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別沖動,沖動是魔鬼!]

[公報私仇,小心眼,變态!]楚宴在心裏暗罵着燕王,不就是在外面拉了他一把讓他出糗了嗎?

楚宴怯怯的問:“什麽洗幹淨就關籠子?王兄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別給寡人懂傻,寡人最不喜這樣,懂嗎?”

楚宴的表情随之一僵,他當真不覺得燕王的口氣是在開玩笑。

況且……在周王宮裏,他所見的厭惡,并不是作假。

“來人,準備幹淨衣裳,寡人要去沐浴。”

“諾。”

外面的宮人去準備幹淨的衣裳了,也有人進來推着木質輪椅到了裏面的浴室。

裏面整個池子很大,白玉做的階,池水氤氲着霧氣,裏面布置得十分風雅,最讓楚宴覺得意外的是,裏面竟然還插滿了紅梅。

看來這東西應是燕王心愛之物,日日都會換新的吧。

“怎麽不解衣衫?”

對方仍舊一副散漫的表情。

楚宴身體一僵:“王兄為何不洗?”

“這裏是藥泉,霧氣蒸發而起的時候能讓寡人的腳好受一些,等身子暖和了,我自然會下去洗。”

楚宴點了下頭,走到那邊去,解着衣衫的手都是顫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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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好不容易解開,他走到了泉水中間,玉簪拔下的時候,墨發也跟着散落一地。發絲迤逦的沒入水中,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楚宴雪白的雙肩,以及他的細腰。

光是這個背影,已經美到不可方物,燕王看得稍有些入神。

直到宮人前來,打翻了正要換走的花瓶的紅梅,燕王才如夢初醒。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他看向宮人,發現對方雖然喊着這句話,眼神卻時不時的落入楚宴身上。

……連太監也能勾引嗎?

燕王有些好笑,也不知哪裏來的妖,這般蠱惑人心。

“下去。”

“諾。”

裏面就剩下他們二人,燕王的腿被藥泉的熱氣一蒸發,疼痛也舒緩了不少。

他穿着衣服走到了泉水中間,輕輕撩起楚宴沒入水中的墨發,讓後放置于手心。

那那縷發絲,竟然徑直的滑落至下,半點也抓不到。

“王、王兄?”

楚宴回過頭去,半咬着唇,似乎眼睛都要羞紅了。

燕王看到他身上的痕跡,伸出手指撫摸到那個地方:“誰打的?”

楚宴的心忽然一顫,想起那日代替燕離時,紀止雲說燕離在牢中受了不少虐打,要想以假亂真,他身上也必須留下這樣的痕跡。

自然……是被紀止雲的下屬給打的。

“牢中。”

楚宴緊閉了雙眼,卻聽燕王輕佻的一句笑聲:“撒謊。”

被人直接戳穿,楚宴的心将至谷底。

還好燕王沒有深究下去,他碰了一捧清泉,澆在楚宴的身上。

那些水珠,便在他的身體滑落而下。

“王兄在做什麽?”

“自然是幫你沐浴。”

“……王兄莫拿我打趣。”

燕王一挑眉:“不然你以為在做什麽?”

楚宴一時說不出話來,總覺得燕王對他的态度不像是好。

兩個男子一同沐浴,本就古怪,況且這個人還是尊貴的燕王。

楚宴壓下心裏的想法,很快便洗完了。

他裹上了新衣,手腕的疤痕極其可怖。他不想再看,因為一旦細想,就會想起那個雪夜,紀止雲親眼看着他……被打得吐血。

血水染紅了雪地,落下一地梅花般的痕跡。

他疼得下意識用手去擋,手也受了傷。

他要讓他代替燕離去死,還因為害怕被人發現他不是燕離,就在他身上制造了同燕離一樣的傷口。

一處一處,皆是拜紀止雲所賜。

只要一想到那件事,楚宴心就會痛到麻木。

楚宴連忙穿好衣衫,想要離開此處。

也許是白色的霧氣太深,讓他整個腦子都開始胡思亂想了。

沒過多久,燕王也洗好了。他依舊推着輪椅出來,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宴:“離兒,王兄準備了東西要送于你。”

話剛落下,便有宮人呈上了托盤,上面用紅色的綢布蓋着。

燕王将東西拉了下來,是一條寒鐵的鎖鏈,在昏暗的燈光之下,散發着微微的光澤。

楚宴睜大了眼,心裏的不安更深:“這東西……”

“送與你。”燕王的語氣瞬間變冷,“給離殿下帶上吧。”

“諾。”

楚宴想掙紮,可他被兩個宮人壓住了身體,狼狽的跪在地上。

而那根鎖鏈,就這樣鎖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就像是一條狗的牽引繩那樣。

楚宴臉色泛白,終于懂得在周王宮燕王看他的眼神到底是什麽。

——恨。

“我這腿,是昔年你拿我當狗,牽在雪地裏讓我爬繼而傷着的。離兒竟還對我一點戒心都沒有,莫不是覺得寡人會以德報怨?”

楚宴想要說自己不是燕離,卻被兩個宮人給捂住了嘴。

“嗚、嗚。”

“噓,大晚上吵鬧不好,你說呢?”燕王依舊是那副散漫的表情。

楚宴忽然就不鬧了,他憎惡起紀止雲和燕離來,若非他們……自己能成這個樣子嗎?

