽去送死不成？”只覺得難以置信，陸傾辭失控的叫道。
她怎麽可能？只是……一切都是羅征昌的意思不是嗎？若是讓陸傾辭回去送死，只怕羅征昌會恨死自己。就當是自己自私，就當是爲了了羅征昌的心願，她絕對不能讓陸傾辭死掉！
“默枝當然不能，但是默枝更不能讓小姐去送死！若是小姐執意要去，只怕到時候在小姐受死以前，默枝會先行一步去地府向閻王爺報到！”這是威脅，也是一次下賭。默枝賭她小姐，狠不下那個心。
果不其然，陸傾辭閉了閉眼睛，似是無比的痛苦。
“默枝……你這是在逼死征昌啊！”她本就不願拖任何人下水，可是如今的一切，卻是自己間接的将別人拉下了水。
“若是小姐要這麽想，那便這麽想好了。”默枝心中也無比的痛苦，自己……又何嘗不希望羅征昌跟着他們一起走？可是羅征昌會有他自己的想法，而這一次，不管是誰，也無法阻止羅征昌。“羅征昌他……只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了。”一切，只因為他喜歡她。
之後，陸傾辭以及默枝在都城裏面待了十天，以着易容過的面容以及假名，她們嘗試着打聽宮裏面的情況，但那是皇宮，想要得到消息又豈是那麽的簡單的事情？而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的時候，則是貼告示說要将羅征昌斬首。
私自放走了皇帝要處置的後宮妃嫔，這罪名不會輕的。但是，陸傾辭卻萬萬不曾想到，羅征昌幫自己竟然為他引來了殺身之禍！或許，是因為方穆淩當真是恨透了自己也不一定吧……
“小姐！這該怎麽辦？”雖然設想過了很多種可能性，可是被下令斬首什麽的，默枝真的沒有想到。只不過是這種程度的事情，皇上他有必要殺掉一個對自己忠心的人嗎？
“你聽說了沒有，那陸大将軍和他的夫人似乎也要在明日午時跟那羅征昌一同被處斬。”不遠處的桌子處傳過來的說話聲音一瞬間讓陸傾辭的身體僵直。
“什麽？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哪兒還會有什麽假？那最新的告示都貼出來了！說是什麽陸大将軍教女無方，甚至還敢與聖上發生沖撞，因此皇上龍顏大怒，便下令将陸大将軍和其夫人一同斬首，日子便是明日午時。”
“皇上如此震怒？倒不知道這個陸将軍之女究竟是做了什麽罪不可恕的事情，竟然會牽連自己的爹娘以及青梅竹馬？”
“誰知道呢。這一入宮門深似海，誰又能知道宮牆之內的是是非非？只能嘆這陸将軍滿門忠烈，誰知這女兒嫁入皇宮，卻是家門不幸了呗。”男人嘆着氣，然後喝盡了杯中的茶水而後結帳離去。
聽到了這一番話的陸傾辭的手顫抖得不行，杯中的茶水濺到了桌子上面，而另外一只手，就連指甲深陷肉中，本人也不曾意識到。
“小姐，都出血了！”剛才那幾個男人的那一番話，對陸傾辭造成的震撼感有多麽的強烈，默枝大約也能夠體會到。小心的掰開了陸傾辭的手，微微有些出血的手看得默枝一陣心疼。
“默……默枝，該怎麽辦？不止是征昌……就連爹娘也……也……”自己的爹娘絕對不會那麽沖動的去和皇上發生沖撞的！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不行，我一定要回宮，我不能夠……”她不能夠看着羅征昌因為自己而死，她更加不能夠看着自己的爹娘因為自己這個不孝的女兒而死！
“小姐！您要想清楚啊！如今皇上已經下了诏書，也就是說處斬羅大呆子以及老爺和夫人已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了，即便您此次回去，也不會再能夠影響這次的事情分毫！老爺夫人征戰沙場多年，威信已然高過了皇上，說不定，這一次……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個除掉老爺夫人然後奪得兵權且殺雞儆猴的好機會！”若是要如此思考，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斬首示衆嗎！”聲音忍不住的有些提高，陸傾辭的眼睛還有些微紅。
害怕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默枝着急的“噓”了幾聲，道，“如今只有這個辦法！如果可以，默枝也不願任何一個人死。可是老爺和夫人在當初小姐入宮之際便再三叮囑過默枝要不顧一切的保住小姐的性命……老爺和夫人于默枝有恩，所以……不論如何，默枝也絕不會讓小姐死！即便，會失去羅大呆子，會失去我的兩位恩人……”默枝說得痛苦，她又何嘗，不想要救他們？可是一切稍稍想一下，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皇帝怎麽可能會因為自家小姐的回宮自首而收回貼下的告示？這豈不是和皇帝自己的面子過不去？
治國者，若是無信，又如何讓百姓信服？
所以，人還是會殺。她家小姐回去，也只是白白的送命罷了。
“那該怎麽辦？只是我一時不慎，錯信他人，便要我犧牲三條人命不成？”或許打從一開始就錯了。她不該善心大發，她不該和方穆淩接觸，她不該相信人，她更不該讓羅征昌攪入這一切的。由始至終，她就錯了。
“依默枝來說，當下自然是保命要緊。如今這一切，不怪小姐，只怪那鬧出這一且的賈貴嫔。若是小姐回宮，只不過是送死，那不過是如了賈貴嫔的心意，但是只要能夠活着，就有機會改變，也有機會報仇。”那個女人，她不會原諒她。
雖說由始至終，羅征昌不曾有過半句怨言，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可是若是沒有那個女人攪起這一場風波，羅征昌、老爺、夫人又怎麽會受此等無妄之災？
手心，一陣陣的刺痛，那是先前指甲弄傷的傷口那裏傳來的。默枝所說的一切，陸傾辭知道只要稍稍冷靜的想一想，那就會知道那是對的。或許自己當真是太過于沖動。
遇上了忘恩負義的宮女，遇上了不懂得何謂信任的負心郎，遇上了陰狠的賈貴嫔，因為這一切不該相遇的相遇，她賠上了三條最親之人的性命。若是她還傻傻的以為自己回宮便可以救回那三條人命，那的确是自己太過于天真。
這條命，是他們三個人給予自己的，若是如此白白浪費了，到時到了地府，她如何見他們？倒不如，好好地珍惜，然後利用着這條爛命，向那些人一一報複。
“默枝，皇帝似乎每年八月會要前往古柳鎮吧？”沉默了許久，陸傾辭緩緩地開口問道。
約莫是知道了陸傾辭是想要幹什麽，默枝應了一聲，道，“沒錯。雖說是體察民情，但實際上不過是借機好好的玩一番。若是小姐想要報複，這，或許便是接近皇帝最好的機會。”靠着選秀再次入宮這已是不可能，唯一的機會，那就只剩下這個了。
“既然如此，明日午後，我們便立刻動身前往古柳鎮。”
此仇此恨，不得不報。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