“你在恨誰?我嗎?”

楚宴搖了搖頭,被捂住了嘴,仍舊說出了那三個字。

燕王聽不清楚,吩咐宮人放開了他,楚宴緊咬着牙,從喉嚨深處喊住了那個名字:“紀、止、雲。”

“周國的司徒大人?”燕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這也并不妨礙他報複。

燕王覺得自己的腿又在疼了,他輕咳了一聲,朝外面望了出去。

夜空白雪飄落,寂靜得讓人恐懼。

燕王眯起了眼,看向楚宴:“過來。”

他腿腳不便,便只能這樣語氣強勢的喚楚宴。

聽見他的喊聲,楚宴只能一步步朝他這個位置跪來:“王兄……”

燕王一拉他脖頸上的寒鐵鏈,楚宴一個趔趄,就跌在了燕王的懷裏。

滿腹香氣傳來,燕王勾着他的下巴:“我腿被凍傷的那個夜晚,就猶如今日一般,你說我要不要把你丢出去,讓你嘗嘗下半生坐輪椅的滋味?”

楚宴已經決定,要讓紀止雲嘗到和他同等的疼。

他不再那樣怯怯的樣子,從燕王懷裏掙紮起來,對他綻放出一個笑容:“既然王兄想讓我這樣做,我便這樣做。”

他要借助燕王的勢力,才能接觸到那個人。

他乖巧,是想打消燕王的戒心。

——他要活!

燕王悶笑了一聲,說出來的話卻殘忍無比:“那便去吧。”

楚宴的身影沒入雪夜之中,脖頸前的鎖鏈也結了冰,冷得讓人發抖。

他告訴自己,比起那些痛苦,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麽。

他身上的每一條傷痕,同燕離的一模一樣。

紀止雲當真狠得下心,冷漠的站在梅樹之下,看他疼得蜷縮起了身體,也半點不為所動。

也許在他心裏是覺得,比起救出燕離,這些都是值得的。

楚宴閉上了雙眼,跪在雪地之中,任由那些風雪拍打在自己身邊。

裏面的燕王不由皺緊了眉頭,此刻竟有些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關門。”

“可離殿下還在外面……”

燕王盯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可怕。

宮人立馬哆嗦了一下,想起燕王的喜怒無常,連忙走過去把門給關上了。

楚宴跪在外面,在心裏默默吐槽。

[嘶——賊雞兒冷。]

[QAQ這麽冷的天,主人這身體才遭到了酷刑,一定會被凍病的。]

楚宴還有點驚奇:[你平時不都吐槽我的嗎?突然這麽關心我,我不太習慣啊!]

[……啊啊啊,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直接給燕王服個軟他一定不會讓你出來的!]

[乖~你覺得燕王那腿,是我服個軟就能解決的事?現在得受點磨難啊,以後戳穿我不是燕離的時候,他才會對我愧疚難當,從而越發想彌補我。]

就算是知道楚宴有自己的打算,它也覺得這次的攻略對象真的太渣了。

[而且我明天昏迷的時候一定要美美的!我兌換一份一次性‘楚楚可憐’禮包。]

[好嘞收到~!]

楚宴就在雪地裏跪了良久,從半夜一直到清晨。

他終于挨不住,昏迷在雪地之中。

第二天宮門開啓,燕王從裏面走了出來。

楚宴着一生白衣,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衣衫上的雪花都沒來得及拂去。他的墨發之間,也沾染了白雪,就像是在上面盛開了白色的小花一般。楚宴在睡夢之中還皺着眉頭的樣子,莫名有些楚楚可憐,讓人心底生憐。

燕王這麽看着他,不知怎的,心裏竟然升起幾分憐惜來。

“帶他回裏面去。”

“諾。”宮人走了過去,正好要抱起他,燕王忽然覺得那雙粗糙的手抱着楚宴,有些刺眼。

他沉聲道,“讓寡人來。”

宮人不敢違背,只好任由燕王接過了他懷裏的楚宴。

這麽一抱,楚宴身上就宛如結冰那樣。

燕王越發心憐,把楚宴放到了寝殿的床上。

楚宴縮成了一團,似乎凍得麻木,而突然接觸到溫暖,終于後知後覺的發抖起來:“冷……”

燕王湊近,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楚宴果然發起燒來了。

他喚來宮人,讓他們去請醫師過來,而自己就在此處靜靜等待。

殿內靜悄悄的,只剩下楚宴不斷喊冷的聲音。

他的語調又變,似乎還喊誰的名字。

燕王湊近想聽得仔細些,而楚宴似乎病糊塗了,根本認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楚宴睜開眼之後,用手勾在燕王的脖頸,癡癡的喊着:“先生,我好冷,你來暖暖我。”

燕王眼眸一縮,此刻的楚宴雙頰緋紅,眼神迷離,那墨發全都迤逦散開,活脫脫的勾人。

那句放肆,哽在喉嚨之間,怎麽也說不出口。

燕王呼吸微亂,竟在一時之間被美色所迷,緩緩的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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